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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最后看了一眼她的尸首，面上安安静静，巴掌大的小脸没有一丝血色，她死去的那一刻，他的心也仿佛死去。
梁子恒迅速调整情绪，挥了挥手示意狱卒们快些把她抬出去，特意叮嘱道："记得备一副上好的棺材，到底是王府王妃，不能太过寒碜。"
王妃的死讯传到王府上下，有些人神情悲伤，有些人暗自高兴，也有人无动于衷。
墨家知晓了她的死讯，墨景向来宠爱这个妹妹，想去王府讨个说法，不过却被墨恒拦住劝道："别去了，王爷是皇族，你去闹腾一番，恐怕墨家有难。"
墨景脸色难掩悲伤，声音沉重道："我家小妹就这么没了，也不让见最后一面，指不定王府有什么蹊跷。"
"罢了，这件事情不许再提，就当倾城从未存在过。"墨恒眼底透出一股悲凉。
纵然身在朝堂高位，莫家父子对皇族也无可奈何，墨景与梁子恒私交甚好，原以为妹妹嫁过去会享福，没想到说没就没。
"可恶的皇族。"他暗暗说道。
墨恒吓得赶紧捂住他的嘴，摇摇头道："切忌不可再提。"
第六章 活下去
夜晚月明星稀，坟地一片安静，几个人影在坟前晃动，其中为首的人吩咐道："把棺材挖出来，把她带回去。"
不知过了多久，不知现在什么时辰，当墨倾城睁开双眸之时，发现周围十分亮堂，她缓缓问道："我已经死了吗？"
"你没死，我把你从坟地里带了回来。"一个温和的男音传来。
墨倾城转过脸，看见一张面带笑意的脸庞，居然是秦无霜，他把她救了回来，刹那间她的眼眶有些湿润，死而复生的感觉太过微妙，她竟然没有死。
"无霜，谢谢你，这些年我欠了你和秦姨许多。"她的眼泪不由自主的滑落下来。
秦无霜轻轻替她拭去眼角的泪水，安慰她道："都已经过去了，好在你命大，胸膛的伤让你暂时昏迷，好在我以前送给你的药丸发挥了作用，万一性命攸关，就会进入假死状态，这才蒙混过关。"
"好险。"她稍稍松了口气，过去的她已经死了，现在的她被秦无霜所救。
"你浑身上下都是伤，这些时日受的刑罚太重，需要一段时日静养。"秦无霜抚了抚她的头，一脸疼惜的说道，"他就是这么对待你的，娶你进府，让你沦为阶下囚。"
她缓缓把双手从被褥里拿出来，手指上裹满了白色的布条，手中有一丝凉悠悠的感觉，她的嘴角泛起一丝苦笑："我以后是不是不能再弹琴呢？"
"暗楼有最好的疗伤药，定能治好你身上的伤，这手多养一些时日也能好。"秦无霜一边说着，眼底闪过一丝恨意，她弹奏的古琴悠扬动听，梁子恒竟然把这份美好也想生生毁去。
墨倾城觉得自己很幸运，能够被暗楼少主所救，好歹捡回一条命，梁子恒把暗楼视为洪水猛兽，殊不知他们也有和善的一面。
她到底受伤太重，说了句话便没了力气，她抱歉地看着他，徐徐闭上眼睛，她觉得很累，死了是一种解脱，然而好不容易活过来，她不能辜负秦无霜的救命之恩。
秦无霜守在她的床榻边不肯离去，害怕稍微一个闪失，她的性命再次垂危，此刻的墨倾城脆弱的像陶瓷一般，轻轻一碰就会粉碎。
好几日过去，墨倾城身上的伤一点点好起来，秦无霜本就精通医术，再加上暗楼的药十分管用，她的身体渐渐有了一些起色。
很多时候，她都陷入沉默中，安安静静的不说一句话，所谓心伤难愈，她的心底有了阴影。
又过了一些时日，墨倾城发现最近总是恶心、反胃，身体的不适让她再度陷入不安，秦无霜赶紧替她号脉，他的神情比起以往更加严肃。
"无霜，是不是我身体又出了问题？"她小心翼翼的问道。
秦无霜摇摇头，长长叹了口气："倾城，你怀了孩子。"
这几个字如同晴天霹雳一般，墨倾城听完浑身一颤，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平坦的小腹，白色苍白的说："我居然怀孕了！"
第七章 前程往事
墨倾城万万想不到会怀了梁子恒的孩子，肯定是在牢房的那一次，她沉寂了，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是好，她的脑子现在一片混乱。
秦无霜见她犹豫不决，建议道："倾城，你现在的身体情况，没法生下这孩子。"
"可这孩子是我唯一血脉相连之人。"她抚了抚小腹，想象着孩子的模样，有些不忍心流掉孩子。
两人正在僵持着，忽然一位身形绰约的女子从门口走来，女子疼惜地看着她，柔柔唤了声："倾城，秦姨来看你了。"
"秦姨，我们许久不见。"墨倾城看着这位老熟人，心底有一丝温暖的感觉。
"可怜的孩子，被折腾成这样。"秦雪雁拢了拢她额角的发，一片心疼之意。
墨倾城摇了摇头，勉强笑了笑；"一切都过去了。"
秦雪雁缓缓拿出一块通透的玉佩，握住她的手道："以前有些事情我并没有完全告诉你，事已至此我也没法再隐瞒下去。"
她的视线定格在这块熟悉的玉佩上，清楚的记得这块玉是娘亲的，曾经她见娘亲捧着这块玉佩暗自垂泪，现在看来果真有隐情。
"秦姨，过段时间再说吧，她现在还未痊愈。"秦无霜不忍心，劝阻说道。
然而秦雪雁摆摆手，拿着玉佩暗自神伤："早晚都得说，何况倾城的身体好了大半，听听也无妨。"
秦雪雁把玉佩塞入到她手中，秀丽的脸庞神情哀伤："你娘亲姜婉也是个命苦之人，姜家本是东离的开国功臣身居高位，没想到被皇帝所忌惮，被扣上通敌的罪名入了牢狱，姜婉与墨恒本来青马竹马，不过因为你外祖父的事情，只能逃出京都。姜婉再次与墨恒相遇，那时候他已经有了夫人，只得偷偷把她藏起来，不曾想大夫人妒忌，发现了她的身份，正准备禀告官府，好在我当时就在附近，把你娘亲救了下来。"
墨倾城拿着这块冰凉的玉佩，上面的兰花花纹格外亲切，她伤感的把玉佩捧在手心中，对秦雪雁行了一礼："多谢秦姨救命之恩，都说暗楼之人凶残，我看他们是误会了你们，不过各司其主罢了。"
"我就知道你是个明事理的孩子，不过当时墨府已经有了两个孩子，大夫人怀着身孕，也许是因为作孽难产而亡，同一年姜婉也生下了你，只是她性子要强，多次拒绝我的帮助，每次送去的钱财，都被她拒之门外。"秦雪雁说着以前的往事，声音却越发的轻。
每每墨倾城回想，当初与娘亲颠沛流离的往事，总是暗叹不已，原以为伤痛的过去可以遗忘，现在看来心底的伤永远无法弥补。
她的神情伤感不已，娘亲给她的取得名字还历历在目，她叫玲珑，她根本不是墨倾城，这位墨家的二小姐死于疾病，好在那年京都局势混乱，体弱的墨倾城被送入偏远的宅院休养，断气的那一刻她就桃代李僵，因为姐妹两人相貌年龄相似，再加上墨倾城在外休养一年，多多少少有些变化，所以墨家父子并未在意。
第八章 换脸
"我决定了一件事。"墨倾城抬起头来，目光冰冷。
秦无霜扣住她瘦削的双肩，心疼的说道："倾城，你先把身体养好，其余的事情以后再说。"
墨倾城勉强笑了笑，手紧紧抓住床褥，一字一句道："我没事的，东离的皇族欠了姜家许多，如今梁子恒又如此伤我，这孩子不要也罢，留下来也是祸患。"
她面色坚定，心中已经打定主意。与其这样一直黯然神伤，不如做出反击。
"无霜，她的选择没错，做错就要付出代价，何况姜家上下流放的流放，杀头的杀头，一个偌大的宗族，最后落得这般光景，而她也九死一生，此仇不得不报。"秦雪雁声泪俱下，仿佛也感受到她内心的痛苦。
她握住秦雪雁的手，恳求道："秦姨。希望暗楼能够助我一臂之力，姜家的仇，我自己的仇全部都要讨回来。"
"好，我一定会帮你。"秦雪雁一口应道。
秦无霜暗叹一声，无奈说道："倾城，可是你现在以什么样的身份回去？你这样会送命的。"
秦雪雁笑着看了侄儿一眼，拍了拍秦无霜的肩膀："无霜，她需要换一张脸，这件事情只能你来完成，以后倾城就是暗楼的人。"
秦无霜脸上青筋毕露，摆手拒绝道："不可，换脸风险太大。她好不容易捡回来一条命，如今又要以身犯险。"
"无霜，如今要报仇，只有这个办法可行，姜家的仇我要亲手去报。"墨倾城的目光带着深深的恨意，她从未想过要与梁子恒站在对立面，如今一切都是被逼的，他和皇族逼迫她和姜家走入绝境中，如此血海深仇，不得不报。
秦无霜沉默了，想劝可是无能为力，他知道拦不住墨倾城，虽然平日里她看起来性格温和，可却是个倔脾气，知道真相以后肯定不能咽下这口气。
"我会尽力而为。"他声音略为颤抖的回答，至于换脸术能够成功，他并没有十成的把握。
墨倾城对他微微一笑，这笑意是发自内心的，仿佛有一种解脱，她总得找一个法子，来完成报复。以前她心肠软，明明没有出卖东离的消息，反而被人陷害，现在她一定要反击，否则心中不甘。
等她的身体基本恢复，褐色的药汁已经备好，她毫不犹豫端起药碗一饮而尽，当腹中传来剧痛之时，她知道这个孩子与自己彻底无缘。
殷红的鲜血染红了墨倾城的裙摆，她在痛苦中挣扎，心中却比身体的痛苦更甚，梁子恒就是她痛苦的来源，她是他的仇人！
"孩子，别怪我心狠，娘亲没法把你生下来。"她抚着小腹，把眼泪滴入心中。
秦无霜躲在暗处看着这一切。就在刚才他和秦雪雁大吵一架，从未反驳过秦姨的他，对墨倾城的事情十分上心，他不忍心把她往火坑里推，秦姨似乎是另有打算，这次在东离损失了太多的细作，急需新的补充。
墨倾城知道他在屏风后面，然而却忍住没有唤他，有些事情秦无霜可以帮忙，但是他没法承担所有的一切，终归还是要自己面对的。
流掉孩子以后，墨倾城又调养了一段时日。这才准备进行换脸术，秦无霜见无法阻止，拿来一面铜镜对她说道："倾城，再看一眼你的脸吧，醒来以后你会变成另外一张脸，现在反悔还来得及。"
她匆匆瞥了一眼铜镜中的自己。一张瓜子脸显得十分秀丽，一切都即将成为过去，她缓缓放下铜镜，平静的对他晓小："开始吧，我没什么好怀念的，过去十分不堪，我也该忘了。"
墨倾城被带入一个点满烛火的密闭房间，屋内有一丝阴风吹来，她看见了两张石床，其中一张床上躺着一个身着粉衣的女子。
她有些惊骇，顿时明白换脸之术，就是拿别人的脸皮换在她的脸上，深深呼了一口气，她指着女子问道："她是否已经死去？"
秦无霜面色平静地看了女子一眼，点点头道："暗楼寻来一两个死去的人，不是什么难事，她刚死去不久，留给你用最合适不过。"
听起来让人觉得匪夷所思，不过墨倾城还是很快接受了这件事情，既然是自己的选择，就没有后悔的余地。
她喝下秦无霜递来的麻沸散，安安静静的躺在石床上，脑袋晕沉沉的，她缓缓闭上眼眸，最后映入眼帘的是秦无霜拿着利刃的手，他看起来十分沉稳。
醒来的时候，墨倾城被带回卧房中，脸部有一丝细微的疼痛，她轻轻抚了抚脸颊，肌肤的触感很是陌生。
"这次换脸很成功。"秦无霜拿出一颗药丸递给她，"你需要吃几天药调养，再过一些时日脸就不会疼了。"
"谢谢。"墨倾城接过药，嚼碎吞咽。
她又重新照了照铜镜，这次镜子里面出现一张陌生的脸庞，跟以前的脸完全不同，圆润的脸庞显得有几分可爱。她放下铜镜缓缓说道："从今天起，我恢复以前的名字，我叫玲珑，我不再扮演墨倾城。"
虽然换了一张脸，然而能够取回从前的名字，玲珑心中轻松许多。仿佛以前发生在墨倾城身上的悲惨遭遇，以后都不会再出现。
"玲珑！"秦无霜轻声念了一声这个名字，若有所思地看着这张熟悉又陌生的脸。
"无霜，我要回王府。"她摸了摸这张新的脸，微微一笑。
秦无霜压低声音道；"玲珑，如果你再回王府，以后就没有退路了，可能生死难测。"
"我不怕。"玲珑语气坚定，从换脸的那一刻，她就知道这次王府非回去不可。
在她离开之前，秦无霜教会她几套招式，专门为她打造了一支银簪，簪子的尾端颇为锋利，他按下中间一个部位，锋利的地方又收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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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以来，他都对她很好，也许以后没有机会回报，她不敢看他的眼睛。害怕心软就会留下来，可是仇不得不报。
秦雪雁也来同玲珑告别，比起以前温和的秦姨，这会儿她明显感觉秦姨变得冷凝许多，并且对她千叮万嘱："玲珑，你既然换了脸，改了名字，以后就是我们暗楼的人，不可背叛暗楼，凡是要听从我的安排，不可随意更改。"
玲珑心中咯噔一下，不过想起自己的处境，她对秦雪雁拜了拜，一脸郑重的道："秦姨放心，我定然不会辜负你的。"
接着她又对秦无霜拜了拜，坐上早就备好的马车离去，此番重回东离京都，又是一个新的开始。这一次她定要洗刷以前的冤屈，玲珑不是好欺负的。
秦无霜久久站在原地，叹息一声道："她走了。"
"这是玲珑自己的选择，她身世复杂，终究不是属于你的。"秦雪雁面色平静的说道，一双幽深的眼眸，仿佛洞察了所有事情。
"秦姨，你不该对她说过去的事情。"秦无霜转身，拂袖而去。
"你不懂的，无霜。"秦雪雁泰然自若，仿佛把一切都握在手中。
此刻玲珑这边十分安静，这次回京她很的心中带着深深的仇恨。所有期盼的一切都被梁子恒所毁，她的孩子，她的脸庞，她的性命，总归是要还回来的。
经过几日的行程，马车到达京都以后，玲珑撩开车帘看向窗外繁华的场景，不由得冷笑一声："梁子恒，你做梦也想不到我会回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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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够留在府中是你的福分。"管事嬷嬷打量了她几眼，见她长得倒是有几分激灵，"如今这王府是侧王妃当家，要是你哪天运气来了，说不定还能去侧妃身边当差，到时候可别忘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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玲珑稍微一想，就能猜到现在的侧妃是香云，她心中冷笑，这个卖主求荣的丫鬟，居然能成为侧妃，果然与梁子恒很般配，一个不要脸，一个眼神有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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