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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罗平日爱写戏,情感细腻,为人内敛,但她的眼睛明亮若星辰,太真诚,每次对上她的眼睛,我就觉得心里有了一种温暖的重量。
我以耳语般的声音说:「你们也要小心,等我消息。」
青罗看着我,轻轻地点了点头。
阴云飘下细雪,我们身上没有沾染分毫,雪落的簌簌之声掩盖了我们的谈话。
前往魔界最近的路线是直接翻越阁楼后的重重山脉,我在云头回身下望,发现青罗仍站在原地,仰着头看我。
她的蓝裙在雪地里像一盏幽幽的灯。
山脉后是一片宽广的黑色沙河,定睛一看,竟还是流动的,耳畔充斥着轻微而绵绵不绝的砂砾摩擦声。
「这是天魔两界最后的一道界限,一旦陷入便会被流沙吞噬,上神应当很清楚。」领头的仙官是个白胡子老头,很是健谈,说着忽然一笑,「哎,我忘了,上神已入过清心池,这些事都不记得了。」
小龙站在云头边缘探身俯瞰,好奇道:「沙子里头有啥子嘛?神仙都搞不定吗?」
仙官呵呵笑道:「谁也不知流沙之中有何种存在,只是确实连神仙也搞不定。」
我发问:「你为何说我应该很清楚?我曾来过这里吗?」
「我听说上神当年去过魔界,似乎是为了找回流落在外的仙器。」老仙官摇摇头,「都是道听途说。」
我这才明白上神青息为何会因心魔入体而坠天,大概正是因为曾去过魔界。
不孤面无表情地站在我身旁,貌似对我们的谈话并不感兴趣,但我能隐约感觉到,他正揪着我的袖子玩儿。
我看了他一眼,他对我露出一个稍纵即逝的微笑,我也就任由他去了。
而一旁小龙与老仙官聊得正欢,一会儿问天帝送了什么礼,一会儿问天界还有没有其他的龙。
「曜灵仙君才来,有所不知,从前青龙朱雀等神兽确实在列,但后来女娲造人,引起天道变动,这种天生天养的神兽便销声匿迹了,就连像您这样由蛟化龙的也少之又少,您一定修炼了很多年吧?」老仙官说到最后语带叹息。
「啊……还可以嘛,也不是好难。」小龙的表情有点复杂,「其实我本来只是条蛇来着,后来,机缘巧合得到了指点,才化蛟成龙。」
他当年在乱流中与伙伴分开后,落到了一处不知名的遗迹,那里到处都是龙骨,还出现了一些老龙的残魂,强大的威压让他差点当场暴毙,后来他才知道,原来这是远古龙族的埋骨之处,相当于他夸嚓一下直接落到人家老祖宗的坟头上了。
为了活命,他一条野蛇硬说自己祖上有龙族血脉,只是经过太多代,他现在已经变成了杂种龙,血脉也淡薄得几乎没有了,但好歹也算后辈。
谁知,老龙们说,即便是杂种龙,也该能化龙,不然还是要杀死他。
他被逼无奈,每日顶着巨大的压力,在死亡的威胁中强装从容,不停地修炼。这原本只是他的缓兵之计,可没想到,在那些老龙的指点下,他先是由蛇蜕皮,成了蛟,后来竟真的隐约有了成龙的迹象。
但老龙们察觉出不对,若真有龙族血脉,该一步到位才是,怎会成了个不上不下的蛟?这到底算龙还是蛇?
于是,这群尤其在乎血脉正统的老龙们将他踢出了龙族的安息之地,好在并没有对他痛下杀手。
再后来,他又在妖界遇上判若两人的不孤,那时,不孤在到处寻找上天的办法。
我听出小龙寥寥几句话里的沧桑,安慰道:「过程曲折不要紧,至少你已经得道飞升了。」
其余人也连声夸赞他修炼有方。
「啥子得道飞升哦,还不是……」小龙嘟囔着。
不孤突然开口:「我们到了。」
一路闲谈的众人这才发现,不远处已经可以看到魔宫了,于是收拾打整,降下云头。
传信鸟早将我们来访的消息禀告了魔君,正好今日遇上魔宫设宴,有两位接引使者候在大门之外,将我们引入宫内。
我不禁好奇打量四周,魔界的气息有些浑浊,似乎能嗅到那种刀锋割过喉咙的血腥味,凛冽而隐约。
但除此之外,看起来与天界没什么两样,只是装饰布置更粗犷,石头建造房屋,花花草草都不怎么修剪,而是任其野蛮生长。
不孤忽然传音给我:「曦曦,他们长得好像个人。」
我有些无语,什么叫好像个人,这些使者的外形就是正常的人啊。
于是,我轻轻地捏了一下他的指尖,示意他不要胡说八道。
行至某处大殿之外,接引使者停下了脚步,转身对我们说:「诸位贵客请进。」
老仙官笑呵呵地回礼:「多谢多谢。」与他形成对比的是两位接引使者如出一辙的冷漠。
我们走进殿内,魔君高坐于上,底下是静立的魔君下属,分列两侧,各个都低头垂首,明明眼前摆着热气腾腾的佳肴,也纹丝不动。
我意识到这魔宫的气氛有些古怪,哪里像君主添丁?活像是新丧。
我定了一下神,尽力忽略外界,朝魔君敬声道:「魔君万安,我乃上神青息,此来……」简单说明了来意,然后仙官们送上了贺礼。
魔君看起来倒是挺和善,长得也像个人——不,我是说非常端正,像个摇着折扇的翩翩公子。
他对我们笑了一下,命人呈上贺礼,我也不知道里面是什么,大约是些奇珍异宝吧。
他略微翻看了一下,在打开一个玉盒时,凝神细看,似乎那东西很有趣,令他的嘴角缓缓勾起。
「你说,你是上神青息?」魔君合上盖子,漫不经心地问道。
我不知何意,点了点头:「正是。」
「呵。」他轻笑了一声,「多谢天帝好意,我这里许久未来过客人了,请诸位入席吧。」
他话音刚落,不知从哪里冒出几个影子似的人,在他的座位左下侧,布置了好几桌酒菜。
待我们入席后,庆宴正式开始了。
然而我们这顿饭吃得并不愉快,除了魔君会说两句话,整个大殿的气氛安静得几乎死寂,那些下属埋头吃饭,竟没发出一点声音,更遑论敬酒祝贺了。
我与不孤交换了一个眼神,他眉心微皱,大概也是觉得不对。
用饭结束时,魔君问道:「不知上神可还习惯我这里的饭菜?」
我寒暄道:「习惯的,非常可口。」
他含笑点头:「那就好,诸位远道而来不容易,可在此暂歇几日,再返程不迟。」
我当然不想在这里多待,于是婉拒道:「这……就不叨扰了,既然贺礼已送到,我们也该早日回去复命才是,多谢魔君款待。」
他笑得温暾和煦,真像个咬文嚼字的书生:「不急,只是一顿便饭,还算不上什么款待,我对上神一见如故,你多留几日也好让我一尽地主之谊。」
说着,他微微一停,视线扫过我们这群人:「还是说,上神是怕魔界对你们不利呢?」
这话我真是没法接。
哪怕心中有所怀疑,也不能直白地说出来,可我绝不能在魔界多留,因为,这魔君虽然笑着,但他的眼里从始至终都只有嗜血的冷酷。
像一只噬人的凶兽,披上了温良的人皮,矫饰伪装,只为了让猎物放松警惕,好一击命中。
那不妙的预感越来越强烈,我顶着所有人的眼神冷静回绝:「我绝无此意,魔君的款待非常周到,心意已到,我们若是耽搁了返程,恐怕天界多有挂念。」
我最后提到天界,其实是希望借用天帝让魔君有所顾忌,也不知是否真的起了作用,他忽然摆手,无趣道:「既然上神坚持要走,便走吧。」
他放弃得太快,我都有些没想到,还是小龙轻轻地碰了我一下,我才立刻抓住机会行礼告辞。
我们一行人转身,走下台阶,我感到身后魔君那冷酷的目光正毫无保留地注视着我,而两侧的魔族下属亦是紧紧地盯着我们。
只是走到殿中央的一小段路程,我竟有些微微出汗,莫名的紧迫感像蛛丝一般轻柔地将我网住,挣脱不能。
我不禁加快了步伐,若是可以,我真想直接飞出去,但还没走出大殿,这种行为太过失礼。
而且,我们是作为天界的使臣来此祝贺,魔君若对我们出手,天界岂能善罢甘休?想来他虽心怀叵测,也不会做出过分的举动。
这样想着,我心里稍微觉得宽慰了一些,眼看大门近在咫尺,还差十步,九步,八步……
突然,身后传来魔君的声音:「上神青息,你真以为你能走得出去吗?」
此话一出,我心中顿时一沉,绷紧了身体,眼角的余光捕捉到两侧的魔族已蠢蠢欲动,而更可怕的是,不知何时起,我的身体变得越来越沉重,连脚都快抬不起来。
我被迫停住,头也不回地问:「魔君这是何意?难道言而无信不成?」
魔君悠闲答道:「我说了,你要走便走,可走不走得出去,要看你们的本事了。」
那老仙官气愤开口:「我们本是为庆贺而来,魔君无故强留,难道不怕伤了两界的和气吗?」
其余的仙官也纷纷开口:「就是!即使在人界,两方不和也没有迁怒于使臣的道理,天帝若知晓此事,定会率军踏平魔界!」
而小龙则悄声询问:「小曦,我咋个动不到了,你们呢?」
我正要回答,却听不孤骤然开口:「曦曦快走!」
随后我的腰被一条蓬松的狐尾缠住,然后甩向了门外。
可下一刻,我就像一只风筝,被狠狠地拽了下来,正好跌在大门前,我的手已经碰到了门槛。
我躺在地上,看见魔君踱步从座位上走下来,左手五指轻轻地合拢,我便被隔空拖了回去。
而仙官他们也被定在原地,涨红了脸,也不能移动分毫:「你到底对我们做了什么?」
「做了什么?看来是天界的日子太安逸了,以至于你们都忘了,这里是魔界,居然毫无准备地就走进来……」魔君的脸上露出一抹温文尔雅的笑容,「真以为我是在开门迎客吗?」
「真不要脸!」小龙气得破口大骂,「老子祝你生的儿子没【创建和谐家园】!」
而不孤只是紧盯着我,他的脸上黑纹若隐若现,可以看出他正拼尽全力挣脱桎梏,他的狐尾只出现了一条。
我感觉不到任何毒药的存在,只是浑身的力量都被紧紧地束缚,蛛网彻底缠紧,盘踞中心的毒物慢慢地伸出了长足,勾住了猎物的致命处。
魔君动作优雅,手指轻轻一动,我便凌空漂浮去到他的跟前:「我正发愁呢,那个孩子的出生带走了我一部分血脉,你来得正好,无论是肉身还是神魂,都是大补。」
我硬声答道:「我乃上神青息,你想同天界开战吗?」
他撩开我的头发,低头在我颈边轻嗅,低声呢喃:「我见过那个上神,你不是她,她早就沉没在黑河之中了。你比她更美。」
我闻言心头一惊,来时老仙官说我曾到过魔界,而魔君却说上神青息早死了,看来,所谓的上神青息坠天,果然只是天帝为了召我回去伪造的假身份。
可青息再怎么孤僻,这天界真没一个人发现我并不是她吗?
由于太过震惊,我甚至没注意到魔君正轻吻我的脸侧,还是老仙官的怒吼拉回了我的神智:「魔头放肆!这是我天界上神,岂容你轻侮!」
魔君皱了一下眉,下一刻,老仙官的头就炸开了。
脑浆混着鲜血溅了我一脸,温热的。
「连天帝都要同我做交易,上神又算得了什么?」魔君将我拥入怀中,「解决掉他们。」
我从他的肩头看过去,那些魔族一拥而上,如同豺狼一般撕扯着老仙官的无头身体,另外几位仙官惊叫连连,也被血盆大口所吞噬。
只有小龙和不孤勉强靠着仅存的神光护体,而不孤的身后隐约显出第二条尾巴的虚影,他看着我被带走,几乎睚眦欲裂:「曦曦!」
我几不可察地对他摇头,无声地做了个口形:藏好尾巴。
不孤突然愣住了。
我被带到一处暗室,里头刻满了符文,进入此处,我甚至感到了窒息,仿佛面上被盖了一层浸水的布,越想呼吸越痛苦。
「这是专门针对你们天界之人的,很难受吗?」魔君将我放在一张铺满了毛毯的床上,他站在一旁居高临下地看着我,眼中竟满是欣赏,「多么美丽的造物,你一定给天帝带去了很多麻烦,否则他不会舍得将你交给我。」
我躺在柔软而雪白的长毛之中,动弹不得,像一具任人摆布的傀儡,意识到天帝应该已经发现是我潜入了神殿,所谓的庆贺只是个借口,他真正的目的是借魔君之手除掉我。
而我,还以为能通过这个机会送不孤他们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