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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疼。我的脚踝好疼。”含章紧紧攥着他的衣襟,蹙眉道。
李夜箫抱着她,一言不发,往内院而去。
入了府邸,李夜箫把含章公主放到了床榻之上,便伸手微微掀起她的裙摆,把那蜀锦嵌珍珠的绣花鞋和罗袜都脱了。玉足雪白娇小,拇指宛如玉珠,脚指甲是涂了大红色的蔻丹,无比艳丽。只是,脚踝处果真是肿了起来。
李夜箫一边按揉着,一边命仆人拿了跌打药水和热水毛巾来。他微抿着唇,为含章公主上药。
含章公主眼中的泪光犹在,只看着垂眼上药的李夜箫,几次想说话,却终究什么也没说出来。
两人之间,千头万绪,竟是不知从何说起。
李夜箫沉默着给她上好了药,起身道:“殿下有伤,不宜走动。今夜且在这里歇一歇吧。”
眼看他就要离开,含章公主脱口而出,道:“李夜箫,本宫跟冷泽和白宇没有任何关系!”
李夜箫的手已经放在了门栓之上,闻言双眼微眯,继而笑了一声:“我知道了。”说罢,推门而去。
含章公主看着紧闭的门,叹了一口气。听李夜箫的语气,也知道他并不相信她的话。
公主身边的侍女朱砂此时也进来了,服侍含章公主安寝。她在含章公主身边十余年,又比含章公主年长几岁,这些年公主的经历自是看得分明。
含章公主从小天之娇女,王驸马又与她青梅竹马,从小便心慕公主,因此公主乃是被捧在掌心中养大的娇女,从来都是王驸马想方设法地讨含章公主的欢心,对含章公主是言听计从、千依百顺。含章公主于男女之情上,实在是随心所欲惯了,全然不懂该如何温柔、如何体贴,也不知该如何对待李夜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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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回,难得公主殿下决定亲自来送安神香。
无论如何,总是见到面了。但盼着,有人能转过弯来,不要辜负了这一段姻缘。
却说盛和光与小寒上了车,小寒偎依在盛和光的怀里,觉得这雪夜也并不寒冷,她轻声哼唱着《雨过天青》的小调,让盛和光有一丝丝错觉,仿佛又回到了遥远的幼年、母亲还活着的时候。
可是,有些话还是要问。
“小寒,夜箫真的是你兄长?”盛和光忽然问道。
他这一句话,将小寒的酒劲去了大半。小寒心中微微一凛,面上依旧笑着:“他如今是我兄长,当然是真的。”
“你知道我问的是什么。”盛和光并不满意她的回答,道,“你究竟是谁?为何到我身边?”
小寒想,重生之事,何等虚幻,若非亲身经历,谁人能相信?且若是承认自己的真正身份,对永宁侯的调查与复仇,可能就要停下来了。此时,冯氏可能已经快要暴露,真相可能将要公诸于众,她不能功亏一篑。
小寒一双大眼看着盛和光,清澈明亮,道:“我就是厉小寒呀,我是为了报恩来到你的身边的,一定是你前世拯救了我,所以我来报恩。”小寒半真半假地说道。
盛和光本是神情严肃的,听得她这么一说,不由得笑了,道:“你真的喝醉了?说的什么话?”
小寒却认真起来了,煞有介事地说:“真的!若不是你前世对我有恩,怎么会那么巧,我会入到盛王府,又入沧海院?而我跟着厉丹溪学习的东西,刚好可以帮助你?”
盛和光失笑,也跟着调笑道:“既然如此,话本里都说,救命之恩,以身相许。你可是要以身相许才好,再不许离开我。”
小寒反问:“可是你还要娶妻。”
盛和光将她往怀里扣了扣,一只手与她的手十指相扣,道:“确实,我会娶妻。”
小寒闻言,哼了一声,就要推开他。
“我便娶你做妻子,可好?”盛和光如何肯放开她?只抱得更紧了。
小寒忽而呆住了,不懂为何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她愣愣地望着他,道:“三爷,你在说什么?”
盛和光捧着她的脸,亲了亲她的额头,道:“做我的妻,一生一世,就你我二人。”
小寒怔怔地看着他,心里乱纷纷的,柔唇微启,最终却是什么话都没有说。
“你慢慢决定。”盛和光笑道,“等开春我们便成礼。”
小寒心下一恼,道:“我还没同意呢。”前半句,她还以为他真的让她慢慢思考,后半句,却还是那个专横独断的盛和光。
这是一直派人监视着自己的盛和光,也是一言不合就软禁自己的盛和光。
盛和光笑道:“你会答应的。”
他自信,自己是世间不可多得的好男儿,富可敌国,权势赫赫,样貌俊朗,还专情单一。
第二日一大早,小寒是在盛和光的臂弯里醒来的。晨光熹微,盛和光还在沉睡着。小寒忍不住伸出了手指,轻轻地触上他的眉骨,缓缓地滑过脸颊、鼻子和下巴。想到昨夜的对话,小寒的心里有些茫然。盛和光再一次质疑了她的身份,自己暂时想来不宜再与耿江天见面了。否则,只怕盛和光看出端倪来。
待永宁侯府尘埃落定之时,自己再向他坦白真相,应该也可以吧?
正出神着,盛和光醒了过来,握住了她四处游走的手,含笑看着她,道:“怎的了?”
“你真好看。”小寒喜欢他的笑容,前世,她就想说这句话了。只是,那是盛和光宛如谪仙,自己自然是不好贸然说这话的。
盛和光失笑,俯身下来。两人又好一阵耳鬓厮磨,方才起身。待收拾妥当,用了早膳,便前去崔姨妈处,给余侍郎与崔姨妈拜年。
几人说了一会话,便浩浩荡荡的前去老夫人的院落。到了老夫人的院子里时,永宁侯一家也早已到了,正在陪着老夫人说话,笑声不断。
冯琳也在,见到小寒,冯琳的脸色微微一沉,很快却又恢复了。她万万没有想到,盛和光居然停止了相看京中贵女,如今出入都只带厉小寒一人。她想起当日厉小寒嘲讽自己的话,心中更是如【创建和谐家园】一般。
由于盛和光这边明确表态不再相看,加之又有好几户人家向姑妈透露了想要续弦的意思,姑妈如今是隐隐有些心动,想将她许给其中一户了。
可是,那些鳏夫都年过三十了,有的前头还有儿女,冯琳如何甘心?
这个年,她过得是十分煎熬。此刻见到小寒,便觉得小寒是罪魁祸首。
余香云却是那疹子刚刚消退,人都有些消瘦了,精神不是太好。
而冯氏亦是如此,虽然妆容精致,看起来气色甚好,但是若仔细些就能看到她眼露疲惫之色。
既然短时不便再与耿江天见面,小寒决定一会试探冯氏。
众人依着辈分年龄,依次见了礼,大家便坐下来,闲话家常了。
小寒与余江月一起,正站着说话。余光却看着冯氏,正琢磨着该如何开口,结果,却是冯氏朝她招了招手,道:“小寒姑娘,有些事情,想向您请教一番。”
小寒快步走上前去,道:“夫人,何事?”
冯氏低声问道:“我近来睡得不好,夜梦频繁。便是点了安神香,用处也不大,这是何故?”
小寒道:“安神香虽有药材在里头,但药效并不算重。一般情况下,都是有用的。若是无用,只怕是还有些其他的原因,譬如身体有疾。夫人可有其他不舒服的?”
冯氏勉力笑笑,道:“无事,想来是日常事务繁忙罢了。今日初一,这些事情,过几日再说吧。”
小寒道好,心里却是思绪翻涌。冯氏想来已经受到了神梦香的影响。神梦香味道极淡,不易察觉,但是,药效却是霸道,容易影响人的情绪。只是,秦丽卿接下来要怎么做呢?
既要冯氏吐露真相,还要让她在大庭广众之下吐露?
她不知道当年真相,因此不敢贸然出手,对付冯氏。若冯氏当年真的加害于他们兄妹,那么,这件事情也该公诸于众,叫冯氏名声扫地,才能消除她的心头之恨。因此,要冯氏死,是简单。要冯氏活得痛苦,却必须动一动脑筋。
秦丽卿是最合适的人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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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爷:我都求婚了,她怎么一点都不激动?
小寒:如果有人想名正言顺地囚禁我,我该怎么办?在线等,急~
第59章
正月初十这一日,彭大儒在通州老家过完春节,返回京城。盛和光携李夜箫一起,前去拜访。
彭大儒此人,年已过六十,面容清瞿,仙风道骨。他当年乃三元及第,文能引领一代风潮,独创儒学流派,天下文人墨客都以能拜入其门下为荣;武能平定叛乱,声名远播,当年景熙帝派他南下平定土人之乱,土人闻风丧胆,不战而降。数年前,他明明即将入阁拜相,却激流勇退,挂冠而去,说自己一生,终极之命该是教书育人。
他在侯府书院授课,可是,却并非所有的学生都是他的【创建和谐家园】。只有得他认可、入了师门的,方才是他的亲传学生。
他见到李夜箫后,上下一打量,捻须笑道:“和光,你还觉得自己能拿状元么?今年的开科考试,若是夜箫也下场,这花落谁家,还真不好说!”
彭大儒早已看过李夜箫的答卷,诗词则文采飞扬、超尘脱俗,策论则注重实际、鞭辟入里,计财数据清晰、把握精准,断案妥当贴切、合理合法。当真是让他感到惊艳。
本朝立国至今已有百余年,若是五皇子登基,便有中兴之象,如此方可国祚延绵。五皇子励精图治,自然需要有才干、有能力的辅臣。他教导的年轻人们,有一天都会成为朝廷的肱股之臣。
盛和光对于老师的打趣不以为然,只道:“谁是状元,届时一试便知。不过,无论我和夜箫谁是状元,那都是老师的学生中的状元。”
彭大儒哈哈大笑,道:“听听,这是已经认定夜箫是你的同门了?”
盛和光道:“我想,老师您没有拒绝的理由。”
彭大儒笑着看向李夜箫,道:“和光一向有种睥睨天下的态度。难得这一回,他对别人这么认可。你的卷子,我都仔细看了。虽有不足,然而瑕不掩瑜,确实回答得很是精彩。你若有心,今日便拜入我的门下。从今往后,但愿你记得自己学习的初衷,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造福百姓。”
李夜箫闻言,面上浮出笑容,忙向彭大儒行了一个大礼,道:“学生拜见老师!”
“和光说你棋力不错,既如此,便与我下一盘吧。”彭大儒屈指敲了敲棋盘。
李夜箫恭谨地坐下,执棋。盛和光观战。
这一盘棋,李夜箫是提起了十二万分的注意。然而,鏖战一个时辰后,最终依旧败北了。李夜箫不由得对彭大儒又多了几分钦佩恭敬。
有这般运筹帷幄的人为师,又与盛和光等这等聪明机敏的人为同学同门,毫无疑问,将给他带来巨大的助力。
待到彭大儒兴尽,盛和光、李夜箫两人告辞离去。到了门口,两人准备各自登车离开,李夜箫忽而叫住了盛和光,道:“这一次,多谢三爷你的推荐。”
盛和光笑笑,道:“你这般才华,就算我不推荐,自然也会有人推荐。以后你该叫我师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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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和光挑眉,双眼一眯,看向李夜箫。他这是在解释自己与小寒的关系。
李夜箫有些自嘲地笑道:“我弄不清楚这些复杂的情情爱爱。但是,我瞧着,你对小寒甚是上心。既然如此,你可不要对小寒有误会。”
李夜箫这么说着,不由得就想到了含章公主说的,她与冷泽、白宇没有任何关系的话来。有些话,由第三人说出来,可信度又高几分。
盛和光负手而立,道:“多谢告知。你真的一点过去的事情都不记得了么?”
李夜箫点头:“是的,半点也不记得了。”
盛和光点头,与他辞过,各自登车而去。
过了正月十五,侯府书院就开始上课了。李夜箫拜入彭大儒门下的事情,很快就传遍了京城豪门。彭大儒收徒的门槛很高,自他教书以来,真正拜入门下的也只有寥寥几人。李夜箫,京城豪门里,了解风流轶事的人都知道他的身份,他乃是含章公主的男宠。
可一个男宠居然入了彭大儒的眼?会不会是含章公主施压?
京城里的诸多猜测,导致当李夜箫进入书院之时,学生们的眼睛都忍不住往他身上看。
余峤看到李夜箫,不由得想,果然是一副好皮囊,难怪能入了含章公主的眼。含章公主那般冷艳美人,也不知床上是何等模样……余峤忽然意识到自己的想象越过了边界,急忙打住。
说起来,余峤自问也是京中豪门里拿得出手的青年才俊。年及弱冠,已是举人,今年顺利的话,便是进士。加上父亲永宁侯乃武将出身,一身骑射功夫,也甚是出众。
然而,先是盛和光,再是李夜箫,先后拜入彭大儒门下,彭大儒却始终不曾收自己为徒,余峤的心情难免微妙起来。
余峤只是心情复杂,到底颇为克制,不曾多说什么。可是,有两三个课业一般的贵族子弟却在课间时,聚在花园里议论起来了。
“不过是个山野乡村来的,如何有真才实学?必是走了关系!”
“那可是公主府长史,一般人能做么?”
“可我怎么听说他搬出来来?莫不是被含章公主厌弃了?”
“该不会是阳气不继吧,哈哈哈。”
其间,有些污言秽语,甚是难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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