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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晓雨沉默半晌,低声说道:“是我从我舅妈那儿得到的消息,得到消息后就和我大哥去报名了。我其实也一直想给大家说来着,可是后来……后来李家就出事儿了,一直也没有机会说,结果就拖到了现在。”
其实当时秦晓雨确实是抱有私心的,但当时梁有琴已经告诉她了张家成分不好,是没有资格去当工人的,所以她压根没有必要去抢张家的名额,她当时担心的只是张家会不让她去,毕竟农村很多人家都不想让儿媳妇去当工人,总会有女人见识多了心也就变野了这样的顾虑。
所以秦晓雨就抱着先斩后奏的心理,想先考完通过了再说,没想到现在反而弄巧成拙,一切已经无法挽回,变得更糟糕了。
苗晴冷哼了一声:“都现在这档口了,还不是你说怎么样就怎样。我老太婆当初怎么就同意你们两个结婚呢,现在想想,谁知道你当时报的什么鬼心眼。”
秦晓雨被堵的说不出话来,如今被苗晴这样误解不信任,心里犹如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一般苦涩。
“妈,我娶秦晓雨就从来没有后悔过。我相信晓雨所说的,我想您也一定希望我们俩过得幸福吧。”张逸峰走过去拉起了秦晓雨的手,把她护在了身侧。
秦晓雨心里一阵感动,有人这样信任呵护着自己是一件多么大的幸运。这一天的委屈,这一天的不被理解,都在张逸峰的这句话里烟消云散了。
事到如今,苗晴也没打算让两人离婚,毕竟离了婚对两个人都不好,说不定还便宜了秦晓雨和赵修文。且不说张逸峰还中意秦晓雨,单单就说自家那经济条件,恐怕也没人愿意再把闺女嫁过来,儿子以后可就更不好找媳妇了。
当下苗晴也只有咽一口气,对秦晓雨说:“好了,秦晓雨,既然出了这些事儿峰子始终都愿意护着你,我也希望你好自为之。那从今儿个起就算翻篇儿了,过去的事儿就这样过去吧,以后你们好好过日子,也早点生个大胖小子,别跟李天柱家的夏荷似的,一天天真当自己是个仙女儿似的,大家都围着你转啊。”
苗晴那一张嘴说起话来老实不客气,说得秦晓雨脸一阵白一阵红。
第七十四章:无缘工人梦
这个夏荷在南山村里可是挺出名的,是当初上山下乡过来那批知识青年中的一个女学生,据说还是什么大城市来的书香门第,人长得漂亮,也心灵手巧。最后却看上了村里的木匠工李天柱,现在两人结婚都十多年了,可惜却一直没能有孩子,引得村里不少说闲话的。
听到苗晴这么一说,想到自己尚不可知的身体状况,秦晓雨心里也是黯淡不已。
“晓雨,今天招工的事儿你也不用操心了,还是换个人去吧。既然你说你本来也没想争这个名额,那就算了。我把名额留给苗坤这孩子,学习挺好人也老实的一孩子,正好他今年高考又没考上,又不甘心在家种地,正闹心着呢。”苗晴想了想,不容置疑的说道。
这突如其来的话让秦晓雨不可置信的抬起头,张逸峰也显然非常吃惊。这事儿他们并没有商量过,但很显然的,苗晴还是不放心秦晓雨去当工人,她已经考虑了很久并下了最后的决定。
“妈!”张逸峰急忙大叫了声,急急的想说点什么。
“好啦,都不要说了,就这么决定了。”毕竟现在张家还是苗晴在当家的,强势如她,这个决定不是商量,而是在通知大家,就代表没有人可以更改了。
秦晓雨心里咯噔一下,眼圈顿时就红了,强忍下心头的酸楚,嘴角勾出一抹苦涩的笑,说:“都听妈的安排,这个工人的名额本来也不就是非我不可的,妈愿意给谁都是好的。”
“嗯,你有这个认识就好。当工人出去赚钱毕竟还是男人干的事情。你呀一个女人家,就在家干女人该干的事情,相夫教子才是正路,别整天想这些有的没的。”苗晴意有所指的说道。
晓雨低着头默不作声,苗晴也知道她心里必是不情愿的,就挥了挥手让他们从屋里出去了。
走出苗晴的厢房,秦晓雨不知道心里是什么滋味。感觉一切仿佛又回到了原点,自己拼命争取的东西最终还是没有得到。大哥是这样,自己也是这样。
“晓雨,”张逸峰看秦晓雨沉默不言,有些担忧的叫了她一声。
抬头看着身旁的张逸峰,秦晓雨暗暗感到欣慰。幸好还有他在身边,这个可以和自己携手一生的男人始终不曾放弃她。
“晓雨,苗坤是我妈大哥家的孩子,也就是我表弟,上次咱结婚的时候他也来了,不知道你还有没有印象。上次他来没怎么说话,性子有些闷,也是刚高考完,考得不太好的缘故。”张逸峰过来耐心的给秦晓雨解释道。
“他今年19了,高考这已经是第二年了,今年又没考上,家里也没钱再让他复读。他上面还有个比他大五岁的大哥,前几日还听说这兄弟俩都在争家里唯一的名额差点没打起来。估计妈也是因为这个才心软,给出了这个名额,让他们兄弟俩都可以去当工人了。”
秦晓雨认真听着张逸峰的话,这些张家的亲戚还要苗晴娘家的亲戚,秦晓雨几乎一无所知,婚礼上杂七杂八倒是来了挺多人,但也大都只是混了个眼熟,并不知道彼此的关系。
张逸峰抬手抚了下晓雨额前的碎刘海儿,又轻柔的给她别到耳后,接着说:“我知道你的委屈,但你别生妈的气,她这人一辈子强势惯了,其实是面冷心软,她护犊子,习惯对每个家人都很好。我们兄妹两个都是她一人拉扯大的,亲戚也都是些穷亲戚,大多帮不上什么忙。我相信你的好,妈以后会慢慢发现的。”
“我知道,我才不生妈的气,我只是生自己的气。气自己什么事都没处理好,气自己这么不懂事,把一切都弄得一团糟。”秦晓雨满脸的懊恼。
“晓雨,你听过这句话吧,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矛盾总是有的,但是有问题了就要解决问题。相信我一切都会好的,我们是一家人,就是这辈子最亲近的人。”
听着张逸峰对家和家人的理解,秦晓雨终于忍不住落泪,抬头问道:“你不生我的气吗?”
“傻丫头,生什么气呀,你的过去我无权过问,我只是心疼你小小年纪受了那么多苦,又遇人不淑,只可惜没能早点遇到我啊。”张逸峰故意用惋惜的语气长叹。
“说什么呢你,”秦晓雨被逗得破涕为笑。
这时张丹丹那屋的门猛的从里面打开,丹丹表情阴沉的说:“哥,你还真是心大,这样你都不带生气的。”
“丹丹,大人的事小孩子少过问,别老掺和这些事情,你现在好好学习,把心用在正地方才是最重要的。这马上就开学了,你作业做了多少啊。”张逸峰又摆出了当哥哥的架子教育张丹丹。
张丹丹哼了一声,又把门给甩上了,独自一人在屋里生着闷气。
秦晓雨自己也想通了,其实她不去当工人其实也挺好的。要是自己去了,这个家谁来打理呢?婆婆瘫在床上不能动,丹丹又还小,逸峰还要去种地。自己在家里照理家务也是很重要的,不然天天冷锅冷碗的,逸峰回到家都吃不上口热乎饭。这样一想,秦晓雨心里却也平衡了一些。
晚上秦晓雨照往常一样去做了饭,一家四口的晚饭吃的异常沉默,倒是丹丹在得知苗情把名额给了苗坤的时候不满惊讶的大叫。
张丹丹这个小姑娘其实本性并不坏,只是性子任性了些。毕竟什么事摆在明面上,不搁在心里耍阴招,终究还是个单纯又敏感的小孩子。
她看秦晓雨不顺眼,也只是当初觉得那些到处传播的关于她大哥跟秦晓雨的流言蜚语让张逸峰受了委屈,她总觉得大哥是被迫的,并不是真心喜欢秦晓雨。而现在也是觉得秦晓雨的到来剥夺了张逸峰原来对这个妹妹的关注吧。
第七十五章: 家变战场
秦晓雨确实是不记恨苗晴和张丹丹,她只是遗憾又无缘当工人。
她本性就是善良的女孩子,即使遭遇过那么残酷黑暗的事情,她现在也从未想过害人。她只想过安稳幸福的一生,只想让爱自己的人都快乐,仅此而已。
秦晓雨对招工的事情也彻底死了心。没想到前生是不知道,这辈子纵使是知道了,也去争取了还是没有机会。想到这儿秦晓雨不禁苦笑。
但日子还是要继续过下去。秦晓雨也暗暗发誓,一定会把日子过得有声有色。
第二天一早秦晓雨一如往常的起来做饭,神色未见异常。
上午张丹丹就在院子里她的功课,院子正中放着一张方寸大小的方木桌,丹丹坐着刷着斑驳的绿油漆的小小矮脚凳,伏趴在小方桌上,面前摊着一本几乎一字未动的暑假作业。
这孩子聪明归聪明,但却心思却没有用在学习上,做作业一点都不专注。
白天家里鸡鸭都是散在院子里的,院子里撒些麸子和米糠,让鸡鸭在院子里扑腾着吃食,一院子的“咕咕”“呱呱”的声音。张丹丹一会儿歪过头来看看这边,一会儿又地下头去逗逗鸡鸭。
看着张丹东张西望,又是抓耳挠腮,又是咬笔杆的样子。一直遗憾没能继续上学的秦晓雨忍不住教育:“丹丹,你回屋里写作业去吧,在这里你总是东张西望的,什么都能吸引你的注意力。”
“你以为你是谁啊,居然还妄想管我,哼。”张丹丹不屑的说道,说完连头都没有抬一下。
这个年纪的张丹丹本来就正值叛逆期,农村对什么叛不叛逆的听都没听说过,无非觉得这个年龄段的孩子比往常更不好管了一些罢了。
“丹丹,院子里太吵了,影响你写作业。”
“你少摆出一副为我好的姿态来,你压根儿就是不想看见我,谁不知道你安的什么心思?简直是虚伪。”张丹丹先入为主的观念,让她对秦晓雨没有什么好印象,总是恶意揣测秦晓雨对她的用心。
秦晓雨一听这话,又开始头痛了。这孩子总是跟自己别扭着,自己说什么都不听,还总爱唱反调。
“你这孩子胡说八道些什么呢?我是为你好,怎么就不愿意看到你了。”秦晓雨尽量克制着自己的火气,温声说道。
“你就是嫌我碍眼,不让我在院子里写作业。别装好人了,你现在恨不得打我一顿吧。”张丹丹怒气冲冲的一脚踹开矮脚板凳,跑到苗晴的屋子里去了。
站在院子里的秦晓雨都能听到张丹丹告状的大嗓门儿,秦晓雨摇了摇头,继续干手上没忙完的活儿,无暇再去管张丹丹。
自从张丹丹说要学习写作业,现在连去拔猪草喂猪的活儿也是秦晓雨的了,一会还要做一家子的午饭,这可真是得忙活一上午呢。
苗晴今天身体不大舒服,在屋里躺在床上休息就没有出来。听着这姑嫂俩大早上的吵吵闹闹,现在别提有多闹心了。
“你这又是怎么回事儿?”苗晴按了按太阳穴,皱着眉头问。
“我在那好好写作业,她还嫌弃我,还不让我在院子里待。可是院子里阳光好,空气也新鲜,我就想在院子里写作业。”张丹丹气鼓鼓的说着,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微微垂着,嘴巴也高高撅了起来,倒好像真的受了天大的委屈一样。
清楚自己女儿那坐不住性子的苗晴一打眼过去就知道大概是啥情况了,但对于秦晓雨指手画脚管教自己女儿却也并不满意,眉头深深的皱着,挤出了深深的纹路。
“去把你嫂子叫过来。”
在外面正忙着给猪圈清理的秦晓雨耳边又传来张丹丹得意洋洋的声音。
“喂,妈叫你去她屋里。”秦晓雨抬头就看见张丹丹站在屋门口,昂着头抬着下巴,一张小脸上写满了得意和嘲讽。
秦晓雨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珠,在心里叹了口气,用脚指头都能想出来,这丫头肯定又去说她坏话了。
“妈,你叫我呀。”
“晓雨,不是妈说你,你这个大嫂是怎么当的。从你来了以后,这个家就开始鸡犬不宁,没过过一天安生日子。丹丹还小,你是大人了,能不能别老和她作对,你说话时候就不能委婉些?”
苗晴说这话一点都没有意识到秦晓雨也才十八岁而已,农村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十八岁当妈妈的都不是没有,也就她还把丹丹当作小孩子一样宠,导致丹丹还是如此任性不懂事。
“妈,我没有,我就是看院子里太吵了,想让丹丹回屋安心做作业,我没别的意思,我是为她好呀。”晓雨又急又委屈的解释。
苗晴好像根本没听她的解释,打断了晓雨的话,“你们呀,是一天到晚都不让我省心啊,你这个做大嫂的,自己真是要好好掂量掂量。你说这个家我把它交到你手里,我老太婆能放心吗?”
苗晴她其实也不是一个不明是非黑白的人,一听秦晓雨这么说,自然就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儿了。但她现在就是不想护着秦晓雨,她从心底里对晓雨就有排斥和意见。
“好了,就让丹丹在院子里写作业吧,在屋子里头黑还要在点灯废钱。你在外面干活的时候动作也轻些,既然知道丹丹做作业,就别弄那么大动静。”
秦晓雨心里委屈,但也不欲多加辩驳,知道多说无益。
上午时间仓促,晓雨蒸了一锅地瓜,又炒了一盘白萝卜,这萝卜还是去年冬天存下来的,放到今年夏天有的都已经放的有些糠了。
而给苗晴和张逸峰单独做的是青辣椒炒蛋,还有掺了些南瓜蒸的大黄馒头。一开锅盖儿,香气就在空气中溢了出来。
张丹丹咽了口口水,却眼睁睁看到秦晓盛了一小盘的辣椒炒蛋,还有一个大黄馒头送到苗晴的屋里去了。而自己和秦晓雨却要吃这糠了的白萝卜和水不拉叽没什么味道的红薯,心里一下不平衡了起来。这在以前,妈和大哥可是什么好吃的都是记着她先吃的。
第七十六章:路遇不平事
张丹丹一甩筷子,把碗往前一推。猛的站起来,甩身走了。
秦晓雨这下有点莫名其妙,她是吃过苦的人,在秦家的时候,经常是干了活也没饭吃。有时候回去的晚了,宋玉红把饭菜盘子什么的都收拾完了。所以现在有饭有菜吃,觉得还挺知足,并没有觉得这饭有什么问题。
她是觉得婆婆年龄大了,身体又不好,得吃点好的。而张逸峰在地里干活很辛苦,也要吃点好的。至于小姑子,虽然年龄还小,但是也十四岁了不是,是个半大的小大人了,吃得差点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妥。
秦晓雨只当是在耍小孩子脾气,自己还要着急给张逸峰送饭,哪里有空去哄张丹丹,也没怎么当回事儿。吃完饭就收拾了桌子,又去苗晴的屋子里收拾盘子,却意外的发现苗晴一块子都没动。
“妈您这是怎么了?不合您的胃口吗?我再给你重做吧。”秦晓雨吃了一惊。
“我哪敢说什么合不合胃口呢,要是再说不合胃口,恐怕连饭都没得吃了。”苗晴斜靠在床头上,眼睛也不瞅秦晓雨,冷冷的说道。
“妈,您这说的什么话呀?”秦晓雨听了有点急了,怎么说的跟自己虐待婆婆似的,这传出去像什么样子?
“丹丹现在还要学习用脑子呢,你怎么能就让她吃糠了的白萝卜。那些我来吃就行了,这些鸡蛋什么的,给丹丹吃。”
秦晓雨一听可算明白了,这感情是丹丹又来告状了。嫌中午饭做的不好吃,不合她的胃口,没有油腥呀。
秦晓雨苦笑着说:“妈您别这么说,以后丹丹吃的都会跟您吃的一样的。您赶紧把午饭吃了,可别饿坏了。”秦晓雨心里暗叹,这家境虽然贫穷婆婆倒真是宠溺孩子没底线了。
总算收拾处理完这些一地鸡毛的琐碎事,秦晓雨赶紧拿了饭盒出门。走了一里路远突然听到前面传来一阵吵吵嚷嚷的争吵声。
“你这个狐媚子,每天都装的柔柔弱弱的,不知道有多少坏心眼儿呢”一个嘹亮高亢的中年妇女大声嚷道。
“你……你误会了,我真的不是故意摔的,这个多少钱我赔可以吗。”一声温婉柔顺的女声传来,这声音听着就很舒服,像是一道小溪一样清清澈澈的沁人心脾。
秦晓雨也情不自禁往那里瞥了一眼,看那里围了五六个人,但是那位中年妇女高亢的的声音又惊扰到了附近的几户人家,纷纷开门往外瞧。而在人群中和被那个中年妇女推推搡搡的却是一个高挑纤瘦的女子,秦晓雨这个角度看过去只能看到一个背影。
还有周围嘈杂争论的声音,看来是起什么【创建和谐家园】了。
秦晓雨本就不是什么爱看热闹的人,现在心头也压着火,也不想往前凑,径直往前走着。
“啪”的一记响亮的耳光声传来,让秦晓雨也顿住了脚步回头看过去。这怎么还【创建和谐家园】呢?合着这么多人围着欺负一个人,秦晓雨一下怒从中来。
“哎哟,还赔呢,你赔得起吗?这可是我们家祖传的宝贝。”
“我,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刚才有人推了我一把。我没拿住才摔的”
“得了吧,还说有人推你,谁看见了,谁可以作证?”那个中年妇女一抬眼皮,看了周围一圈。
周围的人也跟着起哄说没看见。
“听见了没,没人看见,你这个狐媚子就别睁着眼睛说瞎话了。仗着你家男人宠你,还真当自己就无法无天了。”
眼见着那个中年妇女越说越难听,周围围的人越来越多,却都指指点点推搡着站在人群中间的那个纤瘦女子。见不得这么多人欺一个人,秦晓雨一个箭步走了回去,推开看热闹的人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