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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未央,情涛汹涌,花朵越靡丽越容易凋谢,彼此方寸不舍只为了那一刻的极致盛放。
此间极乐,足以让圣人也贪生怕死。
我大概再也不会做噩梦了。
39
今日没再下雨,云层里隐约透出些日头的昏光,照在人身上,似一片薄薄的霜,并无暖意。
我正和小龙坐在厨房外的台阶上忙活,不孤说秋寒最要滋补,于是又开始他的炖鸡大业,我们给他打下手——剥蒜。
只是小龙性子急躁,最不喜欢做这些枯燥的琐事,加之近来入秋,做蛇的愈发懒得动弹,剥了没几颗,就干脆撒手不干了。
他将双手撑在身后,仰着头看天,眼眸微眯:「哎,你说要是我们当时没离开镜墟,现在会咋样?」
「镜墟……」我许久未曾听过这两个字,不免恍惚,「也许我已成石头了,你们大概没什么变化。」
「这些年,我受那群老龙的压榨的时候,就会想要是当初我们没走就好了。」小龙面带唏嘘,又垂眼勾唇一笑,「不过要是没走,以我这种不想吃苦、得过且过的性子也绝不可能有化龙的一天。」
我亦叹道:「是啊,我也想不到事情后来会变成这样。」
「小曦,你有没有想过万一我们搞不定天帝咋办?」小龙偏头看我。
我一边认真地将蒜瓣剥干净,一边慢慢地回答:「天帝一日不倒,便始终是悬在头上的一把刀,所以,能搞定他是最好,若搞不定……」
我把剥好的一颗蒜放进碗中,抬眼对小龙微笑:「若搞不定,无论生死我们都是在一起的,只是愧对你无辜卷入。」
「哎呀……」小龙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天帝一事牵涉六界,我身在其中,谈不上啥子无辜,更何况,我总不可能不管你们噻。」
我笑道:「也不必太过忧虑,我们计策完备,胜负难说呢。」
「说起来,长隐到底干啥子去了,都好几天了还没回来……」小龙正说着,不孤从屋内走出来,身上带着一股烧柴的烟火气,「我要放蒜了,剥了多少啊?」
我把碗递给他:「就这些,会不会太少了?」
我动作太慢,小龙基本没动,所以只有十来颗。
「够了。」不孤接过碗,弯腰在我脸上响亮地亲了一下,「辛苦曦曦啦!」
我替他整理了一下耳旁的碎发,看了一眼旁边的小龙,提醒道:「小龙也帮忙了。」
不孤看过去,小龙已经挪到台阶另一边去了,面色复杂:「我一点都不辛苦,莫亲我。」
不说还好,一说不孤就来了精神,跑过去抱着小龙,非要亲一口以示感谢。
小龙拼命挣扎,与他在地上扭打成一团,脸都憋红了,大喊:「爬开啊死狐狸!」
一蛇一狐加起来快两千岁了,却还像泥地里打滚的小孩儿一样,我在旁看着觉得有趣,忍俊不禁。
此时,一阵秋风吹过,长隐随之而现,他气息清淡邈远,仿佛已融入天地自然。
我望着他,还没反应过来,只见他平静开口:「锅开了。」
我不解:「啊?」
那边还在打滚的不孤却惊叫一声:「我的鸡汤!」
然后跳起来,冲进了厨房。
小龙终于能从地上爬起来,拍了拍灰尘,问:「你干啥子去了,这几天等得我心焦,我们到底好久回天界?」
长隐冲我们微微一笑:「不急,先喝汤。」
小半个时辰后,我们围坐在厨房的小桌子边,头抵着头,奋力吃鸡喝汤。
小鸡炖得软烂入味,轻轻一抿就化掉了,汤里加了山菌提鲜,不孤特地撇去了油珠,汤面清亮,丝毫不觉油腻。
在这秋风萧瑟的时节,能喝上这样热腾腾的一碗汤,我连五脏六腑都暖了许多。
长隐边喝汤边说:「我这些日子到六界巡游,加固了壁障,来日若天地生变,也不至于瞬时崩塌。」
我有些惊讶:「你的力量已增强到如此地步了,竟可以代替天帝修补壁障。」
「还不够。」长隐看向门外,神情淡然,「你们看。」
我们顺着他的目光望出去,只看到一棵梧桐,叶片繁茂,绿意盎然。
我微微睁大了眼睛,不孤也看出不对,低声道:「怎会如此。」
「咋了嘛?」小龙不明所以,「不就一棵树嘛,你们打的啥子哑谜?」
我轻声提醒:「人间已近仲秋,时令乱了。」
梧桐早凋,在如此时节仍生机勃勃,这难道不奇怪吗?
这下就连小龙也愣住了。
长隐解释道:「天道化身若同时存在,天道就会产生混乱。」
秋梧染绿只是最细微的征兆,也许最后还会出现昼夜颠倒、日出西方,到那时,就是天地大乱。
我终于明白,为何长隐一直强调世上只能有一个天帝。
长隐却收回视线,神情自若:「走吧,去天界。」
我还有些心神恍惚,不孤伸过手来握住了我,我用力回握了他,点头:「好。」
我们收拾了厨房,留下银钱,悄悄离开了客栈。
长隐教给我们一个隐息术,简单且实用,一行人如风般飘进了天界,未露丝毫气息。
我们没有回我原来的阁楼,而是潜入了天河,在那里有一个我布置多年的秘阵,这个阵很小,只有巴掌大,却非常灵动,一旦开启,灵力就会顺着天河遍布天界,勾连起整个九真大阵。
直白来说,这就是九真大阵的钥匙。
天河之底,尽管流水脉脉,可我们如履平地,连呼吸亦是如常。
秘阵在一块不起眼的石头上,若非有我的指引,谁来了也看不出这块石头的特别,因为上面空无一物,只有流水侵蚀留下的孔洞,和别的石头没有什么不同。
当我注入灵力后,上面的某些孔洞却发出了亮光。
不孤小心地观察着石头,发出赞叹:「好漂亮啊,曦曦你太厉害了。」
这些小洞看似亮得毫无规律,其中却蕴含着难以言喻的玄妙,分布之精巧,气息之灵动,简直使这块灰扑扑的石头化作了一尾游鱼,似乎下一刻就要从手中飞跃而出,滑入水中。
看着他惊叹的眼光,我心中不免感到自豪,耗费无数心力,暗中翻阅所有古籍仙本,花了一百多年做出这个阵法,连我也很佩服我自己。
我笑着收起灵力,将其变回原样:「现在还不是真正开启的时候,等和大家联系上再说。」
小龙化作一条拇指长的白龙,自如地在水中游动,催促道:「那搞快点,莫等了,我好紧张哦。」
我看向长隐,他点头:「开始吧。」
九真大阵由各个小阵组成,每个人负责一个部分,但准备需要一定的时间,所以我向同伴们提前发出了暗号。
此时,月神仙府之中,一位神采辉煌的仙子正在练字,忽然她执笔的手颤了一下,在纸上落下一颗墨点。
仙子神情未变,放下竹笔,揉了揉手腕,对一旁的侍女道:「今日就练到这里,我回屋小睡一会儿,别来扰我。」
侍女点头应诺,仙子离开了,她的手收进袖中,遮住了掌心那一点金光。
风神府,狂林正在给百花仙子制胭脂,这是狂林的一点爱好——任谁活上个几千年,也会有点爱好的,但他向来惫懒,也只有百花仙子能支使他。
百花仙子歪在一旁的美人榻上看书,两人偶尔闲聊几句,讲些趣事,正说到近日有一只仙鹤不知为何头顶秃了一块毛,一出现就被仙人们围观,仙鹤倍感伤心,秃得更厉害了,干脆不再出现。
两人都笑起来,可笑到一半,百花仙子突然停住了,她坐直身朝狂林看去,他也收敛了笑意,看了过来。
房间里没有旁人,因此,他们并未遮掩手心的那一点金光。
此类情形,还出现在天界各处,一切都在暗中紧锣密鼓地进行着。
因为只有我去过神殿深处,且对那雪玉最为熟悉,所以我也是毁掉雪玉的最好人选,我本想一人前去,可不孤和小龙坚持同行。
我把秘阵给了长隐,由他来选择开启九真大阵的时机,天帝真身所在只有他能通过天道感应到,但同为天道化身,彼此的感应是相互的。
也就是说,当他找到天帝,天帝也会发现他。
在九真大阵准备好之前,不能贸然寻找天帝的真身,否则会打草惊蛇,我们也不能现身,万一被天帝察觉到,就前功尽弃了。
但要我坐等,却又不免心焦,总想做点什么,最后,还是决定先回阁楼,一来我可以找逢春,二来那里最是荒凉,也不易被发现。
我站在原地想了又想,确定没有任何遗漏,我已做了所有我能做的,本来转身要走,我又停下了脚步,不孤跟在我身边:「曦曦,还有什么事?」
我没回答他,而是转头看向长隐:「长隐,如果我们失败了怎么办?」
这话小龙问过我,其实我并没有所表现的那样笃定无畏,在这最后关头,我忍不住惶恐发问。
隔了几步远,长隐的面容在水波中显得虚幻而温柔,连唇边的笑亦是若隐若现:「一念结万果,动念则生欲,生欲则忧怖,别去想太多,你已做到最好。」
我微愣,不去想就可以了吗?
「哎呀,他说话老是不清不楚的,你听我的……」小龙伸手搭着我的肩膀,凑到我耳旁神秘道,「我在青城山有个姑婆,她认得到【创建和谐家园】菩萨,我之前托梦给她,请她帮我问了一下,菩萨说……」
不孤也偷偷凑了过来,狐耳又大又软,贴在我的脸边,我们都屏息等待聆听菩萨的箴言,小龙故意停了停,才说:「莫怕。」
就这两个字,我和不孤异口同声道:「没了?」
「你还想咋子嘛?」小龙翻了个白眼,松开我的肩膀,「就是喊你莫怕,攒劲弄就得行了。」
我看他那无所畏惧的样子,倒真放松了一些,不过,青城山上的姑婆,岂不就是……
我不禁好奇道:「小龙,你那姑婆也是白蛇吗?」
小龙无比骄傲:「是噻,我屋头都是白蛇,我那个姑婆更是好看得遭不住,她以前耍朋友的故事还传得到处都是。」
我闻言便确定,小龙的这位亲戚,应该就是那话本里流传的主人公。
不孤也鼓励我:「就是啊曦曦,你这么厉害,这么聪明,连魔君都被你打败了,天帝也肯定不在话下。况且,我们还有这么多人,新的天帝都在这里,别担心啦。」
我对他露出一个笑容,捏了捏他的耳朵:「嗯,我不担心,我们走吧。」
不过话是这样说,我心里仍有莫名的忐忑,但我不想显露出来惹得大家神思浮躁。
长隐望着我们,含笑道:「去吧。」
说完,他轻轻地挥了挥衣袖,水波如风般流卷,将我们送到了河岸上。
借着隐息术,我们朝着阁楼飞掠而去,一路行来,天界依然是那么花团锦簇,宁静祥和。
可是,似乎太安静了些,连仙鹤、鸾鸟的鸣叫都没有了。
我感到缭绕仙气中潜藏着某种冰冷的气息,却无法确定,好像刀刃还未贴近肌肤,但杀意已将人锁定。
我的心情愈发沉重,到底哪里不对?
不孤和小龙也不再谈笑,小龙本就相貌清冷,如今不苟言笑,更是面若玉石,不可亲近。
而不孤也眉心微皱:「感觉怪怪的……」
虽然预感不妙,但好在无事发生,我们顺利到达了阁楼,来到阁楼顶层,小龙他们时刻观察着外头的情况,我则找出那盏灯,要点燃寻来逢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