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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校对着冯裁缝转了一转,张开手臂,“你看我这身,冯师傅,觉得如何?”
冯裁缝仔细地打量起来,衣服是短袖,领子这里有点特别,是蓝白相间的海军领,裙子是雪白的颜色,一层接着一层,中间衬着花边,依他的眼光看过去这姑娘让这衣服都更好看了些。“我仔细看看……”
他看得仔仔细细,生怕把细微之处看漏了,好半晌,他才一拍手,“这款式简单,我能照着样子做。”
可他还是看着林校,“要是满大街的都穿这种样式,你的都就过时了。”
林校狡黠地一笑,“不,什么样式儿都要我先穿才好,然后才是大家穿。”
冯裁缝稍愣了一下,他不是没见过世面,如今听着这小姑娘说话的口气,不由得让他发笑,“小姑娘,这口气有点大呀?”
林校摇摇头,“国清舅看中我,不就是因为我口气大嘛。”
冯裁缝笑呵呵,“你跟国清认识久了?”他记得林国清的外甥就是那个同林校分手的对象,也不知道林国清是怎么想的。不过小年轻的事,他可管不了。
林校知道他这是试探自己跟林国清的关系,她也不瞒着,直接地就说了,“我小舅跟国清舅认识呀。”
冯裁缝这才联系起来,“朱远是你小舅?”
林校脆生生地应了下,“是呀,那是我小舅。”
冯裁缝朝屋里喊了一声,“秀芳,秀芳?”
冯秀芳从屋里走出来,看着面前的林校,又看看冯裁缝,有些不明所以,“爸,你叫我?”
冯裁缝笑着说,“这是朱远她外甥女林校。”
林校有些莫名其妙,不过还是笑着对冯秀芳打个招呼,“秀芳姐,你好。”
冯秀芳点点头,“爸,你这是?”
冯裁缝对着她说道,“你看看林校领子间的样式,记住了,还有裙子的花边,都仔细看好了,这些都你来做。”
冯裁缝有两个儿子,儿子都成了家,只有一个女儿还没嫁出去,他的手艺两个儿子都不乐意学,只有这女儿还乐意学,他自是要教着。
冯秀芳就过来仔细地看了看,她大概是天生吃裁缝这碗饭的人,一看就知道怎么做了,不过,她显然更大胆些,“林校,我跟你去你家吧,你把衣服带过来这样子也太麻烦了,不如我去你家,把你的衣服全拿出来让我看看,我就知道怎么做了。”
林校笑笑,“我爸刚没,家里实在是不好请人上门。要不等我爸做满了七,你再过来?”她想起来了,冯秀芳跟她小舅定过亲事,后来不知道为什么取消了亲事,她小舅也另外娶了别人。
冯秀芳显然有点不高兴,不过并未摆在脸上,“那也是,是不太好上门。”
林校笑眯眯地看着她,见她穿着十分朴素,看做工到是不错,不知道就是冯裁缝做的还是她冯秀芳自己做的,“冯师傅,还有事我能帮得上忙吗?”
冯裁缝笑着道:“我现在开始挑布料,你帮着看看哪个布料好?”
林校点头,将挂着的布料不光看过去,还亲自用手摸了摸,挑选了红格子的料子,这料子有点厚,天气冷些也无碍。她想了想就对着冯裁缝说,“冯师傅,你看要不这样,现在虽然天气热,不过很快就到秋天,不如也做些秋衣?”
冯秀芳立即插嘴道:“现在离秋天还早着呢,做秋衣会不会太早了?”
冯裁缝虽没有说话,但看样子也有这么个意思。
林校到不介意,只是说道:“现在做夏衣多些,再备些秋衣,如果时间够的话,就做个一两套,到时也不用赶着做,毕竟边看夏衣还要再看秋衣的人并不多。”
冯秀芳挤出笑脸道:“现在哪里有人会买夏衣还要买秋衣,谁家有这个条件?就是买一套夏衣也得穿好几年呢。”
林校依旧笑眯眯,却半点不让步,“冯师傅,这衣服你打算怎么定价?”
冯裁缝有点犹豫,“这事还没跟国清商量过,这事我还得让国清拿主意。”
林校指了指自己身上的衣裳,“那冯师傅可知道我身上这身衣服多少钱?”
冯师傅摇头,他看得出来料子不错,可这种新款式必然不便宜,“必然是挺贵,乡上还没得这种款式买。”
“是呀,这是从上海买过来的最时光的样子,”林校在说一个事实,并没有半点炫耀的成分,“这一套得十五块钱。”
冯师傅微张了嘴,“这得、得十五块?”如今一个孩子报名一个学期十来块的事,她一套衣服就得十五块钱。
冯秀芳到是有点不服气,“这也值十五块?料子好归好,可也没到十五块钱的地步。”
林校并不为着别人说她的衣服不值“十五块钱”而生气,反而往边上一坐,大大方方地看向冯裁缝父女,“是呀,可为什么人家在百货公司里就得卖十五块钱呢?”
她一字一句地问道,就那么瞧着冯裁缝。
冯裁缝有些心惊,“百货公司总是要贵些,更何况是上海的百货公司。”
林校笑着点头,“是呀,冯师傅说的没错,现在的衣服并不是要为着干活而穿,为着干活而穿的衣服别的没要求,就只一个要求,那就是这衣服要牢固,我看冯师傅这些年牢固的衣服做过很多了吧?”
冯裁缝不由点头,在厂里确实就批量做这些衣服,一天到晚地踩着缝纫机,能把人都踩得头脑糊涂,思想也僵化。
冯秀芳到没觉得有什么,反而冲林校抬起下巴,就像看一个不懂事的小孩子一样,“你怎么就信口开河了,现在难道还不跟过去一个样?做牢固的衣服怎么了,谁还要嫌干活的衣服好看难看?”
林校摇摇头,极不赞同这种想法,就算是干活也好穿得漂漂亮亮,为什么干活就要穿得土里土气?“就算是条件不好的时候,这出门见人都要换身好衣服,现在条件好了,出门换身好衣服都是小事,现在要紧的是不管干活也好,还是出门也好,都得穿得时兴些,冯师傅你说是吧?”
冯裁缝从厂里退休后这一年多来都在做衣服,做衣服的人非常少,基本上来过一次的人都后面都不怎么来,他也知道是什么个原因,不就是因着样子不好看。他确实又没有什么时兴的想法,做些时兴的样式出来,要不是林国清怂恿着他开店,他也没那个胆子开店,毕竟他是个老实人,不知道会不坐亏了数。
林国清进了好大一批布料,看得冯裁缝都发愁,钱虽不是他出,还是让他发愁,又听着这么小姑娘说得头头是道,让他就有点迟疑,“是这个理,但让他们真能舍得钱来买?”真有人会来买?他是没有半点底气。
林校望向冯秀芳,“我这身衣服要是再便宜些,你要是有闲钱,你会买吗?”
“我才不会……”冯秀芳刚要回答,就见着林校紧盯着她,不知道为什么就将快到嘴边的话给噎了回去,不情不愿地回了一句,“我会……”
林校还以为她会故意说“不会买呢”,没想到冯秀芳还能说句实话,让她眼底含了丝笑意,心里还是有些奇怪她小舅朱远当年怎么就跟冯秀芳分手了。她笑迎迎地看着冯秀芳,好像在夸冯秀芳似的,惹得冯秀芳侧过脸去,自觉失了脸面。
林校不在意这点小事,她的目标是挣大钱,在挣到大钱之前,她自会是小心翼翼些,省得被人惦记上,“以前大家的衣裳都一个样式,大伙儿穿在身上,同旁人没有半点区别,都是一个样儿的,就跟工厂里的制服一样。那不是大伙儿不想穿好看的衣裳,第一是没票,第二是有票也没地方买,哪个不想穿得好看些?”
第六十二章
现在好不容易能用钱买了,这就不一样了。
林校知道后面的百货公司什么的都得倒闭,很多工人下岗,就算是这样的情况下,私营小企业的崛起,反而更让生活变得滋润,好像一下子国营单位就退出了人们的视线,各行各业都突然的就兴盛了起来。
冯裁缝想了想,也觉得是这样,不过他还有顾虑,“要是衣裳做出来,卖不出去怎么办?”不止料子要亏,他的工夫费也要亏,这都让他有些犹豫。
林校并不强行要求他必须要做,“不如你同国清舅商量一下?”
冯裁缝点头,“那就这样吧,我同清商量一下,要是定下来再给你传个话?”
林校点头,“那冯师傅,我先回去了,等会赶不上渡轮我可得游回去了。”
这话说得有点俏皮,倒把冯裁缝给逗乐了,他摆摆手,笑着道,“那就先回去,要是国清同意了,我们就开干,你也知道这事情我做不得主。”
“我知道的,冯师傅,”林校知道他不敢下决心,当然,毕竟林国清才是幕后推手,“你同国清舅说清这事,我才放心点。”
冯秀芳送了林校出门,待林校走出弄堂,她脸上的笑意立时没了,撇撇嘴,“也不知道国清是怎么想的,竟让她过来,我看她能懂什么,无非就是有几套时兴的衣服罢了。”
冯裁缝往边上一坐,掏出包香烟来,从里面拿出根抽了半根的烟来,慢慢地吸了两口中,他眯着眼睛,“秀芳呀,你这就不如人家小姑娘了。”
“爸,你怎么胳膊肘往外拐?”冯秀芳不乐意听,“怎么就替她说起好话来了?我有哪里不如她了?”
冯裁缝指指林校挑的那布料,这一手指一动,烟灰就顺着他的手势掉落在地,他就用脚踩了踩,“这料子做起秋衣来最好,刚好不太冷的季节还能穿这身,格子嘛又显得人有气质,又是红格子,就更精神了。我瞧着要是做出来,比她那一身白还要格外引人注意些。”
冯秀芳听得不高兴,“爸,哪里有你说的这么好?”
冯裁缝笑着道:“我一辈子也没学什么本事,就学了这么点做衣服的本事,干了这么多年,还算是有点眼光。以前在厂里,都是固定打板样子,大家做的都一样,就跟做制服一个样,这做久了,人的目光就局限了。你外面去打听打听,谁说我做工不好的人肯定没有,要说我做的样式太旧那肯定是有……”
冯秀芳到是来了主意,“爸,你就依着林校那身多做几身试试?咱们也不是非得她来指点不可,她有什么个本事,不就是有几套时兴衣服呢,就过来指点你了?”
冯裁缝可不乐意听什么“指点”的话,这是按林国清的意思说是“林校有敏锐的时兴感觉”,“这事先不急,先做着出来看看,要是真能成,是好事儿。别人身上穿着的衣裳,我只要看过就能做。”
冯秀芳顿时就有了主意,“爸,你真会看过就会做?”
冯裁缝有点得意,“这事还能哄你不成?”
这让冯秀芳喜出望外,脱口而出道,“爸,不如让她林校多来几次,不就知道她那些个时兴样式了?”
冯裁缝到有点犹豫,“这不太好吧,国清说过让她过来帮着……她还是朱远外甥女,这样可不太好吧?”他听出女儿的意思,是要把林校的时兴样式都学过来,然后才把林校晾一边去。
冯秀芳眼底微暗,“她一个小姑娘,还能有你懂的多?爸,国清许是想补偿她呢,谁让国清外甥分手了呢。”
冯裁缝知道林国清那边定会给林校钱,就是不知道给的是多少,这事他也不好问,毕竟他只是依着林国清的意思办事,林国清是按量给他算钱。这屋里的布料瞧着多,一件儿都不是他的,都是林国清花钱购来。
他略略犹豫了一下,还是觉得这事不应该,“你别乱出主意,这还得看国清的意思,我得给写封信,同他谈谈。”
冯秀芳眼里掠过一丝喜色,“爸,这事信里怎么说得清,还不如让他过来,你们面对面地谈一谈?”
北门村的信到中村,不过是一天的时间,岛上没有电话,自是不能用电话联系。
冯裁缝想想也是,“那让我人带个话到中村去,让国清过来。”
冯秀芳高兴地点头,“爸,今儿你要裁料子吗?”
冯裁缝并不想浪费时间,趁林国清还没来之前,他裁个样式出来,“你也多看着点,多学点,我也没几年能教你。你是要一结婚,这活儿估计得放下了,朱远如今都有船股了,你看看他也是真上进。”
冯秀芳“娇羞”地跺了跺脚,“爸——”
冯裁缝将香烟抽完,又将香烟头踩灭,这才受用着女儿的撒娇,“朱远是个好小伙子,你千万可别再挑了。”他还是吩咐了一句。
冯秀芳又有些不高兴了,“爸,你怎么老提他?”
冯裁缝乐呵呵地笑着,“我这不是等着喝女婿的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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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裁缝把这话当成他女儿在害羞,并没有当回事,而是拿着根尺子,在女儿身上量了量,大致地有了个尺寸的概念,就将料子摊开,细细地拿着粉土照着尺子画样式,没一会儿,他就画好了,到底是经年的师傅,这点本事他特别的扎实。
冯秀芳在边上看着,眼睛眨也不眨。
冯裁缝没多会功夫就画好了上衣的样子,让冯秀芳裁剪下来。
冯秀芳怕把布裁剪浪费了,就小心翼翼地拿着大剪刀慢慢地裁剪,到是冯裁缝见她动作太慢,拿过剪刀,他自己麻利地剪起来,很快地就将料子剪好。
这手速,还想显摆一下她自己手艺的冯秀芳心里跳得厉害,“爸,袖子这边我来剪,我肯定会剪好的。”
冯裁缝瞧了她一眼,将大剪刀给了她,“小心些,别剪一刀又慢一刀,这样剪坏了就要浪费布料,这布料多好。”
冯秀芳到不以为然,“爸,你就是太小心,这难不成国清哥还要跟我们算这点小头?”
冯裁缝是个老实人,“你呀这性子就是太毛躁了,不能稳成些,咱们是做裁缝的,就得小心着些。别看国清给我们这么多布料,你看着就不晓得留手些,要是别人刚刚好的布料拿过来让我们做衣服,你难不成还给别人做小了不成?”
冯秀芳眼神幽幽,“那是那些人不讲理,不是量的布刚刚好,就是称的布头都是刚刚好,好像我们家要拿他们多余的布料一样。”
冯裁缝叹口气,“别看现在大家条件都比过去好点,可谁家不是省着过日子?做新衣服,一年做一次就足够了,这生意本就艰难,要是别人来做衣服,你给人家做的尺寸不合适 ,人家不得心里记着?”
布本来就这么多,都是算好了过来做衣裳,要是弄坏了布,再凑回去,这都像什么样子?新衣服多了这些岂不是就成了旧衣服。
冯秀芳撇了撇嘴,“爸,我听着呢,你放心,我不会再浪费布料。”
冯裁缝当她是听懂了,这也稍放心一点,继续让冯秀芳练手,“我瞧着林校有点想法,就是不知道按着她的意思做出来的秋衣会不会有人要。”
冯秀芳嘴角一扯,“爸,你甭听她的,这秋衣一做,谁会要?我们虽是乡上,跟镇里可没法比,谁会穿这种衣裳?这一走出去还不得让人指着后背光只会个打扮的不会干活?”
这年头的姑娘都往质朴里打扮,谁家娶媳妇就得盼着娶个质朴的媳妇,至于像林校那样爱打扮的姑娘,她当她自己是陈裳玉呢。那陈裳玉是乡长的女儿,自是跟她们不一样。林校她一个村上的人,还打扮的那么漂亮,就是不安分。
冯裁缝到不一口就把这话说死了,“反正看国清的意思,这事我们作不得主,你少说两句,只管做衣服就是。”
冯秀芳被堵了嘴,只得闷头做起活来。
她爸的话是没错,林国清虽然把布放在他们家里,可事先早就说好了,只是请他们做衣服,至于别的,他们家还真插不上手。
冯秀芳莫名地就看林校不顺眼,更何况林校还名声在外,于她看来林校就是不安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