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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YB】黄雀戏-第4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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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迟来的真心有什么用呢?

      「周素已经死了。」我掀开纱幔走到他面前,「你好好看看我是谁?」

      他茫然地看向我。

      「她死了,是你亲手逼死她的。」

      他踉跄地后退几步,忽然吐出一口血来。

      皇上被神仙汤掏空的身子彻底垮了,我派人监视各宫嫔妃,将他身边的人换成自己的心腹。并拟了召杨晟回京监国的圣旨要求他盖章。

      他身子不能动弹,脑子却清醒了很多,倒也不生气,笑着看我:「你们周家女儿都这样好手段?」

      「陛下说的若是我,您也清楚我不是周家的女儿。」我将玉玺塞进他手里,按着他的手腕盖下去,「如果说的是姐姐,她再好的手段也不是败给了您?」

      他还是笑,笑着笑着就叹息:「你真的觉得她败给了我,是我杀了她?」他就这么流下一滴泪,眼中水雾席卷,是积攒十五年的隐秘与愧疚。

      「我给她皇后之位,许她一生一世一双人,是她自己不要,她不要啊。」

      「你以为是我容不下周家,以为你姐姐想争的只是家族利益?你看低了我,也小看了她。她有鸿鹄之志,想要的是皇权,想坐的是皇位!」

      「你以为我厌恶晟儿?他是储君,过度的保护只会害了他。至于你姐姐,我把她当妻子,她却视我为对手。我本想就算不能琴瑟和鸣,相守着过一生也未尝不可,可她是真的狠心。最后一次见我,她说落子无悔、愿赌服输,她这样的人啊……」

      狠吗?哪里比得过他。我平静地看着他:「你恨她?」

      他不曾否认:「可我也爱她。」

      爱是真,可恨与忌惮也是真。

      姐姐呢,姐姐不爱他吗?

      他们刚成婚时我学着奶娘打趣姐姐,姐姐不说话,低头露出耳后一抹红痕,握着我的手写:如何四纪为天子,不及卢家有莫愁。

      姐姐爱他吗?

      后来姐姐写给我的家书写着:等闲变却故人心,却道故人心易变。

      故人心易变。

      他们这一生,相濡以沫是真,同床异梦是真。君情与妾意,各自东西流。皇上棋高一着,姐姐愿赌服输。

      我派人将圣旨送出,回首看到铜镜中的自己,鬓角竟已有华发。

      姐姐去世那年我刚及笄,和堂兄缠斗了五年他才准许我入宫,如今是在深宫里的第九个年头。

      这一生这么短,可在深宫中的岁月又是这么长。

      十二

      我算着日子等杨晟回京,每天都去御书房给皇上喂药。

      将药碗放下后,我在他床头枯坐半日,接近晚饭的时刻,水月跌跌撞撞地跑进来,惊慌道:「娘娘不好了,皇宫被人给围住了。」

      皇上卧病不起,太子北上监军,蠢蠢欲动的皇子很多,我并不意外,有条不紊地吩咐下去:「哪位皇子?先扣住他生母。」

      水月却摇头,几乎要哭出来:「是大公主啊娘娘——」

      我手中的碗「咣」的一声落在地上,躺在床上的皇上却睁开了眼,意料之外、情理之中的样子,笑的时候又咳出一口血。

      「居然是她,哈哈哈哈哈原来是她。」

      「怎么?父皇很失望?」一位宫装丽人缓缓地踱步而来,身后跟着披甲执刀的军队,神色却温柔端庄。「父皇其实不必自责把我嫁给萧靖,不嫁给他,我又怎能拿到他暗中积攒的粮草兵马呢?」

      皇上端详她良久,却是笑了:「果然是朕和周素的女儿啊!」

      杨宁开始逼迫皇上写传位诏书。我只觉得很懵,也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直到杨宁叫我,我才意识到我已被她押回自己宫中。

      我问:「晟儿呢?」

      她笑起来的时候依旧像个温柔的少女,可说出的话那么凌厉:「那要多谢小姨,如果不是晟儿因小姨被派去监军,我怎会如此顺利呢?」

      我愣愣地盯着她看,这才发觉原来她长得也很像皇上,我原来根本不曾了解真正的她,却仍要开口劝:「你母后在天之灵看到你们姐弟相残……」

      「不,」她打断我,「看到我坐上皇位,母后会很开心。因为就是她告诉我,想要什么就去争,没有什么是我不配得到的。」

      「而且我不会害晟儿。他主动放弃争位,只为换我不杀你。我有生之年只要他没有异心,他就永远是我的好弟弟。说来我还要感谢小姨,晟儿是父皇按照帝王标准培养的,真正过起招来我还真不一定是他的对手,偏偏小姨您出现了,长成了他唯一的软肋。」

      「你觉得我是篡位?不,这个位置本该就是我的。我是父皇与母后的第一个孩子,出生时正值父皇击败前朝主力,从此前朝再无一战之力,所以我叫宁。如果我是男儿,那这江山就该是我的。」

      「母亲也是,就因为她是女子,外祖父才选择支持父皇。若她是个男子,谁知道今日之天下姓周还是姓杨呢?」

      她忽然话锋一转:「小姨应该知道舅舅是怎么死的吧?」

      怎么不知道呢?十五年前的秋天哥哥出征被匈奴十万大军围困,援军来不及赶到,他便以自己为诱饵率五千亲卫将敌军引入山谷,一把火将匈奴精锐烧成灰,从此匈奴王庭北迁,向中原俯首称臣。但哥哥自己也死在其中,衣冠残骸地葬入周氏祖坟。

      可是杨宁告诉我,当初死的人是姐姐。她说哥哥因皇上的设计死在围困前的一场战役中,消息传到姐姐这里,她一眼便看出端倪,明白皇上不可能让周家把控兵权。

      「她当初如果背水一战,说不定死的就是父皇。但她顾念我和晟儿,又失败怕连累家族,连累小姨您,便隐瞒消息前往战场,用决绝的方式赴死。父皇说她病重不能见人的时候,她就已在边关被烧成了灰。」

      「父皇不敢爱活着的周素,却一定会爱死去的皇后。所以他愧疚悔恨,放过周家,培养晟儿,纵容你和我。母后是为了我们去死的。」

      她生前是端庄贤淑的皇后,死后是为国尽忠的周侯,周家祖坟里躺的不是她,皇陵里葬的没有她。她来去干净,仿佛从未存在过,这便是她的一生。

      我姐姐的一生。

      我大笑起来,而后大哭,哭到浑身颤抖。多可笑,我想为姐姐报仇,到头来却发现竟没有仇人。我想照顾杨宁,却始终不知她想要什么。我想保护杨晟,却一次次地食言,最终害他失去皇位。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我以为自己是黄雀,最终却做了那只一无所知的蝉。

      杨宁静静地看着我:「小姨,你走吧,出宫去找晟儿。他是真的爱你的,爱到可以为你拱手把江山送出。」

      我摇头,刚好有人来通传御书房走水,杨宁想派人去救,被我拦住:「你若想顺利地登基,杨越必须现在死。」

      我站起来朝宫门外走去,大声道:「太子失德,陛下欲传位朝阳公主,贵妃不满,谋大逆纵火弑君。」

      又对杨宁说:「如果你觉得对我有愧,就好好照顾我身边的人吧。」

      「你真的不愿意为晟儿活下去吗?你……不爱他吗?」

      我回头看她一眼,露出平生最美的笑:「我爱他,就像我爱你,因为你们是姐姐的孩子。」

      抬头远眺,夕阳只剩最后一抹余晖,夜幕中星辰若隐若现。

      「如果你见过太阳,你还会觉得星光耀眼吗?」

      姐姐是我的太阳,把我从泥沼中拉出来;杨晟是我跌入黑暗后遇到的星光,没有他,我不可能坚持到现在。

      可太阳落山之后,星辰无法取代。

      我顺畅无阻地进入御书房,大火起源于杨越的卧榻,火苗在他身上乱窜,他的最后一句话像是在问我。

      「她当初,也是这么疼吗?」

      他选择和姐姐同样的方式了结自己,到底是出于爱还是出于恨,还是因为愧疚?

      不重要了,其实都不重要了。

      失去意识的最后一刻,我却仿佛看到了杨晟,是幼年时的他安慰被姐姐责罚的我,那么小却又那么郑重:「小姨是怎样的,晟儿就喜欢怎样的女孩。我会永远喜欢小姨。」

      他问我:「你会永远喜欢我吗?」一抬头,他仿佛又是那个龙章凤姿的少年,一双眼睛又深又沉:「你到底是怎么看我的?一个孩子?你的外甥?还是……一个男人?」

      我回答不出,一伸手,他又不见了。我曾背过那么多诗,现在却只记得一句。

      系我一生心,负你千行泪。

      尾声

      杨宁将周茹的骨灰交给了杨晟。他将其放入玉瓶中,来到所谓周侯陨落的山谷,挖了一个土坑,将玉瓶放入又拿起。

      反复几次后,他还是将玉瓶贴在胸口处。

      他五岁时她说要保护他,十岁时她承诺会永远照顾他,十五岁时她发誓会帮他。

      可每次她食言,从小到大他一直在被她舍弃。

      「你想和母后在一起,我偏不让你如愿,是生是死,你都是我的。」

      他低头轻轻地吻玉瓶。关外入冬早,一场大雪顷刻席卷天地,霜雪吹满头,仿佛已经走完了这一生。

      君埋泉下泥销骨,我寄人间雪满头。

      太子妃番外:

      一

      我被皇上指婚太子时才十四岁,震惊了朝野。

      这倒不是因为我本人不好,主要是,我是家族实在是太尴尬了。

      祖父把低调奉为金科玉律。二哥文采好,之前在长公主的斗诗会上稍稍显露了些,回家便被祖父罚去跪祠堂。至于我,也因长公主几句客套的夸赞被祖父骂得灰头土脸。

      「想想你是谁?想想你姓什么?你那尾巴再翘,早晚有天会把你脑袋割下来。」

      我是谁呢?是家里行七的孙辈女孩,单名一个沁字,祖父给我取字菁滢。

      我姓什么呢?江左吕氏的吕,往上数百年,那可一直是有四姓七望之称大姓。先祖曾扶持前朝萧氏太祖称帝,萧太祖的原配皇后便是吕家是女儿。算上她吕姓的皇后在前朝占了半数,是真正的钟鸣鼎食簪缨世家。

      古人云,有始有终,前朝末代殉国的端怀皇后也姓吕,是我亲姑姑。被封为承恩公养在宫中的前朝太子,是我亲表哥。

      所以我们这一代的吕家人,有国破前战死,有国破时殉国的,有国破后被新朝皇上清算的,怎一个惨字了得。

      祖父年轻时总被曾祖嫌弃,说他一副软骨头,只想着热炕头,不如两个弟弟有出息。最后,有志气的二爷爷死在皇上马下,有骨气的三爷爷投河殉国,又没志气又没骨气的祖父却保住了吕家。

      真是造化弄人。

      我十三岁的时候,皇上选秀并为太子选妃,我和六姐皆在名册上。

      这事对我们吕家的姑娘来说就是重在参与,所以我什么都不曾准备。但六姐是个上进的姑娘,将姑母啊姑祖母啊那些母仪天下的前辈视为偶像,整日背着祖父和我念叨。

      「太子虽然年轻,可皇上不喜欢他,来日方长谁敢说呢。所以我觉得,当太子妃不如当皇妃。」

      于是她去参加了皇上的选秀,我则被安排到御花园等太子相看。

      果然,我们双双落选,我和祖父都很高兴,六姐也含泪装作很高兴。不久后祖父就把她许了人家。

      六姐夫姓李,曾有神童之称,不及弱冠便做了探花郎,但几年前因科举舞弊案受到牵连,到现在还是一个无背景无声名无资历的三无七品小官,很是符合祖父的择婿标准。

      他摸着我的头自夸,「你六姐夫长得好,人品好,家世清白,最重要的是低调。」又怕我觉得他偏心,安慰道,「等滢滢你及笄了,祖父也给你找个好人家。」

      但是虽然祖父低调不惹事,可总有事主动招惹。先是皇上的嫡长公主看上了我的承恩公表哥,要死要活地要他做驸马。祖父为这事提心吊胆的半年,结果皇上一纸诏书,把我指给了太子做太子妃。

      宣旨太监前脚刚走,祖父后脚一口气没上了,直接晕倒了。我总觉得是自己的错,捧着药碗守在祖父床前。他醒来第一件事便是拉着我的手问:「小七,跟祖父说实话,你跟太子到底怎么回事?」

      我什么也说不出来。太子选妃的事已过一年,我早忘得差不多了,记得最清楚的就是负责操办的周贵妃长得真好看。至于太子,我压根没见着他。

      可是看着祖父担忧的眼神,我又用力想了想,终于想到一桩相关的事。那是周贵妃请我们喝茶吃点心的中午,我贪嘴多吃了两块,因为怕打嗝失仪,便偷偷溜出去消食。

      走了几步,我看到御花园旁边钟楼上站着一个少年,广袖白袍,以玉扣束发,朗朗拥日月入怀的仪态令人见之忘俗。

      他很专注地看着御花园,我顺着他的目光望过去,看到了坐在凉亭中的周贵妃拈花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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