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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YB】雀登枝傅百善裴青-第94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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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众人只觉眼前一花,就见那个头高挑些的年青女郎双手一伸一搏,就将一杆长~枪夺了过来,拿在手里极利落地耍了一个枪花之后,将铁枪砰地一声直戳入青石地面将近半尺。众人看得目瞪口呆心头直叫乖乖,女人有这份功力实在叫人叹为观止。

        俞大将军是见惯风浪的,徐徐坐直身子问道:“不知是哪路的江湖高手莅临,能否赐下姓名。等老夫此间事了,再让人好好招待二位如何?”

        却在此时,坐在他旁边的协调官裴青忽然沉下脸喝道:“珍哥,如何敢在大堂胡闹,快过来给老大人陪个不是!”说完转过头微微欠身,“大人,这是在下的内人。因自小有一把好气力又好打不平,倒惊扰到大人了!”

        俞大将军左右望了一眼,神色就有些惊疑不定。

        前些日子京中故旧给他来信,讲了一件让人稀罕的事。说皇帝偶尔兴致所发带着几位皇子微服出游,在南苑围场边突遇出来觅食的黑熊。一向温文的三皇子忽改性子,与黑熊面对面地搏杀起来。一个是文弱书生,一个是凶悍野兽,其后果自然可想可知。

        在此紧要关口,一个身手矫健的宫选女子上前一步,不顾危险从熊口下将人救了下来。皇帝顾及皇家威严下令不准宣扬此事,又亲口封这位女子为四品乡君并赐下婚事。但是事情越是遮掩越招人注意,你传我我传你,于是大半个官场的人都知道了——那位女子是青州傅氏百善,那位被赐婚的人是青州左卫五品千户裴青。

        俞大将军认识裴青后,见青年生得相貌英俊举止莆洒,又兼谈吐有物性情沉稳,心里还在为这位感到一丝可惜。心想,能在凶兽下勇武夺人的女子,大概生得虎背熊腰壮若高塔或是面相凶蛮不堪入目。不过此时立于堂下的女子却英姿飒爽双目湛然有神,和裴青站在一处宛如一对璧人。

        傅百善知道丈夫在唱白脸,此时少不得上前唱一个红脸,便双手加额恭谨施礼后道:“还望老大人海涵,实在是我的一位友人有些心急,又怕与大人缘悭一面,这才冒然闯了过来!”

        俞大将军满脸堆笑,极和煦地问道:“傅乡君客气了,你是远来稀客,平时请都请不来,不知何人要见老头子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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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49.第二四九章 厮磨

      徐骄立时惊呼一声, “秀姨——”

      站在一边的傅百善忍不住暗自瘪嘴, 心想这两个人不知玩得什么把戏, 连孩儿都有了,相互之间还这般称呼,也不嫌别人听了膈应得慌。裴青眼角正巧看到她这副好笑的怪模样,忍不住伸手把她扒拉在自己身后。

      徐骄惊疑不定地看着曾闵秀,不知她为什么出现在这里。此时正是非常时刻,都指挥使司衙门不知有多少全副甲胄的兵卒埋伏在外面,就等着谈判破裂, 上峰一声令下将赤屿岛的一干人等全部拿下。

      “秀姨——”, 徐骄忍不住上前一步,欲要将人拦住。

      曾闵秀望了他一眼没有搭理, 双手作揖朗声道:“赤屿岛徐曾氏参见俞老将军, 今日擅闯大堂实属无奈, 只因昔日为求生活犯下滔天罪行。如今一心改过却求告无门。孽海茫茫回头是岸,放下屠刀立地成佛,还望老将军给我们这群可怜人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

      大堂顿时人声哗然,赤屿岛大当家驮龙的名声远扬, 但是少有人见过她的真面目。几日前, 堂堂浙江水师提督李应雄就是折损在她的手上, 任是谁都想不到原来竟是一个看起来弱质芊芊的女人。

      俞老将军眼中精芒毕现,却低头端过案几上的茶盏撇去上面的茶沫子, 半晌才缓道:“赤屿岛这一年多以来名声在外, 我也听说过驮龙这个字号, 最是刚强干练,得部众信服。率领红旗帮纵横粤东珠江,专劫官船粮船和洋船,目的是要粮食装备和武器 。这样一个赫赫有名的人物,怎会是一个寻常妇人?左右与我上前,将这个信口雌黄的女人押下去听候处置!”

      傅百善大急,忙将站在前面的裴青一顿紧扯。人是她带来的,要是有个什么万一,真是太让人丢面儿了。要不是这是众目睽睽的大堂,裴青几乎要笑出声来,也难为这丫头想出这招釜底抽薪的法子来,没看见一向精明的俞老将军在故作姿态吗?

      眼下随着朝廷加大了海防的力度,对于海上猖獗海匪的打击力度日益严重,东海上三十三路海匪死的死降的降,剩下的也有些军心动摇。曾闵秀和徐骄操控的这支队伍是武装力量最强的一支,若是能和平拿下,对于剩下的海匪无疑是个绝大的震慑。

      裴青这三个月几乎日日跟俞老将军接触,知道这人是姜桂之性,对于海匪之类的从来都是深恶痛绝,所以此时万万不能直掠其缨。想了一下温声劝道:“老将军息怒,当年因为些事情我们曾经在赤屿岛盘桓许久,这个女人的确是赤屿岛的驮龙,这一点我们夫妻俩倒是可以保证。”

      左右看顾了几眼,裴青又压低声音细语:“……若是这些人一心向善,老大人还是要给他们一次机会。京中皇上的寿诞在即,能够不动干戈才是最好!”

      俞老将军面色微变,他倒是忘了这遭事情。当今皇帝向来以仁义治国,若是晓得赤屿岛主动投首,而自己却将人拒之门外,那么最起码一个申斥是少不了的。缓缓吐了一口气点头道:“多谢小友点醒,老汉我险些误了大事。”

      等俞老将军再度开口,态度已然和煦许多。细细询问了赤屿岛上的产业,人口,布置。曾闵秀当然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大堂的气氛立时随之一转。主要人物都松了口,接下来的事情就好办多了。

      赤屿岛的账册被一摞摞地搬上来,都指挥使衙门的书吏和属官连忙上前仔细清点。徐骄瞅个空子扯住曾闵秀急道:“你这是做什么,怎么一声招呼都不打就过来了,这有多危险你不知道吗?”

      曾闵秀毫不避讳地帮他整理了一下衣襟,温柔笑道:“指望着你,还不知道要谈到猴年马月?我想安定下来好好过日子, 不想再有人死在我手上。那句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不是说着玩的,当然不是为了你我,而是为了这个小东西!“

      女人微微掀开宽大的斗篷,露出微微鼓胀的腹部。徐骄登时如受了法术的石猴,目瞪口呆地望着那处。他不是傻子,自然看得出女人已然怀有身孕,只是这个消息也太突然了些,他茫然喃道:“秀姨,这是……我的?”

      曾闵秀含情脉脉的一张俏脸顿时垮下来,将头一扬斗篷紧紧一裹,快步走到裴青和傅百善面前深深一揖道:“多谢贤伉俪仗义执言,日后若有用得着我的地方尽管开口。若是我有一句推辞,天厌之地弃之!”

      这是一句极重的誓言,傅百善最是见不得别人对她好,闻言有些不自在地嘟囔道:“谁要你谢了,我是为了这一方百姓不再受你祸害,才不图你那仨瓜俩枣。再说当年你头个孩儿是我看着没的,如今这个我总要为他做些什么!”

      曾闵秀岁数要大许多行事自然老练些,闻听这话却险些掉下泪来。她纵有千般心思此时却是真心实意,上前一步拉住傅百善的手诚挚道:“好妹子,别人我不知道,你却是我的福星。纵然我做了对你不住的事情,却从来都拿我当人看。有你这样的一个朋友,我这辈子也算值了。”

      傅百善扯了几下没有扯开,最后也只得由着女人掉泪了。

      徐骄在后面急得直跳脚,伸着脖子小声道:“秀姨,你千万别哭,肚子里还有孩子呢!孕妇哭多了对孩子不好,你别生气了,以后我什么都听你的不成吗?”

      裴青挑了一下俊挺的眉毛,没想到徐骄这小子还有这个运道,这才多久啊,就让曾闵秀大了肚子!想到这里,他斜睨了一眼小媳妇的肚子,悄悄寻思怎么还没有消息,难道是次数太少?倒的确有可能,自从接了这趟差事,两人聚少离多,是有些日子没在一起了。

      想到这里裴青就有些按捺不住,抬头看看大堂上只剩一些低阶的人员在处理交接,轻咳了一声肃言道:“我还要回去写节略派人快马送往京中,等这场事处理完朝廷的封赏就下来了,倒时再来恭喜二位!”

      曾闵秀和徐骄二人忙拱手谢过。

      傅百善莫名其妙地跟着丈夫穿廊越阁,回到裴青暂居的一间屋舍。这是一处不大的院落,位于都指挥使司衙门的后院,是专门给在此公干的人员小憩时所用的。虽然【创建和谐家园】齐全,但是比起家里来毕竟简陋了一些。

      两人简单洗去尘埃后,坐在窗前说话。傅百善披着宽褂子,歪着身子闲闲地翻看着桌案上的文书。裴青掩饰了眼里的灼热,唤下人送了几道吃食并一壶米酒。

      傅百善毫无所觉,被喂了几筷子胭脂鹅晡后兴致勃勃地道:“裴大哥,你的字越发精进了,一个一个地挨在一起像印出来的一般。我的字却越来越糟糕,那回曾姑姑还专门写信来说,让我天天练十张小字,到时候一并给她寄去检查。此次若不是跟你来南边,我都不知道怎么跟她交代?”

      此时已经有些晚了,屋子里燃了八角瓜枝灯。浅淡的烛火透过灯罩映在傅百善的樱唇上,还有一抹亮亮的油光。裴青喉咙就不自觉地吞咽了几下,忙转头端了一碗鸭母捻过来。

      傅百善一条舌头极灵敏,尝了两口就放不下了。

      这道潮州菜色泽洁白软滑细腻,清香甜美形似鸭蛋,煮时既浮又沉,故而得名。其制作方法也很独特:先把上等糯米浸透和水磨成浆粉,装入布袋压出水分后揉压直至又柔又韧,再做成小酒杯般的粑皮。包上精制的绿豆蓉、红豆沙、芋泥、水晶甜馅,捏成比荔枝果稍大一些的汤圆,放进白糖汤中煮熟,即成冬夜夏日之极佳小食。

      这东西极好下口,傅百善连吃了两碗才罢休。摸摸滚圆的肚子笑道:“我在广州这么久,还没有吃过这道甜品。若是陈三娘在这里,肯定能做得更好吃。“

      裴青干净利落地将瓷毂里剩余的鸭母捻几口喝完,又风云残卷地将桌子上的盘子打扫干净。傅百善见状骇道:“七符哥,你这是做什么,又没人跟你抢?”

      裴青拿茶水漱干净口,忽地失笑连连,抿嘴笑道:“我发觉你平日当着外人的面就叫我裴大哥,做了什么错事或是准备做什么错事的时候,就一股脑地叫我七符哥,唤我一声夫君有那么难吗?再有,我不相信你不知道我准备做什么……”

      灯下的男人眉目英挺,含着几丝笑意慢慢地依偎过来。

      傅百善的脸腾地就红了,其实说到底,她心里也是隐隐有一些希翼。自从两人成亲后,没过多久就奉命南下。裴青忙着处理公务,她就忙着看顾老宅子收租看铺,还到光孝寺祭拜了婆母,竟然一个比一个忙。算起来,真是好久没有在一起了。

      裴青把小女人压在身下,循循善诱,“来,唤一声听听!”傅百善眨着眼睛望着他,双颊酡红如酒,却紧咬贝齿不吭一声。裴青眼中笑意更胜,伸出指尖去挠她的咯吱窝,两人顿时在榻上闹成一团。

      “你欺负我!”傅百善娇嗔道,“哪有这样促狭的人,明知道我最怕痒痒,快放开我……”男人却充耳不闻我行我素。不多时,矫健的肌理就全然裸~露出来。

      帐幔落下时,傅百善温柔地看着男人俊逸的五官。心想任是谁都不知道,在外面一天到晚沉肃着脸的人在自己面前会是这等模样,也会大笑,也会脸红,也会惬意。而这所有的一切,从头到脚统统都是我一个人的。

      250.第二五零章 添堵

      广东都指挥使衙门, 俞老将军将众人合议后的文书交到裴青手中,笑道:“好人做到底, 送佛送到西。我知道这件事有些棘手,可是衙门里的官员都不比你跟那些人熟络, 所以我就只有又来劳烦你!”

      裴青脸上浮出为难,“大人不是某推辞,只是这时提出这个条件未免强人所难了。那叶麻子本就是赤屿岛的判将, 只因早一步投首, 就要后头的人统统向他叩头,哪里有这样的道理?”

      俞老将军也有些赧然,抠着花白的脑袋道:“那叶麻子是个浑人, 他不要金银财帛, 只提了这么一个条件, 我也不好不答应。我也是后来才知道,他与曾氏之间有龌蹉,摆明了想借此机会羞辱曾氏。你和你媳妇去劝劝曾氏, 忍一步海阔天空,毕竟朝廷的封赏才是最要紧的!”

      这件事认真说来也是一桩笑谈, 昔日徐直死后,曾闵秀利用自己才智将赤屿岛经营得有声有色,引得各方势力来投靠,曾闵秀就将这些人分为红蓝青白黄绿六帮, 她自领红旗帮的帮主。

      时日一久, 其中蓝帮的帮主乌石二垂涎曾氏美色, 欲借机统领红旗帮及蓝旗帮的势力。这惹怒了赤屿岛原来的三当家叶麻子。两人在一次酒宴上大打出手,引得曾闵秀震怒将两人齐齐责罚。

      叶麻子又恰巧得知徐直的义子徐骄近水楼台先得月,其实早就和曾闵秀有了苟且,由是因妒生恨心理更是不平衡。趁着夜色杀了乌石二,领着一众手下叛出赤屿岛投靠了朝廷,给了曾闵秀沉重的打击,继而引发了后面一系列的事端。

      叶麻子性情虽然鲁直,但是却又时时粗中有细。他心头大愤之下提出让后来者向他叩头的条件,纯粹是想恶心一下人。想像一下,昔日高傲的女人匍匐在自己脚边做乞求状,真是一件让人激动的事情。所以知道曾闵秀后脚也接受了朝廷的招抚,恐怕他比谁都高兴。

      拜别俞老将军后,裴青只得先找自己的媳妇商量这件事情。

      别说是曾闵秀,就是傅百善听到这件事之后都恶心得不行,想起叶麻子那张油腻腻的大饼脸,心头更是一阵乏味。没得法子,只得派人将曾徐二人请过来相商。徐骄毕竟年轻气盛,一听大怒,拔了腰刀就要去找叶麻子拼命。

      曾闵秀连忙喝住他,凝神问道:“真要向他叩头?”

      裴青也有些许无奈,“俞老将军先前已经答应他了,现在总不好食言。要不,你们不用正正对着他,草草应付了事就行了。老将军说其实就是做个形式,对叶麻子言语上有了交代,大庭广众之下这个浑人也不敢再生事!”

      傅百善听到这里便喃喃道:“既然这样,干脆让徐骄和曾姐姐对拜就是了,为何要对着叶麻子去拜?”

      ”对拜?“ 曾闵秀眼前不由一亮,涨红了脸道:“我倒有个想法,只是说出来别人不免会对我们说三道四。我想干脆趁此机会和徐骄成亲,我俩在大庭广众之下有了名分,即便日后被人戳着脊梁骨骂也认了!”

      徐骄兴奋得满脸喜色,站起来搓着手不知道说些什么好。

      裴青和傅百善对视一眼,一时只觉这个办法竟然极妙。一来在俞老将军哪里说得过去,二来叶麻子也无话可说。三是将曾徐二人的事公之于众,以后也用不着偷偷摸摸了,至于别人的闲言碎语不听也罢!

      几天后,各级官吏和士绅名流在广东都都指挥使衙门口,见证了赤屿岛众人的投诚仪式。曾闵秀代表赤屿岛向朝廷移交夥众五千五百七十八人,妇女幼孩八百余人,大小船五百一十三艘,大小炮六百余门。

      香案上供奉的是明黄圣旨,对曾氏等人明晓大义的行为多有嘉勉。特剌封曾氏为六品节义夫人,赏白银八百两。封徐骄为正七品的千总,赏白银五百两,其余人等也有相应封赏。

      待曾闵秀和徐骄换了衣裳出来,叶麻子腆着肚子故意站在他们面前。他今日特意收拾了门面,下颌刮得青澄澄一片,头发也梳得整齐,就是想看看昔日折辱自己的两人下跪磕头的样子。

      徐曾二人沿着红毡毯慢慢走过来,立定,侧身,相对跪下,行三拜九叩大礼。不知从哪里钻出来一个披红挂彩的司仪,扯着嗓门高声唤道:“一拜天,二拜地,夫妻对拜……”

      众人一阵目瞪口呆,叶麻子更是气得须发箕张,哆嗦着嘴辱转头怒道:“俞大人,你答应过要让赤屿岛的人在我面前叩头的?”

      正笑眯眯观礼的俞老将军摸着花白的胡须,满脸的惊讶与不解,“他们不是在叩头行大礼吗?难不成他们是在过家家?”他虽然不喜欢曾氏和徐骄,但相比满脸横肉行事猥琐的叶麻子,那两人还勉强入得眼。

      那个司仪显然是个老手,虽没有唢呐响鼓助阵却嘴皮子上下翻滚,吉祥话一串接一串,连磕绊都不带还的。知道这两人的底细的都在心底暗叹一声,论这份审时度势当机立断的工夫,这曾闵秀认了第二只怕没人敢认第一。

      站在边上的原赤屿岛四当家林碧川抬起头时与远处的裴青对视一眼,又各自撇开。十五年了,终于可以不用偷偷藏藏了,那位裴大人已经帮他改换了户籍,宅田也安排得妥当,他所做的不过是将赤屿岛曾徐二人的动向时时呈报。他心头忽然有些伤感,这许多年竟象一场梦一般,好在梦终于有醒的时候。

      曾闵秀得意地摸着六品诰命服上的绣云霞练鹊纹,终于可以不用过那种迎来送往低贱的日子了。从此,有贵重的身份,有对自己言听计从的丈夫,有活泼可爱的孩子,一个女人所能拥有的自己都有了。虽然,这个代价实在有些大。

      观完礼后,裴青的差事也算完结,简单收拾了随身的衣物准备往返。坐在马车上时,却忽然唤赶车的宽叔将马车停下。傅百善掀了车帘子好奇地张望,见不过是寻常街景,不免嗔道:“老宅子还一摊子事呢,我可没空闲陪你瞎逛!”

      裴青惬意地靠在弹墨大迎枕上半眯着眼睛,手却不老实地摩挲着媳妇的腰肢,不紧不慢地道:“算算时辰也该到了,等会让你看场好戏!”

      傅百善便转过身依偎在他身边,大概是情人眼里出英雄,觉得这人哪哪都好。脸上因为经常不言苟笑形成的深深纹路,眼睑翕张之间冷摄迫人,眉锋浓密如刀刃。裴青眼皮都未抬,懒洋洋地问道:“怎么把为夫盯个没完,这两天还没把你服侍好?等家去了我再打整精神,衙门里的床还是太小了!”

      傅百善只觉这人脸皮忒厚,虽然声音低,也保不齐隔着一道帘子的宽叔听着了,恨恨地在男人腰肋骨上狠掐了一把权当是出气。夫妻二人正在无声地打情骂俏之际,街面上突然传来震天价的一阵哭喊。

      傅百善唬了一跳,忙掀帘子去看。

      就见长长的一列队伍,抬着两口棺材举着丈高的白幡,打头的是一个四五十岁的妇人,哭得身子都站不直。一行人边洒纸钱边疾步而走,看那模样分明的是家里死了人出丧的,颇为怪异的是这些人不往城外走却往城里走。

      裴青将媳妇儿拉住,又吩咐宽叔尽管赶路。等马车拐上另一条巷子了才低声道:“这是浙江水师提督李应雄的家眷,知晓了今日是曾闵秀的大喜之日,特地举家前来相贺的!”

      傅百善眼睛一点点睁大,半晌才讷讷言道:“是你告诉李家的,你这不存心给别人添堵吗?”

      裴青眼角噙了一点笑意,凑过来亲了一下她的额头方道:“曾徐二人惟利是图是豺狼虎豹的凉薄性子,即便有一点良心也是有限,偏你心善见不得别人对你的半点好。唉,这件事我不做自然还有别人做,曾闵秀自己作下的孽终究是要偿还的!”

      傅百善想起曾闵秀的为人,不得不承认丈夫说得极对,瘪嘴拄着下巴问道:“你到底做了些什么?”

      裴青望着她水汪汪的一双杏仁眼,忽地想起当年在水边两人联手收拾越秀山毕秀才时的情形。彼此,尚年幼的小女孩面目沉静地说:那人该死!

      裴青心里顿时软做一团,将媳妇抱在膝上道:“曾氏行事狠毒,那时她为了威慑朝庭好谋取更大的利益,将浙江水师提督李应雄父子双双害死不说,还伤亡了数百平民。李应雄的遗孀被曾闵秀害得成了绝户,对她是恨之入骨。却碍于朝堂律法不能伸冤报屈,如今给曾徐二添点堵又算得了什么?”

      傅百善看着他一脸正经的模样,狐疑道:“你只是通风报信没有煽风点火,我不相信?”

      裴青在自个媳妇儿面前有什么不能说的,遂凉凉一笑道:“当年徐直逃离青州时设计一出大戏,故意让小曾氏在银楼里乔张做致,使你远走倭国我失足【创建和谐家园】,我俩差点劳燕分飞。他害我如此之苦,偏偏最后一死了之,我的冤屈找谁说。”

      傅百善闻言立时没好气地白他一眼。

      裴青看得好笑,“李应雄和魏指挥使昔日曾为同僚,这位李夫人也是个人物,直接给魏指挥使送了两万两白银,只求知晓曾闵秀日后在何处存身。魏指挥使就写信将此事让我全权安排,李夫人知机,又派人悄悄地给我送了两万两白银。“

      裴青看着媳妇瞪得溜圆的眼睛,笑道:“魏指挥使与其说是我上峰,还不如说是我师傅。他曾教我,出来做官一要心黑二要皮厚,缺一不可,我也是后来才慢慢体会到这些。这场事完结后,曾闵秀给我送了五万两,俞老将军按惯例分了我一万两。这些银子我全部以你的名义存在了日昇昌,票据就放在你日常所用妆盒的夹层里。”

      傅百善一阵牙疼,“敢情你赚钱比我爹都快,这才多久的时日你就赚了八万两!”

      裴青含笑轻轻应答,“这便是官场惯例,我要是不拿,别人还以为哪里得罪了我!包括曾闵秀,以为从今往后就可以过太平日子了,万山岛那些屈死的百姓只怕不会答应呢!”

      傅百善定定望了他一会,忽然展颜一笑扑了上来道:“你这面白心黑存心坑人的样子,我怎么这么喜欢呢!”这一扑的力道有点过,裴青的脑袋咚地一声正巧撞在车壁上,却没有听见呼痛声。

      正在赶车的宽叔暗自一笑,心想现在的年青人……

      251.第二五一章 交锋

      登州府, 秦王驻所。

      裴青站在门口,大张双臂垂着眼睫任卫士上下搜身。这回不同以往,卫士们仔细得连靴子都划开反复察看,好似生怕里面夹带了什么致命的武器。往日里他不下十次来过秦王驻地,所以这种搜查更像是份羞辱,旁边有两个正在等待接见的官员指指点点窃窃私语。

      裴青面色平静地敞着胳膊任这些人检视,心里明镜似的知道秦王这是在泄私愤。他暗暗冷笑一声,以往怎么会觉得此人雄才大略堪称一代贤明,真真是瞎了眼。卫士们检查完之后,领头的人大概有些不意思, 双手将盔帽递了过来, 低低道:“实在是对不住, 接到上头的命令, 还望老弟莫往心里去!”

      裴青至始至终眉目都未变化一分,闻言浅浅欠身回礼, “无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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