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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边山月，这一次你被我牵连，你如果愿意留下，战神殿定能护你一世平安。」他看着我，眼里浮光碎影。

  「谢谢，不用。」我勾着唇，「战神殿收留之恩没齿不忘，可我是魔界圣女，终归还得回到魔界去。」

  如果他是一个混不吝的神仙，我以魔界圣女的身份留在他身边玷污他名声也无妨。

  只可惜，他不是。

  我将匣子揣入袖中，站起身冲他粲然一笑，「唐宸，保重。」

  说完，我缓步往外走。

  他院中那棵梨树花瓣轻舞飞扬，我的心中充盈了一树花香。

  11

  神界改造魔族土地的计划并未因为我和唐宸坠入尸山而中止。

  唐宸因伤退出后，水神水清月和木神叶予加入了进来。

  我害怕被魔族发现不是魔的事实，一直以养伤为由深居简出。

  魔界改造完毕，诸神回归天界后，我被魔后以视察为由拖了出去。

  魔都附近的几座山，尽被灼灼桃花所覆盖，看得我瞠目结舌。

  「好看吧？」魔后洋洋得意，「我好姐妹花神所为。」

  「你见一个认一个，人家可承认你？」我打趣她。

  「我单方面认可的，成不？」她笑靥明媚，拉起了我的手，「小月牙，走，姐带你环游魔界去。」

  诸神在魔界建了十几个百果园，打造了几条锦绣山脉，魔族静止不动十万年的死水也被他们以神力勾勒成脉脉活水。

  一圈看下来，我竟分不清我所在的究竟是魔界还是人间。

  「好看吗？」魔后带我站在魔界上空问道。

  我由衷点了点头。

  她笑眯眯看着我，「唐宸好看吗？」

  我不防她突然这么问，当即大囧。

  「除了那个天帝，也就唐宸最好看了，人来了魔界我没见着，倒是让你占了便宜。」她故作伤感。

  我白了她一眼，「我听厌玄说，你跟水神过往甚密，魔尊很是吃醋？」

  「厌玄那小子，话多，欠揍！」她面色忽然狰狞。

  「好啦，你敢做，还怕别人说。」我笑着拉起她的手，「看完了，回吧。」

  她站着不动，眉目突然清冷，「小月牙，这么久了，为什么你的伤势一直没有痊愈？」

  我心里咯噔一跳。

  她打量我的目光满是探究，「你身上的气息变了，回我之前考虑清楚再说。」

  「我以为掩藏的够好，没想到还是被你发现了。」我垂下眼眸，无声苦笑，「其实，我现在也说不清楚我到底是什么。」

  她眯着眼，没有说话。

  「我在尸山出事濒死，」我嗓音干涩，「唐宸为了救我，换了我的魔骨。」

  「所以，你现在已经不是一个魔了？」她目光直直与我对视，眼里无波无澜，却冷意十足。

  我微微点了点头。

  「小月牙，没了魔骨，你可想过以后的路怎么走？」她唇畔笑意森凉，「我是人族出身，嫁给重楼四千年也没有得到全魔族的认可。你是魔界圣女，没了魔骨这事一旦败露，你只有死路一条，魔尊容不下你，魔界也容不下你。」

  像是一场寒雨泼下，我的心瞬间冰冷。

  「长烟，你是不是危言耸听了？」说这句话的时候，我的声音飘忽的都不像是我自己的了。

  她眼神坚定且认真，「天魔两界斗了十万年，中间横着数百万条性命，这些命债会因为止战就消弭吗？」

  我瞬间清醒，「不会。」

  「小月牙，现实远比你想象的残酷，别因为自己是圣女，就活得这么糊里糊涂。」她拍了拍我的肩膀，「我能护你一时，护不了你一世。命就这么一条，趁现在没人发现真相，为自己活活吧。」

  几万年的认知一朝被打破，我一时心乱如麻。

  「对了，听说唐宸一直重伤未愈，还时常昏迷不醒，战神殿有意给他娶个媳妇冲喜。」她从袖子里摸出了一副卷轴抛给我。

  我打开，是天后写给魔后的闺阁书信。

  我本就乱成一团的心更乱了。

  我的伤迟迟不见好，是因为魔界不适合我养伤。那么唐宸呢，他重伤不愈，是不是因为丢了神骨？

  魔界若不能容我，他又娶了亲，从此天大地大，就再无我容身之处了。

  「小月牙，小月牙？」魔后连唤了我两声。

  我看着她，坚定道，「我要嫁给唐宸。」

  「想好了？」她兴致勃勃地看着我，「你打算怎么做？」

  我定定看着她，「诈死脱身。」

  「听着就【创建和谐家园】！」她一副唯恐天下不乱的样子，「若是想好了，就让姐姐们助你一臂之力吧。」

  说完，她袖子中飞出了一只青鸟。

  我看着这只飞鸟没入云端，不觉皱了皱眉。

  天后，她会帮我吗？

  12

  整个魔界在为我举行丧典的时候，我和魔后躲在后殿喝茶。

  「你那节魔骨，还是挺好用的嘛，连楼楼都被骗了过去。」她笑嘻嘻。

  「圣女，不好了，天族打来了！」就在这时，厌玄推开殿门，上气不接下气地扑到我跟前。

  魔后嫌弃地看他一眼，「这小子冒冒失失的，你就不怕将来给你惹祸？」

  「不怕，他不过一颗一心向善的菩提子。」我淡淡一笑，扶起了厌玄，「怎么回事，慢慢说。」

  厌玄满脸惊惶，「圣女，天后以战神在魔界受重伤至今昏迷为由，带着十万天兵杀到圣女殿来了，魔尊带人在外面抵挡呢。」

  「呦，我家楼楼也来了。」魔后站起身，「我去应付他，你来关照时月。」

  天后唐时月杀进殿中的时候，我站起身，启动了后殿的机关。

  「之前劝你留下你不留，现在想通啦？」她在我面前坐下，脸上伪装的寒意顿去，转而如沐春风。

  我淡淡微笑，「你对我知之甚少，为什么肯这般不遗余力地帮我？」 

  她勾着唇，「我大哥坠入黄泉和尸山遇险，都是你救的吧？」

  「嗯。」我淡淡点头。

  她摸了摸下巴，「为什么？」

  「因为喜欢。」我看着她的双眼，语气镇定，「现在想通了，所以想要他。」

  「霸气！」她眉眼俱是笑意，「就冲你这句话，姐姐我帮定你了，谁让我哥哥也喜欢你呢。」

  我愣了愣，「唐宸，喜欢我？」

  「没有这个前提我今天才不会来魔界，我家天帝可难哄了。」她歪着头甜甜的笑，「不过我今天帮你，也是有条件的。」

  我脑子里乱乱的，「你说。」

  「大哥取了自己的神骨给你，我好奇心重，旁敲侧击打探了两次，他炸毛了，想要撂了战神这挑子。」她拍了拍我的肩，「我帮你嫁入唐家，你帮我稳住我哥，万不可让他弃了兵权。」

  「你贵为天后，坐拥整个天界，兵权重要吗？」我不解。

  「天界多方势力混杂，一旦天魔无战事，久之天界必乱。」她敛了笑意，唇角隐约可见机锋凛冽，「我信得过的人不多，这是流川的江山，我绝不容许它生乱。」

  我一时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我一直以为魔后是世上的独一无二，原来不过是我的自以为是。

  天界这位天后的心机和手段，我更是叹为观止。

  「我可以应你。」我叹了一口气，「不过，唐宸是天界战神，你就不怕我窃取天界情报，最后陷你唐家于不仁不义？」

  「不怕。」她一笑嫣然，「你和我哥同坠黄泉却救了他，就已经等同于背叛魔族，这件事只要捅到魔尊面前去，你就是魔族的罪人。」

  我脊背一阵发寒。

  「边山月，我哥看中的人，我不想往坏了琢磨。」她笑得自信而从容，「况且，你这一次诈死自断退路，今后只能与战神殿荣辱与共。」

  如此善于攻心，我自愧不如。

  「对了，给你看点东西。」她拿出一枚乾坤戒，只见红光一闪，我面前整整齐齐码着上百箱金银器物、首饰珠宝，以及——一整套凤冠霞帔。

  「这是？」我看傻眼了。

  她收了其他物品，独独留下凤冠霞帔，然后将乾坤戒套在我拇指上，「我大哥的聘礼，你收着。」

  「唐宸的手笔？」我感觉咬住了自己的舌头。

  「非也，我娘亲的手笔。」她将一本红册子塞到我手中，「还有，今后你就是月神表妹山无月，我嫂嫂了。」

  我打开册子，居然是一本婚书。

  「话不多说，快换衣服。我哥哥还昏迷着呢，再晚点说不定就得给他收尸了。」她隔空取了凤冠霞帔，站起身就来扒我衣服。

  「收尸？」我的心一凉，推拒的手也停了下来，「他的伤，当真那么严重？」

  「可不是，他把神骨给了你，早已神力尽失废人一个了。」她一边说着，一边帮我更换衣饰。

  我脑子嗡嗡直响，感觉浑身顿失了气力，呆呆站着任她作为。

  13

  我再次见到唐宸的时候，他躺在院中的梨树下的长椅上，闭着眼睛睡的安详。

  我走到他近前，看着他苍白的脸色，泪水无声滚落了下来，怎么止都止不住。

  我都忘记我有多少年没有哭过了，没想到泪水会在此时决堤。

  「你哭什么？」唐宸的声音传入我耳中。 

  我扑到他怀里，哭的泣不成声，「唐宸，我辱你之仇你还没报，你不能就这样死了。」

  他推我的手颤了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