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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有没有点人性。”月宁抬脚想踹他,却被裴淮一把攥住脚腕。
“我有没有人性我不知道,你没有人性,我清清楚楚!”
......
雪禾看见她回来,小脸惨白着迎上前去,天知道她经历了什么,被发现躺在榻上时,裴淮险些当场屠了她。
月宁跟她天生八字相克。
墨玉阁一切如旧,所有下人被集中到院子里,低头弓腰等裴淮训话。
月宁本想站在房中,却被他强行带出去,与他立在一起。
“自今日起,小厨房一应吃食需得更加谨慎,送去墨玉阁之前,由管家和雪禾事先查验,若出了岔子,拿命来换。”
众人战战兢兢道了声是。
裴淮又道:“知道她是谁吗?”
雪禾摩搓着衣角偷偷拿余光去扫。
月宁站在那,一副视死如归的表情。
“她是爷放在心尖的人!”
话音刚落,不只是月宁,整个院子发出一声低低的惊叹。
“谁要是让她跑了,爷就要谁的命!”
“是!”
....
夜里,裴淮宿在墨玉阁。
膳房开着门,小厮捧着精美清淡的菜肴鱼贯而入。
待他们摆好之后,雪禾将屋里的熏香依照裴淮吩咐,换成安神香,又带着丫鬟仔仔细细把屋内所有角落盘查一遍,找出来几包特殊的香料,呈交给裴淮。
那人举到半空,故意让月宁看见,随后扔给雪禾,道:“拿去焚毁,若有下次,就别活着见我。”
雪禾眼睛一热,吓得忙攥紧袋子退了出去。
裴淮手指纤长且骨节分明,他低眉夹了箸鱼肉,放到月宁碗中,直起身子悠悠说道:“吃吧,别饿着孩子。”
月宁笑了下,眼眸红红:“你有没有想过,去找大夫看看。”
裴淮哦了声。
“你得了疯症,你知道吗?”
“得便得了,”裴淮不以为意,又催促:“吃鱼肉,清蒸鲥鱼,味道鲜美至极。”
“你囚我于此,早就成了一份执念,你不在乎我心里想什么,哪怕我每一刻都想着逃离,你却总能假装不见。
你以旁人性命相要挟,不过因为你内心恐惧,找不到可以发泄的出口,试问从前的裴淮,何曾以此为手段,何曾强迫过她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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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还是裴淮吗?”
月宁最后一句,问的轻柔小心。
“说完了?”裴淮支着额头,揉了揉太阳穴,“说完就赶紧吃饭。”
他瞥了眼她小腹,又将鸡笋丝夹进她碗中。
月宁浑身直打哆嗦,在她据理力争之时,对方却轻飘飘忽视她所说的一切,仿佛全是无理取闹。
这种硬拳砸在棉花上的无力感让她挫败愤怒!
“你听不明白么,我不喜欢你,哪怕从前喜欢过,现下也都变成厌恶烦恨,一刻都不想同你多待,你知不知道我吃不下?
我不停地犯呕,只要想到要生下这个孩子,我就恶心。”
裴淮望着她,唇角扯出诡笑。
“你笑什么?”月宁颓坐在圈椅上,宽袖露出一截纤细莹白的腕子,她呼吸急促,小脸绯红,气急的出了一身汗,黏糊糊的湿透衣裳。
“吃饭吧。” Ding ding
月宁倒吸了口气,抬脚转身爬上床,将衾被往身上一拉,蒙头盖了起来。
那人的声音徐徐传出。
“你生下孩子,我放你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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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若再敢咒他,我就反悔。”
.....
翌日早朝,太子与晋王一党当堂对峙。
文帝扫了眼递上来的折子,其中五道是太子的人所上奏,均是弹劾兵部侍郎,大理寺卿,还有监察御史的奏章。
其中罪行深者,贪墨屯田,侵占皇庄,欺压鱼肉百姓,不仁不义不作为。
晋王据理力争,分辩的同时又将矛头直指太子一系,两方头一回明目张胆在朝堂起了争执。
向来文雅的太子,为着身后百官,唇枪舌战毫不示弱。
他博学通透,比那贵妃生的晋王不知强上多少,又加之有形势所逼,他步步不让,直晋王辩的无还手余地。
明眼人看的真切,太子是要拿出监国的威望来了。
待那几名大臣将奏折证据一一呈上之后,被弹劾的官员无不吓得双腿发软,尤其是侵占皇庄,贪墨一罪,一旦裁定,便是革职杀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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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中他屡次被斩断眼线,追查过去竟找不到幕后真凶,抽丝剥茧再查下去,连远离京城的灵州也受到重创。
虽无实证,可他认定是裴淮所为。
何况他自去年起便频繁出入东宫,一个不问朝政的世家子,忽然就关心起朝局来,简直匪夷所思。
“此上述五人,罪行昭昭,望陛下明察!”
旁人也便罢了,文帝早已暗中寻好补位之人,只有大理寺卿,是他不曾想到的。
原也是从刑部提拔过去,年纪不大,做事很是干练。
既已如此,他不动声色乜向众人之中,身姿挺拔面容俊美的裴淮身上。
“交由刑部陆尚书全权主审,审理完毕,将案件直接呈于朕前。”
“父皇,儿臣以为,不若交由刑部与大理寺联合审理,以彰显公正公允。”晋王做最后的挣扎,若果真进了刑部,陆炳全是陆文山他爹,谁都知道陆文山跟裴淮穿一条裤子。
便是无罪也会造出罪名,何况这五人牵扯甚深,若咬出什么见不得人的,那后果不堪设想。
文帝思量了半晌,点头道:“晋王所说极是。”
晋王稍稍松了口气。
又听文帝平地一声惊雷,震得他五内颠了个个儿。
“即日起,裴淮升擢大理寺少卿一职,协助陆尚书共同审理此五人案件。”
裴淮拱手上前一抱,沉声道:“微臣接旨。”
涉案之人,定是保不住了。
下朝后,晋王便暗中派了人手出去,吩咐将知晓内情的大理寺卿灭口。
刚吩咐完,便见裴淮自高阶走下,可谓精神焕发,神采飞扬。
晋王嗤了声,负手站在原地等他。
裴淮目不斜视,直到跟前才被晋王叫住脚步。
“最年轻的大理寺少卿,裴二郎,你前途无限那。”
“晋王殿下,你别动。”裴淮忽然皱起眉头,眼睛看向晋王脸。
晋王被他唬的果真不动,只以为是有什么东西黏在额上,谁知裴淮盯了少卿,严肃说道:“晋王殿下印堂发黑,怕是流年不利那。”
“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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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约着徐远去了教坊司。
自打礼部尚书在狱中悬梁自尽,陛下终止盘查之后,教坊司有一段日子没甚动静。
未免打草惊蛇,裴淮并未将那线人慧娘抓获,而是由着她在教坊司传递消息。
前两日,慧娘又有了动作。
徐远给三人斟酒,倚着美人靠看楼下熙攘来往的人群,嬉笑道:“听我爹说,晋王下朝后气的叫了府医,他不是惯会装傻充楞吗,怎么这会子不装了。”
陆文山摸着酒盏,瞟了眼裴淮:“总觉得你近几日杀气甚重。”
晋王势力一败再败,眼见着东宫拥护者越来越多,陆文山却不似徐远那般乐观,越是这种关键时候,越该静下心来走好每一步。
自古以来,功败垂成者不在少数。
“别把晋王逼太紧了。”
裴淮笑,“我还嫌逼他不够紧,不能让他狗急跳墙。杀气?杀得就是他的锐气。”
前世晋王联合贵妃逼宫谋反,鸩杀文帝,又在同一夜里屠戮东宫,淮南侯府,裴淮看了眼陆文山,心道:你若是见了晋王杀你全家的模样,你不定比我更加嗜杀。
“慧娘那边见了杀手,想来是要灭口,徐远,这事你盯着,大理寺卿若死了,往后你也不必到教坊司喝花酒了。”
“大理寺的事,不该你去管吗?”徐远不乐意,哼哼着灌了盏热酒。
裴淮掀起眼皮,徐远立时认怂,两手一拍桌子:“成,听你的!”
喝到半途,陆文山状若无意聊起青松堂来。
“昨日我去书肆,看见你娘子在脂粉铺子同旁人起了冲突,貌似是公主府的下人出门采买,横冲直撞说了几句重话,我瞧着你家大娘子闷不做声,受了委屈,你回去少不得要安抚几句。”
裴淮斜睨了眼陆文山,陆文山别开视线,其实他没说后头的话,顾宜春受气后,忍着泪直走到河边无人处,才扶着柳树小声啜泣。
他递了帕子给她,至今他还记得她哭泣的模样,通红着鼻尖,眼睛也湿漉漉的。
裴淮捏着杯盏转了圈,忽然起了个怪念头。
陆文山斯文端正,顾宜春品貌上乘,两人若是能在一块儿,倒也不失为一段佳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