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OGO
首页 小说列表 排行榜 搜索

    【YB】雀登枝傅百善裴青-第137页

  • 第1页
  • 上一页
  • 下一页

    温馨提醒:系统正在全面升级。您可以访问最新站点。谢谢!

      到底是什么事引得皇帝的震怒?刘德一看了一眼石挥,却见那人忽地抬起头来咧嘴低低笑道:“有些事,还是不要随意打听的好!”

      日子一天天过去,皇帝究竟还是找到机会说服了张皇后,将已经八岁的四皇子带到上书房读书。其饮食起居样样不假于人手,【创建和谐家园】都亲力亲为。就有御史台的大夫上折子谏言,说父子君臣要有父子君臣的样子,不可过于骄纵四皇子云云……

      结果皇帝将奏折当堂摔在那个大臣的脸上,泣泪道小四是皇后所出嫡子,自幼体弱多病罹患心悸之症。满朝的御医都说这孩子活不过成年,他这当父亲的贵为天子即便骄纵一下幼子,又是犯了什么天大的错处不成?

      虽然大家都知道四皇子不康健,且很可能活不过成年,但是被皇帝当堂承认还是头一遭。都是为人父母的,即便是当朝皇帝也是人,也不免怜小惜弱。这样一想众人都心有戚戚焉,那个带头上折子的大臣连连叩首请罪,说自己不该将一片慈父之心误解成骄纵之心。

      此后朝堂上的风气又是一变,皇帝照旧悉心照料着四皇子,转头似乎对三皇子应昀的聪慧和博学颇为赞许,屡屡在朝臣们面前夸许。但是以刘德一这等人细细瞧来,这里头似乎另有一丝若有若无的捧杀味道。然后,两位成年皇子之间的争斗便无休止地开始了。今天你参了我的手下,明天我必定灭了你的人……

      直到很久之后的某一天,刘德一深夜奉命带着前太医院院正吴起廉及其夫人避人耳目地踏入重重宫门,悄悄地为病重的四皇子应昉诊治旧时痼疾时,他才窥探到了帝王隐秘至深的一抹心意……

      367.第三六七章 番外 皇帝

      今年的夏天来得格外早, 才将将过了四月就已经热得不行。

      乾清宫外人人都垫着脚尖走路,太医院的一干御医全部聚集在回廊上, 面色沉重地窃窃低语。昨晚皇帝又咳嗽了半宿,今早一睁眼就吐了半盏浓痰,里面依稀有鲜红血丝。这种状况已经不是一日两日而是持续大半月了, 几个太医正在商量该如何禀报。

      大太监阮吉祥眼神暗了暗,他就是傻子也看出这些御医们的欲言又止,就知道皇帝这回只怕是摊上大症候了。也是,这么多年里里外外多少事都是这位主子一点一点地谋划。眼看着四海晏清几无战事, 太子殿下也逐渐当得起事了,偏偏他的身子骨一日一日的败坏。

      就有太医院的院正挨了过来小声道:“烦请公公拿个章程, 我们几个细细辩证了一下,圣人呛咳气急痰少质黏, 时咯鲜血或痰中带血, 骨蒸潮热颧红盗汗,心烦失眠胸胁掣痛, 身体日瘦舌红而干,苔薄黄而剥……”

      阮吉祥按捺住心头的火气, 咬着牙齿轻斥道:“说些咱家听得懂的人话!”

      太医院院正讪讪一笑道:“圣人只怕得了虚火灼肺的肺痨之症,我们已经商量好先用三剂百合固金汤滋阴降火。只是这个症候多少有些传染的性子,还要先奏请圣人和太子及皇后娘娘知晓,毕竟圣人的年岁在这里放着的。加上今年天气时冷时热这般古怪, 这个症候怕是难以根除!”

      太医的声音越来越低, 阮吉祥的眼睛却越睁越大。

      皇帝很快就知道了自己的病情, 出人意料的是他并没有感到如何震惊,只是将手中的一本时常翻看的书集甩在榻上叹道:“吴起廉早就说过朕身上的症状象是水里的皮球,把这里按下去那里又浮起来。要是能抛下一切在清净地好好地休养一阵时日,还能多活上一年半载。”

      皇帝脸上似乎有种说不出来的亢奋,苍黄的脸颊上隐隐浮现一抹异样的酡红,“先前有脑卒之症,现有肺痨之症,老天爷真是厚爱于我。只可惜太子行事太过谨慎小心只知稳扎稳打,朝中那些老顽固朕还没有换完。呵呵,朕这辈子就是个操心的命,要是什么都不管一味地吃喝睡,没准去得更快……

      这话谁人敢接,阮吉祥和一旁侍立的几个宫人皆是噤若寒蝉,好半天之后才耷着眉眼赔着小心问道:“那这件事跟皇后娘娘和太子殿下怎么说?”

      皇帝此刻精神健旺,闻言哑然失笑,“还能怎么说,照实说。叫太医院拿个章程出来,若是不能医治干净就莫要祸害他人。你赶紧叫人在门前挂个帘子,再在屋子里立个屏风,太子过来了就叫他在帘子外头回话。他那个身子骨将将好利索,如今万不可有任何差池……”

      阮吉祥正垂首听候吩咐,就听上头的声音越来越弱。他心头蓦地一惊,抬头就看见皇帝歪在弹墨大迎枕上睡熟了,鼻翼还随着呼吸微微翕张。他叹了口气,心想这样熬灯点蜡般整晚批阅奏折,就是铁打的身子也受不了,眼下能歇一会是一会吧。

      他退后一步将一床轻软薄被小心地搭在帝王的身上,又出去叫了几个人把诸事都安排好,亲眼看着紫檀透雕荷花纹的七扇屏风和富贵福寿蜀锦帘子都一一安置妥当,这才垂眉肃目站在一边小心地守着。

      未时过后,在床榻上怎么也睡不踏实的皇帝翻了个身子,睁眼就见榻前正正坐着一个身着蓝地缎绣孔雀纹褙子的妇人,就展颜笑道:“不是让人传了口谕,让你们不要进来吗?我这身上感染了肺痨,只怕是不容易好了,当心让你们也沾染上!”

      张皇后端过一碗触手微温的百合汤,和婉笑道:“我已经是年过半百的人了,早一天晚一天地到西天佛祖面前侍候,也说不上什么不乐意。倒是你贵为一国之君,怎么这样不爱惜身子呢?我听阮吉祥说你昨晚批阅了整晚的折子,有什么事情这样急得不得了,这满朝的文武都是干什么吃的?“

      皇帝似乎极为受用这样近乎温情的埋怨,在她的手上一口一口地喝了半碗汤。张皇后拿了帕子将他的嘴角搽拭干净,看他的样子还是有些精神不济,就劝道:“我知道你觉得昉儿能力有限,可是你这样逼紧自己不眠不休,让那孩子看到如何会好受?”

      皇帝双目依然炯炯神情却有些倦怠,扬着眉毛温声道:“其实这孩子已经历练出来几分了,只是从小跟着你不免处事心善。有些老臣就倚老卖老欺上瞒下,总想着用些不入流的手段糊弄过去,若是没有几年官场的熏染,如何识得破这些人浮于事蝇营狗苟的弊端?”

      半开的槅扇外是一片春日盛景,但因为皇帝的病势不宜见风,所以四面回廊上都垂着密密的青帘。暮春的阳光从帘子的缝隙间撒入,反衬得宫室内有一股萧索的阴凉。

      皇帝胸中有些闷热,但见张皇后一脸的担忧状便哑着嗓子说了实话,“案几上这些折子他全部批奏过,我这是拿来看第二遍。他虽说已经尽力,但是疏漏还是不少。我趁着精力还行的时候帮他梳理几遍,待日后……他上位时也不至于双眼蒙瞎!”

      张皇后见他语气不祥,就微不可见地皱了皱眉,脸上却仍旧笑道:“再着急也不在这一时半会,我已经吩咐下去了,打今个起我吃饭你就吃饭,我睡觉你就睡觉。不管如何病,这作息总得按着太医们的嘱咐办。肺痨虽说是大症候,可听说还是有人扛过去的。你贵为九五之尊,菩萨定会保佑一二!”

      皇帝听她言语质朴坦荡,终于动容叹道:“我身边来来去去,怕是只有你真心待我……”

      张皇后不可置否地笑了一下,帮着掖了一下被角,“你我年少结发,除了那些情呀爱的,原本就是相濡以沫说好要陪伴一辈子的夫妻。你好好歇歇,我在你旁边守着,再不许看这些劳什子了。若是外面还有人送来,我就吩咐他们直接送到那几位阁老的府上去!”

      皇帝很久没有受到这样近乎蛮横的管制,觉得稀奇的同时也感到一阵暖意,只得给一旁侍候的阮吉祥一个眼色,便重新在榻上躺了下来。他这几日休息不好,一睡下就稀里糊涂地做梦,辗转反侧之时【创建和谐家园】都被靥着。今次原本以为自己睡不着,没想到很快就进入了梦乡。

      春暮夏初,屋外的蝉声渐渐嘈杂,角落里装了沉水香的熏炉升腾起雾袅青烟,其形状上下翻转,在暗沉的室内时断时续地散发着沁人的清香。

      很久之前,彼时的皇帝还是先皇面前一位不受宠的怀王。非嫡非长,母亲也只是一个不打眼宫妃。但是他靠着不争不抢踏实肯干步步为营,渐渐在朝臣间有了甚好的口碑,也渐渐引起先皇的器重。几位兄弟斗得不可开交的时候,他已经悄无声息地积聚了自己的班底。

      被封为怀亲王的那年,他不过二十七八。正是一个男人最好的年岁,额头刚刚绽开成熟的纹路,举手投足间却更见从容气度,引得多少京中闺中女子惦念。恰巧府邸的内书房新进了几个长相清秀的丫头,他一眼就注意到了那个叫崔慧芳的小姑娘。

      这个才十五岁的女孩大字不识一个,却心灵手巧有一手好绣活。每每他在书房处理公文时,就坐在一旁角落里做些针线活计。府里养了无数手艺绝佳的绣娘,但自从穿了崔慧芳所做的衣物鞋袜之后,再看别人拿出来的东西总觉得莫名粗糙。

      女孩内秀聪慧而不外露张扬,进退间颇有章法。在府邸里上上下下的一干人等中,越发显得出类拔萃卓尔不群。某一天怀王忽然兴之所至,一时突发奇想想教她写字读书,意图学学那些文士红袖添香的意境。谁知她竟骇得面色如土长跪不起誓死不学,说怕违了府中内宅的规矩。

      那副诚惶诚恐的样子让怀王哈哈大笑,越发觉得这女子禀性忠厚性情良善,恪守宫规得近乎愚顿。他本就是一个多疑猜忌的人,但是这样近乎白纸一般的质朴让他感到由衷的愉悦。这也许就是男人的劣根性,即便贵为皇室中人也总想着有人是单纯地对自己好。

      渐渐的,寡言稳重的崔慧芳成了内书房甚至怀王跟前的第一人。就连王妃张氏都不得随意进出的书房禁地,她却可以任意指派。城府颇深的怀王似乎只有在她面前才能卸下自己的疲累。当怀王成了太子后的第一晚,就趁着酒意临幸了这个说话都会脸红的北元边民之女。

      怀王经过无数争斗成了皇帝之后,潜邸的几位近身侍奉过的女子都封了或高或低的品阶,只有崔慧芳还是当着地位低微的司寝上人。别人都在为她不值时,她却是淡然地一笑了之。因为今时不同往日,站得越高越容易当靶子,她懂得那位帝王没有宣诸于口的爱重。

      原本一切就像流水一样平静划过,帝王虽然把这女子放在了心上,可是他永远分得清轻重缓急嫡庶之别,因为他心底自有一条不可逾越的沟壑。

      但是随着时间的流逝,最初的崔慧芳也在默然无声地变化。人就是这样,得到了许多就还想得到更多。所以当初初被封为婕妤的她在皇室举办的簪花宴上,无意间碰到彰德崔家的嫡长女崔玉华时,女人大惊失色的同时隐约知道自己期盼已久的机会终于来了……

      屋角的落地自鸣钟发出细微的声响,张皇后上了岁数向来睡得晚,她又不善针黹之类,就斜靠在一张椅子上翻看一本《山水训》权作打发时间。正看到得趣之处,就听床榻上的人低低地唤了一声“慧芳”。那声音细微难闻,但因为室内空旷安寂,所以越发显得其中有一丝淡淡的悲凉缠绵之意。

      张皇后手指蓦地一紧,眼里先是有些茫然,心底却立时浮现一股深刻的痛楚,几息之后眉梢才掠过一抹不容忽视的磅礴怒意。但她身形未动分毫只是垂下眼睑装作没有听到,轻轻翻动了一下手里泛黄的书页,好半天之后却是连半个字都没有看进去。

      368.第三六八章 番外 心结

      夜色已经渐深, 外头有宫人悄声询问是否用膳。

      张皇后摆摆手无声地挥退宫人,放下手中书集缓缓步出让人发闷的寝殿。乾清宫高高翘起的金黄琉璃飞檐早已失却白日的庄严肃穆, 在月夜下只剩一道单薄的剪影。廊下一溜太监穿着细葛布青衣, 微垂着头束着双手态度恭谨地站着一动不动。

      早早亮起的宫灯一字排开,幽幽散发着晕黄的光影,零落撒在她蓝地缎绣孔雀纹长身褙子上。衣服大概掺和了几道细微的银线, 在暗夜里闪烁着若有若无的冰冷华彩。

      乾清宫里有大小殿堂百余间, 皇帝不喜花草移性,所以此处除了几片数得着的松柏杨槐之外,再无多余的姹紫嫣红。张皇后伸出玳瑁嵌翠玉葵花护甲划过一片苍翠的松针,心底微微喟叹了一声。崔慧芳, 是帝王心头有一道不可触碰的伤,就像一根尖刺牢牢地扎在帝后的心中。

      那样一个看似温柔敦厚的可人, 谁都不知道竟生了那般的七窍玲珑心。从第一天进了当初的怀王府时,就戴上面具做起一个谁都不认识的人。寡言、稳重、内秀、聪慧, 所有能加持在女子身上的辞藻都能在她身上显现出来。那时节就没有不喜欢的她的人, 就连张皇后微生妒忌的同时,也默许了丈夫对其的种种不同。

      初初晋封为婕妤的崔慧芳依旧老实本分, 逢年过节都要为宫中帝后亲手撒粉裁衣。其实谁都不差那一两件衣裳,难得的是这份至始至终的心意。遇着寒食端午,诸位皇子都会收到延禧宫送来的节礼,或是艾青团金刚剂, 或是竹粽米糕。她为人一向和善有礼含蓄周祥, 所以行事这般面面俱到却从不让人感到过于殷勤谄媚。

      所有粉饰过后的平和在元和七年的三月戛然而止, 张皇后哭得肝肠寸断满胸怆然,全身的气力血水都被瞬间抽干。却为着腹中还未成形的孩儿强撑一口气,日日哭着睡去又从睡梦中惊醒,就是在那时候开始对不争不抢的崔慧芳起了疑心。

      景仁宫的惠妃刘姣性情张扬外放,即便在张皇后面前也不加掩饰。但正因为那几封要命的书信是其弟刘泰安亲手献上,其身上的嫌疑反倒弱上几分。毕竟杀敌三千自损八百的招数,不是刘肃这等老奸巨猾之人惯用的招数,且这其间的构陷党争太过拙劣。

      连她这等旁观之人都能看明白的事情,却无人敢当面提出质疑。皇帝纯粹是灯下黑,无头苍蝇一般怀疑了所有人,将这顶谋害太子的罪名牢牢扣在彰德崔氏头上,却唯独没有怀疑到崔婕妤身上。

      毕竟这样一介孤【创建和谐家园】婢出身的嫔妃,所拥有的一切都来自帝王的垂青。地位卑微的女人拥有这样眷顾,应该早已感激涕零,绝对不该有其余的非分之想。所有人都这样想当然以为,毕竟小小蝼蚁怎能撼动参天大树。却没有想到,一个心底善良的好人未必就干不了泼天坏事。

      但是张皇后是女人,且是一个失去长子的悲愤母亲。在太子应昶亡故后,她终于后知后觉地察觉到一片安然和煦的内宫中,还有一股诡谲的暗流在不住翻涌。她无比后悔往日只知做一个合格的皇后,一个雍容有气度的妻子,却忘了皇宫和朝堂原本就是世上最腌臜的地方。

      那样心思机巧的女子用着有限的人手在幕后布下种种不着痕迹的手段时,却没有几个人疑怀,即便是张皇后也只是停留在女人的直觉上,因为她没有时间没有精力找到直接的证据。光是凭一张嘴一点虚无的臆测,如何可以说服帝王去怀疑他向来珍视的人?

      若非机缘巧合,此时的太子之位只怕就要落在崔慧芳所生的晋王身上了。只可惜崔氏一族的女人或是胆大或是精明,而他们所生的子女却个个目光短视自作聪明,行事只求捷径又积极冒进,这才毁了这人的褚般谋划。

      这样的女人善隐忍,一出手就是摧枯拉朽般地一击而中,所做种种无不让人感到后怕。当崔慧芳偷梁换柱地伪造好那几封书信时,就深深了解这些人的本性,知道事情必定会按照她的思路发展。

      果然向来喜欢拈酸吃醋的太子妃崔玉华按捺不住心头的怒火,一知晓郑璃因揭破丑事羞于见人自尽身亡的消息后,立刻赶到钟粹宫添油加醋地提前告知太子,并撒娇卖痴地讨要说法。

      太子应昶本就因储君之位不稳终日惶恐,又因为牵连无辜之人内疚至深,一向放在心尖上的妻子又这般不依不饶,悲愤抑郁之下竟然当着帝后的面饮鸩自尽。这场轩然【创建和谐家园】惊起无数隐藏在暗处的鸟雀,皇帝果不其然开始疑怀献信的刘肃父子和其背后的彰德崔家。

      其实崔慧芳因为年少时的际遇,对彰德崔家可谓是痛恶至极。所以这番行为最根本的目的就是一石三鸟,让太子和秦王以及他背后的崔家刘家全部一起陨灭。但是皇帝性情多疑猜忌,直觉其背后还有一只看不见的翻云覆雨手,所以把这场即将滑向深渊的大戏硬生生地叫停,也打乱了事态的进一步扩展深化。

      那时张皇后肚子里已经有了四皇子,生下来却是个病弱不堪甚至很可能长不成的孩子。皇帝大失所望之余,只怕就把希望寄托在了崔慧芳所生的晋王应昀身上。因为那几年里,只要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出皇帝对晋王的另眼看重。

      若非十年后锦衣卫指挥使石挥到北元公干,因缘际会地查到崔慧芳真实的身份,又深挖出她与崔氏姐妹之间千丝万缕的联系,使得皇帝恼羞成怒之下深感受到愚弄,不得不把帝位传承的希望重新寄托在小四身上的话,如今这个太子之位还未知鹿死谁手呢?

      四皇子应昉,其实是皇帝无可奈何之下的选择罢了!

      张皇后微微冷嗤一声,当得知这位崔婕妤骤然病逝的时候,就知道必定是皇帝亲自出了手。她心里不免升起一股兔死狐悲的凉意,那女人既然装了大半辈子,为什么不继续装到老装到死呢?有时候事情的真相全部揭露开后,反而让人更加痛不欲生。自己的应昶和寿宁侯府的郑璃,死得实在太过不值!

      延禧宫门口的两棵高大的广玉兰,依旧郁郁葱葱花开花落,丝毫没有因为主人的离去显得颓废。一阵盘旋的冷风骤然吹起,让人不自觉地打了个寒噤。暮春的夜风卷起小径上散落的花叶,在空中不住地翻腾滚落。掉在一旁的莲花池子里,水面上便带起一层一层的涟漪。

      张皇后猛地回过神,忽然忆起多年前初入宫城时,还未来得及感受到一国之母的威仪,皇帝就以淡然的口吻吩咐将延禧宫赐予崔慧芳。那时的她略略嘲讽地想,皇帝大概认为只有植了广玉兰的宫室才合宜这样品行忠厚高洁无尘的女子居住吧!

      真真是绝大的笑话,张皇后可以想像到皇帝初闻所有这些事真正的始作俑者,竟然是崔慧芳时的沮丧和震惊。白月光一般的可人,到头来竟然是一匹噬人的母狼,这让一向自负识人甚准的皇帝如何自处?所以在帝王滔天的怒火之下,这位以温良贤德与世无争著称的崔婕妤只能去死!

      角落里忽忽闪现一个青衣太监,大礼伏跪于冰凉的地砖上。

      正沉浸于往事的张皇后连衣角都未移动一分,嘴里却极客气地谦逊讶然,“阮大伴这是何意,你这个乾清宫大总管不在屋子里好好守着,却在我面前做如此礼数,让那些不知情由的人看见了大概会笑话的。快些起来吧,有什么事不能好好说呢?”

      阮吉祥满面恭谨地小意道:“娘娘说笑了,我这个乾清宫大总管说上天落下地,终究是主子面前的一个奴才,主子让我去哪儿我就要去哪。这些天我看着主子爷吃不好睡不好,娘娘过来了才好容易开怀些。只是有些事老存在心底,我们这些当奴才的也不好多加劝解!“

      这话说得柔婉动人,其实是怕皇帝一病不起,所以早早地过来递投名状吧?

      张皇后暗暗腹诽眼底的笑意更深,“阮大伴可比你师父刘德一懂事多了,只是你们这些贴身侍候的人都不知道皇帝到底存了什么心事,我这个多年不理世事的皇后又能管什么用?刘惠妃身子抱恙,好像有日子没出宫门了。崔婕妤又莫名其妙地亡故,这宫城的风水今年可不太好呢!”

      ÈÏé²»¸Ò̧ͷ£¬È´¿´¼ûÕŻʺóȹñÕÉϹÒ×ŵÄÒ»¿éÎÂÈóϸÄåµÄçúçêïεñÀóÖ¦ÅäÊΡ£

      这是缅甸国旧年进贡的,这么多年也只得了这么一件质地绝佳毫无瑕疵的好东西,半透明的蜜蜡和透明的金珀相互绞缠在一起,形成一种极为罕见的天然纹理。皇帝一直舍不得用,前些日子却特特寻出来命织造局雕刻出来送与张皇后把玩。

      乾清宫大太监眼神闪了闪,终于下定决心道:“景仁宫的惠妃娘娘是吓的,秦王自裁后留下那么大一个烂摊子还不知怎样收场。她娘家的人也不争气,个个都是拖后腿的主。自从刘阁老没了之后,刘侍读就整日价疯疯癫癫的,对着人就说寿宁侯府的郑氏从前给他生了一个极好的女儿,只可惜这辈子再不能相认。”

      张皇后手指蓦地一顿,这话从何说起?这世上知晓郑璃所生之女下落的唯有数人,每个人都对害死郑璃的元凶刘泰安深恶痛绝,所以绝不会把这层纸捅破,想来不过是那人疯魔之后的凭空臆想罢了。

      如今京城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刘家的这一摊子烂事,一直寄居在刘府的崔文樱顶着京中第一姝的美誉,竟然厚颜【创建和谐家园】地肖想秦王,为此设下毒计害得白王妃年纪轻轻就没了性命。当得知这些消息后,原大理寺卿白令原的夫人不顾旁人的劝阻直直闯上公堂,差点当场打杀了崔氏母女。

      再后来传出更多的稀奇事,这崔文樱竟然是刘泰安和崔莲房婚前苟且私生的女儿。这还不算,这女子不知怎么搞的,阴差阳错地险些嫁给了自已的亲弟弟。若非皇帝仁慈,在大错将成时逼迫崔氏亲口说出真相,这场人伦惨剧还不知道怎样收场?

      傅家百善,英姿飒飒聪敏果敢,跟着夫婿裴青东渡日本国南下赤屿岛,立下赫赫战功无数,如今是太子应昉的骑射师傅,朝廷正经敕封的四品乡君。刘泰安那样朝秦暮楚全无底线烂泥堆一般的人物,也配傅家百善摒弃前嫌认他为父?

      真真是痴心妄想痴人做梦!

      369.第三六九章 番外 磋磨

      一阵风吹过, 延禧宫的广玉兰顿时簌簌地凋谢下无数的花瓣。

      阮吉祥却没有察觉张皇后隐秘的思绪,嘴里装模作样地哀叹不已, “……被刘侍读休弃的崔莲房被判了秋后斩,听说在大理寺的女牢里整天喊冤枉。圣人知道后就将这个秋后斩改为流刑, 这也算是朝庭对其的一点宽宥大度。”

      夜风刮着树枝轻微作响,空旷的院落便显得格外寂静。阮吉祥咽了口唾沫道:“谁知道崔家女不识好, 堵着牢门破口大骂。圣人就是菩萨性子也拱起来火, 所以彰德崔家长房有一个算一个, 全部都发配辽阳尚云堡和杂木口,或是打围烧石灰烧木炭,或是赏给边外出力兵丁为奴, 只怕这辈子就耽搁在那边了。”

      要说张皇后最恨的人除了崔慧芳之外, 就是崔莲房这个寡廉鲜耻的妇人。闻言垂下眉睫徐徐点头,“圣人还是慈心向善,这彰德崔家煊赫一族都让这一辈的子嗣污遭了, 可怜百年世家的清名就这般毁于一旦,也算是江南文坛的一大损失。听说圣人为此还特地发话,来年春闱对江南学子一律要宽宥录用。”

      阮吉祥一脸的赞许, “可不是这个理儿, 只是崔家主母方氏心高气傲不能体会圣人的好意, 在半路上竟然寻了机会一头碰死了。负责押送的官吏都吃了好大的挂落,那些人一气之下让她的女儿崔玉华和崔莲房, 还有外孙女崔文樱和其余的崔家女眷都上了重枷, 真是何苦来哉!”

      乾清宫大太监满脸的悲天悯人, “等过几个月到了天寒地冻的流放地,还得身着单衣光着脚在雪地里担水舂米,再无半点时间出来祸害旁人了。说起来这样的苦日子一眼望不到头,也不知道这些养尊处优娇养闺阁的贵女们捱得过去不?”

      张皇后眼里便显现出几点快意,淡淡吩咐道:“我听说那个地方缺医少药,生病之后也没钱请郎中。运气好的能熬过去,运气差的只有死路一条,也就一张草席包着挖坑埋掉。毕竟是钟鼎世家出身高贵的夫人小姐,还是给她们两分体面。你派人过去传个话,她们但凡有个三病两痛一定着人好生医治,切切不可耽误了。”

      彰德崔家上上下下全部烂到芯子里去了,崔玉华不知廉耻寡居时与人苟且,崔莲房自甘【创建和谐家园】心思歹毒,崔文樱小小年纪就跟着四处为害。听说傅百善怀第二个孩儿的时候,就是她受德仪公主的指使,在品茗轩的茶点里下了毒,若非傅百善机警差点被害得一尸两命。

      这样的一家子怎么任人磋磨都不为过,要是就这么简简单单的一死了之,怎么对得起那些受过他们荼毒陷害的人?古书上描述的十八层地狱看不见摸不着,太过虚无飘缈且不痛不痒,所以对往事耿耿于怀的张皇后不介意来当这个落井下石惹人诟病的恶人。

      彰德崔氏一族不但要活着,还要长长久久受着磋磨地活着。看着往日他们对不起的人活得越来越好,才对得起他们昔日费尽心思的百般作为。

      阮吉祥心头一惊暗抽一口凉气,旋即连连啧叹,“娘娘就是心慈,这时节了还在担忧那等烂心烂肝子的人家。唉,要不是娘娘给太子殿下积下大功德,老天爷也不会派了吴太医这等当世神医过来诊治殿下的病痛。这世间的因果是前世就注定好的,有些人再怎么淘换也是一场枉然。”

      他心里却是暗自感叹,皇后娘娘这记迟来的报复比杀了那些人还要可怕。要知道判了流刑的女犯最是可怜,尤其那些貌美的女子到了彼处,那些草莽之人才不管你是什么世家出身,见一个就随意上手糟蹋。若是遇到阻拦,就会把这女子的父兄丈夫先杀了以求清净。

      偏偏到了这重地狱一般的境地还不能求死,因为流刑的犯人讲究连坐,死一个全部同族之人都要受到惩罚。所以这些女子被糟蹋完之后大都被当做娼妓卖掉,也无人去追究当事者的责任。当初在暗处谋算褚般私利的崔莲房,一定不会想到会落到这般进退维谷且不堪的地步吧!

      天边的下弦月被乌云渐渐遮挡,春日的天说变就变,眼看就要下起雨来。

      张皇后手里攥了一朵刚刚凋谢下来的玉兰花,似乎又嫌弃这花瓣过于肥美,便弃了地上拿了张帕子慢慢地搽拭着,良久才开口道:“崔家人是罪有应得死有余辜,这倒也罢了。只是我一向深居坤宁宫轻易不出门,这延禧宫的崔婕妤怎么就这般无声无息地没了?那日晋郡王进宫吊唁,那副哀毁过度的模样我都不知怎么安慰呢?”

      阮吉祥心道终于问道了正题上,轻吁一口气更加谨慎地答道:“好叫娘娘得知,这件事从头到尾都是奴才经手。原本就是烂到肚子里都不应该说出来,可是娘娘是已薨文德太子的生母,别人就算了娘娘却是最应该知道的。”

      阮吉祥就把皇帝下朝之后怎样到了延禧宫,怎样把事情揭破,崔婕妤怎样抵赖,直到把原惜薪司总管太监徐琨弄出来指证,一切事情才显露出来。这崔婕妤原来跟彰德崔家的渊源如此深,崔氏姐妹跟她相互提防又相互利用。若非最后事情暴露,谁都不知道崔婕妤竟然是那样一个人。

      其实张皇后从西山大营检事指挥使裴青处已经知道了事情的大部分,连蒙带猜已经把二十年前的真相大致还原。但是其中的某些细节确实是今日才知道,她表面不动声色心里却恨得滴血。就因为这崔氏三姐妹各自的私心,枉送了应昶和郑璃的两条性命。

      çéè£Ç¶´äÓñ¿û»¨»¤¼×½«³ñ¶ÐÒ»ÑùÁáçç¹â½àµÄÓñÀ¼»¨´ÁµÃÏ¡Àã¬ÕŻʺóÀäÀäµÀ£º¡°Äã˵»ÊµÛÏÂÁ´Þæ¼æ¥µÄʬÉí´ì¹ÇÑï»Ò£¿¡±

      阮吉祥腰身弯得不能再弯,“是,奴才亲自去督办的此事。那日各位诰命和晋郡王进宫吊唁时,那副棺材里不过是崔婕妤的一副衣冠。但是时隔三日后,圣人一个人在延禧宫里坐了大半夜。回来后生了风寒,又没有宣太医下大力诊治,一步一步地就演变成了现在的痨疾。”

  • 第1页
  • 上一页
  • 下一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