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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云霞是个头脑精明的，看到苏玉兰卖衣服挣钱，马上就能想到跟着做，买了件样衣，自己竟然也弄出了样板。

  　　只是她毕竟不能跟苏玉兰这专业的比，一个人又要裁剪又要做，速度上慢了不只一点点儿，一天能做出来两件就算不错了。

  　　过上34天攒够67件衣服就进城去卖一趟，王云霞自己觉得心虚，到集上卖怕撞上苏玉兰，就挑了纺织厂和电厂这两个大厂门口去摆摊。

  　　苏玉兰的衣服卖出去了不少多少也有了点名声，王云霞最先是在纺织厂门口卖了两次，有人看她的衣服跟集上那家差不多，问起来的时候她就只说是集上卖剩下了便宜处理，既不说自己是，也不说自己不是，借着苏玉兰的光衣服卖的还挺不错。

  　　农村人做衣服没有那么讲究做工，苏玉兰的衣服里面是怎么样的她并没有拆开细看，所以她这些衣服做的还真是挺粗糙的，但也并没有到一穿就开线的地步，那女人买的那一件是个个例，纯属倒霉。

  　　王云霞也觉得自己特别倒霉，她才刚到纺织厂门口把衣服拿出来，连半个小时的时间都没有，就看到一个女人冲她蹿过来，上来就把自己的车胎给扎了，然后冲上来就抓她的头发，那女人力气很的大，拽着她的头发又是骂又是打，自己根本就挣不脱，要不是厂里有人出来把那个疯女人拉开，自己说不定就挂彩了。

  　　对方人多，都是一个厂里的，她连开口说话的机会都没有，等那女人骂够了才从包里拿出来一件衣服朝她扔了过来，这衣服是她卖的没错，但是不就是破了个口子吗？用得着上来就打骂？城里人就能这么欺负人？

  　　王云霞心里不光委屈，还有火，但是这不是大桥村，也不是她娘家村，这是在县城，她有火还不能撒，只能忍着。

  　　不但衣服没卖成挨了一顿打，还赔给那个女人七块钱，王云霞心里就像吃了苍蝇一样恶心，都忘了找个地方补上车胎一路推着自行车走回来的。

  　　李二壮劝她以后不要做了，那怎么可能？找到个挣钱的道儿不容易，怎么可能放弃，但是万一以后再遇到这样的事呢？

  　　王云霞想来想去最后决定也到集上去卖，集上人多，总不会有人上来就打架，再者派出所跟集贸市场离得近，就算挨了欺负也能找着说理的地方！

  　　王云霞甚至有点不能理解自己当时的想法了，这些衣服是自己做的又不是偷来抢来的，怕她苏玉兰做什么？自己为什么要避着她？

  　　到了初二这一天，苏玉兰和李晓梅两个人来到集上却看到经常摆摊的地方被一个包袱占上了，一个女人正在往外摆自己的衣服，那些衣服竟然跟自己家的款式差不多。

  　　集贸市场还没有规范化，虽然没有明文规定，但是这些卖东西的之间已经有了些不成文的约定，像他们这种固定每集都来的，谁的摊位摆在哪里就是哪里，一般不会有变动，就算是晚来一会儿地方也不会被人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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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晓梅年轻气盛，这地方老早就是她们的了，这个不懂规矩的女人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喂，你占我们的地儿了！”

  　　那女人一抬头，李晓梅怔住了，

  　　“二壮嫂子，怎么是你？”

  　　竟然是一个村的，王云霞嫁到大桥村都好几年了，李晓梅当然认得她，这个女人自视甚高，总觉得自己高人一等，平时说话总是一出口就要噎死人的劲儿。

  　　苏玉兰衣服在这里卖的好，王云霞早知道了，她也打听过了，集贸市场的地方只要不占道就可以随便摆，她今天故意早早出了门，就是来占这个好地方的。

  　　“怎么不能是我？这地方可没卖给你们家，怎么就是占你们的地儿了！”

  　　李晓梅原还想着是一个村的好说话呢，没想到王云霞一出口还是以前在村里那个德行，真是气人，

  　　“你去问问这些人，这个地方是不是一直都是我们占的？”

  　　卖布的大哥还没来，周围的一些摊却是已经出了不少了，李晓梅到底是年轻受不得气，她还以为周围人说上几句话王云霞就能把地方给让开呢！

  　　“这地方谁先占了就是谁的，要怪就只能怪你们自己来的晚。”

  　　“你......”

  　　李晓梅气的想骂人，被苏玉兰拉住了，集贸市场的空位子有很多，为这么一个地儿不值当生气，何况王云霞说的也不是一点儿道理都没有，集贸市场确实没有明确划分哪里是谁的摊位。

  　　王云霞不就是觉得自己在这个位置卖的好，所以才早早来占地方的吗？

  　　上次那女人在集上闹了一场以后，苏玉兰这衣服的名头也传开了，每个集都有挑不到尺码的顾客留下孩子的尺寸提前预定的，所以她这衣服并不愁卖。

  　　到别的地方另外找个摊位也行，反正她们是两个人出摊，只要她留在这里，那些来找她的顾客就跑不掉，但是也会有一些不认识她人的新顾客找到王云霞这里，地方可以让，但是便宜却不能让她占了。

  　　苏玉兰在这里出了这么久的摊，周围这些卖东西的摊主早都熟悉了，挨着她南边的是个卖杂货的大叔，苏玉兰跟他一说，大叔就同意了，把自己的摊往南边挪了点，给苏玉兰藤出来了一个空。

  　　集贸市场不缺摊位，两个摆摊的之间也不会挨的太近，大叔的杂货摊稍微挪一点对别的摊位并不会有影响。

  　　姑嫂两个挨着王云霞的摊，把自己的衣服都挂了出来，落地衣架上挂了满满一排，底下的撑子上还有几件是顾客预订的，叠的整整齐齐装在包装袋里摞了两排。

  　　这些衣服熨烫的平平整整的这么挂着，看上去让人觉得赏心悦目，再看看旁边王云霞包袱上摆着的，就像专柜和地摊货放在一起了一样，差距一下就出来了。

  　　王云霞看到苏玉兰竟然把摊紧挨着自己摆，心里很不爽，但是不爽归不爽，她也知道自己没办法把苏玉兰赶走，就像李晓梅不能把她赶走一样。

  　　她心里早就打定了主意，苏玉兰卖十块钱一件的话，她就按八块卖，反正就是要比她卖的便宜，衣服样式都差不多，她就不信那些买衣服的人不知道怎么选？

  　　不大一会儿，集上开始稀稀拉拉的上人了，有些来买衣服的找到地方一看，咦！又多出来一个卖衣服的摊，只有一家他们没的挑，又多出来一家，买衣服的可高兴了，两头挑挑还能压压价。

  　　苏玉兰这里的衣服是比王云霞摆在包袱上的看着上档次些，但是到集上来买衣服的人本来也不太在乎这个，差不多的款式，王云霞七块都卖，苏玉兰是咬死了最低价九块钱不松口，一来二去王云霞倒先卖出去两件，苏玉兰这里连张都还没开。

  　　李晓梅心里生气，一样的衣服都卖九块不行吗？占了自家的地方不说，还要搞价格战，她都已经气到不行了，偏偏二嫂还拦着不让她跟那个臭女人理论，再让她这样卖下去，今天自家要等到她卖完再开张吗？

  　　李晓梅怒气鼓鼓的瞪了王云霞一眼，正赶上王云霞投过来的挑衅的眼神，李晓梅感觉自己的肺都要气炸了，王云霞这么嚣张，二嫂怎么还能忍得住呢！

  　　连着卖了两件，王云霞确实很得意，连带着昨天挨打那点事儿都抛到九霄云外去了，她本来就没觉得自己做的衣服比苏玉兰的差，苏玉兰以前能卖的那样好，看来就是选对了地方，自己到了集上不是一样卖的很顺利吗？

  　　不光顺利，还把苏玉兰压了一头，王云霞现在的感觉就像大热天里喝了瓶冰汽水一样解气，村里人都只知道苏玉兰能挣钱，只要她每个集早点过来占地方，过不了几天，村里人羡慕嫉妒的对象就要变成她王云霞了。

  　　一直到十点半，苏玉兰一件衣服都没卖出去，王云霞却又卖出去一件。

  　　卖布的付广才看着这情形，也直替苏玉兰抱屈，虽说王云霞也是也是从他这里买布，但是这个女人买点布口气狂的要上天似的，还能做出抢摊位这么不讲究的事，付广才心里看不上王云霞，但是王云霞来买布他还是要卖，他是在心里偏向苏玉兰这一方，但是也还没到要为了苏玉兰要把上门的生意往外推的份上。

  　　苏玉兰这个大妹子也是，看着挺和气的一个人，做买卖怎么就那么死心眼呢，差不多的本钱，人家七块能卖，她为什么就不能再便宜两块？来集上买童装的大部分都是冲着她的名头来的，只要一样的价格，那个女人根本就别想开张，就这样跟她耗上两个集，这个女人也就不会过来捣乱了。

  　　李晓梅不知道二嫂到底怎么想的，付广才也看不懂苏玉兰的心里，但是从上回闹事那件事来看，付广才心里隐隐觉得苏玉兰肯定不会看着那位这样挑事什么都不做的。

  　　十点半以后天气暖和了些，集上人慢慢的多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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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过一会儿，朝她们走过来三个三十多岁的女人，其中一个苏玉兰一眼就认出来了，是上个集在她这里预定了的，三个人走到苏玉兰摊前，自然也就看到了王云霞的摊。

  　　在苏玉兰给这位顾客拿衣服的空，另外两位面生顾客的已经从王云霞这里知道了价格，其中一个碰了一下要结账的同伴，

  　　“你这件九块，那边可只卖七块。”

  　　王云霞一双眼睛也盯着这边看呢，便宜两块钱呢，就算是预定的又怎么样，难道还能有人放着便宜的不买要买贵的？王云霞觉得这个顾客一定还会是她的。

  　　果然不出所料，这人听说她这边卖七块，放下苏玉兰的衣服就朝她这边过来了，从她摊上挑起一件，

  　　“你这个卖七块？”

  　　“对，七块钱一件你随便挑！”

  　　王云霞觉得这下肯定没跑了，正打算接着再说些什么的时候，却看到这个女人把衣服翻了过来，买个衣服还要看的这么仔细，王云霞心里有点不耐烦，但是这是顾客，看就看吧，一个里子还能看个花来？

  　　没成想，这个人左翻翻，右翻翻，最后竟然把衣服整个从里面掏了出来，露出了里面缝纫加工的痕迹，布边没有包就算了，做工也不整齐，整个里面看起来毛毛躁躁的，看着都是线头。

  　　王云霞这才突然想起来，自己做的这些衣服，最后里子上留的那个口子都没有匝起来，没想到城里人这么会挑毛病，连这都能翻出来。这个顾客她必须得抢过来，如果顾客计较的话，那就再便宜一块，就算六块卖出去也是有赚头的。

  　　这位顾客指着这些乱糟糟的线头，

  　　“就这七块钱？”

  　　王云霞既然早有了主意，也就不怕顾客挑剔，

  　　“这都在里面，外面又看不出来，要不算你便宜点，六块。”

  　　“五块，卖不卖？”

  　　“五块？”李晓梅听到顾客还的价格，看了眼苏玉兰，谁知道苏玉兰还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如果王云霞连五块都能卖，那这就是摆明了要跟她抢顾客啊，李晓梅是真不想再忍了，但是二嫂指定还是会拉住她，李晓梅重重的跺了一脚，太气人了！

  　　“行，五块就五块！”

  　　王云霞一咬牙答应了，不就是再少赚一块吗？卖！

  　　这个人一看就是冲着苏玉兰来的，说不定是苏玉兰的老顾客，就是不挣钱也要把这个顾客抢过来！

  　　“五块都卖啊~~~”

  　　这个顾客拖长了尾音，语气听起来怪怪的，

  　　“你卖我还不买呢，这样的，回去穿不了两天就得坏，花五块钱穿两天谁买谁脑子有毛病！”

  　　这人说完，看都不看王云霞一眼，把衣服直接往她摊上一扔，又回到苏玉兰跟前，

  　　“这个是不是那个卖衣服的人？”

  　　苏玉兰点了点头，这个老顾客太给力了有木有！

  　　她还什么都没做呢，顾客自己就把戏做足了全套！

  　　现在的钟点是十一点左右，集上来来往往的人正多的时候，这位顾客描述的绘声绘色，不大一会儿又围过来好几个人，有那天在场看到过，一看就知道是怎么回事的，也有些不知情听的一头雾水的。

  　　剧情反转太快，王云霞根本就还没有反应过来，自己就已经成了冒用别人名头卖劣质衣服的黑心商了，那天集上发生了什么她哪里知道呀，但现在这种情况......这个女人不会是苏玉兰找来对付自己的托吧？一定是这样的！

  　　大部分女人一生起气来，智商就不在线了，王云霞也在这一部分里面，她自己都忘了自己也是昨天才决定来集上摆摊的，要占苏玉兰的摊位还是早上过来以后临时才想到的。

  　　反正她现在就认定了这个女人一定是托儿，要不是早有安排，苏玉兰怎么能看着自己一直卖一点都不着急，对，一定是这样的！

  　　“这两个人就是一伙儿的，你们千万别信她说的！她是看我衣服卖的好，故意找人给我捣乱的！”

  　　王云霞大声替自己辩解，但是周围的人谁会听她说的，

  　　苏玉兰虽说现在手里不缺钱，但是身上穿的都还是原主以前的旧衣服，这身打扮一看就是农村妇女，但是这个顾客可就不一样了，不管是身上穿的还是脚上蹬的，都完全跟村妇沾不上边，还有这幅气定神闲的态度，就算人家自己不是干部，那也得是干部家属，这样的人苏玉兰一个农村出来的小个体户能指使的动？

  　　王云霞急的直跳脚都没有一个人相信她，李晓梅现在可算痛快了，刚才她可是憋了一肚子气要找王云霞理论的，现在恶人都已经有人收了，她就只管卖自己的衣服，看王云霞的热闹就好了呀！

  　　这个顾客说了一阵，看着围的人越来越多都要影响市场的正常秩序了，就摆了摆手，

  　　“都知道怎么回事了，大伙都散了吧！别影响了市场的秩序。”

  　　这女人说话很有号召力，让人信服，除了几个打算买衣服的留了下来，其他人都自动散开该干嘛干嘛去了，但是人走了，嘴巴却没停，今天整个集贸市场不管是卖东西的还是买东西的都在拿苏玉兰和王云霞两个做比较。

  　　苏玉兰什么都没做就上了集贸市场的舆论头条，王云霞作为另一个主角也出名了，但是却是用来衬托正派人物的反面角色。

  　　回到家，李晓梅都还是很兴奋的状态，

  　　“二嫂，你怎么料到会有人来帮我们说话的？”

  　　怎么料到的？苏玉兰也是猜的，这个年代的人思想多数还是很朴实的，人们也很有正义感，那天围着的人不少，看到王云霞的摊自然会自己联想，只要有人一出声，苏玉兰自然会在后面推波助澜，是王云霞不仁在先，就别怪她苏玉兰不念同乡之义。

  　　只是没想到这个老顾客不仅出现的及时，戏份做的也够给力，根本就没给她出戏的机会，自己就把节目演完了，收视效果自然比她自己出面还要好的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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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从李晓梅过来帮忙以后，姑嫂两个每次带去赶集的衣服都能有三十多件，这么多衣服不可能每次都能卖完，但是今天李晓梅算了算账，一共收入282块，天哪！这么多钱大哥要上九个月班才能挣到吧！280块就算去掉一半的本钱还有140呢，三天挣140，二嫂这是要发财了！

  　　其实本钱哪要的到一半，李晓梅年轻小姑娘还没有到过日子的年纪，不会把经济账算的那么细，布料多少钱，拉链，扣子，海绵这些需要多少本钱她根本就不关心，反正衣服卖的好她就高兴，那个王云霞后面一件衣服都没有卖出去，真是太解气了。

  　　服装这个行业是个暴力行业，一件衣服的出厂价到零售价之间能差出好几倍来，在电商出现以前，不管哪个城市，街上大大小小的服装店就没有不挣钱的，电商火起来之后，虽说实体店铺的生意大不如前，甚至也有一些跟不上形势关门倒闭的，但是服装业的利润确实非常可观，在实体业不那么景气之后，电商服装业的很多从业者也是尝到了很大甜头的。

  　　更何况现在整个社会的经济都处在起步阶段，如果不是碍于身体原因，就现在手里有的这些本钱，苏玉兰是真想跑到五羊城去进货回来卖的，五羊城的服装业发展在国内绝对算的上是首屈一指了，燕市虽说也有批发市场，但是服装款式跟五羊城是没法比的。

  　　上一世在没懂得生活之前苏玉兰一直想有一间自己的工作室，只卖自己设计的衣服，只做自己喜欢做的服装，但是后来家庭有了变故，她开始为了挣钱做各种【创建和谐家园】，甚至在找工作的时候都脱离了自己的专业，也早就认清了自己当时的想法只能是个梦想而不适合生活。

  　　第二天一大早，苏玉兰睁开眼就从窗帘的缝里看到了一片白，拉看窗帘一看，果然是下雪了。

  　　窗台上已经落了厚厚的一层，院里也是一片白，白的直晃眼，不起风的时候雪花落在身上凉凉的并不是特别冷，而且现在下的并不急，雪片也不大，看样子也许是下了半夜要停了。

  　　李晓梅跟两个孩子都还在睡着，苏玉兰轻轻的起来，在碎布堆里翻出来几块面料防水的布料，缝了两双小鞋套出来。

  　　这是今年冬天的第一场雪，也是苏玉兰来到这个时代的第一场雪，反正自己还是孩子的时候，碰到下雪了总是要出去玩雪的，大人们扫好的路不走，偏就要再雪上跑着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