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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现任韩家家主有权将韩二叔除名。

  可一想到他早死的兄弟，还有韩二叔小时候软绵的团子模样，韩老爷子就不忍心："鑫宇，你二叔……"

  "爷爷。"潘鑫宇打断了韩老爷子，他抿抿唇，浑身竖起尖锐的刺，"爷爷，如果是为二叔说情，你就不用说了，好好休息，不要想其他事情。"话语冷硬。

  韩晴云眼睁睁地看着韩老爷子的眸光黯淡下去，脸色苍白的老人可怜极了。

  虽然，她也明白韩二叔不值得谅解，可鑫宇说话太不好听了，爷爷还病着。

  病房里的气氛一时冷凝了，韩晴云拼命给潘鑫宇使眼色，想让他说两句好听。可潘鑫宇好似瞎了一般，一点也看不到，柱子似的，笔直杵在那。

  无奈，韩晴云只好生硬地赶人："鑫宇，公韩不是还有事情要处理吗？你快点去。爷爷这里，有我照顾。你放心。"

  目光移动到韩晴云的身上，获取了一枚威胁的目光。

  潘鑫宇沉吟片刻，冲韩老爷子说道："爷爷，那我先走了。"

  韩老爷子现在说话都有些累，闭上眼，算是同意了。

  等到潘鑫宇一走，韩晴云竭尽所能，想让老人家开心起来，说着这些日子发生的趣事逗老人一笑。韩老爷子也配合地笑了几声。

  说得口干舌燥，韩晴云给自己和韩老爷子各倒了一杯水，将韩老爷子的脖子抬起，慢慢将白开水送进老人的嘴里。滋润了老人干裂的嘴唇。

  "爷爷，鑫宇做事有分寸，你不要太担心。"想了想，韩晴云还是把话说出口。

  韩老爷子点了点头，他也了解潘鑫宇有分寸，也明白就韩二叔做的糊涂事。的确不值得原谅。

  可理智是一回事，感情又是一回事。

  他缓缓闭上了眼，脑中思绪繁杂。

  韩晴云没有说话，让韩老爷子一个人想想。韩老爷子担任韩氏财团的掌舵人这么多年，靠得可不是运气，更多的是智慧。

  老人家，只是一时心软，总能够想明白的。

  一旁的医疗设备还在嘀嘀嘀作响，一秒跳动一次。大约跳动了几百下，韩老爷子便睁开眼，眼底一片清明。

  "晴云，你转告鑫宇，一切以韩家为重，任何人都不许背叛韩氏。"韩老爷子一时说话急了，被口水呛到，咳嗽咳得猛烈，可把韩晴云吓了一跳。她又是倒水，又是拍背，七手八脚地忙着。

  见韩晴云有些狼狈，韩老爷子心中暖流流过，笑呵呵地说道："晴云，有你这个孙媳妇，我这个老人家很高兴。"

  "爷爷才不老。"韩晴云眨了眨眼，俏皮地说。

  "瞎说，别糊弄你韩爷爷。"韩老爷子叹了口气，"人老了，就是老了。晴云，刚刚爷爷的话，你一定要转告给鑫宇，让他放手去做。"

  "好。"

  气氛一时又是严肃起来，韩晴云的左手抚上了自己的肚子，眼底晕淡着幸福，或许，她应该把这个好消息告诉爷爷。

  但会不会让爷爷情绪过于激动？

  可……

  韩晴云又是瞟了一眼紧闭双目的韩老爷子，心底的话，不由得脱口而出："爷爷。我要告诉你一个好消息，你不能够太激动，不然，我就不告诉你了。"

  "好消息？"韩老爷子感兴趣地睁开眼，他恶趣味地说道，"如果是你和鑫宇重新举办婚礼。我或许会很高兴。至于激动，老人家看的事情多了，才没那么容易激动……除非……"

  似想起什么，韩老爷子浑浊的眼眸中激荡喜悦。

  嘀嘀嘀。

  一旁的医疗设备发出的声音急速成噪音。

  "你怀孕了？"无法抑制的喜悦让韩老爷子脸部泛起了红晕，整个人的精神气也好了不少。

  韩晴云却是急了，探头看那些复杂的数据仪器，自责道："我不应该现在告诉您的，您看看机器叫得这么快！您感觉怎么样？身体有没有不舒服的地方？"

  "我身体好得很。"韩老爷子见韩晴云急得眼睛都红了，忙是道，"你别急，要是出问题了，医生会立刻赶过来。"

  想想也是，韩晴云松了口气，但目光还是胶着在医疗设备的显示屏上。

  "爷爷，这件事你不要告诉鑫宇，他现在够忙了，就不要让他为我还有孩子操心了。"韩晴云把之前安抚金婉素的话，重复给韩老爷子听。

  韩老爷子点了点头："好，我不告诉鑫宇。"

  现在的韩老爷子心里面，全然没有了韩二叔、潘鑫宇，只有他的曾孙。

  "还有爷爷，你要放宽心态，不要多想，把自个儿的身体养好了。将来抱曾孙。"韩晴云一点也不觉得仗肚欺人不好意思。

  "好好好，都听你的。"韩老爷子乐得眯缝眼。

  望着窗外碧蓝的天空，把忧愁寄托在流浪的白云上。白云飘过了一幢幢建筑物，抵达了原京市最高的那一座大厦，停驻在其中的一个窗口，里面正发生着激烈的争吵。

  "鑫宇，不是伯伯说你，你这个方案不行，成本太高了！还是你二叔的那个好。"

  "对啊，鑫宇，你最近状态不行，把这个项目交给其他人，回去好好休息。"

  ……

  说来说去，全都是质疑潘鑫宇的。

  以往，在公韩，这些人都称呼潘鑫宇为韩总，而到了现在，看到韩老爷子病倒。一个个都开始摆长辈的谱，妄图将潘鑫宇挤兑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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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呵，这些人，能称之为长辈吗？不过是一些握着股份，蚕食祖辈血肉的蛆。

  "那你们说，应该怎么做？"潘鑫宇背部靠着黑色椅背，嘴边泛起一抹笑，好声好气地说。

  人，都是些得寸进尺的生物。

  一见潘鑫宇似乎有些软化，他们便集中火力炮轰这一条缝隙。

  "按我说。让韩建辉管这个项目。"

  "对了，鑫宇，让财务部部长退下来，他可是吞了不少我们韩家的钱。让我的儿子顶上，他今年刚考出会计证，一定比那个什么裴部长强。"

  "是啊，这是韩家的企业，要那么多外人干什么？"

  话题从一开始的项目方案，转移到了项目的负责人选，又是转到了公韩的职员。

  每个人都说得尽兴，甚至挥动起手臂，和身边的人争执起来。混乱、疯狂，谁会想到这样的会议居然会发生在韩氏财团？

  口袋里的手机震动起来，潘鑫宇没有去管。

  他的心里酝酿火气，节节攀高，堵在胸口，就差一个爆发的瞬间。

  再一次，手机不停发热震动，他终于拿起来，一看，是韩晴云打的。等到屏幕黑下去，潘鑫宇还没有摁下接听键。

  第三通电话打进来了。

  这一回，潘鑫宇立刻起身，嘲讽地看会议室中的乱象，留下一个冷漠的背影，走出了会议室。

  "鑫宇，你快来医院，快！"含着哭意的嘶吼在耳边炸开。

  潘鑫宇胸口一疼，心脏紧缩，眼前一黑，大口大口地喘息，眼尾抽搐，脑子里尽是手术室上亮起的红灯。

  爷爷出事了！

  "爷爷出事了！"

  心中的想法和耳边的话重合在一块儿，身体先于行动，潘鑫宇动了，却又停了。

  赤红着一双眼，潘鑫宇回头看，哪个人敢拦他？却看到了笑得灿烂的韩二叔，韩二叔的眼眸都笑成了一条缝："去哪儿呀？"

  "滚！"潘鑫宇狠狠甩开韩二叔的手。

  巨力之下，韩二叔向后踉跄两步，但这并不影响他的好心情。他看着潘鑫宇在光洁的通道里狂奔，一闪身便是挤进了拥挤的员工电梯。

  好心情地哼起了歌，心道，这报丧的乌鸦怎么还不叫呢？

  第一百八十六章 活火山

  豆大的汗珠浸湿了前额的黑发，潘鑫宇勉强迫使自己冷静下来，他给韩机打了个电话，让韩机到公韩门口等他。

  员工电梯内，没有人敢和潘鑫宇对视，没有人敢和潘鑫宇说话，甚至于他们连呼吸都放得轻缓。

  此刻的潘鑫宇成为了一座活火山，只需要一个契机，他就会崩溃爆发，毁灭他人，也毁灭自己。

  消毒水的气味充斥鼻腔，病房就近在眼前。

  潘鑫宇闭上眼。脑子里划过一帧帧动画，那是从小到大，韩老爷子陪在他身边的画面。

  爷爷在等他！

  穿过病房的门，好似穿过了时间的洪流。

  "爷爷，我来了。"高大的人像个小孩一样，跪在韩老爷子的病床前，握紧了韩老爷子的手。

  病床上的老人，面上凝聚一片死气，见到孙子，笑了："鑫宇，爷爷就走到这了，接下来换你来守护韩氏了。"

  "我会的。爷爷。"男人用最坚定的声音发出一生的守护誓言，"只要我还活着，我就不许任何人搞垮韩氏！"

  "晴云，你……过来……"老人的精神气一下子散了去，头缓缓移动，虚弱地喘息。

  "爷爷。"韩晴云赶忙伸出了手，握住老人的手。

  韩老爷子牵引两只手，覆在一块儿，拍了拍："你们两个，一定一定要好好走下去，谁都不能松开对方……的手，听见了……吗？"

  紧握住的手一下子软绵下去。最后的一丝力气，从皮肤里穿出，消散在空气中。

  韩老爷子等了太久了，没有等到他喜爱的晚辈们许下诺言，就走了。

  "爷爷！"韩晴云的眼泪再也忍不住，大滴大滴地滚落，"爷爷，你回来啊，你还没有给晴云讲完你和奶奶的故事……爷爷……"

  为什么，明明爷爷之前病情好转了？怎么突然之间，就走了？

  晶莹的泪珠从眼尾滑落，脸上一片麻木。潘鑫宇跪在地上，身侧的手紧握成拳，黑色西服湿了一片。

  韩母到底是心疼孩子，她失去过丈夫，送走了公公，身边只剩下潘鑫宇一个孩子，怎么忍心看到他惩罚自己？

  "鑫宇，你要坚持住，现在韩氏需要你。"

  韩氏？

  韩母的话点醒了潘鑫宇，他想起了韩二叔。刚刚在公韩，韩二叔说了什么？

  他这话可不是瞎说。听闻，韩老爷子走后，韩家少爷周身的气势越发强盛，第一天就处理个哭丧的人，只因嫌弃那人哭得假。这还没两天，韩家不知道赶跑了多少个佣人。

  他正想着，前头走来一行人，打头的便是韩家少爷潘鑫宇。

  心下一惊，他忙是缩了缩脑袋，拉着妻子，往一边躲了，探出个脑袋，打量传闻中残暴的疯子。正巧，潘鑫宇越走越近，让他看了个够。

  一双冷眸布满了红血丝。薄唇紧抿，手臂上白花黑布随风翻飞，整个人仿若一柄出鞘的剑，尽显锐利，没人敢靠近他，生怕被割伤。

  唯一能够不顾他的抗拒，接近他的人也就只有一个了。

  韩晴云紧紧跟在潘鑫宇的身后，迈入灵堂，看到正中间那一幅黑白照片。照片中的老人还很年轻，眉宇间风采尽显，笑容灿烂。

  鼻头一酸，韩晴云忍不住捂住嘴。不让自己哭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