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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成想,今日竟被这瘦马嘲讽!
冯琳咬牙切齿,发誓定要登堂入室,将瘦马赶出去!
余香云此时补好了妆容,转过身来,正看见小寒扬着小巧的下巴,带着两个丫鬟,趾高气扬地进了客院。自家表姐却是面色发白地站在原地。她快步走到冯琳身边,问道:“表姐,发生了什么事了?”
冯琳犹自看着小寒的背影,白着脸道:“我好心好意同她交谈说话,想着多来客院与她请教切磋制香之术。她不仅不愿意教我,还笑话我讽刺我!”
余香云早看小寒不顺眼,听到冯琳这么一说,更是心头火起,想了想,凑在冯琳耳边低声道:“她平时在客院,我们不好为难她,也不好动手脚。等出了侯府,我们有的是机会让她吃不了兜着走。”
冯琳见余香云似乎意有所指,略一思索,明白过来,忙摇头道:“我知道妹妹是想帮我出气,不过,在含章公主的宴会上,我们万不可出手。要是现场被看穿,那就麻烦了。”
余香云闻言,转念一想,确实如此。若是事发,恐怕自己的名声也就毁了,她脸色有些难看,道:“那表姐你说该如何办?就看着她一个【创建和谐家园】的瘦马这么得意?她有什么好得意的?不过是借着三爷的高枝,识得五皇子。”
冯琳略一思索,道:“含章公主桂花宴,三爷赴宴的话,厉小寒应该也会去。到时候,我们虽然不能大动干戈,但是,略施小计,叫她难堪难受,还是可以的。非要出出今日这口恶气不可!”
余香云听了,终于露出笑容来,道:“那我到时候就听姐姐你的安排了。”说罢,顿了一下,又有些好奇地凑到冯琳耳边问道,“表姐,这盛三爷虽说是盛王府的嫡子,可是,他前头还有兄长呢,轮不到他继承王位。而且,他双腿有疾,又如何配得上你?”
冯琳微笑道:“妹妹,我乃是寡居之人,对男人也算是看透了。我问过了,盛三爷身边只得一个通房,院里全是年长的妈妈和嬷嬷。上头还没有正经婆婆。这样我进门去,岂不是自己当家做主?”
实际上,之所以接近盛和光,乃是冯琳察言观色后作出的决定。
永宁侯想同五皇子一派结盟,余香云嫁给五皇子,是其中一宗亲事;盛和光是五皇子的亲信,自己若是能嫁给盛和光,结盟又多一层保障。对她而言,永宁侯府也会一如既往地看重她。且盛和光的外家富可敌国,光看崔氏婶娘的嫁妆,就已是让她无比眼红。更不知盛和光手上究竟有多少钱财。在权力和财富面前,区区腿疾又算得了什么?
余香云听了,略带惋惜地道:“我还是觉得,表姐可以嫁给更好的人家。”说完,她看向客院的院门,笑道,“我们进去吧,五皇子跟盛三爷说话,也该差不多了。”
冯琳笑笑,跟着表妹走了进去。
恰好盛和光与五皇子正在廊下对弈,秋风微凉,乃是一年最舒适的季节。五皇子见到余香云,拈着棋子,笑道:“余小姐,这么巧?”
余香云微微红了脸,福了礼,道:“见过殿下,见过三爷。听说这院里的小寒姑娘制香技艺了得,我同表姐想来学一学,不成想殿下在此呢。”
五皇子一推棋盘,道:“你来得正好,我同盛三爷下棋,这人古板得很,一句话也不说,我脑壳疼得厉害。不如,你我对弈一局?”
冯琳在一旁对盛和光道:“三爷,既然殿下同表妹下棋,不如你我也对弈一局?”
盛和光看了一眼五皇子,叫阿旋多拿了一套围棋出来。
棋坛摆好,五皇子与余香云那边,两人你来我往,醉翁之意不在酒,余香云双眼里满是爱慕与崇拜,五皇子也始终带着笑意。盛和光与冯琳这边,却是无比安静。
盛和光说了一句“冯小姐,请。”就再也没有说话了。
冯琳试图随意说几句话,被盛和光来了一句:“下棋不语。”冯琳不由得讪讪。
冯琳在京城闺秀圈里,也是琴棋书画皆精,算是颇有棋力。盛和光不由得多看了她一眼,这女子倒是真的有些才华,只是……长相太过平淡了,远没有小瘦马那般明艳。
想到已经好几天不见的小瘦马,盛和光一时也是心浮气躁,接连下错了两步棋。冯琳眼看自己就要取胜,心中更是欢喜。盛三爷才华横溢,在侯府书院里,算学与围棋,那是无人能敌的。若是自己赢了他,想必他也会对自己刮目相看,印象深刻。
果然,盛和光又看了她一眼。
冯琳对他报以微笑。
盛和光捻起一枚棋子,放下:“冯小姐,承让了。”
冯琳一怔,看着棋局,盛和光居然一步棋,就完全扭转了局面。她只觉得面上【创建和谐家园】辣的,面上那志得意满的笑容还僵着,来不及收回。
盛和光看着她来不及收回的笑容,心想也不过如此,又是一个急功近利的女子。
冯琳再露出一个笑容,道:“表哥一直说,三爷乃是围棋高手,果真如此!小女子再讨教一局,请三爷多多指教呀。”
冯琳这一番话,其实颇为得体。既在盛和光面前卖了表哥的好,又夸赞了盛和光,还表示了自己的谦虚,最好一句话说得还有些俏皮可爱。可是,盛和光听在耳中,只觉得不如小寒的话动听。
于是,盛和光微笑着拒绝了冯琳的邀请:“今日有些累了,先到此吧。冯小姐若是要去见小寒,学制香,直接去找她就是。”
冯琳:……
什么学制香,那是她表妹临时编的借口!她一句话都没说!结果,表妹还在个五皇子下棋,谈天说地。自己却被这一句话打发了。
转眼,桂花宴就到了。
宴会前一日,崔嬷嬷就给小寒送了衣服首饰过来。小寒想起那日同盛和光的争执,又想起自家兄长的处境,心中烦闷,并不想去。
可是,崔嬷嬷却苦口婆心地道:“公主殿下亲自邀请了你,这是多少人求都求不到的。”顿了一下,又低声道,“三爷如今腿疾康复,只要五殿下顺利登基,他必能继承盛王爷的爵位。到时候,是有四位侧妃的。我……你着实是个好姑娘,我盼着你以后好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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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寒抵不住崔嬷嬷的热情,一早起来就任由阿楼帮她打扮。阿亭是高挑健美的女子,对穿衣打扮之事,几乎一窍不通。阿楼却刚好相反,娇小玲珑,妆容精致。平时没有施展空间,今日得了崔嬷嬷的命令,说让她务必叫小寒姑娘高贵美丽,又不至于炫耀张扬。
待打扮好了,小寒看着镜中的丽妆美人,都有些怔忡。无论前世或是今生,她都甚少花时间去打扮自己,一贯是素雅简洁的衣裙。镜中的自己,梳着高高的发髻,簪了宫花,插了步摇,额间点了桃花印,一身藕色月华长裙搭配桃红披帛,光华如月,裙裾如水,将她的娉婷身材显露无疑,既高贵端庄,又明艳动人。
小寒在阿亭和阿楼的簇拥之下,走了出来。
盛和光正在廊下等她。他有些不耐烦了,整整十余天,小瘦马的脾气是真的大,竟然真的不来见他。今日,还让他等她。真是岂有此理!
听到脚步声,他转回头,带了几分不快,道:“怎的那么久……”
话没说完,就顿住了。他看着她,打量了好一会。
“三爷。”小寒喊了一声,也没有行礼。
盛和光心里的不耐烦,以及方才准备好的训人的话,忽而就没有了。
原来,小瘦马是在打扮,才来迟了。从来没见她打扮得这么漂亮,都说,女为悦己者容。盛和光想着,唇角不由得勾了勾。
“走吧。”盛和光点头。
两人上了车,各自坐在一头,沉默着无人说话。盛和光余光看着厉小寒,只见她坐得笔挺,低头看着车帘上的穗子,半句话也没说。
盛和光看着她倔强的样子,不由得冷笑一声,道:“车帘有什么好看的?盯着它看了多久了!”
厉小寒反问道:“我若是不看车帘,那三爷您说我该看什么?”
盛和光一怔,竟是回答不上来。他心里盼望的是,小寒眼中只看他,只与他联络,就乖乖地待在他的身边,不离开他的院落每日等候着他的回来。他被这个突然浮现的想法吓了一跳。
看着低眉顺目的小寒,盛和光只觉得心浮气躁。
何时,他对小瘦马的境遇这么关注了?
盛和光也沉默了下来。车里一片安静。
到了含章公主府外,那里早已是等满了马车。前来赴宴的人多,于是,从入府先后的顺序,也能看出许多门道来。
永宁侯夫人冯氏与女儿以及侄女一起坐在一辆马车上,看着盛和光的车驾根本都不用排队,就先进去了公主府。
余香云心里有些发酸,对冯氏道:“母亲,等我位居中宫,就不用这般等待了。”
冯琳却是紧紧盯着盛和光的马车,双眼发出怨毒的光芒。就在马车车帘掀起的时候,她看到了盛装的厉小寒。
这个扬州瘦马,不过是攀上了三爷,就这般嚣张!宴会之上,必要叫她好看!
作者有话要说:困~
晚更少女小野来了~
第45章
小寒在门口处看到了公主府长史李夜箫,迎接重要的客人。
前几日,她给他施针,才见过他。第一次施针,产生的效果微乎其微,脑中淤血并无消散的痕迹。小寒心里,头一次对自己的医术不是那么自信。然而,兄长却说,自己晚间的头疾,确实没有疼得那么厉害了。这又给了她一些信心。
按照他现在这般身体状况,小寒建议他不可操劳。但是看今日情形,这些日子想来他是半分也没有空闲过。
小寒有些心疼地看着兄长。夜箫仿佛感受到了小寒的目光,望了过来,隔着众人,朝他微微一笑。
盛和光自然顺着小寒的目光,看到了门口站立着的高瘦而清隽的男子,一身青袍,如松如玉。这男子,还朝小瘦马笑了。
小瘦马一路走来,半句话也不说,一个表情也没有。此刻,偏偏对那男子露出这般关切神情,盛和光的心里堵得慌,一伸手,将车帘放了下来。
小寒这才想起身边还有盛和光,当下收敛了微笑,低着头,默然不语。步摇的珠花在微微摇晃着。
盛和光周身的气压就更低了,马车里简直可以冻死人。若是换做从前,小寒早已战战兢兢,可是,自打她遇到兄长,忽觉得人生豁然开朗,大概她的目标很快就要达成了,此时就算了离开盛和光,她也能治好兄长。最多就是找寻永宁侯府的真相麻烦点罢了。
马车从侧门入了公主府,停在了第一进的院落里,阿旋来搀扶着盛和光下了马车,坐上了轮椅。小寒跟着盛和光,往举办宴会的正殿而去。
此时,殿中的人不多,都是超品的皇室宗亲、异姓王爵。上头主座空着,乃是贵妃娘娘的位置,她如今尚未从宫中摆驾至此,一旁则是五皇子与含章公主。皇室宗亲、异姓王爵则是男女皆有,或坐或立,大殿之中人数已是不少。
五皇子见盛和光进来了,便笑着对含章公主道:“皇妹,今日你是主人,皇兄我就不在此处了。”说着,站起身来,对殿中众人道:“平日众位公子都甚是忙碌,难得今日齐聚一堂,不如一同前去书房,互相切磋一番,畅谈国事民生。”
他在此处,乃是为了见一见各位王府宗亲的老太妃、老王妃,若论辈分,大多乃是他的长辈,于情于理,见一见,以示亲近。至于其他品级的夫人,便没有必要相见了。
众男子都纷纷起身,跟着五皇子出去了。早有人去通知前头,男子带入外书房,女眷则入正殿。
盛和光自也跟着五皇子而去,独留小寒一人,立于殿中。按照身份,小寒只不过是一介通房,本是不够资格坐在这大殿之上的。但是,含章公主特地嘱咐的,阮妈妈早就安排了一处位置与她,又叫小丫鬟引她坐好。
含章公主此刻正在与几位年长的宗室王妃闲聊,永宁侯夫人带着余香云、冯琳,崔姨妈带着余江月进来了。
永宁侯夫人带着众人给含章公主行礼。含章公主对谁,都带着几分淡淡的笑容,有一种矜贵与距离,但是又不叫人觉得怠慢。
含章公主问了几句话,待见到余氏姐妹时,笑容不由得扩大了些,道:“都说余氏双姝,艳绝京城。如今一见,果真名不虚传。”
余香云听着,不由得心花怒放。若能得到贵妃与公主的青眼,自己成为王妃,又有何难?
很快,又有其他女眷进来了。便有小丫鬟领着冯氏和崔氏入座。因女眷众多,京城宴会的惯例,是座位给当家主母留着,年轻的女孩儿没有座位了,都是在当家主母身后站着。
这本寻常之事,待女眷来得差不多,年轻女孩儿自有她们的去处,逛园子、赏花、吟诗作对、听歌看戏。可是,偏偏,余香云刚刚站定,就看到厉小寒坐在后排的位置之上。
余香云错愕之际,不由得扯了扯冯琳的衣袖,低声道:“她是不是坐错位置了?”
冯琳望过去,就见小寒坐在后排的位置之上,身后站在名叫阿楼的侍女。小寒一旁,坐着的是一位诰命夫人,正笑着与小寒说话。
冯琳不由得掐着手帕,对余香云道:“她不过是一个小小通房,竟也敢堂而皇之地坐下,从来没有这样的道理。想来,是哪里出了差错,厉小寒将错就错了。”
余香云看着她精巧的宫花、精致的妆容、珍贵的月华裙,心里又是一阵泛酸,不由得问道:“姐姐不是说要给她好看么?”
冯琳想了想,笑道:“我本来还得另外想个套子。岂料,天助我也,这就是现成的。”厉小寒,别怪我不客气了,要怪就怪你身份低微!
过得一刻钟,殿中女眷渐渐多了,几乎坐满了。
因都是京城中的显贵人家,彼此都认识,此时坐下了,相邻的、附近的,自然免不了寒暄几句。含章公主甚是随意,并不禁止殿中女眷聊天闲谈。
与冯琳、余香云等人相邻的,乃是京城武将武定侯甄家的几位小姐。冯琳的唇角泛起微笑。真是天助我也。甄家的几位小姐,极其看重身份,又惯来人云亦云,不慎思考,正好当枪使。
她拉着余香云,微微靠近了甄家小姐,并对余香云道:“你看见后头安平侯夫人旁边坐着的女子没有?我总觉得她有些眼熟,表妹可觉得么?”声音音量不高,刚好可以被甄氏小姐们听到。
小寒貌美,又如此年轻,端坐在座位之上,虽则在后排,但是,爱美的女眷们早就留意到了,可偏偏,似乎无人认识。此刻听到有人说认得此人,不由得竖起了耳朵,同时,好奇地看着厉小寒。
余香云微笑,带了一丝鄙夷地道:“表姐不记得了?她是盛王府盛三爷的通房,听说乃是扬州瘦马出身。”
冯琳故作诧异:“既是通房,又是扬州瘦马,为何竟能出席今日宴会,还坐在了诰命夫人的位置上?”
余香云摇头:“她恐怕是头一次参加京城的宴会,不懂规矩,见到有位置,就坐下了吧。”
一旁的甄氏姐妹听到了,诧异过后,就是恼怒。她们一贯自诩名门,最看重的就是伦常礼教。岂料,在公主的宴会厅上,竟有一个通房坐了位置,倒让她们一众金尊玉贵的小姐站着,简直欺人太甚了!
当下,脾气最是火爆的甄家三小姐就走了过去,到了小寒面前,扬着下巴道:“这位置不是你能坐的!快起身!”
一旁坐着的诰命夫人正和小寒聊着养生之道,忽被人打断,不由得有些诧异,停止了讲话,也看着小寒。
小寒微微一怔,余光就看到了余香云和冯琳二人正站在远处,盯着她看,带着幸灾乐祸的神色。
小寒有些了然,微笑道:“这位小姐,凡事有理有据。你说我不能坐,却是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