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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见陶成蹊时,我是由宋慧云亲自领着去的他办公室,他正在聚精会神地……打游戏。
看到宋慧云来倒是还算恭敬,老老实实挨了两句训,转头对着我就横眉冷对。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就是奶奶派来监视我的,狗腿子!」
我垂下眼偷笑,这货比他奶奶说的更幼稚,还傻,是个直肠子。
换做别人,心知肚明就好,面上不表露、做事上伪装才是正常,哪有人像他一样,半点事都憋不住。
不过,这样的人却不难摆弄。
「小陶总说得对,我就是狗腿子,以后你要小心了,我会打小报告的!」
陶成蹊微怔,似乎没料到我会这么痛快承认,整得他也没话说了,鄙夷地嘲讽了我两句就又去打游戏了。
我也坐下来,先打开手提电脑把里头的文件按照我自己的习惯分类处理了一下。
因为宋慧云的安排,我这部电脑的内容和陶成蹊的电脑是一样的,方便我帮他处理工作和商量决策。
也方便我整他,比如说趁着为陶成蹊整理办公桌时,「不小心」踩灭了他的电源开关。
陶成蹊看着骤然黑下去的屏幕,「啊」了一声,就开始慌张地弯腰检查:「【创建和谐家园】,这个时候停电!马上就赢了,我会被队友投诉的!」
果然在他眼里,那么多的公司项目和文件还比不上一块大水晶。
我有些恼怒,这样的人凭什么坐在这个位置,就凭他妈妈会生吗?
所以,我又踩了第二次、第三次……
陶成蹊终于觉得不对劲了,拧着眉瞪我:「盛浅你没完了是吧,让你收拾办公桌,脚怎么那么欠!」
我赔着笑脸,递上去一份文件:「那能不能请您在工作时间内,稍微牺牲一点打游戏的时间为我签一个字呢?」
他好赖话还是能听出来的,狠狠地接过文件大略看了一遍,利索签了字才龇着牙骂我:「别以为奶奶看中你就了不起,你不过就是我家的一条狗,也敢对着主人乱叫!」
我仍旧是笑:「这话没错,不过狗也只向喂它骨头的主人摇尾巴,要是谁喂它屎吃,就是对它的不尊重,那狗也是要咬人的!」
陶成蹊皱皱眉:「狗不是吃屎的吗?不是还有句俗语叫什么来着……」
我下意识接口:「狗改不了吃屎!」
「对,就是那句,」陶成蹊说完才反应过来,拍着桌子站起来嚷嚷,「盛浅,你骂谁是屎呢!」
我也很茫然,我那么完美的含沙射影的语句范本,怎么就跑偏到了如此粗俗的地步……
陶成蹊就是这样,总是在莫名其妙的地方打岔,再后知后觉地着恼,让我很是措手不及,制定的计划也一再搞砸。
我一度怀疑这是他针对我的应对之法,时间久了才发现,他就是单纯的呆萌。虽然我很不愿意承认,但是还算有趣。
大概是遗传了陶恒的乐观,陶成蹊成长得还算顺遂,只以他本人来说还是乐呵的。至于别人那就与他无关了,他也从来不在意别人的感受。
宋慧云的,还有我的,更别提他那风流的爸、看不顺眼的后妈还有便宜弟弟了。
这骨子里的自私也同陶恒如出一辙,唯一不同的是,陶成蹊要心软一些。
听起来很矛盾吧,但他就是这样的人。
脾气来了会骂人,什么难听说什么,但是也会后悔,可又不想道歉,便会在其他地方做出些补偿,沉默而执拗,不需要对方知晓。
这点我深有体会,并且是切实的受益者。
在我发现了他这个弱点以后,立刻决定加以利用。
先挑起他的怒气,故意顶嘴【创建和谐家园】他到口不择言,然后再默默忍受,并且不去向宋慧云告状。第二天继续若无其事地任劳任怨,如果能顶着两个红肿的眼睛效果更佳。
那么,陶成蹊必然会在下一次冲突时对我有所让步。到后来,他几乎不会跟我作对了,工作上认真踏实了很多,人也稳重了不少。虽然偶尔还会骂人,但是再也没说过让我滚蛋。
他知道我是为他好,同样,我也知道他是有口无心,所以被他骂时也不会真的生气。毕竟我受过的恶意太多了,他这种还会自我反省的,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我甚至觉得,如果不是宋慧云非要我们结婚,我和陶成蹊会成为很好的伙伴。
因为父母离异,他对婚姻本身就非常抵触,加之我又是一个很强势的人,像极了他的奶奶和妈妈,必定会让他心生抗拒,甚至蒙上阴影。
最重要的是,他受够了被控制摆布。工作上宋慧云派我插手扶持他,他姑且可以接受,但是婚姻是他自己的事,想找一个喜欢的人不过分吧,却还是不能自己做主,他怎么能不生气呢!
我完全可以理解,也劝了宋慧云很多,甚至僭越地提出了让她打消这个念头,她却很坚持,还以为是我对陶成蹊有误会。
「小浅,成蹊只是有些任性,但他心是好的。就像他再跟我生气,晚上也一定会回家,就为了不让我担心自责。」
我叹口气,没再说什么。其实我一直都知道。关于陶成蹊,我甚至比宋慧云了解得更多。
进公司第二年的年会上,我作为陶成蹊的特助跟着他一起参加。
中途我有点喝多了,便偷偷去了卫生间吐,隔着挡板听到外头两个女同事正在谈论我,无非就是什么靠关系、献媚、爬床之类的龌龊话。
我努力让自己不要去听,可那些辱骂却像钉子一样往我耳朵里钻。
我咬咬牙,正要推门出去,就听到卫生间门被「咣当」一声踹开了。
陶成蹊站在门口骂:「站在洗手池都听到你们在这诋毁同事了,整天干工作不认真,给人泼脏水倒是一流,那你们还坐什么办公室啊,去扫垃圾好了,顺便把你们自己也清走!」
女同事诚惶诚恐地走了,剩下我蹲在隔间里差点笑疯。陶成蹊这毒舌,出去骂街都不能输。
「还不出来!」
我收了笑,推门出去,就被陶成蹊瞪了一眼:「本事呢?能耐呢?平时跟我叫板不是一套一套的吗?刚才哑巴了?」
「我那是不愿意跟她们计较,她们什么都不如我,还不得允许她们比我更讨厌一点嘛。」
陶成蹊嗤笑一声,我跟在他身后问:「你是特意来找我的吗?」
「我是来撒尿的。」
「那你堂堂小陶总还偷听女厕所墙角!」
「我还不是看你喝太多了……」陶成蹊说到一半蓦地顿住,转过头去,「怕你撑死!」
我抿着唇笑,下一秒,一件带着体温的西装披在我肩上。我低头才看到,刚才洗脸时胸口的白色衬衫都湿透了。
「行了,你下班吧!」
陶成蹊不耐烦地扔下一句就走了,我在身后喊:「你在股东们面前收着点脾气……」
「真啰嗦,烦死了!」
他随便挥了挥手,背影挺拔,被白色衬衫包裹的肩膀宽厚有力,看起来有点可靠——陶成蹊就是那第二个给我温暖的人,不同的是,我对宋慧云是感恩,对他是心动。
最终,他还是没能拗过宋慧云,和我结了婚。
当夜他喝多了,却很清醒地看着我:「盛浅,这世上从来不曾有什么真的属于我,我妈是,你也是,只是陪伴我一程,最终都会离开。」
那一刻,我看着他含泪的眼睛,突然觉得好心疼,几乎就要冲上去拥抱他,他却已经头也不回地离去。
陶成蹊绝不是一个坏人,他只是不想长大、害怕失去,因为他从不曾真正得到过。
直到如今我俩结婚四年,他也没有完全接受我。除了被逼迫的心结以外,他始终认为我只是为了报答宋慧云,任务完成就会走人了,所以他从不碰我。
既然不能拥有,那就不要伸出手去——这就是陶成蹊的自尊与卑微,永远那么矛盾。
我也是一样。
心甘情愿帮他、陪他、守着他,尽我所能成为他的后盾,但又不甘心只是做一个随时可能被替换和抛弃的工具。
此刻,看着陶成蹊摔门而去的背影,我攥紧手中的诊断书,胸口一阵钝痛。
有些事在心里藏得久了便成了毒瘤,哪怕再疼也必须动手割除,否则终难长久。
5
既然提了离婚,一切就该尽快结束,对彼此都好。
我直接给陶成蹊发了辞职申请,他这几年迅速成熟,已经是英明沉稳的陶氏总裁了,思维灵活手腕却强硬,比宋慧云多了侵略性,带着陶氏更上了一层楼。
作为总裁的首席大秘,我的任职和调动是由他亲自管辖的,可直到快下班他也没给我回复。
他今天没叫我,我也有心避开,便将手头的一些工作给了二秘韩希,来回的签字跑腿也是使唤她。
韩希有些不明所以,但还是照做了。她是个勤勤恳恳的老实孩子,我带了三年还算放心。
只不过她有些胆小,尤其怕陶成蹊。
以前总是跟在我身后,不直接同他对话还好些,眼下被赶鸭子上架,一整天都战战兢兢的。
即便如此,还是被陶成蹊骂得狗血淋头。
什么行程安排得不对,文件摆放得不顺手,纸质版的格式不正确,就连咖啡太甜都发了好大的脾气。
这些事平时都是我负责的,韩希跟了我那么久,就算不能同我一般妥帖,也不至于出多大的纰漏,更何况陶成蹊也实在谈不上刻薄,平时不会如此。
今天明显就是在没事找事,针对的是我,韩希只是代我受过罢了。
我十分愧疚,给韩希发了个红包,让她早点下班,我来收尾。
她眼神转来转去,最后还是没忍住:「盛姐,你和陶总是吵架了吗?」
我和陶成蹊结婚的事是保密的,公司没人知道,韩希大概只是以为我俩在工作上闹了矛盾。
「没有,我就是身体不太舒服,只能辛苦你了,谢谢。」
韩希连连摆手:「不用不用,本来就是我分内的工作……只不过我看陶总好像不太好。」
我抿了抿唇,莫名有些紧张:「陶总……怎么了?」
「陶总好像失魂落魄的,眼睛还有点红,眉头一直皱着,脸色也不好,看起来像个活阎王!
「可是我刚才进去的时候,又看见他对着一支钢笔发呆,那眼神怎么形容呢,有种温柔的伤痛。」
韩希说的那支钢笔,大概是我去年送陶成蹊的生日礼物。
我胸口酸酸地疼,面上却只是笑:「你这用词太矫情了!」
韩希以为我不信,急急辩解:「真的!他还叫错了五次我的名字,都是管我叫你,意识到叫错后似乎有些恼羞成怒,就更大声地训我,最后一次还摔了东西……
「反正就是很不对劲,哪哪都不对劲!」
我明白,陶成蹊这是不习惯了。
一直以来我都在他身边,照顾他、陪伴他、为他打理好一切,连他喝水的温度我都掌握得十分精准。
虽然都不是大事,但生活本身就是由无数零碎的细节构成的,越是琐碎越是让人难以察觉,习惯便不知不觉地就此养成。
若是哪一日突然中断,必然会无所适从,烦躁又无助。
我叹口气,推开门走进他办公室。
陶成蹊头都没抬:「你挨骂没够是吗?现在进来都敢不敲门了!」
「是我,韩希下班了。」
他微怔,抬起头看我,语带嘲讽:「我还以为你再也不会进来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