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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大早,四个人都顶着黑眼圈出来了。张逸峰和秦晓雨带了些吃的,就去了李闵的家里。
平日冷冷清清的李闵家这时候却围了一群人。
看到刘国栋也在院子里,张逸峰和秦晓雨也挤了进去。周围的人都站在门口都指指点点的说着,这李家真是衰星附体,真是要家破人亡的节奏了,自己可不能进门沾上了晦气。
张逸峰他们几个不管不顾的进了院子。
屋里面传来一阵吵闹声。
“喝喝喝,一天到晚你就知道喝酒。就是为了你喝酒,你看看家成什么样子了。”李闵一脸憔悴的大声喊道。
“老子生了你们,你就这么跟我说话。”李老头脚步虚浮,晃晃悠悠的说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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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李楠死了,你的小儿子死了!”这一声喊的撕心裂肺。
“死就死了呗,这个小畜生老子白把他养大了。”李老头一脸的不在乎,也不知道听没听见,神色也不见起伏,手里还拿着他的白酒瓶子往嘴里送着酒,大有一瓶在手,天下烦恼与我无关的架势。
李闵蜡黄的脸涨得通红,脸上青筋暴起,眼睛红的跟要吃人一样,冲上前一步,抓住李老头的衣领,捆起胳膊就是一拳。
李老头吃痛,哎哟哎哟的叫唤个不停。
站在门口看热闹的众人也没有上前劝阻,大家也以为这李老头被儿子打也是活该,这样的老子一点都没有老子的样子。
“你这个小畜生,现在长大了,翅膀硬了是不是?居然敢打老子?”李老头挣扎着还手,但过度酗酒的身体却软弱无力。
“从小你照顾过我们吗,妈生病的时候你在哪里?咱家地里都大旱了时候你在哪里?李楠被砸死了的时候你在哪里?你就知道喝酒喝酒!为了你喝酒,你看看家里还剩下什么?都被你卖光了,我们为什么有你这样的父亲。”李闵又一拳挥过去,直接把李老头打到在了地上。
这父子俩在地上纠缠滚打起来。
“你去看看李楠啊,你敢去看他吗?他才20岁,就去挖矿了,还这么年轻。你不感到愧疚吗?
“愧疚什么,你们挣钱孝顺老子还委屈你们了。你们两个不孝子,老子都打死了算了,一个两个的惹老子生气。”
“你配当我们老子吗?你除了喝酒还知道什么?你这酒钱还不是偷的我们的钱。李楠他死了,我也要走了,以后看谁还管你?”李闵筋疲力尽的松开手,冷冷的笑了下,慢慢从地上爬了起来。
“谁?你说谁?李楠那个臭小子壮的跟头小牛犊似的怎么会死。你胡说八道什么?”李老头眼神终于清醒了些,眼神终于带着慌乱的说。
“爸,我骗你干什么,我会平白无故咒李楠吗,你去看看,李楠现在还躺在村委会卫生院的停尸房呢!”眼看李闵的神色不大正常。
张逸峰上前一步,痛心的喊了句:“李大哥”。
李闵木然的回头看了眼,说:“峰子,栋子正好你们来了。走,陪我我去镇上买个上好的棺材。李楠活着没少受罪,死了我这个做大哥的就让他舒服点吧。”
李家跟大家都不亲近,大家又都觉得他家不详,总是这么倒霉,都没有人愿意进来帮忙。秦晓雨索性请走了凑在门口看热闹的众人。
李老头还怔怔的躺在地上,摔在一旁的是他的酒瓶子。好半天,他好像才反应过来似的,缓缓爬起来,摇摇晃晃地走过去捡起来他的酒瓶子。嘴里喃喃说着:“酒是个好东西啊。”
可不知怎得,他觉得眼睛莫名的干涩起来,一行泪就这样顺着粗糙苍老的脸颊滚下。
张逸峰陪着李闵去镇上买了一口漆黑实木棺材,又扎了个又大又精致的纸人,李楠这辈子还没有结婚,李闵说扎个纸人能去那边照顾他。
秦晓雨白天去打听了一下矿场的消息,矿上的老板跑了不知去向,镇上的警察来了解情况,来了后就把矿封了。
今天把埋在矿里头的四个人终于挖了出来,死了三个,一个重伤,送到镇上大医院去急救了。整个村子都一片凄风惨雨,好几户人家都哭天抢地。
第六十七章:狗皮膏药
这矿场老板跑了,伤亡的雇工们也没什么赔偿。又因为这是个黑矿,国家都没有批准可开发,严格说起来恐怕还是违法的。最后说起来竟然是什么赔偿都没有。
李闵也没跟着那几户受害者家属去闹,他把弟弟下葬埋在了自家地头,这几日都呆在家里不出门。
张逸峰很不放心他,和刘国栋两个人每天都轮流着去陪他。
一日,张逸峰神色慌张的回来,一进门就说:“李大哥走了。”
原来这天一早,他来到李家,发现破败的小屋房门虚掩着,推门进去发现却只发现堂里的墙上有一行用煤灰写的字:“走了,勿念”
李闵只上过小学,字写得歪歪扭扭的。张逸峰一眼就认出来李闵的字,一下子慌了,他能去哪儿呢?一直追到村口,也没见到人影。问村里的人也都说没见到,大概是前一天的夜里就走了吧。
苗晴叹了口气,半晌没有说话。
谁也不知道李闵一个人去了哪里,但是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多年后他们还是会再次在他乡相遇的。彼时的他们回首这段痛苦不堪的回忆还是唏嘘不已,而李闵这辈子也都再也没有回过家乡。
后来隔了半个月李家莫名的着了一场大火,大概是李老头一个人在家,晚上煤油灯忘了熄灭,风把窗帘吹进去占了火星引燃了,借着风力火势迅速蔓延。醉的不省人事的李老头在这场大火里就这样给活活烧死了。
李老头有两个儿子,却一个死了一个走了,最后连个送葬的都没有。最后还是张逸峰和刘国栋用草席子把李老头卷了,葬在了自家地里。
就这样一晃眼,谢小雨和张一峰已经结婚半个月了。
矿洞封了,就算不封,张逸峰也再不敢去那里卖苦力了。他继续每天起早贪黑的去地里,一切仿佛又恢复了平静。李家的那片地现在荒着没有人种了,只有等到明年,等村长再重新分配。
这天中午秦晓雨去给张逸峰送饭,远远的就听到一阵娇笑声。
秦晓雨一听那声音不用看也知道那是谁。简直跟块狗皮膏药一样又沾上来了,心里又是恶心又是委屈。
远远看到秦晓雨走了过来,原本坐着的两人,张逸峰慌忙站了起来。看不得他这么紧张主动的样子,刘静用力拉了拉张峰的衣角。
“干嘛呀,还要去迎接啊?”刘静撅着嘴不高兴的说。
张逸峰皱着眉头甩开她的手,走了过去接过秦晓雨手中的饭盒。
“逸峰今天辛苦啦,大热天的咱们在树荫下歇会儿。”秦晓雨说着把张逸峰拉到了旁边的一棵大树下,距离刘静有一段距离。
张逸峰本来就有点心虚,生怕秦晓雨不高兴,就没管刘静,随着秦晓雨过去坐下了。
“来看看我给你做的什么饭菜。”秦晓雨打开饭盒,笑看着张逸峰。
刘静这个时候拍了拍【创建和谐家园】走了过来,笑着说:“呦,给张逸峰送饭呀,让我也看看做的什么好吃的呀。”
“你来做什么?”秦晓雨一脸冷淡的问道。
“前段时间出了那么大的事儿,我来看看逸峰怎么啦?怎么说我们也是从小长大的朋友,情分还是在这儿的。”
“用不着你来看,我男人我会照顾好的。”秦晓雨冷哼一声,眉毛都竖起来了。
张逸峰连忙解释道:“不是这样的,她是来看李家地的。李家人都走了,这块地现在闲着。刘村长说今年这块地他家先种着,明年再重新分配,刘静她是过来种地的。”
“说她来种地,你看她穿的样子像是来种地的吗?”秦晓雨一听这话,气不打一出来。
仔细一看刘静今天好像还是特意打扮过的,身上穿的好像还是一身新衣赏。上衣是件嫩黄色的半袖衬衣,裤子是条水蓝色的喇叭裤。她身材娇小,嫩黄色更是显得皮肤娇艳明媚。
刘静长的本来就不丑,家庭条件又好从小也不需要干活,皮肤白皙干净,要不是了解这个人,真觉得这姑娘养眼的很。
张逸峰也看刘静一眼,疑惑着点了点头。
“这怎么啦?种地就要穿的脏兮兮的嘛。这是什么道理?”刘静被戳破后,梗着脖子说道。
“好啦好啦,刘静,这也中午了,你也看过这块地了,你先回去歇着吧。”张逸峰也打发着刘静说。
“可是我都带过来咱俩的饭菜了,你不吃的话,再放一下午可就坏了啊。”刘静撅着嘴撒娇。
张玉峰这人吃软不吃硬,受不了女人跟他撒娇。当下有些为难的看着秦晓雨。
秦晓雨一下就明白了刘静的鬼心思,抬头笑了一下,说:“那当然不能浪费了,浪费多可惜。”
还站起来主动接过了饭盒又坐到张逸峰的旁边,打开饭盒,惊呼道:“哇,还有肘子肉呢,正好这两盒饭张逸峰也吃不完,我帮他吃。”
说着用筷子夹起一块就放到了嘴里,张逸峰目瞪口呆的看着秦晓雨,刘静则是恨得牙痒痒,又心疼又生气。
“你……你中午没吃饭吗?”
“做完饭太热了,都没心思吃饭。没想到你还会做饭呢,真是不错挺好吃的。”秦晓雨笑着道谢。
不说还好,一说刘静都要肉疼了。这可是他花了五毛钱去供销社买的呀。嫁的男人虽有肥差,但却特别小气,每个月也给不了块儿八毛的零花钱。
当下刘静皮笑肉不笑的点点头,脸色有些难看了。
秦晓雨又加了一块大口大口的啃着骨头,吃得特别满足。
眼见着的秦晓雨吃了好几块,刘静才意识到这本来是他和张逸峰的午餐。
“你吃饭了没有啊?”秦晓雨吃饱喝足了,抬头问道。见她没说话,递上饭盒说:“还剩好几块你要不要吃点。”
刘静愤愤的接过饭盒转身走了。回到李家那片地头上的树下坐着。
张逸峰笑着摇了摇头,点了下秦晓雨的额头:“你啊”。
“干嘛,不舍得我吃她的肘子肉啊。”秦晓雨故作生气的样子。
“怎么会,我怎么一直没发现你这么锱铢必较啊。”张逸峰失笑道:“倒是刚才刘静给我透露了个小道消息,你想不想听。”
第六十八章:招工风波
秦晓雨好奇的瞪大了双眼,催着张逸峰快点说下去。
“今天刘静来找我还给我说了件事儿,就是南山村和北岭村合办的的那个温暖棉纺织厂要招工,但是名额有限,选拔水平也挺高。她说是帮我争取一下,我就寻思着,我够呛能成,不如叫你去吧。”
秦晓雨听了一愣,心里不知是什么滋味。
看秦晓雨没反应过来的样子,张逸峰说:“你下午回去了好好想想。八月中就要去考试审核了,你也得提前准备准备不是。”
在树下乘会儿凉,过了晌午接小雨收拾好饭盒就准备回去了。
刘静见张逸峰去地里干活了,又走到秦晓雨跟前低声说:“要不是当初我不要张逸峰了,他现在哪里还有你的事儿?”刘静眼里满是得意之色。
“既然当初放弃了,那现在为什么又要纠缠呢,你跟块狗皮膏药一样知不知道很让人恶心?”秦晓雨毫不客气的回嘴。
“你说谁恶心呢,”刘静不仅没打击到秦晓雨,反而被秦晓雨里里外外的说了一顿。
“说的是谁谁心里清楚,我想你大概是又忘了,我们结婚的时候是谁在那里丢人现眼的,我婆婆可是当众教育过你让你安安分分的回家过日子的。”秦晓雨说完,也不再看她一眼拎着饭盒就往回走。
刘静恼羞成怒,冲着秦晓雨的背影低声说道:“哼,可是最起码今年我天天都会和逸峰朝夕相对哦。”
秦晓雨背影一僵,回到:“你才不信你受得了这份苦。”秦晓雨心里其实很不踏实,恐怕接下来几个月。张一峰和刘静都要朝夕相对,她心里也打翻了醋瓶子一般。
一下午秦晓雨都在考虑张逸峰的话,这几天真是忙昏了头,居然忘记招工这事了,而且自己当初的确抱有私心没有给张逸峰他们说,本来想着考上再说的。
晚上吃饭的时候,张逸峰给苗晴夹了一筷子菜,说道:“我给大家说个好消息,咱们村和北岭村合办的温暖棉纺织厂要在咱们这两个村招工了。”
苗晴和张丹丹听了都惊喜的看着张逸峰。
“真的吗?太好了,大哥等着你去当工人了,到时候就可以吃公粮啦。”张丹心直口快,兴奋的大叫。
苗晴示意张丹丹稳重一点,但眉眼间也满是藏不住的笑意,问道:“峰子,当工人恐怕不是这么容易的事情吧,是不是还得考试啥的?”
张逸峰点了点头,说:“对呀,不仅考试还要审核呢。嗯,咱家这个可能……”
没等他说出来苗晴就明白了。心里一沉,便不再说话。
张丹丹还小,听不大明白。奇怪的看着母亲脸色沉了下来,忙问道:“怎么了?审核什么呀?我哥成绩好,不怕考试的。我哥人还好,怕啥审核不过的。”
“丹丹你还小,有些事你不明白。这个是要对家庭成分的审核,咱俩可能都不会过审的。”张逸峰耐心的给张丹丹解释着。
张丹丹一听就急了:“这怎么行?这么好的机会就这么错过了吗?凭什么咱家的成分就审核不过?咱家不就是贫下中农么,难道还犯过事吗?”
这些涉及到上两代人的事情,张逸峰也沉默了,看了看张丹丹,又看了看苗晴,欲言又止。
苗青脸色沉重,心里只觉得对不起孩子。孩子生下来家庭已经是破败贫穷,没享受过一天阶级【创建和谐家园】的生活,现在却还要受到上一代人的牵连,可是这又能怪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