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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
「周……」
「公主。」周云卿坦然望着她,「再叫臣一声云卿罢。」
公主默然。
婚后人人都称她「夫人」,可他还是唤她「公主」。
公主张张口。
人人或冷淡或阿谀地叫她夫人。
只有两个人,确定无疑地叫她「公主。」
将军叫她「公主」,是对彼此身份的昭示,在名称中寻求岌岌可危的平衡与坚持。
周云卿叫她「公主」,柔软而没有攻击性,轻得那么缱绻,彼此充满难言的意味。
可她被叫了十数年公主,半年夫人。
终究还是更喜欢「公主」些。
「云卿。」周云卿面上一动,眼中略泛起浅红。
他蜷起食指,轻轻掠过眼角,坦然道:「公主见谅。」
公主摇摇头:「甘栖假孕,怕是有所图谋。」
「什么?」周云卿若有所思道:「她来历不明,我在调查时,只知道她只出现于边关。」
「……」
周云卿去查了甘栖?公主没有说什么。
「我想,她怕是……外族有干系……」
船头好似撞上了什么,外面传来一个年轻男人的声音,两人对视一眼。
是将军。
公主掀帘出船舱,将军面色不虞,身后藏着个得意从眉间显示的甘栖。
甘栖柔声道:「夫人怎与男子私会?」
将军皱了皱眉。
周云卿见了甘栖,只冷冷盯了她一眼,一向温柔的凤眼寒意凌然。
甘栖接受到哪目光,仿佛被看透一般,嚣张的气焰收下去,咬了咬唇,往将军身后躲了步。
将军不自在地动了动身子:「公主……」
公主打断他:「将军怎知道我在这儿?」
将军不语,他只是听甘栖无意间提起,周云卿临行前要与公主见面,一时心乱,赶了过来。
却不知道应该说什么。
他和甘栖,公主和周大人。
怎敢言说?不过是人情伦理,各有琢磨。
30
「公主,保重。」
公主放下幕离帷幔,轻轻点头。
城外柳亭,最宜送别,折的是柳枝,行的是古道,长亭外雪水渐融,芳草披挂着朝霞,周云卿纵身上马,身姿挺拔,一如往昔那个登高望远的少年郎,勒马万仞石壁,低眉时一声「不是风动」在心中百转千回。
马蹄声渐渐远去了。
两个侍女扶着公主上马车,被公主制止,她垂眸似在等待什么,低声道:「阿璃,阿露……」
侍女们对视一眼,无声点头。
郊外少人,清晨时更显冷落,周围无声,寂静怕人。
忽地传来破空之音,一群黑衣人飞身落地,谨慎地将主仆三人围在圈中。
公主喝道:「尔等何人!」
领头男人头巾包脸,粗声道:「公主,请您走一遭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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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主转醒时,听到霍霍磨刀声。
简陋的柴房泛着湿气,透过稻草浸着公主的衣物,公主不动声色望着,两个侍女被捆着在角落,生死不知。
「公主。」
一个女子的声音响起,一把泛着冷光的刀架在公主细嫩的脸上,以一种缓慢而恶意的速度缓缓滑动。
「甘栖。」公主笑了一声,「果然是你。」
甘栖蹲在公主身前,丝毫不顾及形象,脸上再也没有忧愁的神情,只有野性的恣肆,她手腕上绑着粗银的铃铛,显出年代久远的灰黑色磨损,腰间挂着乌黑油亮的细鞭,蛇一样盘踞在上面。
「公主殿下,似乎并不惊讶……呵。」
公主转眼,似是不屑一顾,那种骄傲的神情【创建和谐家园】到了他人。
「总是这种神情……天潢贵胄,确实有底气。」甘栖大笑一声,脸色又变得阴沉,「你就是靠这勾引男人吧?一个个男子,为了博你一笑,争先恐后,趋之若鹜的样子,可真好笑。」
「甘栖,你长在草原,为何混入军中?」公主问道,「你设计将军,使他以为你与他【创建和谐家园】,到底意欲何为?」
「你果然知道了,看来还是我行事不谨慎,你们中原人啊,心眼比针细,诡计多端苍蝇一样,烦人得很。」
甘栖起身,取了块脏布擦拭手上的匕首。
「公主冰雪聪明,又姘头遍及天下,肯定瞒不过公主才对。」
「本宫逃脱不得,甘小姐何不痛快点,自己说说呢?」
「好啊!」
甘栖一个箭步逼近公主,捡起根秸秆叼在嘴里。
「从哪里说起呢?」
「就从边关将士杀良冒功,杀了我爹和胡人母亲做功绩开始,」
「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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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年我七岁,和爹娘【创建和谐家园】,我躲在床下,偷偷瞧他们找我。
「娘喊:『囡囡,囡囡藏得真好。』
「我抿着嘴不发出声音,看爹娘笑着找我。下一秒,军士闯进我们家,带进来外面的风沙混着血,喷到我藏身的床前。
「我吃着满天的黄沙长大,后来,我啃着生羊肉,斩下一个个中原人的头颅。」
「你可去找官员?」公主冷静道。
甘栖脸上露出悲哀的神色:「非金玉不食的大公主啊。」
「我是女子。」
「天底下,只有一个女人能活得像男子。」
「那就是万千宠爱于一身的皇帝独女,谁也不怕,什么人都爱得,什么要求也提得,不受饥寒,无人轻贱。甘栖一子落错,满盘皆输,公主随便挥挥手,便拂去全盘黑白,执子再起一局。」
甘栖用手挽了个刀花,将匕首尖递向公主,削去公主一缕青丝捏在小指:「可惜公主好似女子中的女子,陷入情爱中,沦为千千万万普通女子中一个。」
「错了。」
公主凤目极轻快往屋外一略,安然道:「你怎知,我非是为令将军爱慕于我,再抛弃他呢?」
屋外一声轻响,似有兵器落地之声。
甘栖警惕道:「蒙一!蒙二!」
无人应答。
纯白衣角轻轻出现在视野,正是「雨过天晴云破处,这般颜色做将来」。
甘栖霍然起身,牙关紧咬。
「将军看了半场的戏,也该应和一声。」
周云卿拿剑挑了门上残破的草帘,回身做了个「请」的姿态。
「将军,且上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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甘栖下意识抚了抚腹部,看将军铁青着脸走入这偏僻的茅草屋。
她腰带勒出紧实的腰身,全然不是怀孕的样子。
周云卿道:「甘小姐,你的人都被解决,今日插翅难飞,不若自己束手就擒,周某可担保放你一条生路。」
甘栖看了眼周云卿,目光扫过角落被缚的公主,却不肯看失魂落魄的将军一眼:「哈,果然,你们早已商量好,公主本事心计令甘栖佩服。」
「还是甘小姐放水,一路给我等留下标记。」周云卿走到将军身右,抽出将军的长剑。
仿若匣中取珠,长剑雪白的刃面一瞬映亮昏暗的屋子,周云卿食指并中指拂过剑从,下一刻将剑稳稳指向甘栖眉心:「甘小姐。」
甘栖沉默一会,走到窗边,是个放手的姿态。
将军赶忙上前解开公主的束缚,与此同时,包围着茅草屋的军士一拥而上,将甘栖制住,就要把她按倒。
甘栖毫不抵抗,只是望着将军,冷笑一声。
「公主……」
将军灵活地解开公主的绳结,束手站立,看着她平淡的脸色,什么也说不出来。
原来这一切都是圈套,公主为的是情,甘栖为的是恨。
「小栖……甘小姐,为何选我,你的目的是什么?」将军想叫「小栖」,只是一出口便觉喉中干涩,只好换了称呼。
「将军娶了公主,新婚之夜令公主独守空房,不是秘密。」周云卿走到公主身前,似是个守护的姿势。
将军轻挥手,将士们便有序地出去。
他扶起甘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