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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YB】镜中玦-第35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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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佛寺中遍植古柏,头顶月色昏昏,穿行在月影与树影之间,教人辨不清现实与虚幻,界限仿佛被模糊了。

      但四周一片寂静,跟想象中的杀机四伏并不一样,似乎还算平和。

      看来,那只鸟只是被派来打探情况的。

      我问长隐:「你刚才说这是针对我们的杀局,什么意思?」

      长隐:「我也不清楚。」

      「啊?」我愣了。

      长隐停了下来:「我所知的仅是一种感觉,对未来的预料。可世间万事万物随时都在变化,上一刻的预知,也许在下一刻就会变成谬误,你明白吗?」

      我更迷糊了,不孤忽然说:「我明白了,你是个算命的,还算不准。」

      「没人能算得准。」长隐指了一下头顶,「一切皆在天道之下。」

      他又对我说:「小石头,你身上的印已经破了一角,祸福相依,当你获得强大的力量时,必将招来更强大的敌人。」

      我又问:「那我怎么知道谁是敌人?」

      长隐:「用心听,你能听到一草一木的声息,这是你才有的能力。」

      树林越来越密,空气也越来越森寒,他说出这话时,身形几乎与夜色融为一体。

      听?听什么?

      我一边想着,一边下意识地侧耳细听,夜风掠过树梢,吹起一阵细碎的簌簌声,仿佛有人潜在枝头密语。

      没什么古怪。

      我正要说话:「我听不出来……」

      突然间,我察觉到什么,浑身汗毛倒立,心头顿感凉意,身体比意识更早察觉到危险的来临,立刻改口大喊:「快跑!」

      但已经迟了。

      树叶间亮起一双双血红的眸子,整片树林立刻笼罩在淡淡的血色中,连夜雾也染红了。

      不孤发出了一声低呼:「啊……」

      就在此时,一只只硕大无比的乌鸦哗啦啦从树上腾起,朝我们袭来。

      树冠瞬间稀疏了许多,斜月挂在梢头,似一柄夺命的弯刀,早已等候多时。

      原来,这些乌鸦一直蹲伏在树上,静默潜藏,只等我们走进它们的包围之中。

      现在已进退两难。

      乌鸦数量太多,我们一开始还算应对从容,但渐渐地只能且战且退。

      这种东西说是乌鸦,又仿佛没有实体,血肉之躯转瞬成灰,在无尽的灰烬中又有新的乌鸦诞生。

      遮天蔽日的黑羽洒落,鸣叫嘈杂刺耳,尖喙似刃,瞬间将人的血肉勾走一大片,不孤捂着手臂,痛得眼角泛泪,鲜血一滴一滴地顺着他的指尖淌下。

      我急道:「不孤!」

      奇怪的是,这群乌鸦只冲着不孤去,对我和长隐并不在意,仿佛是受到某种特殊的指令。

      不孤受伤后,反而发了狠,也不再退避,抬手化爪,在漫天黑鸦中撕开一个裂口,同时伸手抓住我,急匆匆地说:「曦曦你先走,我马上……」

      来不及再交代,一股强风将我从裂口送出了包围圈,就在我离开的瞬间,裂口立刻被新的黑羽填补。

      只能偶尔在缝隙中看到不孤施法的光影,他早已看出这些乌鸦是冲着他去的,所以他引着它们越逃越远。

      「不孤!」我正要追上去,眼前忽然起了薄雾,雾中飞花满天,尽是绯红,朦胧迷人眼。

      「这是……什么……」

      我只来得及说出这话,便软软地沉了下去。

      一朵娇艳欲滴的红花捧在手里,女孩儿的脸便也浮上一层朦胧的淡红。

      她自幼长在青楼,见惯了男人们豪掷金银,却只为这一朵不知名的花而沦陷。

      「你是真心喜欢我吗?」

      「自然,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她信了。

      毕竟,他饱读诗书,性如清风,即便示爱也是发乎情止乎礼,从未有一丝逾矩。

      在大字不识的她看来,这样的人,是可以相信的,甚至是值得崇敬的。

      所以,她将自己的初夜交给他,分毫不取,在她心里,这一夜,不是欢场恩爱,而是情深意浓。

      后来,她躺在不同的男人身下,媚笑讨好以换钱财,心里想的却都是尽快攒钱为自己赎身。

      最后,她扛住了老鸨的毒打刁难,交出那些沾着她血泪的银子,换来一袭自由身。

      她什么都没有了,还落得一身病痛,可她终于可以毫无阻碍地走向他。

      然而……那谦谦如玉的君子,已忘了她。

      他成了天子门生,高不可攀,打马楼前过,满城贵女小姐向他扔下香花手帕。

      谁还会记得曾随口对一个妓子许下的诺言?

      可她不甘心啊……至少,至少要问清楚吧?

      问一问,你曾说真心喜欢我,是真的吗?

      于是,她追了上去,人潮拥挤,她跌倒又爬起,又跌倒。

      手掌磨破了,衣裳扯烂了,连仅剩的银钗也被人顺走了。

      他终于注意到她,勒马驻足。

      她重燃了期待,趴在地上痴痴地望着他。

      「是你啊。」他凝神细看,认出了她,但还不等她露出欣喜的神情,他又说,「状元巡街,下九流之人不可近前,免得有污圣听,你快走吧。」

      说完,他就走了。

      马蹄轻巧,踏着满地落花而行。

      她愣在原地,还维持着匍匐跌倒的姿势,眼角凝着一滴泪,迟迟不肯落下。

      一朵红花出现在眼前,可惜,已经被马儿踩烂了。

      她辗转欢场中,早知世无情深,当红颜老去,一切恩爱都将成浮云。

      可……至少,她曾是被人爱过的。

      而他的语气神情,那么淡然从容,她终于明白,原来,连那句话都是假的。

      从头到尾,只有她认了真。

      她将自己吊死在老槐树下,嘴里还含着一朵红花。

      那槐树位于荒郊野外,到最后,身子腐烂,只剩一颗头颅还嵌在绳套上。

      我旁观了这一切。

      「小时候,爹娘因我是个女孩儿,将我卖给一个瞎老头做媳妇,可又遇上饥馑之年,瞎老头又将我换成了一袋小米,我差点被当做粮食吃掉……后来我拼命跑,夜里没有去处,就睡在死人棺材里……最终昏倒在路边,被老鸨捡了回去。」

      她一边说着话,一边往嘴里塞满了红色的花,用力地咀嚼。

      「世人都抛弃我,践踏我,我以为至少有一个人、有一句话是真的,我是可以被喜爱的……一点点爱而已,哪怕只是一句话,都不行吗?」

      她的话音含糊,断断续续,最后,唇角流出血色的汁液——那是被嚼烂的花。

      长发向我涌来,将我拖进深不见底的水里,一张惨白的脸一直浮在我眼前。

      「我不值得被爱吗?」

      「一点点,都不行吗?」

      血色的花汁融进了水中,像一团血雾,彻底遮蔽了我的视线。

      那一点求而不得的自怜自艾,在经年累月、死不瞑目的炼化中,成了冲天的怨恨。

      我认出来了,她是本该灰飞烟灭的女怪。

      于是不解地反问:「你怎么还活着?」

      好奇怪,我的情绪仿佛被水波隔离了,明知不孤身处险境、小龙和姜黎不知所踪,可我此时此刻,竟没有丝毫紧张着急的心情。

      长隐呢?他去了哪里?

      「活着?」她又笑了起来,面容愈发扭曲,「我怎么会活着,我已经死得不能再死了……你所见的我,只是躯壳罢了。」

      我看着她,心中其实早有猜测:「你明知杀不死我,却把我困在这里,为什么?」

      她竟也不绕圈子,坦诚道:「半个时辰,鬼母要我困住你半个时辰,你知道什么是鬼母吗?」

      不待我回答,她猛地凑到我耳畔,语调娇柔:「就是万鬼之母啊……我们都依附于她的骨殖,她说什么我们就做什么嘻嘻……先前有一个耍旗子的办事不力,就被她吞掉啦!」

      我眉心一跳,想起最开始,在小镇上那个操控阴鬼的敌人,没记错的话,他当时是逃走了的。

      「我可不能步他后尘,所以你就……」

      女怪还在絮絮叨叨。

      我突然出声:「是姜黎,对吗?」

      她住口了,瞪着眼睛看着我。

      我毫不退缩地看回去,继续问:「你说的鬼母是姜黎,或者,她有个别的什么名字,但是她一直和我们待在一起,对吗?」

      「……这不是我说的!」女怪大叫一声,躲得远远的,捂住了眼睛,语速极快状若癫狂,「是你自己猜到的!鬼母不要我们说出去,叫我们闭嘴!我就知道,她想独吞九尾,如果主上知道她知情不报……」

      她停住了。

      然后抬起脸,又露出个柔情似水的微笑,语气却充满了幸灾乐祸的阴暗:「主上知道了的话,一定会把她打入幽冥地狱,让她日夜煎熬,魂飞魄散哈哈哈哈哈哈!」

      我说:「是吗,我还以为你们感情挺好呢。」

      「感情,你真傻……」女怪将一缕发丝勾在手指上绕来绕去,「我们依附于她,便要受她所控,她没了才是最好的。」

      我看似随意地说:「哦,你们不是还有个主上吗,他难道不管你们?」

      「主上只负责炼化鬼母,有了鬼母就有我们这些依附她的鬼,他根本不在乎鬼母之下到底是谁。」女怪笑嘻嘻地说,「我已经很久没这样跟人聊过天了,不如……你也来做鬼,咱们一起玩儿呀?」

      「不行。」我摇了摇。

      她有些不快:「为何?」

      「因为我……」我不动声色地说着,然后朝她摊开了一只手,「不喜欢做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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