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馨提醒:系统正在全面升级。您可以访问最新站点。谢谢!
不孤一把拽住了我的手腕,将我往天上甩去,我整个人囫囵旋转了两圈,忍不住惊呼:「啊!」
我从半空落到一张柔软温暖的毛毯里,长毛几乎快把我淹没,不孤的声音传来:「抓紧!」
我还没坐稳,就手忙脚乱地薅住一把长毛,下一瞬,身下的毛毯就似箭射出。
在无尽的颠簸中,我才意识到,这是不孤的本体,我正在骑一只狐狸。
小龙也化成了原形,硕大无朋的蛇身轻飘飘地游走,如流云一般,仿佛没有丝毫重量。
我尽力把头埋低,以避过不断袭来的树枝,不孤还有心思说话:「曦曦!快不快!」
我骑在他的脖子上,双手紧紧地揪住他的皮毛,却已无力回答,因为疾风像巴掌一样,扇得我头晕眼花。
快……太快了。
可即使如此,身后的巨熊仍紧追不舍,大地似乎都在震颤,一路上大小动物都在纷纷逃窜,简直成了一道洪流。
若我能发声,一定会用嘶哑的喉咙大声喊出来:妖界太可怕了!
31
当我们停下来的时候,已是小半个时辰之后了,经过一路奔逃,我的头发、衣服全都乱糟糟的。
我晕头转向地问:「这是在哪儿啊?」
我一边问,一边拿掉身上的枝叶,不孤缩成了正常大小,不停地甩着毛茸茸的脑袋,整理皮毛。小龙还算整洁,但此刻也累得挂在树上喘气,差点就成条死蛇了。
一个年轻的女声在一旁响起:「这里是青丘以西三百里,若木山。」
我点点头,自然而然地道谢:「哦哦,好的,谢谢。」
不孤抖了抖耳朵:「若木山……听起来有点耳熟啊。」
小龙略显低沉地说:「我当初找药的时候,好像也来过若木山。」
那女声回答:「是吗?我瞧你却眼生得很。」
「等等……」我反应了一下,才意识到不对劲,我们一共才三个人,怎么会多出一个女人?再顾不得整理衣裳,抬头看向发声处:「谁在说话?」
这一看,登时吓了我一跳。
我们身处一个乱石堆砌的山谷之中,四周寸草不生,不远处的石头上趴着一只半人长的蝎子,甲壳泛着青紫色,几乎与岩石融为一体,而身后高高扬起的尾刺,如荆棘般坚硬可怕。
而如此可怖的蝎子头上却长着一张女人面,唇色发乌,眼瞳格外乌黑硕大,几乎占了整个眼眶,只有边缘看得见一丝眼白,头顶光秃秃的没有头发,布满了青紫的花纹。
此时此刻,她正直勾勾地盯着我们一行人,居高临下,看似随意,却蓄势待发。
「哇啊啊!」小龙瞬间立起来,蛇头高昂,「你哪个啊大姐!」
不孤站在我身前,像条遇到敌人的小狗,浑身的毛都炸了起来,两只狐耳竖得笔直。
蝎女压低了前身,冷笑道:「无端端跑到我的地盘,却来问我是谁,当真是不知死活。」
不孤却突然略微歪了一下头,小心地问:「你是蝎子精若木吗?」
蝎女停顿了一下,眯起眼睛打量着他:「哦,你认得我?」
不孤有些兴奋地动了动耳朵:「你忘啦,我当初去青丘还是你给我指的路呢。」
名叫若木的蝎子精端详了他好一会儿,才终于想起来:「原来是你,特别爱吃鸡的小黑狐。」
「四(是)你嗦!」小龙也恍然大悟,「我当年来找勾茸,你跟我打了一架,非要比哪个更毒。」
我见这阵仗,便知大约都是旧相识,于是放松了一点:「既然如此,那大家就别这么剑拔弩张的。」然后朝若木露出一个微笑:「你好,抱歉误闯贵地,我是石曦。」
接着,我向若木解释了意外被黑熊追赶,慌不择路才闯进她的地盘。
若木领着我们往她的洞府走去,她又多又密的足十分适合在这崎岖的山石上行走,而我只能手脚并用地攀爬,不孤化成人形,时不时地拉我一把。
若木慢条斯理地说:「怪不得,我说今日怎么吵闹成这样。那只老熊自上次冬眠后,已睡了几百年,被你们一朝惊醒,心情自然不快。」
我暗自咋舌,这起床气也太大了。
若木将头向后扭转,看着不孤:「对了,小黑狐,你既回了心心念念的青丘,怎又到处乱跑?我算着你也该到成年【创建和谐家园】期了吧?」
「被赶出来了嘛。」不孤牵着我的手,语气平静,却没有回答后面的话。
若木冷哼了一下:「我当初早说过,青丘对你不是个好去处,你死活不信,现在可长教训了。」
我一听【创建和谐家园】期,便想起之前他性情大变的事,他以后还会继续长出尾巴,不知是否还会重复【创建和谐家园】?此次回到妖界,正好可寻解决之法,若是实在不行……
正想着,我脚下忽然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好在不孤稳住了我。
他将我的手腕抓紧:「曦曦,小心走路。」又盯着我看了一眼,「你在想什么啊?」
我的眼神从他的脸上滑过,很快移开,摇摇头:「没事。」
这时,若木正在说别的事:「……别说人间,最近妖界也不太平,据说有上神坠天,天界的人找个不停,都来了好几拨人了。」
小龙【创建和谐家园】的速度很快,跟在她身边:「啥子上神哦,还会坠天?未必天上有个洞吗?再说了,掉下来了再飞上去就是了噻,反正是上神。」
若木:「只听说这位上神闭关许久,一时生了心魔,道心不稳,冲动之下自封法力坠天。天帝亲谕,务必将上神召回,大概是因如今六界不太平,天界着急用人吧。」
自封法力坠天?我闻言忽然心里一跳,小龙估计也有所察觉,回头与我对视了一眼。
若木一边闲聊,一边将我们带到了一处藤蔓遮蔽的洞穴之前,她一到洞口,那些藤蔓就自觉退去——这时我才看清楚,那根本不是藤蔓,而是某种深绿色的雾气。
「我的毒气可以随心变幻,若非看在都是老熟人的份上,你们可……」她说着,转头看我们,「怎么都不说话了?」
小龙若无其事地往洞内看去,扯开话题:「就这种地方也需要花那么多毒气保护吗?反正你都是蝎子,随便钻个洞可以睡瞌睡就行了嘛。」
若木用尾刺打了他一下:「你怎么不随便找棵树吊死?」
然后往里爬去,我们紧随其后,只觉得这蝎子洞幽深曲折,仿佛永无尽头,洞内黑黢黢的,墙壁上生长着可以发出微弱蓝光的苔藓植物。
「我一直都吊在树上啊。」小龙理所当然,继续瞎扯,「而且你这个山上到处都是石头,又毒气缭绕,几百年也没得哪个来,怕啥子嘛。」
我们来到了洞里最深处,这里如一座地堡,中间有一片地下水潭,水潭中心还在咕咕地冒水,四周则是另有数条七拱八扭的小道,若木说里头都是废弃的洞穴,让我们随便挑。
我环顾一圈,觉得这地方深处地底,地形复杂,除了不见天日以外没有任何缺点,尤其适合我们躲藏,但是……我看向正在水潭边低头饮水的若木,潭水在苔藓的映照下亦发出幽蓝的光泽,波纹荡漾,使她的面容看起来竟有一种诡异的美丽。
「你为何要收容我们呢?」我直言问道。
这一路走来,从镜墟到人间,如今又回到妖界,我经历了许多事情,却不敢再轻信他人。
她所居住的地方,除了植物就没别的活物了,可见她并不是个喜爱结交朋友的性子,却能如此轻易原谅我们的闯入,甚至将我们带进她的洞府。
这未免有些奇怪。
若木溜达着离开水潭,却突然生气道:「这是我的事情,爱住就住,不住就滚。」
说完,便钻进一条岔路,不知去哪里了。
我和不孤他们面面相觑,小龙问:「咋个办?滚不滚?」
我有些犹豫:「这里离青丘不算远,我担心万一不孤被发现,会不会惹出祸端?而且我们与若木毕竟不熟……」
万一她不怀好意怎么办?
后面那句我没说出来,但他们应该都听出来了。
「当初我家在万羊谷,爹娘死后,我就一个人往青丘走,万羊谷离青丘特别特别远,我后来迷了路,跑到了若木山,还差点被若木的毒障毒死呢。」不孤忽然讲起他第一次来若木山的事情,「后来若木救了我,还给我指路,那时她虽然冷冰冰的,总骂我,却不是个坏人。」
我看着他:「所以,你觉得我们应该留下来吗?」
「我觉得……」不孤摸了摸脑袋,傻傻地笑起来,「我们可以相信她。」
我看向小龙,他把自己盘成一个堆堆:「我没得意见,反正她没得我毒,而且这里离青丘近一点,对他的伤势恢复也有好处。」
见他们都这样说,我心底基本也赞同了,但难免不放心。这里全是无生命的石头,我只能从墙上的苔藓探知讯息,把手轻轻地贴在上面,茂密、湿润的植物在我手心里发出略微亮眼的蓝光,细小的叶瓣轻柔地磨蹭着我的肌肤。
那种感觉,就像身旁围了一群小孩子,却并不吵闹,圆嘟嘟的小脸儿上还带着害羞的微笑。
这里没有戾气,更没有杀意,只有数百年如一日的安静和寂寞。
亲昵、平和。
我忍不住摸了摸它们。
于是,我们在若木山落脚了。
不孤挑了一个与我相邻的石洞,而小龙则选了一个细窄狭长的小洞——他说睡在里面很有安全感。
我发现不孤看人的直觉很准,仿佛是一种天性,比如,他从一开始就不喜欢姜黎,对她也没好脸色。
而若木也确实值得信赖,她深居简出,偶尔才会与我们碰面,有时我会在大晚上看到她泡在水潭里,只有一张脸露在水面上,不得不说,吓了我好几回。
我们在若木山待了一些时日,因为不敢到外头去,我只在地面下走动,几乎摸清了每一条岔路的走向和出口。
不孤则陷入了昏睡,或者说休眠。
他经常会睡很久,然后在某个时候自己醒来,我知道他在靠自己的力量疗伤,而我对此无能为力,因此并不去打扰他。
小龙倒还好,他时常溜出去玩儿。
我照例走在岔路里,借着苔藓的微光漫步,它们像无声的朋友,伴着我渡过许多幽深的时光。
一路向上,我来到了一处隐秘的出口,透过杂草和碎石的缝隙,仰头看到漫天璀璨的星子。
哦,又是一个夜晚了,我想。
若木突然出现在身后:「很无趣吗?出去透透气吧。」
我回头对她笑了笑,又继续仰望:「从前不觉得星星有这么漂亮。」
「不见天日的生活,对你这样的人来说,恐怕确实难熬。」她迈着螯足,动作轻柔地来到我身边,「你们在躲什么仇家?」
我摇头:「我也不知道。」
这些日子以来,我闲来无事,已经将长隐的话想过千百遍,他让我仔细思考,说我肯定能知道那个人是谁。
可我想来想去,都没一点头绪。
是什么人,在人间布下这样的迷局,操控着魑魅魍魉为他效命?他的目的又是什么,若只是为了夺取九尾的力量,可他又为何要杀那么多人呢?况且,他实际并不知道是否还有九尾存世,否则他就直接来找不孤,而非派姜黎她们搜寻了。
我身上的封印已经破除,可奇怪的是,我似乎并未如猜想一般继续石化,甚至连那青灰的印记都在逐渐消失。
按理说,这对我应当是好事,可不知为何,我心中总是惴惴不安,仿佛明知暗处藏着一个敌人,可我却失去了方向。
那个将我封印变成石头的人,和姜黎的主上大概不是同一个人,因为他并没有伤害我的意图,只是希望我沉睡。
而如今封印解除,我的力量逐渐恢复,记忆却只有一星半点。
为何要封印我?为何要我忘记?
若木忽然开口:「其实我最近发现了一件很奇怪的事。」
我收回繁复的思绪,转头看她:「什么?」
「你认识星宿吗?」若木用尾刺稍微拨开杂草,让我看得更清楚,「世上最亮的是北辰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