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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披了一件长斗篷,身材高挑削瘦,皮肤呈一种淡淡的蜜色,五官挺秀眉宇浓黑入鬓,竟是难得的一副好相貌。被瞧破偷窥,那人脸上没有丝毫窘迫,大大方方地回转身子向另一处去了。
曾闵秀心下不由惊疑不定,这人面相如熟悉,可是为什么却想不起在哪里见过呢?徐直回身见女人远远落在后面,走过来牵了她的手问道:“可有什么不对?”
女人便有些迟疑,终究只是缓缓摇头。
143.第一四三章 借势
看见那行人走远了, 披斗篷的年青人微微一嗮, 半掩了面颊低着头, 脚程极快地穿过拥挤的人群和摊位,又故意弯了几道小路, 仔细看了一眼身前左右无人盯梢后, 才拐过一道半人高的石墙进入一处低矮的宅子。
宅子里一个女子正坐在小杌子上做针线,抬头见了忙从灶上端了一碗热汤过来道:“姑娘怎么这时候才回来,宽叔宽婶午时过后也出去探路去了,我一个人在屋子里什么也做不了,姑娘也给我分派点事才好!”
年青人取下斗篷放在屋角木架上搭好,昏黄的灯光下映得她眉目宛然,不是傅百善又是谁?她边喝着热腾腾的浓菜汤,边微弯了眼角笑道:“怎么没分派你事情, 自我们上岛之后每天回来都有现成的热汤热饭吃, 单论这一件你便是大功臣了!”
大丫头荔枝抿嘴一笑, 扯过桌边破了袖口的衣裳继续缝着,“我也只有这一点用处了, 不过这赤屿岛虽说是个土匪窝子,倒也没我想的那般不堪。今儿白天前院的那家小媳妇儿还给我送了两个面饼过来, 我回送了她一条我编的流苏绺子。她喜欢得不得了, 说要留着给她娘家弟弟出门见客时用!”
傅百善放了汤碗, 想了一下才道:“即便是土匪窝子, 也不见得人人生来便是坏人, 这里作奸犯科者有之, 为谋求丰厚利润的有之,平民百姓也有很多。你没见我们上岛之时几番盘查之后便没人理睬了吗,想来中土各州投奔此处的人不在少数,岛上的管事们才没有精力一一细查!”
荔枝闻言愁道:“可我们在岛上落脚大半月了,也没有找到老爷一丝一毫的消息。想来老爷他们多半也不在此处,那我们是否还要另找线索?”
因为海上日头大水光又刺眼,傅百善跟着那些老水手们不知不觉养成了一个小习惯,遇事时会不自觉地眯眯眼睛。想起先前在市坊里碰到的那个女人,她缓缓摇了摇头道:“再等等,刚才我在岛上碰到个熟人,你再想不到她是谁,还记得当年在广州时曾姑姑搭救的那两个惹了事端的姑娘吗?”
荔枝先是一怔,旋即瞪大眼睛道:“就是卷了曾姑姑钱财跑路的那两个白眼狼,曾姑姑见她们可怜,专门求了老爷给她们另上了户籍,又收留她俩当自己的侄女,结果一朝起来把屋子搬了精空,为这件事当年顾嬷嬷没少骂你们瞎好心。”
说到这里,荔枝撸了袖子道:“曾姑姑存了数年的家当半天就让人腾走了,气得好几天都冰着一张脸。在广州时我一天到晚都守在家里,算下来只跟她们见过一两回面,倒是不怎么记得模样了。姑娘撞见她们了,怎么不早点跟我说?有我在一路好歹能撕扯着让她们吐一些钱财出来!”
傅百善哈哈一笑,“怕是你都不敢认了,我今天瞧见的是那个叫香姑的姐姐,穿着打扮倒不如何华贵,只是那气派大不同以往,浑身上下再不见半点风尘气,我也是见她眼熟好半天才认出她来。”
想起那女人的举止做派,傅百善声音沉了下来,“那边交易高档货物的大屋只准有贴子有身份的人进去,那曾香姑跟着一个男人大摇大摆地就进去了。我一时好奇悄悄跟在后面,那男人身材高大蓄了满腮的短须,竟然是青州左卫遍寻不得的内奸谢素卿。”
荔枝骇了一跳,虽然他们一行人是冲着赤屿岛是中土到日本国的必经之地才过来的,当然其间也有一点是冲着谢素卿不为人知的另外一个身份,才追寻到了此处,却绝对没有想到这么快就跟他正面相遇,更不肖说叫人意料之外的是,多年未见的曾香姑竟然和这人勾搭在一起。
荔枝想到此处悚然一惊,喃喃道:“谁曾想这天南地北的两个人竟然凑做一堆,一个骗一个偷,倒真真是蓑衣配斗笠天造地设的一双。不过这姓谢的是朝庭下了海捕文书的逃犯,要是误会姑娘是前来缉拿他的,跟咱们来个鱼死网破那就不妙了!”
傅百善也是想到此处关节神情凝重道:“看那模样,谢素卿与赤屿岛的各位当家都熟稔得很,当初……裴大哥跟我说怀疑他就是岛上的军师——绰号扫地菩萨的徐直,看来此事是板上钉钉着实不假!我一直小心隐藏了身形,他没有看见我。倒是那曾香姑突然回头和我打了个照面,也不知认出我没有,不过我量她也没胆子说出我是谁!”
荔枝明白其中的意思,曾香姑当年在广州做下亏心事,将救命恩人的钱财一卷而空,曾姑姑心善没有报官,但是事情不代表从此就了了。要知道,为将这两姐妹救出虎口,曾姑姑是实打实地用了真金白银的,更何况她手里还攥着那两姐妹亲自签字画押的身契。
沉吟了一下,傅百善徐徐道:“这海上一事的往来全凭海船,若是无有经验之人带领就凶险无比。你我虽在海港码头长大,但是说实话对这个行当都是睁眼瞎。若是这徐直能为我所用,我们行事势必事半功倍,只是他重伤我大弟在前,又是朝庭通缉之要犯,我找他合作无异是与虎谋皮!”
荔枝不敢打断她的思虑,只是在心中悄悄喟叹,姑娘现今说起裴家大爷时连名字都不愿提,看来是真真伤了心。唉,那般登对般配的人,被不知哪里来的女妖精拆散了,又为避忌那什么狗屁倒灶的王爷,害得姑娘不得不远走海上,从此萧郎是路人,说起来怎么不令人扼腕!
为怕露了行藏,他们一行四人从灵山卫出海后就扮作寻亲的叔侄,假说家里有至亲出海经商却音讯全无至今未归,只得一路循着踪迹找上岛来。
旧年里,有人通过海路贩卖货品发了大财之后,各州各县的人是蜂拥而至,在大海上莫名失踪的确不在少数,家里的子侄出来寻人的也不少,所以傅百善一行倒是没有引得他人特别的瞩目。
从出门那日起傅百善就改换了男装,日日跟着宽叔在甲板上与那些粗鲁豪爽的水手们扯帆解舵,有时候还会甩开膀子喝酒掷【创建和谐家园】。好好的姑娘家不过月旬工夫就晒黑了,反衬得她模样更加英气眉眼更加深沉锋利,加上个子高挑力大无比,这一路上竟无人怀疑这叫宋真的俊后生实际是个女娇娥。
看着姑娘一身好端端的雪白皮子生生晒成了蜜色,一双手也糙得没法看,荔枝心想若是顾嬷嬷还活着的话不知有多心痛,肯定是上赶着将那些美【创建和谐家园】肤的方子一股脑地用在姑娘身上。
正在胡思乱想之时,简陋的木门响了三下,顿了一会儿后又响了两下,荔枝忙拔开门闩,原来是打探消息的宽叔宽婶回转了。
连刨了两碗和了菜梗叶子的粥饭后,宽叔才缓了口气道:“这岛上的防御是外松内紧,西边住人的这边盘查倒是不紧,东边停了海船的码头上是重兵把守,一连设有好几道关卡,没有几位当家的号牌,休想蒙混到船上去。今天我扮作找活计的杂役,又使了五两银子才探听到一个音信,赤屿岛的大当家昨夜才从苏岩岛回来,而这苏岩岛就是最靠近倭国的岛群!”
宽婶白了丈夫一眼,骂道:“你在姑娘面前干嘛说一半藏一半?当姑娘是三岁小丫头呢!姑娘别理他,一辈子都是这般德行。他的意思是咱们在赤屿岛上盘桓许久都一无所获,不如找路子混上海船到苏岩岛看看有无老爷的踪迹!”
傅百善见他们夫妻二人的做派不由莞尔,侧身点头道:“茫茫大海,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我爹一行有数十人,赤屿岛上不可能将这么多人无声无息地关押着,而不露一点风声出来,是要别处再找找。只是现今海路倭寇横行,寻常商船不但要防海匪,还要防备倭国那些流窜之人的袭击。如此一来,我们最好的途径就是跟着赤屿岛的海船行动。”
宽叔目中流露赞叹之色,“姑娘说得极是,我们找寻老爷一事只能借势而为。这赤屿岛地处要冲位置,却能和各方势力相安无事,还能将海市开得如此红火,若说他们没有跟倭国的人相互勾结,只怕连鬼都不相信。咱家老爷就是在去倭国的路途上失踪的,最终的目的地怕是要着落在这位大当家身上才找得到蛛丝马迹!”
傅百善仔细思量了一番道:“我今天跟了这徐直,就是那位逃匿了的青州左卫百户谢素卿一路。那位大当家跟徐直谈话时言语极为热络,一副求才若渴的模样,这点倒是可以好好利用一下。他身边的女人是我昔日认识的一位故人,也许从她身上咱们可以找个切入点。”
宽叔扬了扬半边眉毛,有些不好意思地低声道:“说起徐直这个名字,昨天我在岛上的大厨房里拿了两壶老酒,无意中听到有两个人商量,说想在这人的酒菜里下点毒,好拿下这人后向他们三当家请功。我一时疏忽大意,又以为是海盗窝子里的人利益不均相互倾轧,回来之后就没有跟姑娘说起此事。“
傅百善手指轻敲桌面,微微翘起嘴角,“还有这么一档子事情?今天远远看着他们一团和气,谁曾想个个都在打肚皮官司!徐直既然好端端地站在那里,要么是他运气极好没有食用酒菜,要么就是已经识破了那位三当家的用心。如此看来,徐直的处境也不太妙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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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来, 徐直的处境不太妙哇!”
坊肆末端的潘记灯笼铺子里, 依旧拢在大斗篷里的裴青轻轻喟叹道。因为没有将养好, 他脸色看起来还是有些过于苍白。赤屿岛的海风潮湿且阴冷, 让他颇有些畏寒。桌几上放着一大碗刚刚熬出来的汤药,又稠又腥,他却好似没有嗅觉一样, 端起来一古脑就喝尽了。
天天按顿喝, 一顿两海碗药, 这么多天就没断过。煎煮过后的药渣已经将厨房外的花坛装满了, 不大的灯笼铺子老是萦绕着一股子挥之不去的药味。
潘掌柜看得眼角一阵直抽抽,面前这人伤势未愈又赶了急路, 身上的伤就没有好利落过。这幸好是人年轻底子又厚, 又紧着用好药好膏调养着,要不然还不知道会留下什么遗患。想了一下, 他从身后摸出一只匣子, 打开后里面是些柔软的看不出具体形状的东西。
面对着裴青狐疑的目光, 潘掌柜嘿嘿一声不好意思道:“我店里原先有个叫老马的伙计,性情乖僻孤家寡人一个, 向来喜欢研究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唉,这人命数不好, 年前他大概是阳寿尽了,喝了一顿小酒之后就无声无息地去了。我这人懒得很, 也没有跟岛上管事的打招呼, 悄悄将人弄出去埋了。你若是不忌讳的话, 正好可以借用一下他的身份!”
裴青抹了一下嘴边残余的药汁,自嘲道:“都是在阎王殿前晃荡过好几回的人了,还有什么可忌讳的!”
潘掌柜暗叹一声,又从旁边拿出一套黑色的衣服和面巾道:“这人正经是个可怜人,多年前一场意外烧伤了面颊和胳膊,但凡外出打酒时就喜欢蒙着面。好在岛上的人看惯了以后,也没有几个人多问。这个匣子里是我手下仿照老马脸上的伤痕做出来的,用树脂粘上之后,可以管个三两日,以防万一露了行藏给人瞧破!”
裴青已经满意至极,他此时此刻哪里还有嫌弃的余地。明知珍哥就在附近,却没有机会去瞧上一眼,心里又如何放心得下。
潘掌柜早已习惯这位前同僚的做派,一瞧这副凝神的模样就知道必定又是想起了他的小情人。连忙往前凑了一下道:“被你小媳妇唤作宽叔的那个,绝对不是普通人,我派了两人个都跟丢了。怕被发现坏了事,我就做主把跟踪的人撤了,只敢远远地盯着。这两天那老头子尽在海港码头上转悠,只怕他们是想借道去倭国。”
裴青拧紧了眉头,“中土断了去倭国的海船,珍哥他们这样打算也无可厚非,只是太过冒险。毛东烈可不像他表面那样侠义,暗地里干的那些事太过腌臜缺德。珍哥要是被徐直揭破身份两边正面呛上,那可就糟糕了!”
潘掌柜一拍大腿道,“可不就是这个理儿,那位傅姑娘仗着艺高人胆大,却不知道这岛上的人都是杀人不手软的海匪,急了眼可不会跟你讲道理的。特别是那几位当头的,除了四当家林碧川稍稍干净点,其余几个手里都是挂了人命的!”
裴青脸上便有些阴晴不定,寻思了半响后才道:“我曾经细细研究过你传递过来的谍报,发现赤屿岛的各位当家都有各自的小九九。邓南和叶麻子还背着干了几回大生意,假扮流匪私自劫了出港的海船,由此引起了毛东烈的不满!“
潘掌柜连连点头,“邓南和叶麻子的私心要重些,这是大家伙都知道的。最早毛东烈还睁只眼闭只眼,后来实在是闹得太嚣张不象话了,这才出头训斥的。”
裴青嘴角挑起一抹玩味的笑容,“既然毛东烈对邓南和叶麻子心存不满,那这件事就好办了。这把火还要烧得旺些才有好戏看,你认得在毛东烈跟前说得上话的人吗?不妨让他委婉地建言,就说徐直是个烫手山芋,轻不得重不得,拉拢不得放纵不得。那么,就索性坦荡荡地让他出任赤屿岛的五当家,利用邓南和叶麻子对徐直的厌弃来达到制衡。古语说鹬蚌相争渔翁得利,如今只看毛大当家愿不愿意当一个看戏的渔翁了!
论起这份揣摩人心的本事,潘掌柜自叹不如,现如今这的确是打破僵局的好法子。只看这几日的事,邓南和叶麻子又是挑拨又是下毒的,可都没闲着。偏偏徐直也不是省油的灯,这两伙人要是对峙起来,起码要把赤屿岛的战斗力削弱三成。
想到这里,潘掌柜躬了身子嘻嘻笑道:“邓南和叶麻子处我们已经拱了火,那么毛东烈这边是要再泼一点油喽!放心吧,这件事我亲自去办。我刚巧认得一个人,是大当家毛东烈是心腹,要是觉得这是一个好法子,他定会跑到他主子面前去邀功的。”
送走潘掌柜后,裴青找了纸慢慢勾画接下来的计划。
山头林立派系之争自古有之,人人对于权柄有一种天生的狂热,得到手的权利更不会轻易放手。邓南和叶麻子为了私利结成一伙暗中对抗毛东烈,而毛东烈依仗大当家的权威将人强压了下来,心里肯定还是会感觉不舒服的。而这时,能够给邓、叶二人树立徐直这样一个对手,毛东烈肯定还是极为乐意的。
毛东烈因格局所限,只知道鹬蚌相争渔翁得利,却忘记了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等这伙人闹得不可开交之时,自己这支黄雀再在后面扇点风搭把手,看那方弱就支持那方,赤屿岛这样内耗下去,日后朝堂再来收复就会事半功倍。徐直忙乱起来,也就没有工夫再去注意到岛上多了个似曾相识的人。这样一来,珍哥他们一行人相对来说也安全许多。
裴青不免有些嘲讽,这时候活着的徐直比死了的徐直可金贵多了。
第二日,裴青就换了那套颜色深沉近墨的衣服,又带上了头巾,在潘掌柜面前操练了半天之后,才学着老马昔日的样子一瘸一拐地提着酒壶往外头走。果然路上遇见的人没有起丝毫的疑心,甚至有两个还开了几句玩笑,说好久没见着人以为上西天见佛祖去了呢!
裴青装作谨小慎微的样子在小酒馆里打了两角酒,找了个晒得着太阳的地方慢慢地抿,隔着不远的地方就是珍哥的暂居之地。这么久了,也不知道这丫头好不好?唉,脾气这么犟,性情又这么刚烈,自己以后的日子肯定会过得有些憋屈。
想到这里,裴青心头反而有些甜蜜,能够被心爱的人管束也是一种求之不得的福气。这辈子,他一个人走的路委实太过漫长,也太过孤单。
昔日的事情,自己错了就是错了,绝对不能当做水过无痕一般的过去。那么,或是打或是骂,裴青全部都认,只求能有一次重来的机会。对于这一点,他有无比的信心,珍哥其实最是一个心软的孩子……
那扇几乎要被他盯穿的木门毫无征兆地开了,一个高挑灵活的身影走了出来。裴青近乎贪婪地望着那个人,好似又长高了一些,皮肤黑了一点,在阳光下呈现一种淡淡的蜜色。眉目湛然顾盼有神,举手投足间还有一种说不出来的自信和潇洒。
裴青说不清是失望还是欣悦。
这样的珍哥令人有些陌生,她并没有自己相像当中的失意,反而另有一种意气风发的味道。裴青忽生了一股近乎慌乱的恐惧,珍哥的确是一个心软的人,但她更是一个拿得起放得下的人。她,不会已经打算彻底忘怀自己吧?
这种突如其来的患得患失的猜测立刻让裴青感到悚然,这是极有可能的。他几乎要立刻站起身子向前走去,想当面向心爱的女郎倾诉所有深埋于心底的一切。
斜对角的街面忽然过来一个人,和珍哥轻声悄语了几句,两人就结伴向另一个方向走了。裴青看那个人的形容,知道这必定是大名为梁大宽的那位军中退役的斥候。他知道这人耳目极为灵敏,一时不敢再跟上前,只得看着人再次远去。
傅百善走了几步后忽然停了下来,宽叔不解地回头,“怎么了?”
傅百善也说不清是什么感受,总觉得身后有人在看自己。转身去看时,只见街面一片忙碌安稳,行人来去匆匆毫无异状,就只道自己多心了。轻摇了一下头道:“无事!”是啊,这岛上远离中土千里,其余人跟自己就是陌生人,唯一需要戒备的就是徐直夫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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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百善笑盈盈地道:“反正在岛上无事,去看看也没什么。再说酒桌子上吐真话,兴许还能听到一些有用的消息呢。要是知道什么时候有海船往倭国方向走就更好了,咱们也用不着困在岛上什么也干不了!”
宽叔知道这位姑娘看起来平和,骨子里却是极为执拗,当下便不再多话。看着夜色渐深,两人悄悄掩藏身形往目的地掠去。
145.第一四五章 酒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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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氏好奇地指着自鸣钟透明的水晶镜面道:“不知道这个东西是靠什么走动的?以前只听说过诸葛侯爷的木牛流马, 倒是还没有亲眼得见过这种物事!”
张琪贵也不懂这些,陪着笑道:“听说是以五盘发动条带动各自机械传动部分, 同时完成走时、打点、打乐和转花的动作,让观者无不眼花缭乱啧啧称奇。这西洋人谁说尽是蛮夷?这座自鸣钟在皇后娘娘的千秋节上定会大放异彩。"
李氏满意地点头, “这傅满仓的确有几分手段,我原想着帮衬我那妹子一把,没想到他真真把生意做得风生水起。这一年来他们夫妻俩尽心尽力, 南边来的货物也越发的精致。我们铺子里的生意越受追捧, 越是要约束自个和手下伙计的言行, 要让每个进铺子里头的人都觉得物有所值。”
沉吟了一下继续道:“另外铺子里的账目一定要清楚明白, 虽说南边从未来过人查账,但是一是一二是二, 每笔帐目都要说得出来历。若是有什么差错丢了人,我眼里可容不得沙子, 谁让我对傅氏夫妻不能有个交代,那他干脆就进京都府衙里去交代个够吧!"
张琪贵忙恭敬应了,看李氏挥了挥手,才躬身却退了下去。
在廊檐下的石阶站定后,张琪贵抬手小心地抹掉额上的汗水。他本是寿宁侯府在京城里几个铺子的总掌柜,三年前被李氏调来当了这个齐云斋的大掌柜, 多少相熟的人都笑话他不知何处惹了主家的厌弃, 连他自己都忍不住心下猜疑。可是几年下来, 就这么一个要人没人、要物没物的新铺子,在京城最繁华的市口连开了三家分店,每天柜面上的流水能让侯府下头其他店面的人瞠目结舌。
齐云斋的另一位东家宋氏就是那位傅满仓傅老爷的妻子,可谁都知道要不是有这位广州大海商源源不断的货物供应,这齐云斋绝对没有如今这样风光。京城中的人眼精得很,有人也看中了这条路子,可就是没有傅老爷手下的货物来得精致和奇巧。
象这回适逢张皇后四十千秋,寿宁侯府需要进献寿礼。世子夫人不过一封书信过去,那边就开始淘换了。特地赶到广州城去负责接货的伙计回来说,为了这件寿礼那位傅老爷在海上整整漂了三个月,下船时人都瘦得不成样子,身条都是软的,他的妻女看了他这副模样,一家人在码头上哭成了一团。
那位傅老爷听说也是白手起家之人,虽说沾了些侯府的光,可是如果没有份过人的胆识和眼光,在广州城那商贾云集之地怕是连立锥之地也没有。可是现在呢,任谁说起这位傅老爷都要一挑大姆哥!
还有让张琪贵这个大掌柜感到由衷佩服至心畏的,就是这位寿宁侯府的世子夫人李氏。原先以为不过是个内宅妇人,胸中再有韬略也格局有限。却不料短短几年时间,这李氏将侯府的铺子一一接管,底下手脚不干净的掌柜利利落落地或罚或换,竟还没有不服气的。
而让侯府诸多铺子的大掌柜侧目的一件事,当属三年前李氏大手笔开了这个专门售卖南货的齐云斋。在鼓楼东大街最好的市口上一字排开五间大铺面,琳琅满目的各色首饰、器物、香料应有尽有,刚开张就在京城的高门内院里传开了名声。
这还不算,那阵适逢春闱结束,新科的进士们相互之间走个礼,或是拜会恩师同僚,不到齐云斋挑一两件可心之物都不好意思出门。于是,齐云斋的名头忽然在京中就大火了起来。单凭这份毒辣的眼光和魄力,各家掌柜再到侯府会帐时无不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当然这其中也包括张琪贵,每回在李氏面前回话都不敢马虎。
果然,八月十九那日皇后娘娘的四十寿诞之时,这座费大力气淘来的落地自鸣钟得了满堂彩。张皇后稀奇得不得了,当即就让宫人把这件寿礼摆在坤宁宫正殿上。皇帝听说后特特赶来站在一边赏玩了一番,龙颜欣悦之下又赏了侯府不少好物件。
广州城,傅宅。
时间对于珍惜它的人来说总是过得飞快,宋知春坐在大迎窗的书案前看着寿宁侯府世子夫人李氏的来信。因为两家的联盟,李氏赚得盆满钵满,在京城连开了三家的铺子,专门售卖南方来的货物。那些充满异域风情的首饰,造型富丽堂煌的器物,各式各样雕工精湛的象牙犀角,让京中王公贵女奉为上品一时间追捧不已。
李氏的信来得很勤密,陆陆续续地絮叨了很多京城中其他的事情。
元和八年皇后娘娘在宫中生下皇四子,紧接着有位蔺良媛生下了皇五子,一位杨才人生下了皇六女。所以当今皇帝在这一年里总共得了两儿一女,听说龙心甚悦,吩咐大赦天下,将年号元和改为徽正。
徽正二年初,在翰林院里苦熬了三年的寿宁侯府的嫡次子郑瑞终于谋得一任外放,用他的话来说任京官比同坐牢,三更即起全年无休,多少人求都求不来的位置让他敝如帚帕。
这一年里最为人瞩目的就是河南参政崔勋之次女崔莲房风光嫁入京中,那嫁妆绵延几里开外,前脚已入了新郎家的大门,后脚还在城外,京里的老人说多少年都没见过这般气派的婚礼了。对了,那新郎官不是别人,正是谨身阁大学士兼史部尚书之子刘泰安。
那刘探花风姿如玉一般,被世人誉为谦谦君子,自三年前其妻难产而亡后,刘探花悲不能抑,特意辞了官职在冀州老家为妻守孝三年。这件事被冀州士子纷纷传唱,后至崔勋耳中,甚为嘉许并以女妻之……
宋知春把信放好,忽听到窗外一阵惊呼,忙侧头去看。却见院子当中已过了三岁生的珍哥,正跌跌撞撞地抱着个大木桶绕了那棵木棉树走着。顾嬷嬷象个老母鸡似的张着双臂护着珍哥,几个小丫头跟在后面不住地惊呼。
宋知春顿时坐不住了,站起身子走到院子里故意沉了脸呵道:“珍哥,怎么又去抱那水桶,等会陈三娘煮饭时又找不到了!”话语一落,却一眼瞥见珍哥手中的水桶并未和往常一样是空的,竟有大半满的水在桶里微微地荡着水波。珍哥头上用大红缎带扎了俩个俏皮至极的小鬏鬏,咧着小嘴,一笑露出一口整齐的糯米小牙。
宋知春倒抽一口凉气,忙上前一把接过水桶。那水桶装了大半的水,连她都不由感到手里一沉,怕是有好几斤。晚上,等傅满仓一回来,宋知春就忙把这件事说了,谁知丈夫蛮不在乎地说道:“这有什么,那天我还看到她把溪狗练身用的石锁一气儿推了两丈远呢!”
溪狗今年也有十二岁了,傅满仓见他处事还算机灵,就叫了铺子上的掌柜闲暇时教他几个字,平常在家里和铺子上来回跑跑腿传个话之类的。溪狗和陈三娘母子都吃住在傅家,还有月例银子拿,这是往年间想都不敢想的事情,所以做事越发用心。溪狗有回无意听说傅家过段时日要请个看家护院的人来,就起了心思想先练练。不知从哪里弄来两个石锁放在院子里,空闲了就拿起来练练手。
谁知珍哥正是好动好玩的时节,见了什么都要耍上一遭才作数,院子里的水桶、花盆、木凳之类的东西,她一把抓住就不松手。弄得顾嬷嬷那样稳重的一个人,整日价咋咋呼呼地跟着跑,不过这样一来人倒是好像活泛年轻了不少。
宋知春却是想起了自己已逝去多年的老爹。
当年宋四耕在军中就以勇武著称,不是因为别的,而是因为他臂力惊人。寻常军士用的弓是【创建和谐家园】斗,参将用的弓一般是一石二,而宋四耕的弓有三石。传说对敌时他曾经站在城防上一箭就将一个北元大将射个对穿。
可惜的是宋家三兄妹没有一个有这样惊人的臂力,只是稍比平常人力气大些而已。宋知春想到这里,忽地泪如雨下,“那年你说这孩子本该就是我们的孩子,只是托生在别人的肚子里,我还不以为然。现在你看这孩子这般小就这样大的力气,这就是缘份使然,现在说她不是我宋家的血脉任谁也不会信!”
傅满仓知道她对昔年宋家男子尽殁宁远关一事心里一直耿耿于怀,于是搂了她笑道:“放心吧,珍哥是你一手带大肯定像你,日后她大了再招个小女婿,生他七八个孩儿,我们和女婿商量了挑一个承继宋家的香火!”
宋知春是个想到便要做到的人,第二日一大早就亲自到城中药铺按照宋家祖传的方子抓了一大堆草药,回家后拿了大锅煮得浓稠似墨一般,待凉后就把珍哥脱得精赤泡在药水里。
珍哥还以为在做耍,在木盆里象条泥鳅鱼一样动来动去,宋知春也随了她,只一样——不准出来。小娃耐不住性子,一会儿功夫就要翻腾出来。宋知春就守在一边,拿了根筷子粗细的荆条轻轻一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