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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回把那缕绕着的头发细细的盘回我的头上,笑着说:“鸾鸾,你惯是个会骗人的,可你破绽太多了。”
“鸾鸾,你现在说什么我都不会相信了。”
“你好像和那个姓楚的小子走得很近?鸾鸾,你是不是喜欢他呀?”我还没有说话,话到了嘴边又堵了回去。因为我感觉到谢回的脸离我更近了,不过分毫的距离。
“鸾鸾,你知道他是谁吗?”我没有回答他,他笑的开心,像个孩子似的。
“鸾鸾,你乖些,别惹恼我,我会控制不了我自己的。”
“鸾鸾,你看着我,我会让你当凤凰的,给我些时间,我让你当上真正的凤凰。”
我转头把目光投到他的身上,笑着说:“谢公子是想软禁我?”
谢回似乎很高兴我能问他问题,松开了我,笑着摊了摊手,对我说:“鸾鸾,你我是夫妻,软禁一词不太恰当吧。”
谢回与我讲了几句话,便把我留在了那所浮云殿里,那殿里空荡荡,下人们都干活也急匆匆的,没有人与我交谈,遇到了也叫我夫人,我只觉得谢回恶心,也没有心情与他们讲话。
谢回让人对外传我死了,死的原因也很简单,无非被绑匪绑架,然后被丢到河里了。替我去死的那个婢女听说在水里泡了好几天,穿着我的衣服,打捞起来的时候肿胀到连脸都没看不清,只能凭借衣物说这是相府家的小姐。
我觉得很愧疚,那条命,那条活生生的命还那么年轻,却因为我死了。
谢回每天都来看我,但时间都不长,他总是很忙碌,叫我等等,也总是装作一副深情的样子,他演的多好啊,甚至连眼睛里的情意也演得出来,看我的时候仿佛带着星星。我想如果不是我亲身经历过那几年的黑夜,没有见过他带回紫云的欣喜的话,我就要相信了。
我原先还想着父亲兄长可以来找我回家,可是我有次躲在门后听下人们的墙角,说现在外面很乱,真的是乱成一锅粥啦 。
边疆破防了,边疆的蛮人带来了疫病,百姓惶惶不可终日,谢回要造反。我突然明白了他那天说想让我当凤凰的意思,他不想当将军了,他野心很大,他想做皇帝,他想要权利。
可是我不想当被关在笼子里的凤凰,那不是凤凰,那是金丝雀。
我有点担心家里的状况,担心青青,母亲,父亲。可是又想到楚宸与兄长在,又莫名的心安了起来 ,我想有他们在,就算谢回再怎么样,也应该可以把他们照顾的很好。
我突然想到上辈子与谢回成亲的时候,他老是在外打仗,我刚开始的时候也会有小女孩的姿态,怨他不多花时间陪我,可是他总是会笑着把我揽在怀里,对我说:“天下兴亡,匹夫有责,夫人体谅。”我那时候真的觉得他好,胸有大志,心系国家。
他变得陌生了好多,离我记忆中少年将军的样子越来越远了,再也重合不到一起了。
谢回在朝中的权势越来越大了,甚至可以让皇帝把我的父亲派遣到我都知道的穷乡僻野去做官考察,外面疫病那么严重,而我的父亲年纪那么大了。
谢回每天都来找我梳头绾发,描眉绘唇。我记得那是我第一次求他,那一天我向谢回哀求着不要让父亲离京,他笑而不语,只是捧着我的脸,抚去我脸上的泪水,对我说:“鸾鸾,相府家的小姐陈鸾已经死了,你忘记了吗,就在一月前 。 ”
他语气随意,可是我听的明白,他不要。
我不可置信的看着他,我觉得我从没有一刻那么恨他,他说他爱我,可是他做不到爱屋及乌甚至于他所谓的爱连累了我的家人。
我不再哭了,仰头笑着问他:“谢将军,好事成双,你还记得紫云姑娘吗,不然一并娶了吧?”
他见不得我提紫云这个事,立马激动了起来,他越激动我越觉得想笑,我的笑声似乎【创建和谐家园】了他。
他给了我一巴掌,【创建和谐家园】辣。
我这辈子,上辈子加起来都是第一次被人扇巴掌,我忍住没让眼泪掉下来,抬头看谢回,他失神的盯着自己刚刚扇我巴掌的那只手。
他开始像一个孩子似的结结巴巴,对我说:“鸾鸾,我。。。我。。不是故意的。”
“鸾鸾。。鸾鸾。。。你痛不痛?”
我开始歇斯底里,叫他滚,谢回也难得的一一照做,之后的几天他都没有来找我,但是她身边的宫女来的频繁,一会送上好的膏药,一会送些腻死人的吃食,一会又买些不常见的小玩意来逗我开心。
仅仅三天,就把一张桌子堆满了。
我不稀罕这些,我只觉得谢回没来找我这几天,是我在将军府过得最安生的日子了,这样想,我又觉得这巴掌挨得不算亏。
我逃离谢回的那一天是一个燥热的夏日,他把我从春天关到了夏天,对待我也比刚开始的时候宽容了许多,他还是不让我出将军府 ,但是不把我的活动范围限制在浮云殿里了。
他喜欢把我打扮的花枝招展,明明都已经穿的足够华贵了,可是他偏要在我头上插一朵牡丹。我看着镜子中的自己,像一个木偶,只觉得这打扮俗气,我对他笑,然后当着他的面把镜子砸碎了。丢在地上,对他说:“要是刚刚砸在你脸上就好了,那样我会很开心。”
我对着他笑,笑得花枝乱颤,很快意料之中又感受他把手掐在了我的脖子上 力气很大,我甚至快要喘不上来气,不一会儿就在我脖子上留下一道道红痕,可是事后他又忍不住的对我道歉,对我说:“鸾鸾。”
你觉得这可不可笑?我要疯了。
他为我办了很多场宴席,都很盛大,都是以将军府的名义,以谢回的名义。他似乎觉得我会很喜欢这些热闹的东西。甚至于把周禧也叫过来陪我。我觉得真可笑,就在京城的郊外,离我们不远的地方一波一波的难民的来,百姓哀声载道。
他的权势真的好大,甚至把宴席办到了皇宫里去,我接着要出去醒酒的时候发了脾气,遣散了 跟在我旁边的两个侍卫,他们估计觉得我不会跑吧,皇宫门口都守着大批大批的人,谢回料定了,我绝对跑不出去。
只要我不把臭脾气对着他,他一向对我宽容大量,随我开心。
可是谁能想到,皇宫最大的那个湖通着外面的护城河,我与周禧讲话聊天的时候都会守着人,一言一语不会被人原话不动的传入谢回耳朵。
周禧偷偷给我塞了字条,藏在茶杯的下面,我小心地展开,只看到上面写着:御花园中心的那个湖可以出去,鸾鸾,跑。
我抬头的时候,周禧正对着我笑,我从来没有这么无助过,我要是走了,我不知道谢回会不会迁怒于这个善良的小公主。
如履薄冰的不止我一个。
周禧笑的那么可爱,她对我做口型,我看明白了,她在说:鸾鸾,你要幸福。
我忍住不让眼泪留下来,平复着心情,努力微笑着回她口型,说:“谢谢你,周禧。”
她不与我说话,和以前一样只是把我的手握的更紧了些,对我摇摇头,头上的发簪一晃一晃的。我明白了,谢回的人就在我们门后。
御花园里,我看着那池湖水,水面静静的,不泛起一波涟漪,平静的让人害怕。我闭上了眼,默数了三二一,然后毫不犹豫的跳了下去。
被水淹没的那一刻,我脑海中略过了很多个人的影子,跟我上辈子死的时候一样,像是走马观花。不过这次多了个楚宸,我怀念他眼角的泪痣,怀念他戏虐的笑,怀念他那不加糖粉的酸杏。
我又想了很多很多事,我不明白,我没有做错过什么,不过是爱错了一个人,这在我眼里不是错事的事,却遭了这么大的罪,我想不通。
我醒来的时候周围是一个陌生的环境,我被人发现,救了下来。说是救,可是跟话本里的可不一样,他们只是用破网把我捞了上来,就没有管过我了。
那些女人们都说,我命真大。我也觉得,京城外的那段护城河每天都有大批大批的人浮在上面,多数是死的。每天都会有人去打捞几个人上来,要是那河里堆的人太多,就没有水喝了。
正是梅雨的季节。最近下了很多场雨,可惜雨后没有带来凉爽,能够感受到的只有闷热,平时习惯了这里倒没有觉得味道有多少难闻,可是雨一下,那股难闻的气味一下子就被迸发出来了,像腐烂的肉混着烂泥的味道,我没受住,吐了好多次。
有时候没有东西垫着肚子,翻柔覆去的睡不去觉的时候,我会趁着月色到处看,看各种东西,看把我带过来的那条长长的护城河,看我身边的一草一木,看我自己的手。短短几天,我的手上被磨出了水泡,夏天最是难熬,现在没有药膏可以给我涂了,我突然很想母亲与青青,我想她们见了我这样一定会很心疼。
我遇到了很多人,都是我以前见不到的类型,恶语残暴的人很多,我被人扔过石子,开过玩笑,叫过婆娘。可我也遇到了一个婆婆,她对我很好。
她带我去我东西吃,教我认野菜。即使是这样的环境里,她也总是笑眯眯的。我问她叫什么,他说她父母很小的时候就把她给卖了,父母没有给她取名,只有前主人家给她留的名字,叫“锦瑟”,她说一看就知道我之前的日子学得不错,不像是干活的人,叫我把自己弄破烂些,笑着对我说:“娃娃,这样欺负你的人就少啦,这里的人都坏,别理他们。”
我觉得她真的是一个很好的人,便愿意与她腻在起,慢慢地也知道了关于她的一些故事,她原本在一个镇上的富商家里当奶妈,“锦瑟”这个名字也是这个主人家取的,她说那家人心善,她年纪大了,也没赶她走,念着旧情养着她,只不过后来战乱,敌人打了过来,她腿脚不灵便,这才与他们走散了。
她跟我讲这事的时候, 脸上的神色慈祥,混沌的褐色眼睛映照着不远处的护城河,我觉得她名字真好听。干是,就给她念;”锦瑟无端五十孩,一弦一柱思华年。”那是我儿时学的诗,是父亲教我的,我一直记到了现在。
她笑着夸我聪明,说之前的小姐也给她念过,她问我叫什么,我边回答边在她手上写“陈鸾。”她手上有茧子,我的指尖碰上去糙糙的。
她回我一句我名字好听,接着又有些叹息的说她是下人,不识字的,问我名字是什么意思。
我笑着靠在那婆婆的怀里,说:“陈是我的姓,至于鸾,是鸟,是一种很大很好看的鸟。”
她笑着点我的头,说:“鸟好,自由自在的,飞的高高的。”
为了不让谢会发现我,我在脸上抹了很多的煤灰,借着地上雨后的水洼,我看着自己。我觉得就算是青青,现在也未必能认出我了,我分明就像个乞丐了呀。
我的身体本来就不算好,又抢不过别人,只能和婆婆在在犄角旮旯捡一些东西吃,叫我认野菜的技能也没有用上过几次。我啃过树皮,也吃过观音土。以前吃惯了好的东西,突然一下子变化这么大,我的胃有些受不住,半夜里常常痛醒。
每隔几天都会来一波新的官兵前来巡逻,但他们离我们并不近,只是把我们聚集在一起,他们站在我们高出好多的地方上居高临下的看我们,我晓得,他们怕我们,怕我们发疯。可是这样害怕,几次为数不多的救济粥也稀得好像水一样,碗里的米掰着指头也可以数的清清楚楚
每天这里的人都会有传闻着说明天就朝廷就会把我们都烧掉啦。我开始的时候觉得害怕,我不是害怕死,而是怕被火烧掉,我听别人说,如果被火烧死,等下了地府,是见不到自己想要见到的人的。
说实在的,我没想到会再次见到楚宸,没有想到我都这样了他还能认出我。
那天,一大早便都是人在嚷,手里捧着的碗里面都是满满当当的,不小心溢到外面的米汤也用舌头舔了去。我就这样被硬生生的吵醒了。
我看了看四周,忙抓起自己的碗,见婆婆没醒,把她的碗也带上了。最近没有东西吃,婆婆年纪大了,,之前又总是护着我,最近的日子里她变得越来越贪睡了。
我心里是老是会出现一种不好的预感却又不敢往那一方面去想,只能期待着那碗稠粥可以救救我们的命。
排粥的队伍很长,排到我的时候已经快到中午了。我把两个碗递了过去,可是对面的人没接,我抬头看他们。
“一人一碗,多了不给,拿那么多做什么。”
我听见这话一下子急了起来,辨解道:“不,不单是我的,我还有个姿婆,碗上有个缺口的那个就是她的。”
“那也不行,叫她自己来,别人代的不作数的。”舀粥的男人看着我,不耐道。
“可是,我。。。。。”我结结巴巴,半天也吐不出几个字,耽搁的时间久了,后面的人也闹了起来。我脸上躁得慌,却不愿意离开一步。
“王伍,你给她舀吧。”一道声音传入了我的耳朵,我不敢相信,眼神忍不住的顺着声音的方向去看,是楚宸!
我抬头去看他,他穿得比在相府做事的时候好,穿着一身紫色的便服,腰上别的是我之前送他的那个荷包,显得有些不伦不类的,头发被一个玉冠高高地束起,眼色含笑。那颗泪痣在眼角分外清晰。
我觉得真像话本里演的似的,又是中午,他又背着光,整个人像是从光里走出来的。我低头看了看自己,没有开口开口叫他。
那个叫王伍的男人听了楚宸说的话,也不再说什么,对楚宸说了一句:“是,爷。”便低头替我舀粥。
我端过粥,抬头去看他,正巧他也在看我,接着向我走来,替我把粥端了过去,笑着对我说:“姑娘,好不久见。”一切都那么平常,但我听出来了,他声音在抖。
我怔住了,不太相信。谢回每次都派那么多人来找我,一波一波的寻,也没有把我认出我,竟什么他一眼就认出来了。
似乎看出了我的疑惑,楚宸回答我说:“姑娘眉眼未变,声音未变,右手第四指连手背那生的痣也不变,而且姑娘生的痣特别,不是黑痣,而是颗红痣。”他看出我的震惊,笑着替我理了理毛燥的头发,又接着说:“估计姑娘自己都不曾发现,我也是那天与姑娘写字的时候看到的。”
“我们都从来没有觉得你死了。”
“我们一直都很担心你,青青,你兄长,你父母,还有我。”
“我们一直在等你。”
“我找你好久了,弯鸾。”
他笑着的像个孩子,把我搂在怀里,头埋在了我的肩膀上,对我说:“找了那么久,终于找到你了。”
我脸上一热,不知道怎么回他他,只能说:“你快起来,我身上都是煤灰呢,可脏可丑了。”
他没有抬头,语气带着笑意,说道:“煤灰不抵姑娘美貌,鸾鸾美而不自知。”
我感觉脸越发热了,胡乱说:“你快起来,要是把你手上那碗粥撒我身上,我要骂你的 。”
他没理我,反而还把我搂的更紧了些。
我在他怀里,扑面而来的都是他的味道。就在这个时候,我的肚子不合时宜地叫了一下,我对楚宸吐舌头,半不好意思半笑道:“我饿了。”
他这才松开了我,示意我先把粥喝了,我对他摇头,说再等等。楚宸笑了下,把脚上穿的鞋脱给给了我,叫我穿上。
我带他来婆婆那,我们睡觉的地方。没有什么东西,铺的也是干草。婆婆还是保持着我先前离开的姿势,一动不动。我有些慌了,连忙跑到她边上,叫她婆婆,我一直在喊,可是没有人回我,我连忙捧起她的手,忍不住地抖,很凉。似乎已经没有点温度了,我不再叫她婆婆,转而叫她锦瑟。
可是叫再多遍,她也不会再起来叫我一声:“娃娃”了。我把指头凑到她的鼻尖,没有气息了,我反复做了好几次,都是这样,我这才相信,她是真的死了。
我喘不上来气,眼泪不由地流了下来。我突然想起来我第一次遇到婆婆的时候,那时我才来这几日,还带着几分小姐脾气,常常被人欺负也碍于小姐面子不还口,是婆婆发了善心,替我解了围,帮我骂了回去。我没有吃饭的碗,婆婆把她用的那个匀给了我,自己找了好久才找到那个缺口不大的破碗,无论跟婆婆说什么也不肯跟我换回来。
我想给她烧些东西,让她可以记得我,也可以记得自己。
我抬头,看到楚宸一直就在我身后默默地站着,我问他:“有纸笔么?”
他点头。
我就这样一直写,从中午写到了黄昏,又从黄昏写到了晚上,写得密密麻麻,但都是同一句诗:“锦瑟无端五十弦,一弦一柱思华年。”未尾还署了我的名,陈鸾。我想我在她手心上写过,写了好多遍,就在前不久,她看着那个相似的样子,一定不会忘了我。
楚宸一直陪在我身边,后面也学着我写,落下的署名不是楚宸,落下的姓是周,普天之下,与同禧同姓,又能被冠以宸字的,只能是那个还未归京的太子了。
我抬头去看他。
我们写了很多很多张,叠在一起有厚厚的一摞,写到楚宸带来的纸都不够了。 他写得比我好看,我想要是婆婆看见了,一定也更喜欢看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