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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费的银钱无数,耗费的心思可填山海,为防备这与金丝齐名的银三姑娘也掺和一脚,不惜把金家男子中最能干的金财宝许给殷若。
按说两家同在一个城里,不管怎样局面都会有竞争之意。银三如果压制金财宝,殷家将在以后一定的岁月里独占丹城。金财宝如能约束银三,金家将在丹城独大。认真来说,这桩婚姻对两家都冒风险。
但为了得到尧王殿下,金家也是舍出去孩子来套狼。
好容易一纸圣旨下,却归了殷若?她殷家做了什么,要平白得到这一件大富贵。
金丝阴沉的眸光连连闪动,这就怀疑殷家来却没有证据,二位三姑娘备受推崇不是白来,她上前一步,对传旨官员深施一礼,恭恭敬敬地问道:“敢问大人,可还有一道圣旨是给我的吗?”
官员笑容满面地摇了摇头:“只此一道。”
“那,据大人知道的,在您之后往丹城的还有圣旨吗?”金丝胸口起伏,已有难以克制的怒火喷涌。
她的话对殷若至关重要,殷若强忍怒气全神贯注。
官员呵呵两声,手点住自己面上:“本官夏任,本朝礼部尚书。如果还有圣旨,我怎么会不知道?二位姑娘不要恼,也不要再争了,听本官一言,殷姑娘好生回家待嫁,金姑娘另寻高门吧。”
“呼!”
“呼!”
两道粗重的喘气声从金银三姑娘处发出。
礼部尚书这个掌握嘉礼的最高职位,让她们再无他路。金丝面色如墨,几乎骨软身折。殷若也好不到哪里去,接近瘫软在地。
夏任兴趣盎然地看着两个姑娘,眸光中有什么闪掠。此时焦点都放到金银三姑娘的身上,竟然没有人留神这位大人宣过旨后,还在这里没有离开。
他似在等什么,也许真的等到了。
金丝重抖力气跳起来,对着殷若咬牙切齿:“说吧,你家做了什么!”
“胡说!这事情分明是你招来的!与我家哪有关系?”殷若高叫。
金丝大怒,手指住殷若:“看你装到几时?你殷家惯会背后弄手脚,前年的布匹生意是这样,六年前的香料生意也是这样。我家谈好的价格,你家安插细作在我家打听到,一出手就低一成,劫走了生意不说,害的我家积压货物,心里美了是不是?”
“笑死人!货比三家不吃亏,这是本行当的祖训。你家知道,我家知道,进货的商人也知道。人家嫌你金家的价格高,主动找到我家。上哪儿来的细作?你家折腾这些年,找到那细作了吗?牵出来给我瞅瞅是人模还是狗样?”
殷若反唇相讥。
她才是最有理由生气的那个人,金丝凭什么?
两个人越吵越凶,最后直揭今天这事。
金丝冷笑:“难怪尧王进城,你家一个人也没出现,还推说不知道,敢情背后玩的一手好花样。”
“尧王进丹城,当天来当天走,你金家好大手面,竟然事先知道,事先把你金三洗刷干净送上去献殷勤,我来问你,事先没有声张,王爷行踪难道不算机密吗?你金家是从哪里打听到的,以我看你家才是最多细作的!”殷若鄙夷。
夏任尚书听得笑眯眯。
金丝红了眼睛:“你现在可敢对天发誓,你殷家问心无愧!”
殷若手指青天,愤然高声:“我丹城殷若,已许亲金氏,决无先行断亲之事!若有虚言,让我殷若产业流失,永陷穷苦。”
金丝慢慢的平静下来,只有眸光还带尖锐。淡淡地道:“你不知道,或许你家里的人…。”
“我家里人若不自量力送我攀龙附凤,怎么会不对我说?”殷若讽刺。
金丝面上一滞,生气地道:“人往高处走,攀龙附凤哪里不对,怎么叫不自量力?”
殷若一抹眼光对着夏任手中的圣旨转去,金丝气的张嘴就似要大骂:“你……”一个字出来,她又有了主意,改口厉声道:“你家既然清白,挽回这事理当出力。”
“还我的清白名声,是你家应当应分的事情!”殷若气势不弱于她。
金丝撇撇嘴儿:“既这么说,咱们两家都出力也罢。”
“所有的费用由你家承担,另外聘礼加三成,以作我名声清白之资。”殷若更加心平气和,甚至在说到赔偿时,娇丽的面颊上浮现世故的微笑。
那种掌柜的见到客人时的招牌式和气生财:“客官里面请”,在殷若这里演绎无疑。
金丝掀掀眼皮子:“三七分成,我家出七成,三成你家出。”
“我无缘无故受你的连累,还想找我要钱?一文钱也没有。”殷若断然拒绝。
“你若还要清白,就得助我扳回来。”金丝气定神闲。
殷若冷淡:“你若不扳回,人财两空。”勾起嘴角一个坏笑:“除去你为这事历年盘算花的费用收不回,还有我家已收的聘礼么,概不归还。”
“你殷家若不出力,你殷若就得顶着骂名嫁到尧王府当妾。”金丝翻眼对天。
“谁还给你留下讨价还价的余地?若洗不清白,我嫁过去第一件事就是枕头风吹倒你金家所有人!”殷若的眼神再次落到夏任手中圣旨上面,慢慢吞吞:“不信么?你就试试。”
两个人凶狠对峙,从眼神到气势,从凶神恶煞状到强硬如山石,都带着不会后退一步。
直到殷家大门内走出一个老者,喝一声:“都不要说了。”殷家的掌舵人,殷老爷子殷刀对金丝点一点头:“三姑娘,殷某在这里只说一句,我殷家上上下下,没有人背后捣鬼。”
金丝眼圈一红:“殷祖父,那这事儿可怎么办呢?”
“这不是件小事情,你未必当得了这个家吧。回家去吧,请你家金老掌柜过来说话。”
第三章 ,金殷会面
金老掌柜是丹城唯一能和殷老爷子殷刀齐名的人物,同样的受到全城尊重。
金丝跺了跺脚,含着眼泪上马,默默的回家。
殷若见到祖父出来,心头一宽底气大增。在她记事的时候,不管遇到千难与万险,只要祖父出马,就没有不成的。她唤一声祖父,身子早已笔直。
眸光如电,悄悄对还在这里的夏任尚书示意。她可不是只顾着和金丝拌嘴的人,她还记得圣旨还没有接。
而夏任大人,貌似也没着急模样,所以金银三姑娘们争论的也放心。
殷刀流露满意神情,殷家下一代的接班人怎么肯轻易乱阵脚?祖孙一前一后在夏任面前跪下,殷刀口称:“丹城草民见礼。”
夏任呵呵笑着:“殷老掌柜,草棵里飞出凤凰,你家了不得。”双手把圣旨放到殷刀手上。
殷家有三分之一的生意在大梁国,大梁国又是他们的国家,如果怠慢夏任大人的话,显然不叫明智。而殷刀不用瞄周围,就能知道人群中有金家的人。
他们看到尚书对自己客气,只能助长金家的怒火。殷刀忙道:“大人一路辛苦,本当请到家中用酒。但不敢瞒大人,草民家中最好的吃酒处,是城门内第一个巷口来财酒楼,孙女儿速去办酒菜,草民带路,请大人移驾。”
夏任摆手:“我可不是为你家这一件来的,还要和丹城衙门说话,这酒以后再吃吧。”
“是是,不敢打扰大人公事。草民等下让人送去衙门,还有几件珍玩请大人鉴赏。”
殷刀觉得这样也不错,他现在没有功夫和夏尚书周旋。如他对金丝所说的,这不是一件小事情。
明旨赐为侧妃,殷家这商人的身份哪怕再上不得台面,从此以后那也算是皇亲国戚了。
这桩亲事如果落在殷家别的姑娘头上,那是祖坟冒青烟,将带给殷家想不到的前程和好处,殷刀只会高兴的合不拢嘴。
但是把殷家的继承人殷若带走,这是要了殷刀老命和断绝殷家前程。
不用招待夏任,殷刀正好回家商议“赐婚”这件飞来横祸。送走夏任,祖孙走进家中,留下大门外越传越远的谈论声。
……
丹城内约有一个时辰的忙乱,殷刀和金胡内心如何愤怒,别人看不到。但殷家的主要铺面忽然大掌柜的齐集,金家主要的铺面忽然如临大敌,明晃晃落在大家眼中。
城中的小生意人以依附金殷两家为主,一个一个眼皮乱跳眼冒金星的坐立不安。
好在一个时辰后,由金家出来一群人,为首的金胡老掌柜不慌不忙的步子往殷家去,让城中安定下来。
他们纷纷道:“这就好了,两家坐下来说开,丹城还是安稳生钱的地方。”
他们几乎用感激的眼光目送金胡老掌柜,觉得他每一步都走向丹城安宁。
还有一些干脆的跟在后面,看着殷刀出来迎接,和金胡老掌柜的寒暄备至,听着两个人的大笑声似可冲上云天,这些人转身就奔走相告:“没事了,二位老掌柜已说开了。”
城中的紊乱气息,彻底变回热闹的原模样。
夏任这个时候已回到丹城衙门,不客气的占据最好的公事房。闻听回报回想刚才的局面,喃喃的津津有味:“这丹城的民风还真是与众不同。”比说书的还要好听。
天子赐婚,还敢妄想扳回?
这份儿胆量用“化外野人”来解释,夏大人可不会满意。
他抚着下巴字字虽轻,却若带出惊雷:“这是目无法纪、无法无天!”
更为可笑的是说到亲事上面,二位姑娘没有一个脸红的,而围观的人也不觉得应该诧异。
两个人你出一份儿银子,我出一份儿钱,就以为打点打点,这圣旨就跟耳边风差不多。
夏大人眯起眼,这是蔑视天子威严到何等地步?
当然只从旁观者的角度,夏大人认为有可圈可点的地方。比如金家付出良多,金家的姑娘固然应当红眼。殷家的姑娘遭遇突如其来,却阵脚不乱,拿捏得当。
但随后金、殷两家老掌柜的和气相见,居然能主宰整个城池的安稳……敢情这城不由衙门当家,两个商户人家就说了算。
夏任微微地笑:“这圣旨果然来对了。”吩咐下去:“再探,看他们两家打算怎么对待这亲事。”
……
八仙桌的两边,主位坐着殷刀,阴沉着脸。客位坐着金胡,面色阴沉。两侧一条排椅子上,殷若带着殷家最得力的掌柜在一边,对面是金丝为首带着金家最精明的人。
茶碗在大手下摸到放凉,殷刀和金胡也还没想到怎么开口。有一个人万难沉住气,他瞪视殷若姣好的面容:“银三,你怎么对我解释!”
说话的男子长身玉立,面容秀白。如果生在权势之家,俨然一个芝兰宝树好公子。
这是金家的继承人金财宝,他的位置仅在金丝之下。
殷若杏眼圆睁的给瞪了回去:“去问你堂妹!”
金财宝下首的一个掌柜阴阳怪气地道:“呵,银三姑娘攀高枝儿去了,我金家承受得起。可是一声招呼也不打,这聘礼应该按几倍的退回才合情理?”
殷若下首的掌柜立即反唇相讥:“哼,难怪这圣旨到我殷家来了,原来这是你们家谋财的好手段!”
“你胡扯!有敢拿圣旨开玩笑的吗?这分明是你家悔了亲事,又想仗势压人。”另一个金家掌柜骂道。
殷家的掌柜和他骂起来,金家的掌柜一拥而上,殷家议事的大厅里顿时充斥骂声。
“当!”
殷刀手握茶碗重重拍在八仙桌上,怒道:“都住口。”
“当!”
金胡见他出手,也同样的一巴掌拍在八仙桌上,震得他的茶碗脆响几声,阴森森道:“咱们是来问个究竟的,要吵要打的话谁还怕谁?”
“谁有心情和你吵?”殷刀冷笑中“霍”的扭脸,一双寒目射到金胡面上:“你知道小若是我殷家所有产业的继承人,我纵然吃错药也不会把她送去王府这种不得自由的地方。”
金胡不听这话还好,听过气不打一处来,手指住金财宝:“我们两家光谈亲事各项条款,足足的三年。你要的条款里,银三姑娘成亲后管理殷家,我金家不得插手,我答应了!你要的条款里,银三姑娘以后生下的孩子,接管你殷家生意的那一个不管学什么做什么,我家也不能插手。分明是我家的孙子,我家却不能过问,但是我也答应了!我现在就想问你,既然你吃错药也不送,那这圣旨是怎么来的?”
随即一声吼:“现在怎么办!”
殷刀也同时对吼一声:“你说怎么办!”
两个人一肚子气接近大发作,这会儿吵有什么用,打又有什么用?殷家不愿意也不可能失去殷若这个下一代的大掌柜,金家不甘心竹篮打水一场空,也不能坐视的是金财宝的亲事让悔。
当下要做的,是怎么对付这圣旨,直到双方满意。
在他们的吼声里,离恶毒谩骂甚至老拳相向不远的双方掌柜们坐回去,重新板起脸好个端庄模样。只有金财宝气不忿,醋意在心头动、怒意也在心头跳,狠狠的一眼剜向殷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