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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98 打光棍的人民警察

  余安想起高姥姥说过，这高战立之前在村里可是种庄稼的一把好手，如今腿脚这样，种地是不现实了，得另外想个致富的法子！

  “你看这孩子，自己那样了，也没有忘记咱们，给了咱们一包干蘑菇，说是自己砍了树根回家养的，晒干了就存起来的，这东西多金贵啊，我说让他拿到集市上去卖了，他怎么都不肯！”高秀娥说着，从包袱里摸出一包用报纸包着的干蘑菇来。

  余安一瞧立刻问道：“这是舅舅种的？”

  “也不算是，就是从山上将长了蘑菇的树干扛回家，他倒是有法子，平日里看到蘑菇，早就摘了，还将树墩子扛回去养着，能吃的时间长一些。”高秀娥说道。

  余安笑道：“娘，我知道小舅舅能干什么了，你不用担心了！”

  高秀娥一愣，“你啥意思？”

  余安故意不说，说要给高秀娥一个惊喜。

  在家准备了几天，余安大年初十去了高姥姥家。

  余安去高姥姥家的时候，高战立正在挑选土豆种，他坐在椅子上，身前的笸箩放在一个棒子皮编的团子上，土豆的灰土都沁在了他冻裂口子的手上，一道一道的。

  听闻余安来了，高战立抬起头来，扯了扯嘴角，勉强的挤出一个笑容来，却十分的勉强与苦涩。

  高姥姥看着孩子的那个样子，转过脸去就想掉眼泪，可是还是强忍着。

  余安坐过去，与高战立说了几句话，高战立话不多，只是低着头捡土豆，直到问到蘑菇的事情，高战立才开始话多起来。

  “有一次二丫头病了，家里实在是没钱，我还将蘑菇拿去换了两盒药呢！”高战立低头说道，“我没别的本事，就种点地，上有老下有小的，靠那点地实在是过不下去，看人家拉沙眼红，我也去，谁知道……”

  余安说道：“你可以种蘑菇，可是比去拉那个沙子强！”

  高战立唇角哆嗦了一下，手直觉的抚了抚断掉的腿。

  “舅舅，你看一下行不行！”余安将图纸拿出来，那里面画了个蘑菇房，她之前扶植项目，下乡去看过这种蘑菇房。

  余安将自己的想法说了一下，她只知道大体的配料与育种，其余的还得靠高战立自己琢磨。

  “养蘑菇？”高战立有些犹豫，“以前我还能试试，如今我这腿不方便，怕是……”

  “我改天给你做个轮椅，你坐在上面就可以走，你腿不方便，但是还有手呢！”余安看得出这高战立要比高战孝能吃苦，也靠谱，他有两个孩子，有责任心，只要能找到致富的法子，一定可以撑起这个家。

  高战立深陷的眼窝里，慢慢的有了光，说道：“开了春就有蘑菇了，只是现在我这腿上不了山，只要有蘑菇桩子，我就能养！”

  “这个事情交给战孝舅舅！”余安说道，“我跟他说！”

  高战立点点头。

  余安顿了一下又说道：“小舅舅，你别怪姥姥，姥姥这几日老了很多！”

  高战立赶紧抬头，“我没有怪过她，也没有怪过我养爹娘，我知道若是我不被送出去，或许就饿死了，以前的日子艰难！”

  余安叹口气，她没看错，这高战立的确比高战孝靠谱多了！

  余安去跟高姥姥说了高战立的话，高姥姥就坐在灶台前抹眼泪。

  余安掏出两千块来高姥姥，让她拿给高战立，就当做建造蘑菇房的启动基金。

  “哪能要你这个外甥女的钱！”高姥姥吓了一跳，别说没见过这么多钱，她有儿有女的，也花不着外甥女的钱！

  “姥姥，你就拿着吧，别跟小舅舅说是我给你的，就说你的老本！”余安说道，毕竟这人心都是肉长的，就算是高战立埋怨高姥姥，她也能理解，所以她只能帮这些！

  “真的不用！上次还赔了两千没花呢！”高姥姥怎么都不肯收。

  “你先拿着，实在不行我跟二舅要！”余安说道，“等他出来，他厂子里有钱！”

  一提到高战孝，高姥姥就顿了顿，点点头。

  这次高战孝进去，高姥姥一点都没有埋怨，难为高战孝能这么快接受残废的高战立与两个孩子，毕竟外人瞧来，这是一个不小的负担。

  “家里有两个孩子，战立的腿也没好利落，我这一直没走开，我想着炖只鸡，你看看你方便不，若是方便就给你舅舅送去！”高姥姥问道。

  余安想了想，她正好打算去找朱骏声，向他打听一下会酿酒的人，正好去看看高战孝，也就满口答应着。

  高姥姥一听，立刻提了菜刀去杀鸡，那鸡是她养了半年的，刚要开始下蛋，虽然有些不舍得，但是为了自己儿子，不舍得也要舍得了！

  中午，余安抱着鸡汤就坐上了去镇子的车，跟余老二说好了晚上在镇子的家里住，不回来。

  到了镇子，余安直奔公安局，在门口遇到了金叶子。

  金叶子一瞧见余安，就将一个网兜放在了余安的怀里，转身就走，“正好，你送去吧，我还忙着呢！”

  网兜里有熟鸡蛋，一铁盒子水饺，还是纯肉的，高战孝一瞧，眼睛都亮了。

  余安看了高战孝一眼，人家进来会瘦，这高战孝倒是活生生的额胖了一圈，看来这金叶子嘴上说不情愿，倒是将高战孝照顾的很好。

  高战孝一边吃一边发着牢骚：“再有几天我就出去了，这地方真不是人待的地方！”

  “知道就好，这样才能长记性！”余安倒没觉着这次高战孝来受罪，那个叫做刘高坤的公安，对高战孝很照顾。

  余安出去的时候正好遇到刘高坤，余安是个小姑娘家，总不能拉着人家一个大老爷们去吃饭，想了想，正好包里有条丝巾，就找了找，送给了刘高坤。

  “给我这干啥？”刘高坤一愣，看着余安。

  “我们总来麻烦你，不好意思，这丝巾当做送嫂子的礼物！”余安腆着脸笑着。

  刘高坤哭笑不得，瞄了瞄余安谄媚的脸，“你也不希望麻烦我不是？只是这东西你还是自己戴吧，我还没媳妇呢！”

  “没媳妇？”余安一愣，这刘高坤脸黑黑的，看着快三十了吧，还打光棍呢？

  299 你的事是大事

  刘高坤脸上的神色就不自然，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脸，“你别看着我脸老，我才二十五呢！”

  余安忍不住捂了嘴，差点笑出声来，这刘高坤也太显老了，个头很高，就是脸黑，一瞧还以为三十了呢！

  “那不算大！”虽然这乡下十七八就有结婚的了，在城里，还是要符合法定年龄结婚的，这刘高坤还不算大龄光棍。

  “那就更应该收着了，这东西现在可不好买，是尖货，送给将来的女朋友，一定喜欢！”余安说着，将丝巾塞在刘高坤的手里，“你也别当个负担，丝巾不值钱，就是感谢你一下！”

  怕刘高坤再还她，余安拔腿就跑，刘高坤在后面喊了半天也没用。

  在农业局宿舍门口，余安让看门的大爷喊了一声朱骏声，很快朱骏声就从里面跑了出来，身上穿着一件黑卡的棉服。

  “你咋来了？”朱骏声扯了扯余安脖子上的围巾，将她冻红的小脸包严实了，“这么冷的天，走，先进屋！”

  余安看了看那一排排的小楼，不愧是公办单位，宿舍楼都这么气派。

  余安跟着朱骏声进了楼道，八十年代的房子，尤其是单位楼，很多都是一间睡觉的床，公用厕所，大家都在楼道里用气炉子做饭，虽然是下午三四点钟，还能闻到楼道的油烟气。

  穿过拥挤的走廊进了屋，余安才算喘口气，屋里就只有朱骏声一个人住，木板床，书桌，没有多余的东西，却很整洁，床上还摊了一本书，余安拿起来看了一眼，什么水稻为什么要晒田，棉花为什么要采取宽窄行种植，甘薯“下蛋”为什么比秧栽甘薯质量高……

  余安看了一下封面，《十万个为什么》，她瞬间有些石化。

  八十年代竟然有这本书，而且这里面的内容似乎跟她想象的不一样！

  “这本书是我好不容易才买到的，很实用！”朱骏声用大茶缸子给余安泡了一杯子茶，放在余安面前的桌子上，看到余安拿着书端详，也就说道。

  “恩，我也是第一次看到这样的《十万个为什么》！”余安笑笑。

  “过年玩的愉快吗？今年过年我在局里值班，初十才歇班，本来还打算去看看你跟叔叔婶子的，想不到你就来了！”朱骏声坐在一旁的凳子上，看着余安穿着件红棉衣，散着学生头坐在他床上，他心里就忍不住有些悸动。

  “家里现在乱成一锅粥，你去了怕是也要怠慢你！”余安将家里发生的事情说了。

  “有这事？”朱骏声皱眉，“你怎么不来找我，我好歹认识公社里的一些人，说不定能帮你！”

  “那家伙没大事，就想着讹钱来着，被我一板砖吓怕了！”余安说道，“你忙，就不打扰你了！”

  朱骏声沉下眼帘，“我再忙，你的事情对我来说也是大事！”

  余安一怔，顿时觉着如坐针毡了，她抬眸望着沉着眼帘的朱骏声，突然觉着今天来的不是时候，跟朱骏声在一起，真没有跟欧阳霖在一起爽气，反正各取所需，但是转而又一想，前世她就一个人孤孤单单的，如今她才十八，青春年华，有男人喜欢也正常，不喜欢才奇怪呢！

  “想什么呢？”朱骏声见余安发呆，忍不住问道。

  余安这才回神，笑道：“这不是来麻烦你了！我想找一个会酿酒的人！”

  余安说了与欧阳霖的项目。

  “用苹果皮、苹果核酿酒，真的能行？”朱骏声一听，十分的感兴趣。

  余安点点头，“可以的！就是目前缺少酿酒的师傅！”

  朱骏声想了想，“如今酿酒的师傅都在临县的酒厂呢，那酒厂可算是个好差事，能搞到紧缺物资呢，怕是不好挖人，不过之前我倒是听说过这样一件事，好像是之前县里酒厂的一个老师傅，因为偷拿厂子里的酒出去卖，让厂子开除了，后来在外面自己酿酒自己卖，让公安抓进去几次！”

  “技术咋样？”余安最关心的是这个。

  “我听看门的老头说过一次，酒的味道不错，但是酒厂的领导对这事不依不饶，所以他也不敢大张旗鼓的卖，这会儿天色晚了，咱们先去吃饭，吃完饭我请你看个电影。明日我借辆车，跟你一起去临县一趟找找他！看看这个人能不能用！”

  余安想了想也就答应。

  一会儿，朱骏声很高兴的骑着一辆自行车出来，拍了拍自行车后座说道，“来，上来！”

  余安很轻松的坐了上去，“去我那店里吃吧，我正好很久没去看了！”

  朱骏声有些犹豫，去余安的店里，余安肯定不要钱，最后说道：“这边新开了一个川菜，我都没吃过，咱们换个口味！”

  余安一愣，这都有到北方来开川菜馆的了？这个时代真是日新月异啊，也就答应了。

  那川菜馆就开在镇子的电影院旁边，不算大，门面也不算干净，人不算多，就三四桌人。

  两人坐到一个小角落里，余安抬头打量了一下这个馆子，有点像四川街头的小苍蝇馆子，点菜在一旁收银的地方点，没有纸质的菜单，墙上面挂了二三十个木头牌子，一旁就是炒菜的厨房，从外面都能看到里面有个穿着白大褂的厨师在忙活，不断的有刺鼻的辣味传出来。

  余安看了墙上挂着的木头牌子，都是正宗的川菜，什么开水煮白菜，元宝凤鸡、水煮牛肉、红烧茄子、干煸肉丝，二十多个菜，算是现在饭馆里比较丰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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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会儿两个大白瓷碗一个陶瓷盆端上来，还有两大碗米饭。

  “这老板的是个地道的四川人，是咱们镇子的女婿，之前有这手艺也不敢干，如今改革开放了，就租下这个门面来，跟我认识，之前好几次都说要我来尝尝！”朱骏声低声说道，转头看了一眼店里寥寥的人，“但是看来生意不算好啊！”

  如今的饭店开一个火一个，这川菜是稀罕物，应该很红火才对！

  余安也觉着有些奇怪，不过来到这边就没有吃过川菜，看着那油麻鲜亮的菜色，早就忍不住了，也就举了筷子大口的吃起来，一口下去，一下子就辣到了喉咙眼。

  “咳咳！”余安赶紧咳嗽了两声，扒拉了两口米饭。

  300 菜也要改革开放

  朱骏声赶紧给余安倒了一碗水，担心的望着余安，“是不是太辣了？”

  余安喝了两口水，点点头。

  以前她去四川吃过正宗川菜，的确是很辣很麻，后来的川菜到了外地之后，都会根据地方特色改良，很显然这老板还没有改良。

  不光余安嫌弃辣，很快隔壁一桌几个人辣的满脸通红，吵着要老板退菜。

  “你这菜怎么吃？想辣死人？”那些人拍着桌子喊道。

  老板从厨房里跑出来赶紧上前说道：“咱们川菜就是这样做的！”

  “但是我们不能吃啊！”桌上有个女人一直在咳嗽，灌了一大白碗水说道。

  老板为难的看了一眼，挥挥手说道：“你们走吧，这桌不要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