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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YB】雀登枝傅百善裴青-第107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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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傅百善倒是知道这人,金吾卫指挥使魏孟在皇帝身边侍奉了近三十年,向来以忠勇著称,是她手帕交魏琪的嫡亲大伯。魏琪的婚事就是这位大伯做主定下的,夫婿方明德当初只是金吾卫一个不起眼的军士。两人一成亲,就立刻被打发到贵州历练去了,算起来跟裴傅夫妻是前后脚调回的京城。

      在一干文臣武将当中,魏孟绝对是一个另类的存在。他的官职升迁甚缓,二十年了都还在金吾卫里厮混。他的许多旧部下外放之后,有的甚至已经官至一品,但是即便如此任谁都不敢小瞧于他。裴大哥背后没有过硬的靠山,就是想做一个这样的人吗?

      裴青见媳妇已经明白自己的意图,不由面色大松,“其实皇帝今年已经上了春秋,京中看起来一片平静,底下却是汹涌波澜,你方争罢我登场,却不知这时候唯有紧跟皇帝才是大道。那些想在新皇面前立下从龙之功的人不知凡许,却忘记了这时候的皇帝猜忌心最重,一个不好就要翻船……”

      想是酒劲终于上来,裴青的声音渐渐低微。

      春夜里带了些许凉意的风吹得槅扇偶尔吱吱作响,却并不令人生厌,反而有一种岁月静好的恬淡安然。帐子顶上悬挂的银熏球微微地晃荡,浅青色的帐幔在月下像流水一般滑动。傅百善帮男人把滑下去的锦被重新盖好,心想这道理谁都明白,但是看得清楚想得明白的人又有几个?

      284.第二八四章 殿试

      四月十六日, 被耽搁许久的殿试在宫城内的保和殿正式举行。

      殿试不考诗词歌赋只考策问,应试的贡士们自黎明起由安化门入,历经点名、散卷、赞拜、行礼等礼节,然后颁发策题。策文不限长短,一般在千字左右, 起收及中间的书写均有一定格式及字数限制。特别强调书写必须用正体即所谓馆阁体,字要方正、光园、乌黑、体大。

      殿试只一天日暮交卷,经受卷、掌卷、弥封收存。至阅卷日,分交读卷官共八人, 每人一桌轮流传阅。择优十本进呈皇帝, 钦定御批一甲第一、二、三名即为状元、榜眼、探花。这一年是徽正十七年, 状元是浙江鄞县陈英印,榜眼是彰德籍胡德生,探花是直隶籍刘知远。

      一众白头皓首进士之中,年方十五的探花刘知远格外引人注意。有好事者一打听,才知道这位春风得意的少年郎就是谨身殿大学士刘肃的嫡孙,他的父亲刘泰安任正四品太仆寺少卿,是宝和三年的探花。

      这段佳话传到皇帝的耳中, 引得皇帝龙颜大悦, 赞了一句“一门三进士, 父子两探花”。倒引得一种朝臣纷纷称颂不已,说此乃千古绝句, 非本朝盛世不能出。便是一向不苟言笑的刘肃也流露出得意的神情, 毕竟不是谁都能得到御口亲提的佳句。

      皇帝哈哈大笑之后, 特意将刘知远招至面前温煦问话。见他不但生得面目清秀,且经典文章信手拈来诗词歌赋无一不通,心头更是欢喜。论起来这孩子还是景仁宫刘惠妃的嫡亲侄儿,依着亲眷关系说来更加亲厚。

      这时候几个朝中大臣也过来凑热闹,刘知远虽然年少但是谦逊有力应对得当。皇帝就说依着这般好学识应该早早出来在国子监当教授或是博士,在翰林院当个编修委实有些可惜了。编修已经是正七品的官职,皇帝却说可惜了,众人望过来的眼光便有些异样。

      这顽笑说完,皇帝忽地想起一群老举子跟着一个少年进士上课的场面,自个也忍不住笑了。转头吩咐身边的总管太监阮吉祥拿了天南进奉的嵌银椰雕碗和数匹绸缎进来,分别赏赐给今日的三鼎甲。

      状元和榜眼容貌生得一般,都是三十开外的中年人,想来连孩子都能读书了,自不会有人上前打主意。有那心思转得快的人想起家中待字闺中的女儿,还有年华将盛的孙女儿,决定下朝后定要跟刘阁老好好地叙叙旧。

      秦王今日毫不打眼地站在角落里,此时才暗吁了一口气,心里暗暗浮起一股得意。虽然温尚杰已然成了一颗弃子,可是朝中有外祖父坐镇,后头又有舅舅刘泰安和表弟刘知远这种新生力量,何愁朝中文官一派不倒向自己!更何况首辅陈自庸获罪罢职之后,有传闻说父皇已经有意外祖父为新任首辅。

      晋王侧身就看见这位兄长一脸的与荣共焉,脸上是压抑不住的喜气,不由心里酸水直冒。往年里两人一个在京城一个在登州,即便斗得再凶都是私底下的事情。去年因为白王妃的去世,这位王兄回来奔丧之后竟然以哀毁过度赖在京中不走了,即便是瞎子也看得出其中的打算。

      朝臣们本来就是墙头草,哪边厉害些就往哪边倒。就是因为秦王的归来,以往旗帜鲜明站在己边的人开始动摇。晋王心知这样下去肯定不行,费心经营许久的局面只怕就要付诸水流,奈何人家的母族势大,自己就是再投一遍胎也是赶不及了。

      晋王如此一想心头便生了恶意,挤过去在秦王耳边轻声道:“只可惜那位礼部尚书温大人,辛辛苦苦地收刮了那么多的银子,都还没来得及花用一分就被投进了大牢。只是不知那些银子他是准备孝敬谁,或是以往收刮的那些银子已经孝敬了谁,父皇怎么不再花费些工夫好好查查?”

      秦王脸上的笑意一僵,这其实也是他心中隐忧。那日事情爆发出来后,父皇当着朝臣将温尚杰【创建和谐家园】的清单特特送至自己面前,当时他心里就在打鼓,父皇此举到底意味何义?但他毕竟是在沙场上流过汗撒过血的人,如何会在别人面前示弱,抿着嘴角轻嗤道:“总比把自个送给黑熊当点心的蠢物要强一些。”

      这又是晋王时时暗恨的短板了,谁知道被豢养的畜生还会暴起伤人,谁知道自己会被一个女人所救,谁知道那些金吾卫的人那么快就找到了黑熊的出处,让自己苦心经营近两个月的谋划落空。幸得皇帝最后没有继续追究,还在宫中下了禁口令,要不然这件丑事还要传得远些。

      兄弟两人你来我往针锋相对,虽然站在角落里但还是引起了皇帝的注意,他微微皱眉招手道:“难得看见你们在一起说话,兄弟之间相处就该如此。嗯,老三你向来文思敏捷,又在翰林院主持修书甚久,对文章策题应该有独到见解。等会在太和殿举行传胪大典时,替联好好地陪陪这些青年才俊!”

      晋王闻言大喜,忙上前叩谢皇命。站起身时掩饰不住得意回望了一眼秦王,见他脸色果然有些不好看,心头更是大感惬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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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日是晋王意外受伤后,母子两人第一次相见。枝叶繁茂的广玉兰树下,穿了一身雪青缎绣水仙纹的女人微微昂着头,懒洋洋地道:“皇帝其实一直在你和秦王之间摇摆不定,哪方弱些他就扶植哪方,哪方强些他就打压哪方。只有这样,才能保证他是那个掌控一切的君王!”

      空寂廖落的园子里,初夏的阳光透过茂密的枝叶投在女人皙白的面颊上,一时竟看不出她的实际年龄。晋王从来没见过这样肆意这样陌生形容的母妃,从来没有听过这样大逆不道的话语。但他心底却有一个声音告诉他,母妃……说的一切定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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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见晋王没有答话,崔婕妤便捂嘴轻笑出声。早已经过了花信的女人举止投足间竟然有一种少女般的娇柔,“初初一看,秦王此时便如鲜花着锦烈火烹油一般,可是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皇帝怎会坐视此等境况不理!到时候,秦王所有的优势都会变成他的劣势,因为皇帝绝不会允许下任皇帝有一个势大滔天的外戚!”

      晋王从来都以为母妃是一个胆小怯懦的女人,唯一的本事就是小心谨慎地取悦父皇。也就是从那天起,面对着在树下侃侃而谈的母妃,他才恍然发现从前的忽略之处。宫里头刘惠妃为人跋扈风头无两,连中宫张皇后都以“疾患”避养在坤宁宫,而母妃一个出身低微的妃嫔反而可以和刘惠妃相安无事,这难道不是一桩难得的本事吗?

      太和殿的传胪大典上笙箫齐鸣,晋王游走在各路新科进士之间,偶尔还与人唱和一两句诗词。觑见角落里的秦王脸色越来越黑,他心头更是大乐。心想,母妃果然不愧是相伴父皇多年的人,一步宫门未出就可以将事态分析得如此透彻,看来以后无事时是要多进宫走动一番了。

      皇帝今日也显得格外高兴,又让阮吉祥拿来许多的财帛分赏给各位臣工。其中谨身殿大学士刘肃和今科探花刘知远得到的赏赐最多,这一对爷孙今日是出尽了风头,旁人望过来的目光是又羡又嫉。

      按照惯例,状元授翰林院修撰,榜眼、探花授翰林院编修。其他进士按殿试、朝考名次,分别授以庶吉士、主事、中书、推官等职。

      傅家大房的傅念祖对于眼前的暗潮汹涌一概不知,听到自己被授以从八品典簿时,欢喜得几乎跳起来。别人或许会觉得这个阶品太过低微,傅念祖却是觉得是天之侥幸。他自忖天赋不够,读书时唯有以勤补拙,能够一次通过会试、殿试实乃祖宗庇佑。

      钟鼓齐鸣之后,这场建朝以来风波最大的科考终于圆满结束。众人恭送皇帝退下后,谨身殿大学士刘肃一改往日的冷岸,满面笑容地与一干同僚作别。等秦王过来时,他才压低了声音念了一句,“沉住气,稍安勿躁!”

      秦王心头感激,向这个一脸睿智的老人微微一揖。父皇的若即若离,时而和煦时而冷漠,让一向自负的他也失了方寸。此时正是他心头极为彷徨的时候,的确需要一个看得清形式的人来帮着分析一下未来的道路。

      285.第二八五章 雌威

      五月初二, 天气渐渐炎热起来。

      傅满仓和宋知春都不是矫情的性子,两口子那天回去后细细一商量就定下了章程。等傅念祖参加完殿试用了践行宴,再把小五小六赶鸭子一样送走之后,就收拾包裹打点行装准备搬到平安胡同照看女儿。街坊邻居问起来也实打实说,出人意料的倒是没有几个胡乱多嘴的。

      傅百善一大早就得知了这个信儿,高兴得嘴都合不拢, 赶紧带着几个丫头把东厢房又重新收拾一遍, 里里外外的一应器具都是崭新的。心想别人愿意叨咕就叨咕去吧,面上好看是活受罪,里子实惠才是真实惠。如今爹妈在跟前,就是有天大的事情发生也有了主心骨。

      裴青自然不会计较这些,要是让他来说泰山泰水过来住, 那是求之不得的好事情。不但宅子里热闹许多, 大家日常相互间也有个照应。媳妇儿万事都好,就是有时候主意太正, 有时候执拗起来谁都拉不住。若是有人时时规劝提醒,也是一件极好之事。

      宋知春一到平安胡同就总领起了宅子里的琐碎事情,像每天三餐吃什么滋补的东西, 吃完之后要围着园子转几圈,入夜后还要按时按量用一道点心。还有即便入夏了也不能贪凉用冰,因为大人即便受得了孩子也受不了这个【创建和谐家园】。

      傅百善尽管不能这样不能那样, 心里却是快活的。每天在宋知春的指挥下, 带着丫头们开始裁制婴孩贴身穿的内衣。整匹的细绫棉布被缝制成一件小小的衣衫, 浆冼曝晒, 又拿手仔细搓揉。婴孩的皮肤极为细嫩,最容易被衣服上的褶皱伤到。

      下衙回来的裴青用两个指尖拎着一件巴掌大的小衣仔细打量半天后,才骇笑道:“生下来的孩子有这么小吗?”

      傅百善笑得不行,“我也不懂这些,只是我娘说孩子象吹气一般,一天一个模样。有的头壮脚壮,只一个月就要花费十来身衣物。我们的孩儿应该生在八月,正是瓜果上市的好时节,气候不冷又不热。”

      说到未出生的孩子,两人都是两眼放光兴致盎然的模样。裴青见那些小衣裳做工精致,所有布纽都缝在外面,显见是用了心思的。他自幼失去亲人庇佑,比起寻常人对自家人更加看重。于是,这样一个严肃端正的一个人,就坐在炕塌上一件一件地翻看,不时还提一点自己的看法和建议。

      夫妻二人说得热闹就不觉天色已晚,忽听窗外重重一咳,却是宋知春见女儿屋子里灯还亮着,就站在院子里扬声道:“有什么话明天不能说,非要拣今天一气儿说完?当心走了困伤了神,费多少汤药都弥补不回来!”

      裴青连忙住嘴简单梳洗了急急躺在床上,靠里坐着的傅百善急道:“灯,灯……”原来两人手慌脚乱之下忘记把案几上的三彩花鸟纹的灯盏吹熄。

      裴青又爬起来单脚跳着把烛台吹熄了,等小两口齐齐倒在架子床上时,忽地面对面噗嗤一笑。裴青心想,这鸡飞狗跳的简直像请了位活祖宗回来。嘴上虽嘀咕,心里却感到一种沉甸甸的幸福,那是受人管束受人爱护的一种笃定和踏实。

      宋知春回到东厢房时,傅满仓正坐在一张方凳上烫脚。看见她进来就笑道:“就你多事,小两口晚上说个话都要多管。好在女婿性子好不跟你计较,如若不然我可是没脸面在这里久住!”

      宋知春帮丈夫拿了一条擦脚布过来,低低抱怨,“裴青算是在我们跟前长大的,当年救了被毕秀才绑架的珍哥之后,我就觉得这孩子绝不是肯屈居人下的性子,就做主将老宋家的枪法传授与他,就是不想欠他的人情。谁曾想,兜兜转转还是将咱家珍哥拐走了!”

      傅满仓哈哈大笑,“裴青吃了咱家三年的饭食,就要管咱女儿一辈子的米粮,这笔买卖很划算的。再者,他娶珍哥之前跟我全部兜了底,虽然还有林林总总的不是,可都是无伤大雅的毛病。也是难得的知根知底,把珍哥交予这样的人我很放心!”

      宋知春白了他一眼嗔怪道:“我也没多说什么,看你护犊子的样子。对了,明天还要去庄子上看护你那些小苗吗?照我说,小苗出得齐整自然就有个好收成,你天天去盯着有什么用,不若在家里好生歇歇几日,看你这一向都劳累得很!”

      傅满仓满脸的不赞同,“做事要有始有终,我是有些劳累但心里头敞亮。去年好容易得了几筐果物,我是一点都不敢糟蹋。离开青州时那些老农找我要,我还舍不得给呢。都是乡里乡亲的,最后实在却不过情面才一家分了一点。带到京里的这些跟金疙瘩一般,我不在一边看着实在不放心。”

      他端了一盏茶水心满意足地抿了一口,小声笑道:“好在那小苗一生起来之后就好收拾了,藤蔓一长扦插之后又是好大一块地。等珍哥的孩子落地后,这果物就成熟了。到时候分给左邻右舍尝尝,又甜又糯又经饿,你们就知道我没说大话了!”

      宋知春见他神色惬意,整日里进进出出地忙碌,面上再没有刚从海上回来时的愤恨和仓皇。她之所以利落地答应珍哥的要求住到平安胡同来,除了想好好地照顾孩子之外,另外就是想借助孩子们的热闹劲驱散丈夫心头余存的愧疚。

      虽然傅满仓嘴上没提,但是做了二十多年的老夫老妻,自然知道他时常惦记在倭国枉死的船员。即便帮到京城来住了,还时不时地划拨些银两让人带回广州交给那些船员的家属。银子虽然不多但多少是个心意,乡下人家求个温饱是没有问题的。

      傅满仓没有想到妻子的那些小心思,靠在枕头上劝道:“我们住在这边就是给孩子们一个定心丸,别的就不要多加干涉。女婿自然不会多说什么,可是也别让珍哥为难。他们都是懂事的好孩子,从倭国回来时,两个人相互扶持相互协助,这是比什么都要紧的患难夫妻。”

      宋知春忽然想到一事,压低了声气问道:“这俩孩子大概真是天定的缘分,都是被高门舍弃的孩子。珍哥因为涉及皇家昔年的旧事也就罢了,怎么裴青回来这么久,最近又在京里露了这么大的脸,怎么就没人认出他是哪家的孩子? ”

      傅满仓抹了干净的下巴嘿嘿一笑道:“怎么没认,裴青回来就跟我提了这件事。那位栽了大跟头的淮安侯府的世子夫人就认出了他,不过这孩子斩钉截铁地矢口否认。他立誓跟以往断得干干净净,就是不想再沾染这些麻烦。之所以悄悄在我面前提及此事,就是怕那些人不要脸找上门来,打扰到珍哥和家里的清净。”

      这件事倒是出乎宋知春的意料,她想了一会道:“我省得,明儿一早我就吩咐门上,千万别放不相干的人进来扰到珍哥。她现在还未过三月,胎里还没有坐稳,的确不能受到惊扰。不过话说回来,当年那些人都当裴青死了,连费工夫找寻都不肯。如今见人出息了就想来摘桃子,也得看我宋家的双凤刀答不答应!”

      傅满仓好久未见她这大发雌威的样子了,感叹道:“百足之虫死而不僵,更何况像淮安侯府那样的勋贵之家。当年许思恩构陷你老爹和两位兄长,那样大的罪责最后也只是却削职为民贬为庶人。兜兜转转二十年了,这报应却是应在他的独子身上,也算老天有眼!”

      宋知春便咬牙道:“当年我就该一刀将他杀了,省得再出来祸害人。要不是裴青机敏,恐怕就要栽在这些魑魅手里。珍哥跟着他到了这块地界,也不知是福是祸,我这心里老觉着不踏实!”

      外面已经敲了二更鼓了,傅满仓打了一个哈欠,“是祸谁都躲不过,左右一家人好好地呆在一处,就比什么都强。我们帮孩子们查洞补漏把舵掌好,由着他们去乘风破浪,至不济在京里住不下去了就帮他们寻条后路。这天下这么大,青州广州都可落脚,实在不行咱们一家就到海外去,那边的地价便是建造十个庄子也是极便宜的!”

      时日将近端午,不知从何处袭来的几缕清风卷走了园子里最后几分的燥气。宋知春被这凉风一吹转头就看着丈夫片刻间就进入梦乡,扯起了震天价的鼾声,不禁哑然失笑。心想难怪家里大大小小的都极喜欢这人,又豪爽又大方,事事能为人着想却又不居功,简直是财神菩萨转世。

      此时已是夜深人静,白日里金碧辉煌殿堂叠耸的皇宫此时退却了光华,就如一只巨大怪兽匍匐着。一个小太监避过巡逻的禁军,熟门熟路地钻入一条小小的夹道,左转右转地进了一处灰扑扑的建筑,又极为机巧地进了慎刑司大牢的小门。

      脏污的地面上,一个头发皆白的老者趴在稻草堆一动未动,也看不出死活。小太监机警地左右看了一眼轻喊:“徐公公,小的过来回命了!”

      老者抬起头来,一张老脸阴暗晦涩,正是牵涉进春闱舞弊案的惜薪司大总管徐琨。他眼里闪着几丝精光,闻言以一种与年龄及不相符的迅捷爬了过来低低问道:“那位贵人回话没有,她看了我的信函说没说什么?有没有说什么时候救我出去?”

      Ð¡Ì«¼àÑÛÉñÉÁ˸Á¬Í·²»¸Ò̧£¬à¿àéµÀ£º¡°Ð¡µÄûÇ×ÑÛ¼ûµ½ÄÇλ¹óÈË£¬Ö»µÃµ½Ò»¾ä»°£¬ÄÇÈË˵Ëý»á¾¡Á¦¶øÎª£¡¡±

      徐琨喉咙里就呵呵笑了起来,一个趔趄坐在地上喃喃道:“二十年前,我还是乾清宫的一个洒扫太监,冒着掉脑袋的危险帮这位贵人做了一件能捅破天的大事。如今我落难了,她要是只管站干岸看热闹,我就把这件事抖露出来重新捅破天!”

      小太监年纪虽小,却知道这宫里头有些事长了眼睛不能看,长了耳朵不能听,长了嘴巴不能说出口。他为了还上昔年的一点恩惠,又眼馋十两银子的赏银,帮着徐太监跑了这趟腿,如今看来也不知道是对是错!

      286.第二八六章 恶意

      正阳门外的里市大街, 京中最大的一座绸缎庄撷芳楼的生意一如既往的好。

      傅百善扶着大丫头杨桃的手小心地从马车上下来,她已经有孕三个月了,但是因为生得高挑,肚腹除了时常感到沉甸一点外,表面上看起来并没有什么异常。她又是个坐不住的人,便隔三差五地在名下各处铺子和田庄上来回转悠。

      宋知春见女儿一如既往的康健, 且已经过了最要紧的头三个月终于放下一颗心来。再加上知道这三个月这不准那不准的, 把这孩子委实憋坏了,这才允许傅百善以巡视田产的名义出来到处走走。

      二楼临窗的雅间跟前站着的一位年青女子便轻轻“咦”了一声,另一个身穿黛青绸绣对襟长褙子的女子就转过头来,温婉笑道:“樱姐儿,可是看到什么喜欢的布料了吗?我有些时日没有出宫, 这撷芳楼不愧是京中的老字号, 店里的花色倒是越发齐全了。”

      说话的正是好容易出宫散心的德仪公主,这些日子她在景仁宫里待得憋闷, 今次特地求了刘惠妃才出来一趟。因往日和刘阁老府上的崔文樱走得勤密,自然而然作陪这件事就当仁不让地落到了崔文樱的头上。

      问话之后却没得到回应,德仪公主眼底便浮起不易察觉的不悦。

      她本是天之骄女, 但因为生母早早亡故位分又低,在宫里头伏低做小低人一等就算了,出来后还有人胆敢藐视于自己吗?德仪公主近年因为种种变故和不如意, 性情变得有些阴晴不定敏感多疑, 简单的一件事就会让她有无数猜想, 觉得那些人表面奉承阿谀, 背地里是否在暗暗嘲讽自己?

      但是她十八岁嫁入江南大户吴家做长媳,吴驸马去世之后又守寡数年,早已练就喜怒不形于色的本能。强行按下心中不悦走上前去微笑打趣道:“可是咱们文樱姑娘的情郎来了,这般目不转睛地看着?”

      听到暗讽,崔文樱这才发觉自己的疏忽,连忙躬身行礼道:“小女刚刚是看到了一位旧识,就是皇帝御口亲封的那位傅乡君,所以一时失神还望公主恕罪!”

      德仪公主眼眸猛地一缩,抿紧嘴唇慢慢道:“就是那位大名鼎鼎的傅乡君吗,我听说已久可却总是缘鏗一见。这女子的口舌便给,一顿诡辩把你的老师气得卧床不起。蔡夫人是连我都尊重的学问大家,却让这么一个黄毛丫头羞辱了,也算是一件天下奇闻!”

      德仪公主下颔紧绷双眼紧盯着远处,却没看到意想当中的人,描画得精细的妆容便有了一丝扭曲。她好似觉得有些讽刺至极,连连冷笑,“……又兼身手了得,一个照面便将晋王殿下救了。这样有勇有谋的奇女子,可不是人人都有机会天天得见的。今日我倒要好好看看这位傅乡君是不是长了三头六臂,引得这么多的男人为她着迷!”

      这话里不知为什么隐隐含了一丝尖锐的味道,崔文樱不禁悄悄打了一个寒噤。有心想为那位傅乡君辩白几句,顾及己身却怎么也张不开口。她跟这位公主交浅言深,虽然在一起相处不多,却总觉得这位皇家贵女对傅氏百善有一种莫名的敌意。

      两人在雅间里各怀心思的思量,就没有注意到屋子里帮忙挑选布料的女伙计不知何时少了一个。

      刚在帐房里坐定的傅百善听了撷芳楼里女伙计的传话后,徐徐放下手里的五彩花卉茶盏,心里感到一阵莫名其妙,“这德仪公主是个什么来路,怎么会对我抱有这么大的敌意?我好像从来没有见过这个人吧?”

      女伙计大概三十来岁,自十来岁起就在撷芳楼里做事,对于京中这些豪门女客的来路大致是清楚的,就简略地诉说了一下德仪公主的身世。结果傅百善听得越发糊涂,“十八岁嫁到江南吴家做长媳,未及三年就当了寡妇,刚刚回京不足一年,这跟我有什么相干?”

      女伙计是撷芳楼的老人,自然知道寿宁侯府现任的侯夫人李氏对傅家人的看重。更加明白眼前这位是撷芳楼的新东家,眼下已经怀有三个月的身孕,是万万不能有半点闪失的,她也委实猜不透八竿子打不着的两个人能因何事生嫌隙。

      这人素来稳妥,仔细想了一下就出言建议道:“那位公主似乎有些恶意,说完话后特特下楼在大堂徘徊。她大概不想显露身份,身边只跟了刘阁老府上的那位崔姓表姑娘。余下的两个侍卫站在门外将别的客人都赶开了,只怕真是想乡君下楼时为难你。好在咱们楼子还有一处后门,乡君尽可以悄悄离开。”

      大丫头杨桃想来胆小,又没有经历过这等阵仗,闻言惊慌道:“是呀,咱们好瓷别跟烂瓦碰。您这会子可不是一个人千万要小心,悄悄从后门走吧。这些皇家的富贵人没几个好的,当心他们使坏心眼子,出点什么事就不值当了!“

      傅百善瞧着这丫头一张圆脸好笑道:“只有千日做贼的,没有千日防贼的。我躲了今日,难不成日后就不上街不过活了吗?那位德仪公主的谱子再大,大得过王法律令吗?我还真不相信她能拿我怎么着!“

      话虽如此,傅百善却没有急着下楼跟人面对面地对上,而是靠在软塌上将撷芳楼帐仔细翻看了一遍。见这一个月的流水比上个月要厚上两成,就满意点头笑道:“这回新进的妆花纱卖得真是不错,等月末算出盈利来我就做主给大家多发半个月的工钱。”

      见东家不怕事女伙计也镇定下来,笑道:“还是乡君的眼光好,往年咱们楼子里卖的妆花纱没这么多的款式,质地也比这个粗些。像这批从广州进的妆花纱里,有一款织彩五毒纹,上面织了寓意富贵的串枝牡丹,又间饰蛇、蝎子、蜈蚣、蟾蜍、蜥蜴,看起来金彩交融雍容华贵。将将遇着端午,京中权贵人家的女眷都抢疯了!“

      傅百善略略点头,修长的手指轻轻拂过橘黄、艾绿、乳白、绾红色的纱料,微微一笑道:“广州本就多能工巧匠,其所制的壮锦本就是历代王朝的供奉。只是因为地处蛮荒多瘴货物不好大量上市,寻常人家难得一见罢了。”

      想到这批布料的来头,傅百善噗嗤笑道,“此次也是机缘巧合,年前我从广州返回的路途时,看见一位闽地口音的夷人商贩正准备将这批妆花纱运往海外售卖,就做主全部盘了下来。没想到错打错着,逢上今年的端午,竟成了人人追捧的新款式。”

      女伙计见她眼中带笑说话俏皮,心里的担忧稍稍放下,笑道:“就这份独到的眼光和魄力,只怕京中好多大商家都不敢吃下。毕竟大家都觉得闽地夷人的东西上不了台面,从来没有在京中正经售卖过。难为他们就将这些五毒之物织得如此憨态可掬,整匹纱的做工又细致又精巧。”

      傅百善就点头道:“我已经派人南下将那位夷人所在村落的布匹全部包下,那些妇人虽说大字不识,但是对世人司空见惯的花草鱼兽却有独到认知。你是没见过,那位夷人的妻女身上所穿的织物,若是拿到撷芳楼里让人稍稍改进一番,势必会成为风靡京城的新样式。”

      女伙计眼睛放光,立刻意识到了其中的商机。若是闽地夷人所产的布匹能由撷芳楼独家垄断,这简直是一条稳赚不赔的新财路。她在心里暗暗感叹,果然是大海商之女,这般小小年纪竟然像是积年的老商人一样,眼光手段无一不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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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傅百善看完账簿用了茶点,甚至还靠着软垫小憩了一下,这才站起身掸了掸裙子上的褶子,施然往楼下走。出乎意料的是那位德仪公主和崔文樱还在楼下盘桓,正坐在一张红木束腰螭纹方桌旁,浅笑盈盈地攀谈着什么。

      此时已近傍晚,屋外的日头暖融融地照进来,给撷芳楼里雅致的布置镀上一层淡淡的金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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