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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合理吗合理吗合理吗,我可是个刚刚及笄的小娘子,陆濯竟然如此问我,这合理吗?”
——“他果然看上我了,虽然不知道为何一直疯疯癫癫的。”(丽)
——“我这辈子可不愿意嫁给一个短命鬼,他又不行,算了,找个理由糊弄过去吧。”
“回殿下话,未曾,只因我……我不能生!”剔透的泪珠从徐善清美的脸庞滑落,她不着痕迹侧了侧身,让自己更惹人怜惜的左边小脸对着陆濯,“此生惟愿在爹娘膝下好好尽孝,不敢奢望其他。我身子这般不中用,即使出嫁,大约愿意娶我的人也是废物点心,何必害人害己让彼此都不幸。”
好一番意有所指、指桑骂槐、杀敌八百自损一千的荒唐之言!
不过徐善没有完全胡说八道,她前世真的没生孩子。
刚和陆濯成婚那几年,是陆濯不愿意要孩子。去了西北封地,临近西域,他甚至搞来了什么羊肠,套起来,既不妨碍他们当下的快乐,也不用担心不小心有了孩子,耽误他们以后的快乐。徐善当时年纪小,也爱胡闹,小夫妻两个占据地理优势,把西域、中原的奇技淫巧之物都弄到了床笫之上。什么这个铃那个绳、这个玉那个角,这些让他们在西北漫漫寒夜里身躯又热又暖。
如今回想起,徐善惊觉,陆濯的不行原在那时就初露端倪了。
明明是血气方刚年纪,却爱玩那些花里胡哨的,不是掩盖自己的不行是什么?
至于后来,陆濯岁数长了些,虽嗑了丹药后尚有虎狼之风,但不过是饮鸩止渴,大约他对自己的短命似有所感,于是琢磨起了留后的事。可是,这个后不是想留就能留到的,徐善跟他努力了好久,也没生下一儿半女。太医诊出他们身子“亏空太甚”,劝他们俩“节制为上”。
这话还被载入了帝后起居注,丢人丢到了史书里。
徐善实在是觉得无辜!
关她什么事,嗑丹药的可不是她,生不出来都是陆濯的错,这是陆濯不行的又一铁证。
她又不是没有怀过,只是她与陆濯,都不配为人父母罢了。
今生,她故意旧事重提,说完不能生后,就用哀哀的眸光凝视陆濯。
陆濯垂眼,苍白停匀的长指执起茶盏,给自己倒了一杯,送至唇边。广袖垂落,徐善看不清他的神色。
“那真是太不幸了。”
陆濯把空杯搁在几上,抬眼,黑沉沉的瞳眸盯着徐善,“徐小娘子的遭遇委实令人同情,待我禀明父皇,携太医登门为小娘子望闻问切。”
徐善:“?”
陆濯牵动唇角,慢慢悠悠:“在此之前,徐小娘子最好不要婚配,以免不慎生儿育女,犯下欺君之罪。”
徐善:“???”
她不理解,但大受震撼。
陆濯是不是发病了啊,怎么说的话连起来她一句都听不懂。
“言尽于此。”陆濯直接送客了。
徐善蹙起烟眉:“五殿下无他话要问我了?”
陆濯看着她,要笑不笑的:“我与徐小娘子加上今日,不过三面之缘,实在无话可说。小娘子不愿走,可是对我有何企图?”
企图,呵呵,有何企图。他倒是自信。
“殿下多虑了。”徐善起身,微笑道,“告辞。”
——“多想陆濯分一些这样的自信给我,如此我也不至于因为变法失败就活着难受了。”
——“真是心疼王得志,日夜饱受这般阴晴不定的折磨。”
王得志安静如鸡候在马车外头,眼见着徐善离开了,连忙灰溜溜地爬进来,唤道:“殿下。”
陆濯用挑剔的眼神一寸一寸打量着他。
就这,肥肥白白,有甚好心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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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濯不情不愿地开口:“王得志,你觉得我很阴晴不定?”
“怎么会呢,没有的事,殿下切莫听信谗言!”王得志否认三连,恨不得把心捧给陆濯看,“奴才可是跟着殿下一路从冷宫那地方走出来的,殿下就是奴才的再生父母!”
陆濯满意地嗯了一声。
果然,他没有问题。
他枯着眉头:“命你传人,你怎把她传来了。我与她本不熟悉,也不算相识,何况跟一个小娘子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传出去容易污我清白。”
王得志觉得牙酸,但只能说:“都是奴才的错!”
“下不为例。”陆濯挥开袖子,慢条斯理,“传该来的人过来。”
“是。”王得志赶紧应道。
他懂了,他要抓紧时间去传人。他早一些时候去,崔九就少一些时候跟徐小娘子耗着。
“且慢。”陆濯又叫住他,缓声道,“我对杏花不服。”
王得志一愣。
怎么个不服法,可是想着人比花娇。
陆濯一本正经:“春日多癣,我见不得桃杏之物。”
不愧是五皇子殿下,真是思虑周全。
全让王得志懂完了,他毕恭毕敬地把喊他公公的崔九请过来,再体贴地告诉他,为了五殿下的安康着想,得把手里拿的、头上戴的杏花全取下来放外面。
“自有咱家替郎君守着。”王得志一甩佛尘。
崔九顿了一顿,道:“好。”
他的指腹轻柔地从杏花上抚过,看得王得志眼睛生疼:“哎哟,崔郎君,快进去吧。”
崔九进马车的瞬间,闭目养神的陆濯就睁开了眼,径直看去。
“先前在碧云寺取走你的衣袍,实乃情急之下的权宜之举。”
“小事。”崔九唇角一凹,“五殿下天潢贵胄,取人性命都不过是翻手覆手而已,何况取的是鄙人的衣袍。”
陆濯转了下折扇,无所谓地抬眉。
他在审视崔九。眼似桃花,显得轻浮,嘴唇太薄,显得薄幸。总而言之,陆濯看崔九,越看越丑。
不如他甚也。
在容貌上藐视崔九后,陆濯终于有闲情逸致说正事。
“登杏榜,赴杏宴,何人不想。只可惜,人生不如意,十之【创建和谐家园】。”
崔九桃花眼眯起:“五殿下此言何意?”
……
半晌。
崔九从马车出来,春日和风拂过,他脊背隐隐发寒。
他垂下眼,看到他的杏花坠于地上,被马蹄踩了个稀巴烂。
王得志阴阳怪气:“哎哟,崔郎君,可真是对不住了,咱家一个错眼,就叫这花掉下去了,可要咱家赔枝新的给你?”
“倒也不必。”崔九眼角一勾,“徐家女君尚有一车花束,她邀我前去共赏,就不多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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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 第14章 陆濯到底是不是重生的?
老皇帝今天修身养性,没招最宠爱的柳贵人侍寝。
赵国公和左翰林主持完会试,过来向他禀报事宜,他们俩退下后,安进忠过来,给皇帝陛下奉上太医院新进的安神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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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殿下的马车在贡院门口停留了些许时候,五殿下未曾进去,也未曾下车,从始至终没有露面。”安进忠躬身道。
“哦?”老皇帝奇了,“那他去做甚,去看他二哥如何笼络士子相谈甚欢了?”
“哎,嘿嘿……”安进忠面露难色。
“说!”老皇帝把茶盏往龙案一搁,杯底碰撞发出一声脆响。
安进忠垂头:“徐翰林家的大郎君参试了今年的春闱,徐小娘子与家人一同前往贡院接他,就这么与五殿下遇上了。五殿下与徐小娘子有些渊源,于是,那车架就在贡院门口停的久了些。”
这说的有够春秋笔法的。
老皇帝的眉头越听越放松,听到最后抚掌而笑:“老五啊,朕的老五也长大了,到了动春心的年纪。”
安进忠不敢搭话。
五殿下可不是现在才长大的,前两年五殿下在文臣中大出风头,被赞为文曲星降世的时候,皇帝陛下可是很不高兴,嫌弃儿子长大就变忤逆的。
眼下倒是一副慈爱老父亲的样子。
“先前就因为这个徐家女闹出不少幺蛾子,他倒好,禁足一解就去找人家,竟然是一点记性都没有。朕原本还当他是一时兴致,来的快也去得快,现在看来,老五怕是用心了。”
“哎哟,少年人嘛,年轻气盛……”安进忠赔笑,“奴才虽是无根之人,但活了这把岁数,也晓得少年人动了心,那都是不得了的事情。”
年少乍逢,多少爱恨就交缠到一起了,说也说不清楚。
老皇帝眸光暗了暗,他叹息:“老五看上了徐家女,一头莽了上去,却不知道人家对他动心了没有。朕晓得的,京中的女郎们,娇贵的紧,眼光高得很,从前就是这样了。”
安进忠清楚,皇帝陛下这是想起吃斋念佛的皇后娘娘了。不过皇后娘娘,却是一个除了皇帝陛下自己、旁人提都不能提的存在。
他装糊涂道:“奴才不懂女人,但奴才晓得五殿下是龙子凤孙,京中的女郎再娇再贵,又如何越过当朝皇子呢?”
“这话说的好,安进忠,下回马屁你还这么拍,朕爱听!”老皇帝哈哈大笑起来,“理应如此,朕的儿子,自然是想娶谁就娶谁!”
安进忠继续赔笑。
倘若五殿下看中的是哪个高门贵女,可就不是想娶谁就娶谁咯。
当初为了娶娘家侄女当儿媳妇、也就是娶何首辅的孙女为平王妃,皇贵妃差点跟皇帝陛下撕破脸皮。
“老五可怜啊,亲娘没得早,养他几年的先太后也不在了,皇后不问事,贵妃……贵妃不提也罢,竟没有人替他操这份心。”老皇帝跟闲的没事干一样,掰着手指算给安进忠看,“朕看着,老五这事最后还得落到朕头上,他都这么大了还得要朕给他操心。好在女肖其父,徐家女应当品行不错。”
安进忠琢磨,确实徐家女应当品行不错,毕竟这么些回了,就听见五殿下发癫,可没听说徐家女发癫哦。
接着,老皇帝又跟安进忠夸赞起徐正卿来。
毕竟,时隔二十年,徐正卿还是那么的美貌,只不过是从一个美貌的探花郎变成了一个美貌的老翰林。
“正卿学问纯粹,人品端方,可惜为人安逸,没有野心。这样的孤臣,本该伴驾朕左右,留在翰林院着实埋没了人才!”
慷慨激昂了好一通后,皇帝陛下累了。
安进忠正要伺候他安歇,老皇帝突然道:“安进忠。”
他老迈的面容在煌煌的灯火下模糊,龙目浑浊却凌厉,“今日老五在贡院前见的人,除了徐家女,还有谁?”
安进忠躬着身子,道:“五殿下见了徐小娘子后,又见了一个清河崔家的郎君。崔郎君也是此次春闱的士子,五殿下到时,恰看到他和徐小娘子相谈甚欢。除此之外,并无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