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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得头痛,忍不住狠狠地敲了一下自己的脑袋。
若想不清前因后果,我就无从下手,而天帝如此强大,没万全之策,只能是以卵击石。
「小曦。」逢春轻轻地捉住我的手,「你的情绪太不稳定了,这不像你,你今日还见了谁?」
「我……」我愣愣地看着他,他的眼睛慈悲而怜悯,像海一般包容万物。
他在灵山,看尽人世挣扎,比我更懂生离死别,七情六欲。
我没法撒谎:「我见到了……」鬼使神差地,我用了那人曾说过的一个词,「一个故人,他身上有妖魔之气,我不懂。」
逢春的时间要到了,他的身形正在逐渐消散:「故人啊,要好好珍惜。」
我懂他的意思。
若是故人,就要藏好,千万别被发现。
「找出天帝的真正意图,截断他所有后路,才能早日还六界一个安宁。」逢春的话语也逐渐飘忽,「在此之前,小曦,要记得忍耐。不要害怕,我在灵山,也在你身旁。」
我看着他离开,蜡烛熄灭了。
每次天帝召我,我便燃烛——这是我和逢春约好的。
我们并不常见,但每次相见,我都感到温暖,至少我不是一人在孤身挣扎。
正如逢春一样,还有很多人在我身旁,虽不得相见,但彼此是亲近的。
只是,那突然冒出来的人却是个突发状况了。
但我万万没想到,突发的状况还不止这一件。
两月后的某天,天界的升仙道,一黑一白两道神光刺破上下,即使是地处偏远的我,也能清楚地看到那两道神光内的人影。
升仙道是下界飞升天界的唯一通道,经此而过,便正式有了神阶,无论原来根脚如何,都已可称作仙君了。
可升仙道已有近一千年没动静了,如今一来就是两个……我踏空而出,踩着山刃远眺,发现竟两个都是妖族。
一黑狐,一白龙。
不知为何,我心中顿感不妙,下意识地去往了升仙道的方向。
这动静如石子投湖,打破了天界的平静,不断有闲得无聊的仙子、仙君从各处汇聚到升仙道。
「百花姐姐,你也出来了,你那蕴阳花不是半刻都离不得人吗?」
「花儿可以再养,热闹过了可就没有啦。」
两个仙子相视一笑,携手同行。
我认识其中的百花仙子,她大概是天界公认的美人,面容雍容典雅,眼波清澈,她所穿的百花仙裙尤其花团锦簇,向来深受各位仙子的追捧,却没人能穿出她那样的大气华丽。
但她在自己殿里,最爱穿素衣长裙,说是简朴方便,好走动。
嗯?我地处偏远,怎么知道这么多?
因为……我认识她的相好。
正当我用余光打量美人们时,两位仙子却主动迎了上来,对我行礼:「青息上神。」
我稳住表情,忍住对她微笑的冲动,微微点头:「仙子不必多礼。」
百花道:「难得见上神出门,也去瞧热闹吗?」
我:「嗯,许久不见新人了。」
百花笑道:「那我们斗胆与上神一道去看看。」
我:「仙子不必多礼。」
百花长相出众,性子也长袖善舞,我与另一位仙子从不认识,有了她,竟也丝毫不觉尴尬。
路程虽远,对众仙来说也是弹指间。
我们到达现场后,宽阔的升仙道前,已站了许多人,看到我的出现,一些人撑着笑脸行礼,一些人视若无睹。
我倒也无妨,独占一方,眼神不经意从人群中滑过,看到正与百花嬉笑的风神狂林,他抬眼与我对视,含笑点头:「见过上神。」
我盯了他一会儿,才冷淡点头:「嗯。」
升仙道还未完全打开,两位新人仍在通道之内,从下界飞升上界,从肉体到神魂,都将经受前所未有的淬洗历练。
据说,从前也有经受不住的,还没等到通道打开,就修为受损,重新跌落下界。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升仙道本身就是一种考验。
那条白龙须发偾张,龙角横枝,眼珠通红如玉,气势威严,只是从它还未褪干净的尾巴可以看出,它本是一条长蛟。
原本的鳞片寸寸剥落,血肉模糊,又迅速被新的龙鳞覆盖,如披上银雪战甲。
每一滴血都在神光中蒸发,重新融入它的体内,化为自身的力量。
大约是痛得狠了,它仰头发出一声龙吟,回音悠长,在场众人都退到升仙道之外,凌空俯瞰:「白龙黑狐,都是许久不曾见过的,有意思啊。」
而另一边的黑狐与白龙形成了鲜明对比,它似乎只有手臂那么长,团在一起,头埋在肚皮下,大大的尾巴遮得严严实实。
它格外安静,不动也不叫,只能从身体的些微颤动看出它也在忍受巨大的疼痛,不知从何而来的血顺着毛发滴落,又瞬间蒸发。
我忍不住眨了一下眼睛。
正在这时,我的身后突然响起一个声音:「青息可是觉得此道残忍?」
那一瞬,我浑身的寒毛都倒竖起来。
四周的人都向我——
身后的天帝躬身行礼,齐声道:「拜见君上。」
我没动,背对着那人,不着痕迹地调整了一下表情,然后冷静开口:「飞升者皆是如此,有何残忍。」
众仙闻言眼神交汇,此话虽然不错,但对他人的苦难如此轻描淡写,未免太过铁石心肠。
天帝却轻轻一笑,随手打开了升仙道。
一狐一龙跌落进玉池之中,立刻化为人形,玉池内是天河水,为他们洗去最后一丝污秽,仙气凛然。
天帝的气息如清风般缥缈,却无处不在,他抬起一只手搭在我的肩上:「你难得现身,可是有相识之人?」
我绷紧了脊背,他似乎靠得更近了一点,我几乎能感觉到那冥冥之中的审视。
天帝的长发一向挽在玉冠之内,从衣角到鬓角,如玉石雕琢,浑然天成。现在却有一缕鬓发散落,衬得他多了一丝别样之感,不再是那一丝不苟的神明。
我的视线掠过玉池内的两人,白龙化形后是罕见的白发仙体,与他的剔透红瞳相映衬,面目清冷,仙气近乎实质。
最后与那黑袍男子对视,看着他陌生的面容,缓缓摇头:「我不认识下界之人。」
天帝下一瞬出现在玉池之前,两人向他躬身行礼:「拜见君上。」
「天界已许久未有尔等族类。」天帝垂眼看人时,总在不经意间显出几分淡漠,「修行飞升不易,还望尔等为天道尽心尽力。」
最后这句话是对所有人的训诫,所以诸位仙君皆齐声应是。
随后,天帝为白龙赐号曜灵,黑狐则为闻冬,皆位列仙君。
众人恭送天帝离开,逐渐散去,仙官带着那两位仙君去处理接下来的琐事。
我亦悄然离开。
闻冬仙君转头看向那远去的清瘦背影,一旁的曜灵仙君轻轻扯了一下他的袖子,低声道:「莫看了,遭逮到就糟了。」
前头引路的仙官还在喋喋不休地介绍:「……此处就是百花仙子的仙宫,是天界鼎鼎有名的……」
闻冬仙君轻声道:「她瘦了好多。」
他一身黑袍煞人,说话的调子却格外低缓柔和,谈起她,像在描述一个不可触碰的旧梦。
36
我走进大门,径自来到阁楼顶层,刺破指尖,按在门上,门上金纹闪动,整扇门化作水波似的隔障。
我穿过这层水波,门瞬间变回原样。
这是我的住处。
寻常推门而入,只会看见一张竹榻,除此之外,别无他物。
但若以我之热血解开门上封印,便会来到完全不同的空间,圆叶如玉,铺在地板上,占满每一寸缝隙,绿莹莹的微光照亮此方天地。
它们本是安静乖巧的,一动不动。
我轻轻踏入,草叶淹没至脚踝,随着脚步摇动,绿芒如萤,簌簌颤动,从叶片上脱离,飘散在空中,欢腾喜悦,叽叽喳喳。
走至中心,我盘腿坐下。
光芒依偎在我的衣衫之上,我几乎被完全包裹,感知到天界各处的动静。
百花宫、风神府、天河……小东西们无声地向我传递着讯息。
狂林正倚在窗前,与一婢女谈笑,忽地感觉到头顶似乎被轻轻地触碰了。
头顶只有清瘦的桃枝。
他眉目不动,维持着闲散的笑意,对那婢女道:「你的发髻歪了,回屋整理一下吧。」
本来言笑晏晏的婢女微微一愣,立刻伸手去摸发髻:「哎?」
他继续说:「最近很流行斜月髻,但很容易歪呢,面颊过瘦也撑不起来。」
狂林看起来浪荡不羁,但他对这种女儿家的事情也颇有心得,无论是发髻还是妆容,他总能说出个一二三四,无怪乎许多仙子都与他亲近了。
婢女还有些不解:「我看百花仙子绾这个很好看,也不曾歪过呀?」
狂林含笑道:「她不一样。」
但到底怎么个不一样,他却没细说。
婢女离开了,女子绾发颇费时辰,一时半会儿她是回不来了。
狂林才抬头看向头顶的桃枝,粉苞欲放,似羞似怯,而一旁有一片不起眼的叶片,正散发着几不可见的微光。
他摘下那叶片,随意地把玩,自言自语道:「不是说要小心行事吗?怎么今日这么急,还有外人在场呢。」
我透过叶片看见狂林脸上的笑意,传音:「是你帮他飞升的吗?」
除了狂林,没有人能听到我说话。
可狂林却做出一副听不懂的模样:「他是谁?」
我暗中咬牙,明知他在装傻:「……方才新来的闻冬仙君。」
「哦哦他啊。」狂林连连点头,又笑道,「上神未免也太看得起我,我不过一个小小的风神,若能随意助人飞升,这天界之主岂非该换我来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