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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宁被他攥着下颌推向塌沿,手掌不得不得紧紧抓住垂落的帷帐,后脊摩擦着木质雕花,疼的如此撕扯。
翌日晌午,月宁才拖着疼痛的身子下床。
红樱如常送来补品,汤羹中映出她憔悴的面容,丝丝缕缕的燕窝散出香气,她喉间上涌,扭头,吐了出来。
转眼,侯府和顾家换了庚帖,过定后送去聘礼,又着礼部挑了个良辰吉日,定在六月十三行婚仪。
月宁总算等到长公主传话,让她在傍晚时候去趟永春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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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宁立时收进怀里,便听长公主肃声道:“这几日二郎会在大理寺办公,再有半月他便要迎娶顾家三娘子,我知你懂礼,却也怕擅自放你离开,二郎会同我拼命。
不若这般,曲江池畔有我购置的宅院,如今雪禾在那打理。
我已让吴叔安排了小轿,今夜便将你送去吧。”
长公主盘算精密,左右婚前她清理了后宅,若裴淮找她,她大可有回旋余地,横竖只说让月宁在别院住些日子,待顾三娘子嫁过来,怀上身孕,再将月宁接回不迟。
总之,大婚在即,她必须得思量周全,不能叫外人说嘴。
月宁回去后,简易收拾一番,便抱着行囊坐上小轿。
怀里揣着户籍身契,仿佛前头也有出路,从侯府到曲江池畔有些脚程,晃着晃着,她便合眼睡了过去。
顾家
顾宜春看母亲拿来一叠房产地契,又捧着个珍宝匣子,不禁起身福礼道:“母亲,你把这些留给四妹妹吧。”
横竖比不过侯府业大,顾家已经在聘礼上添了好些嫁妆,却仍显寒酸。
顾大娘子忍住泪,摸着女儿的脸道:“高门有高门的难处,往后你嫁入侯府,务必谨慎小心,步步为营,幸而你父亲在朝能与你有所助力。
侯府是正经人家,长公主亦是讲理且不会为难儿媳的人,裴二郎虽然看着冷,想来心思也会随长公主和淮南侯。
三娘,凡事记得保全自己,保全顾家。”
“女儿谨记在心。”
母女二人聊至深夜,待顾大娘子离开,顾宜春要歇下的时候,忽然听见有东西砸楹窗。
起先不当回事,后来便觉出有人为之。
她唤了声丫鬟的名字,没听见回音,便有些慌乱,正琢磨要找个东西防身,窗外传来低沉一声。
“是我。”
裴淮浑身带着冷意,进门后盯得顾宜春直想逃。
“我既与你说清楚,你应当知道这门亲事不是我属意的,你退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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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淮冷冷一睨:“你提退婚,随便找什么理由,不管编排我什么,我都不会反驳,总之,这门婚事,不能成。”
裴淮深思熟虑,也知道顾宜春是个好姑娘,若真如同太子妃说的那般,将人娶回去供着,于顾宜春而言,是极不公平的。
唯一的法子,便是由她退婚。
“为什么?”终是平复下来,顾宜春攥着帕子问道。
“郎君有心上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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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便等于默认。
顾宜春的眼泪啪嗒掉下来。
裴淮道:“若你退婚,日后有需要我都能帮你。”
“我只问,是郎君的主意,还是侯府的主意。”到底是大家闺秀,现下还能头脑清醒。
“你若不退,待过门后,该知日子难熬。”撂下这句话,裴淮越窗而出。
....
他从大理寺偷摸回青松堂,刚走过偏房,忽然有种不对劲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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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淮登时跨步进去,一开衣柜,发现里面应季的衣裳全都没了,他心头一滞,浑身直冒冷汗。
“去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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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淮来回疾步,转身冲红樱问:“我只再问一遍,月宁到底去哪了!”
疾驰的骏马打破深夜的宁静,宽敞的巷道响起哒哒的马蹄声。
裴淮迎风往前直奔,还有一刻便要关闭坊门,他不知能不能追上,却只知自己一定要追上。
骏马打着嘶鸣,一路狂奔向前。
彼时,月宁尚在昏睡,柔软舒适的小轿内,毡帘随风轻晃。
忽然间身上一凉,她冷不丁打了个颤,眯着眼睛睁了睁。
眼前黑漆漆的,光线昏暗,涌进来的微风带着料峭的冷意,她抬手遮住逆光,模模糊糊看见轿前站了个人。
裴淮喘着粗气,低头望向昏睡初醒的人。
似还未醒转,眼神带着几分迷茫,歪着脑袋,手掌心贴在左颊,发髻微散,玉石耳铛微微摇晃,薄软的衣衫恰到好处勾出她前面的柔软。
裴淮咽了咽嗓子,眸底幽深。
月宁方才回过神来,瞳孔骤然一缩。
“裴.....二公子!”
第二十六章 囚笼
那身影一步步朝轿门逼近, 像阴鸷的鬼影将她寸寸凌迟,自他周身投下的压迫感如山呼海啸般瞬时翻涌而至。
月宁陡然攥紧怀里的包袱,下意识往后躲避。
手脚冰凉, 呼吸仿若停滞。
裴淮攥住轿帘,在彼此默不作声的对峙中, 他往后一甩, 旋即踏进小轿。
帘子遮住仅存的微光,逼仄的小轿因为他的侵入而瞬间拥挤压抑, 呼吸声突如其来的粗重。
月宁小脸煞白,左手按住轿壁, 已经退无可退。
“要去哪?”冷淡的声音自她耳畔响起,带出热气吹进她裸/露的颈项,让月宁几乎立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曲江别苑, 殿下..殿下让我过去暂住。”她忽视裴淮眼中的冷冽,尽量平静与他回话,然指尖克制不住紧张, 已然勾起包袱上的丝络。
裴淮像鹰隼般凝着她的眼睛, 昏暗中,那目光让月宁恐惧, “你做什么?!”
眼见他朝自己胸口伸手,月宁哆嗦着将包袱抵到身前, 整个人缩成一团往车壁靠, 呼吸声喷在裴淮手背, 他乜了眼, 旋即一把扯过碍事的包袱,掷到脚边。
“为什么要逼我。”他冷冷说着,修长的手指捉到她衣领, 月宁慌乱间拍打他手掌,胳膊,声音带着央求:“别..别这样,外面有人。”
四个轿夫落了抬杆,就守在小轿周围。
裴淮低着眉眼,仿佛感觉不到她抠抓的力道,自顾自去解她领口襟扣,剥开一个时,月宁眼泪啪嗒掉在他手背,他掀起眼皮,见那水盈盈的眼底布满恐惧和害怕,还有一丝不甘心的央求。
“裴淮,我求你。”
声音沁着柔软,不轻不重砸到裴淮胸口,那股酥/麻说不清是从耳朵泛起还是根本就长在心底。
少顷,在月宁以为他会停手的时候,裴淮忽然两手往外用力一扯。
噼啪几声响动,襟扣如蹦豆一般蹦到地上,入目是乳白色小衣,哭声压抑着回旋在他耳边,月宁的手指掐进他喉咙,仍在拼命抵抗。
裴淮眸色暗下来,手指触到她锁骨处肌肤,掌腹微凉,激的月宁蜷曲起上身,泪珠挂在腮边,拢起的双肩颤颤发抖,发髻散开垂落下来。
“非得让我恨你么。”
她咬着牙,眼角猩红,拽住的衣袖被扥成紧紧的直线。
“恨?”裴淮眼中闪出一丝迷茫,动作也随之一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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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宁一动不动,像与猛兽僵持不下的猎物,濒死前仍怀有不甘心的奢望。
裴淮面不改色地扫过她故作镇定的面庞,眸光清浅,唇瓣娇嫩,正是这副乖巧软糯的模样,让他在憎恨中迷失自己,一次次想对她妥协,原谅,然后呢,会不会如前世一般,在他付诸真心之时,回头毫不犹豫地碾死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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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配恨我。”
那枚装有户籍身契的荷包就贴在她前怀保管,暴/露在空气中的皮肤起了疙瘩,月宁想去拿,却被裴淮抢先,一把从她莹白间攥出,半躬的身体缓缓直立,他看着她瑟瑟睁圆的眼睛,将荷包往掌心一扣,那两张叠成方块的纸掉了出来。
月宁上前去抢,反被他一手捏住下颌。
“想去哪?”他冷眼睨着身契,随即缓缓捏在拇指和食指之间,“还是要背叛我吗?”
“你疯了。”月宁挣扎着想脱开他的桎梏,“是长公主让我去曲江别苑,不是我要去。”
“母亲做不得我的主,我没腻了你,你便死也不能离开。”
话音刚落,月宁猝然跌坐在榻上,便见裴淮指间那两张纸,被他顷刻间撕得粉碎,如雪片子扬洒在她面前。
他上前,不由分说抓起月宁的衣衫,往内一拢,旋即将其拦腰挂在肩膀,回身挑开轿帘。
那四个轿夫愣了下,有人低声道:“二公子,坊门关了,这会儿只能去曲江别苑。”
裴淮环顾四周,肩上人犹自捶他脊梁,挣扎着想下地。
那四人低着头,根本不敢看。
姑娘头发散开,乌黑浓密地发丝垂在裴淮腰间,薄软的衣裳勾出曼妙的身形,因打斗露出左肩雪肤,单凭这一幕,便叫人忍不住遐想方才轿内的光景旖/旎。
月宁挣脱不动,忽然发疯一般张嘴朝他肩膀咬去。
裴淮嘶了声,却没松手,反而紧了紧手臂力道,一路扛着来到马前。
他手臂力量极大,轻而易举将她托上马去,倒挂在马鞍上,旋即纵身一跳,将人按在身前,策马往别院急奔而去。
曲江池畔住的都是京城显贵,有钱人家,此地依傍曲江而建,亭台楼阁鳞次栉比,歌姬伶人远远于湖面起舞,游船画舫泛出靡/靡乐声,在这个时辰,曲江池畔依旧是灯火通明。
长公主所购置的两处别院,位置极佳。
裴淮去的,正是雪禾打理的牡丹园。
园中栽种了许多名贵花种,尤以牡丹为尊,墨绿色,靛蓝的,或是绯红或是粉白相间,整个长安城的牡丹品类,在牡丹园皆能找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