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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咧。”陈颜洛最善于察言观色,看见楼淮神情放缓,她立刻就乖巧点头,心满意足地回去睡觉了。
印象里,楼淮还从来没有那么爽快就答应过她什么呢。
楼淮拿起手电筒,想了想,披上一件外套,打开房门,缓缓走了出去。
果然静极了。
空气沁凉,甚至带点雨水的寒意。下了半夜雨,现在倒是停了,一踩一脚的水。
黑暗像一只巨大的怪兽,吞噬着那一点星火般的手电筒光芒。
楼淮站在家门前,深呼吸,谛听小提琴声的来源。
判断一个声源的方位并不太容易,尤其是在苍莽的山野里面,琴声仿佛来自四面八方。
反正只有一条路,楼淮停停走走,循着琴声一路往前,最后来到了那条主干道上。
路两边的店铺和人家都早就关门了,整个街道黑漆漆的,一辆经过的车都没有,耳边全是呼呼的风声。
楼淮茫然地站在大街上,四个方向,每一个都有可能。
尽管他早已经把路都记熟,但还是不知道她会在哪个方向。
大半夜出来拉梁祝,究竟是因为什么原因?
肩膀忽然被谁重重拍了一下,伴随着少年的一声“嘿”,在黑夜里冷不丁响起来,简直就像是恐怖片了。
楼淮下意识转身,还没有看清对面人是谁就一脚踹在他的膝盖上,一手擒住他的手腕,冷眼看着那个不知死活的小子。
“疼,疼……大哥你放开,咱有话好好说。”那人没料到楼淮反应如此之快,一下子被擒住,连忙求饶。
楼淮稍微轻了一点力度,听他声音耳熟,还没有来得及拿手电筒照照他的模样,那人就忽然一下子挣脱了束缚,抬腿出拳一气呵成,三两下就欺身逼近了楼淮。
楼淮只有一只手,另一只手拿着手电筒,加上一开始没有防备,一下子被占了上风,只能步步后退,一直退到街道对面,几乎挨着人家的房子。
好在只是拳脚的较量而已,大多数都被对方在中途就截了下来,真正打中或踢中的次数也不多。
楼淮神情越发冷峻,那人却边打边笑,似乎非常畅快一般。
声音清亮,也是个少年,比他身量还矮些。
作者有话要说: 我可能适合武侠?打架写的好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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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这么打了一会儿,楼淮后背已经抵到了人家的墙面上,一咬牙,把手电筒咬在嘴里,飞踹一脚。
少年早有防备,一闪身躲过,同样回敬一脚,微笑道:“老子可是从小打架打到大的……”
说话间,少年不自觉露出了空门,楼淮一下子抓住时机,虚踢一脚,双手顺势擒住少年手腕,一把把他按住。
确认少年已经不能动弹以后,楼淮腾出一只手来拿起手电筒,仔细照了照少年的面庞,淡淡道:“反派死于话多。”
“哥,你太会幽默了吧。”少年虽然被按在地上,却还是嘴硬得很,“老子刚刚不过是装逼失败而已,有种你你放开我,我们再来一次!”
“没种。”楼淮微笑道,认出那少年正是周星羽,“半夜来打架,好玩吗?”
周星羽虽然狼狈地双膝着地,两手被锁在背后,样子就像一个被抓到的小偷一样,但还是满脸笑容:“当然好玩啊,你没有听见小提琴声吗?”
“听见了。”楼淮声音清冷。
“你放我起来,我们有话好好说。”周星羽一张嘴,开口就是天花乱坠,再配上恰到好处的眼神,基本上只要他说的事情,就没有人是不相信的,“我刚刚不是特别想和你打架的,只是想吓吓你而已,谁知道你火气那么大,一下子就……俗话说了,不打不相识嘛,我今天是服了,认你这个大哥怎么样?”
手电筒光芒下,周星羽眼睛亮晶晶的,一脸真挚地看着楼淮。
“随你便。”楼淮放开了他,问道,“你要去哪儿?”
“当然是去找云容啊。”周星羽说得理所当然,“会拉小提琴的只有她一个,这么晚了她一个人,肯定很孤单。”
当面一口一个姐姐,背后省去姓直接称名字的,恐怕就只有周星羽一个了。
“你知道她在哪?”楼淮脸色不变,语气却越冷了几分。
“不知道。哥你别用这种眼神看着我,要我知道我早就走了,才不会跟你打呢。”周星羽一脸无辜,叫起哥来倒是无比顺口。
楼淮默不作声,转身就走。
“哎,哥你去哪儿?”周星羽急急忙忙追在身后问道。
楼淮脚步不停:“不用你管。”
“不行啊,哥,你怎么能抛下我呢?”周星羽像粘在他身后一样死活不肯走。
楼淮不耐烦转身,冷笑道:“叫我一声哥就听我的话,我也不确定方向,你去那边。”
周星羽悻悻地扮了一会儿可怜,不情不愿地朝反方向走去。
打了那么一会儿,琴声已经停了,想要漫无目的地找到夏云容更是难上加难。好在只有四个方向,他们一人一头,概率还是挺大的。
楼淮疾步向前走去,手电筒只能映亮前方一小段路,而他几乎不作思考就拐进各条小巷再拐出来,简直像在走一个熟的不能再熟的游戏地图。
说实话,他画那张特色地图的时候,就已经把一公里内的每一条大街小巷都在脑子里记得清清楚楚了,不然也不可能在短时间内画好。
记忆力强加上方向感好,可能是他为数不多的优点之一吧。
拐了不知道几个弯,越走路越窄,最后索性直接上了山。
山路湿滑难走,山径窄小杂草丛生,又是半夜,对没有什么经验的人来说,简直是无比困难的任务了。
好在南方的山都是低矮的丘陵,也并不太陡。楼淮穿得结实,手里拿一根捡来的竹棍,走两步就戳戳草丛,引起一片沙沙声。
这是在赶蛇,山里走路最怕蛇,虽然现在蛇也不太多了,但还是小心一点的好。
山上是死一般的寂静,只有楼淮一个人的声音,听着让人毛骨悚然。
楼淮一边走,一边想,自己一个男的走都忍不住有些害怕,夏云容一个小姑娘,背着那么大个包,她不怕吗?
或许她是不怕的,连命都差点放弃的人,又怎么会害怕呢?
沿着山路走,沿途看见好几个大大小小堆起的土堆,还有方方正正的石碑。
这下子,傻子也知道路要通到哪里了。
楼家的祖坟不在这里,爷爷奶奶也是看风景好在这建的房子,是以楼淮知晓别的地方,却从没有来过这个村子的坟地。
暗暗在心里吃了一惊,楼淮一路往前走,又走了出去不知道多久,终于来到了一大片开阔的空地。
密密麻麻,全是坟堆和墓碑!
一片漆黑中,惨白的手电筒光芒照上去,瘆人得紧,楼淮忍不住打了一个哆嗦。
好在他很快就找到了夏云容。
她站在一块石碑前,小提琴搁在肩膀上,摆成一个拉琴的姿势。
一阵阴冷的风拂过,衣袂翻飞,别家坟头的白幡猎猎作响,令毛骨悚然。
而夏云容浑然不觉,直挺挺地立在那里,背对着楼淮,看不见她脸上神情。
她忽然按弦拉弓,琴音汩汩流淌,仍然是熟悉的那一曲梁祝。
本来就带些伤感的曲调,被她拉得更加凄凉,带着一种求而不得的哀伤,传彻山野。
不知道什么鸟在怪叫,悲凄如同啼血杜鹃,和着缠缠绵绵的琴音,催人泪下。
少女兀自立在一片坟地之中,自顾自拉琴,仿佛是个连接生死的使者,并不需要任何人来打扰,就可以这样子过一辈子。
楼淮关掉了手电筒,站在夏云容身后几步远的地方,一声不吭地听着梁祝,似乎要把每一个音符都融入骨髓。
一曲拉毕,山野又陷入了长时间的沉默。耳边还隐隐回荡着旋律,夏云容放下小提琴,爱惜地把它装回包里面,慢慢蹲下来。
她蹲在了墓碑前面,膝盖缓缓往下倾,最后直接跪在了那里。
她直挺挺地跪着,仿佛根本没有注意到楼淮的存在,只是那么跪着,不知道是在祈求什么。
“我外公一直想听我演奏一次梁祝。”夏云容忽然开口说道,声音轻轻,几不可闻。
楼淮轻轻嗯了一声,知道她已经发现了自己。
一般来说,一个人悲伤的时候是矛盾的,既不想忘外人打扰,又希望可以有人安慰自己。
可是世界上哪里有真正的安慰呢?别人不能帮你解决事情,更无法设身处地理解你,只能最多指责你的错误或者说几句不痛不痒的言辞。
是以他从来不安慰人,也不需要别人安慰。
面对夏云容,他只是在她身后蹲了下来,安安静静地听着。
“我小时候,大概七八岁开始学小提琴,已经算很晚了。当时也就是随便上上,后来老师说我挺有天分的,我就一直上了下去。”夏云容自顾自讲述道,竭力维持音调的平稳,像在讲别人的故事,“那时候外公就一直说,一定要听我演奏一次梁祝。他没多少音乐素养,但是特别喜欢这支曲子。”
“可是学了不到半年,老师要涨价了,原先的小提琴也要换了,我妈就不肯再让我练,断断续续吵了几个月,外公就走了。”夏云容声音颤抖了起来,“他一直说,叫我好好学小提琴,可是我还是没有成功演奏过梁祝给他……后来吵赢了,我妈又让我继续学了三四年,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夏云容终于讲完了,在哭出来的前一刻平淡地讲完了这个故事,没有暴露出自己太多的情绪。
“其实我们家不穷,虽然比不上少爷你,但好歹学点东西还是完全可以负担得起的。”夏云容一边说一边冷笑着,不知道是在笑谁,“我妈没有什么文化素养,又从小穷养长大,最喜欢的就是钱。她从来分不清轻重缓急,最好一分钱也不要花在我身上。”
夏云容说着,从喉咙底露出了几声轻笑:“她每天都跟我说,等十八岁到了就赶紧滚出去不要赖在她家。她也经常跟我说,她为我付出了好多,以后一定要好好报答她……”
“俗话说家丑不可外扬,不过反正脸都丢够了,我和她在大街上吵起来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夏云容双手抚上冰凉的墓碑,微笑着说道,“上次我感冒了两个星期药房的人推荐开消炎药,她硬生生因为贵就退了,和我在药房大吵一架。”
如此例子,简直数不胜数。
“我不知道是不是别人的家庭也是这样子,你不要误会,我也有开心的时候,但每隔那么十来天就会发生这种无谓的争吵。”夏云容咬着嘴唇说道,“我有时候想,如果我出生在一个更加好的家庭,一切会不会不一样,以我的天分能不能走得更远,而不是小提琴学了一半被迫放弃……”
她终于从喉咙里面发出一声呜咽,用手捂住了脸,不肯回头看一眼。
作者有话要说: 这样的妈真的有,亲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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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淮静静蹲在她身后,一言不发,只是沉默地待在那里,但却无法让人忽略他的存在。
不知道为什么,哪怕他什么都不说,仅仅一个背影,就可以让人充满安全感。
夜风沁骨的寒凉,几滴水珠落在他们的身上,似乎是叶片上掉落的雨水。
已经快四点了,天空泛起了些微鱼肚白,映得夏云容的脸越发苍白秀气。
楼淮忽然站起身来,两步走到她身前,低着头打量她。
看不清少女眉眼,只能看见她竭力压抑自己情绪而露出的一个微笑,牙齿紧紧咬着下唇,眼角隐隐有亮光,似乎是一滴泪水。
“我的秘密,你都听见了,要对我负责的啊。”不知道是不是为了缓和气氛,夏云容慢慢站起来,笑着说道,抬手撩了撩头发,动作极快地揩了揩眼角。
少女站在他面前,微微低着头,裙摆随风微扬,似乎是因为冷,肩膀轻轻抽动着。
披散着的发丝遮住了半张脸,却怎么也掩不住那红唇,苍白惊艳,如同墓地里走出来的女鬼,有着不属于这个尘世的美丽。
楼淮的心颤了一下。
待他反应过来时,他已经脱下了自己的外套,自然地披在了夏云容的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