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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刘小梅点点头，她是只要有活干就成。再说，她也只是随口一说，还不乐意去跟那个一身冷气的首长待着，喘不过气。

  　　方菲虽然觉得梁石话中有话，倒也没多想。毕竟她不想让人待着自己屋里。想到那个陆守时很可能像个八婆一样，起来在她的卧室溜达一圈，她不淡定了。

  　　“如果没什么事，那我就先回去照顾病号了。有事情就去宿舍找我。”

  　　“好的，好的，你快去吧！别让首长等着急了！”刘小梅拿着扫帚点点头。

  　　方菲嘴角一抽，这是什么话！她明显看到那两个人眼中都闪烁着笑意。

  　　但刘小梅有口无心，她也不能跟着计较，只好冷着脸走了。

  　　“这个小方，挺有意思。”回到对面，梁石朝着王伟国挤挤眼。

  　　王伟国没有搭话，戴着老花镜，看起了报纸。

  　　“没想到果真有仙女下凡。哎，我们算是老了，要是年轻二十岁，不，十岁，看到如此尤物，拼着命，也要追一追。”梁石摇头晃脑，兀自感慨。

  　　王伟国眉头一皱。这老兄胆子没多大，仗着吃了两年墨水，花花肠子还不少。“你这话，几天后，我可是要跟嫂子好好说道说道。”

  　　“别，别！这不是没人，咱们兄弟俩唠唠嘛！”梁石急了，“我家那位可是母老虎，惹不起，惹不起！”

  　　“惹不起你就管住自己的嘴。”王伟国冷声道，“人家小姑娘也就跟咱们闺女一般大，你好意思说！”

  　　“呵呵，呵呵，是我这张嘴该打！”梁石讪讪笑道。

  　　安静了半分钟，他又管不住嘴了。“老王，你说，就方医生这样的人才，真要跟陆团长那个大老粗配到了一起，不是鲜花插到了牛粪上？”

  　　王伟国彻底怒了。他摘了眼镜，重重地拍了一下桌子，疾言厉色道，“方医生昨天刚到岛上，你嚼什么舌根？还有陆团长，他可是首长，也是你我区区退伍兵能够编排的？梁石，你该不会这几年安逸日子过惯了，猪油蒙了心吧？”

  　　梁石打了一个激灵，瘪了瘪嘴。

  　　虽然没有再说话，心里却骂道：都是退伍兵，装什么官腔！如果不是黑脸陆守时当年救了你，你能这么维护他？哼！恐怕也会在背后说他坏话。再说，陆守时明显是老牛想吃嫩草，还不能让人说了？

  　　方菲轻手轻脚地打开门，看到陆守时好好地躺在床上，像是睡着了，松了一口气。换了鞋，她瞥见地板上那双沾满泥土的解放鞋，不由得皱了眉头。这人是几天没洗鞋了？伸出两根手指将鞋拎到门外，才关了门。

  　　去卫生间洗手，顺便上了厕所，脱掉白大褂，方菲来到陆守时面前。躺着的人呼气清浅，面容也很平静，看来状态很不错。不过她还是轻轻掀开了被子，看到绷带完好，没有渗出血丝，才算放心。

  　　方菲出去，将门也带上了。门关的一瞬间，陆守时睁开了双眼，眸子一片清明，耳朵尖却红透了。

  　　他刚才的确眯了会，但早在走廊里响起脚步声，他就醒了过来。他听出了是方菲，就故意装睡。没想到这姑娘毫不避讳，居然又掀开了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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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听到厨房传来细微的水流声，陆守时猜测方菲是在洗碗。不得不说，刚才那顿面食是他十年来吃过最可口的饭了。虽然没有什么调料，味道却刚刚好。

  　　嗯，小丫头厨艺不错，以后谁娶了肯定享福。而且看样子，她放了不少肉，待客能够如此大方，也实在难得。

  　　陆守时这半年平时一天到晚混在新兵队伍里，早晚都跟着出操，在澡堂洗完澡回到宿舍倒头就睡，脑子即使闲着，也思考着如何加固边防和阻击海盗。

  　　像今天这般，躺着无所事事，大脑总是围着一个小姑娘转圈，还从未有过。不过，他觉得自己这是惜才。小姑娘脾气虽然大了些，的确有两把刷子。

  　　如此给自己催眠着，他还真昏昏沉沉睡着了。

  　　方菲蹑手蹑脚洗好碗筷，又拿开水煮了一遍，才去卫生间洗毛巾。毛巾洗好，也拿开水消毒，挂在阳台上。

  　　看到快十点了，方菲推开门，见陆守时的嘴唇有些干，又不忍心打扰他的睡眠，就用纱布蘸了些温开水，帮他润润唇。

  　　这原本都是护士的工作，方菲做着倒也没觉得有什么别扭。反正就这一个病号，自然希望他早日康复。

  　　陆守时即使睡着了也时刻保持警惕，一旦有人靠近，神经立刻紧绷。但方菲的温柔和小心翼翼让他全身逐渐放轻松。

  　　方菲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看了一个小时笔记，又去看陆守时。见他没有醒来的迹象，伸手摸了摸他额头。体温正常。

  　　她出去等到11点半，正准备做饭，门却被敲响了。敲门声非常轻，似乎生怕惊动了屋里的人。

  　　方菲过去打开门，是一个跟她差不多个头的小战士，虎头虎脑的。

  　　“您好，方医生！”胡明明咧着嘴，露出一口白牙，还没看清姑娘的长相，就红了脸。

  　　“您好，您是？”方菲见小战士轻声细语，不由得也放低了声音。

  　　“我是陆首长的勤务兵胡明明。”胡明明始终低着头，看着地面，却将手中的东西举了起来。

  　　“这是参谋长让我送来的老母鸡。请您炖了后，给我们团长补补身子。这一兜西红柿，是俺刚从地里摘的，给方医生当水果吃。多谢！”一板一眼地说完，还恭恭敬敬地鞠了一躬。

  　　方菲看到小战士拘谨的样子，觉得很好笑。自己难道是老虎吗？她接过已经清理过的鸡，声音不由得柔和了些，“你们首长还没醒，你进来坐会吧。”

  　　胡明明飞快地抬头看了一眼方菲，见她正看着自己，立刻又低下了头。“不了，不了，请帮我转告团长，参谋长命令他休息好了再回营……”话还没说完，人就跑远了。

  　　方菲看到跑得比兔子还快的胡明明，哑然失笑。她关好门，去了厨房。这只鸡足有三四斤重，看着不像是家养的，倒像是野鸡。

  　　她昨天看到有煲汤的沙罐，从橱柜里找了出来，添水在灶上试烧了五分钟，没有破裂。加满了水，让它烧着，方菲对着整只鸡犯了愁。

  　　如何肢/解呢？菜刀肯定不行，动静太大，关键是砧板也没多大，还会溅得到处都是渣。

  　　方菲想到自己那套48把的手术刀，最大的那把用来做手术有些吓人，当菜刀倒正合适。她去卧室找了出来，洗干净后，很轻松地就将鸡处理成块。

  　　沙罐的水开后，方菲将鸡块焯水，洗干净锅，倒入清水，放入鸡块，放两片姜，开始炖。虽然是老母鸡，肚子里还有很多未成形的蛋，却没有多少肥油，炖出来的汤一定很好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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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半小时后，水才滚，方菲撇去浮沫，转小火。算着还要两个小时才能炖好，她煮了些米饭，做了一个醋溜土豆丝、一个拍黄瓜，一盆番茄蛋花汤。

  　　来到侧卧，陆守时已经醒了。他是被鸡汤和饭菜的香气给激醒的。而且刚才小胡来送鸡，他也听见了。既然人家都将饭菜做好了，总不好再装睡。

  　　方菲看了一眼陆守时的脸色，然后二话不说，再一次俯身查看伤口。陆守时总算能控制住心跳和面部表情了。

  　　“恢复得不错。”方菲很满意，语气也温和了。“起来吃午饭吧。当然，也可以先去卫生间。不过，要小心，别扯到伤口。”

  　　说完，她瞅了一眼搭在椅背上的裤子，见裤脚都是泥点子，皱了眉头。“等一下。”她对着坐起来的陆守时挥下手，出去了。

  　　陆守时不明所以，乖乖坐着不动。他现在是病号，就等于是首长下面的兵，一切行动听指挥，否则，就得挨训。

  　　方菲从阳台上将那套迷彩病号服收了进来，扔到床上。“你穿这条裤子吧。”

  　　“部队里白天不能穿短裤。”陆守时老实说道。

  　　“你在这里穿，等出去时再换上吧。”方菲表示理解。

  　　“吃完饭我就回去了。”陆守时觉得不用那么麻烦。

  　　“你在这里睡一晚，明天再回去。”方菲薄唇轻启，语出惊人。

  　　她突然想起来，虽然是小手术，但伤在行动不便的地方，留院观察一晚，是最妥当的。

  　　方菲从业两年，最头疼的就是病人不听医嘱，前功尽弃，浪费资源和时间不说，病人也遭罪，医生还白担骂名。

  　　所以，对不听话的病号，她通常都不会给好脸色，也不会容许他们有质疑的机会。

  　　陆守时的反应自不必说。他吭哧了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你……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我这是对你负责。当然，也是对我自己负责。”方菲小脸一板，非常严肃。“一，你们参谋长说了，你得将伤养好才能回去。二，你是我进岛看的第一个病号，我可不希望你砸了我的招牌。”

  　　陆守时被这两条看似不容反驳的理由弄得哭笑不得。如果他照实跟小姑娘说，参谋长那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就等于出卖了队友和上级。

  　　如果自己跟她保证好好休养，不会出事，更是睁着眼睛说瞎话。只要回营队，他怎么可能还闲得住？

  　　如此想来，还真是不容拒绝的理由啊！

  　　“我倒没什么，反正在哪里待着都是待。”陆守时决定用迂回战术。“而且我知道，你们当医生的都是一心一意为病人着想。但你是一个小姑娘，我是一个糙汉子，如果我……”

  　　陆守时原本是想说，如果我在你这里住一夜，那你的名誉受损，说不定就得跟我过了。这也算是激将法。但还没说出来，就被小姑娘粗鲁地打断了。

  　　“你还是省省吧。你那个地方以后正是用力的所在，为了你以后的幸福着想，我劝你还是别轻举妄动，否则留下后遗症，得不偿失。”

  　　方菲自然也明白陆守时想对自己用激将法。不就是说他可能会化身为狼，对自己有非分之想吗？她又不是脑子抽了，如果不是他那个地方受伤，又怎么会留他下来？

  　　再说，她早就看出来这个别扭的大男人是只纸老虎，动不动就脸红，愚昧又保守。如今为了脱身，想出这个借口，也真是为难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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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守时见方菲一副没得商量的口吻，干脆闭嘴。不得不说，小姑娘这副做派还真跟他操练新兵时的手腕有得一拼。

  　　但他也明白了，这小姑娘估计是从小被保护得太好了，不晓得人心险恶和人言可畏。这好在是遇到了刚直不阿的自己，要是遇到别的心怀不轨或者意志不坚的人，早就明里暗里的占便宜了。

  　　算了，看在她初涉江湖，又对自己一片赤诚，以后就罩着她吧。免得被流言蜚语中伤，一个人躲着哭鼻子。

  　　陆守时打定主意，也不觉得老是在自己面前晃悠的那双又细又直的大白腿有多碍眼了。他穿好短裤，去了卫生间。不得不说，麻药刚消失那会还觉得伤口【创建和谐家园】辣的疼，现在已经好受很多。

  　　方菲已经摆好了碗筷。这回倒没有拿出四双筷子，而是将自己要吃的菜单独拨到一个盘子里。

  　　“鸡汤还得一个多小时才能炖好，中午就将就着吃吧。”方菲看到陆守时自觉地洗了手，才低头吃饭。早晨刘小梅手和脸都没洗，眼角还有眼屎，她虽然不好意思说，却倒了胃口。

  　　“你怎么吃这么少？”陆守时看到那小半盘菜，以为方菲不好意思吃。“我其实吃不了多少菜的，只要饭管饱就行。”

  　　“我一向吃得不多。”方菲并没有抬头。

  　　她很少跟人一起吃饭，中午在医院也是热自己带的便当。早晨请刘小梅吃饭是为了投桃报李，这会跟一个大男人坐在一桌，多少有些别扭。

  　　方菲吃了半碗米饭，喝了半碗汤，碗筷收拾到厨房，往鸡汤里加了两勺盐。

  　　陆守时还记得上午自己吃面时方菲嫌弃的样子，午饭不由得放慢了速度。但看到她走了，就又狼吞虎咽，将剩下的饭菜一股脑儿吃了。

  　　他端着碗碟去了厨房，高大的身躯使得空间立刻变得狭窄。“我来洗碗吧。”他觉得不能真当自己是病号，心安理得的享受别人的照顾。

  　　“我洗。你去躺着。”方菲伸出细白小手，从大手里接过碗碟。

  　　陆守时看着这双白的血管都能看清的手，手背上却有那么多疤痕，不知怎地，心抽了一下。“我来洗，你的手不能沾水吧？”

  　　昨天刘小梅给她输液的时候，他也在场。看到针一次次扎进去，一次次【创建和谐家园】，他都觉得疼。

  　　老王和老梁虽然不是科班出身，但扎针却很溜，这护士看来还不如他们。他一直黑着脸，但当时那两个人都不在，而且这护士又急得快哭出来，他也就不好意思再说什么重话。

  　　方菲见陆守时执意要洗，就将手洗了，让到一边。这点小活，也不算虐待病号。

  　　“我回屋了。你洗好后，就放在案板上，我等会还要用开水煮一遍。”方菲见男人洗碗的动作很笨拙，不忍直视。

  　　“哦，用什么煮，我来吧。”陆守时觉得做事情就得一步到位。

  　　方菲从橱柜里将铝锅拿了出来，“用这个，将碗筷放进去，放水淹没，煮沸五分钟就好。煮好后晾在一边，等会我来捞。”

  　　橱柜里还有一些其他的厨具，她都不晓得怎么用。好在她一个人吃饭，也简单。

  　　“晾在一边？等冷了再捞？还是晾几分钟？”陆守时虽然不会做家务，但勤学好问。而且一件小事让两个人来陆续完成，他觉得不符合速战速决的战略战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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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菲扶额。这男人怎么如此嗦。

  　　“晾五分钟吧，用这夹子捞。”方菲指着墙上挂着的铁钳子。“你收拾好就去躺着，鸡汤不用管，半小时后我会来看。”

  　　方菲回到主卧，关上门，拿出瑜伽垫，开始做瑜伽来消食。

  　　陆守时花了十五分钟才搞定碗筷。在客厅他看了眼大门，犹豫了一会，还是回了侧卧。如果他现在走，方菲也拦不住他。

  　　但是这样做似乎有些不厚道，毕竟，他还是不能保证伤口不出事。

  　　而且自己伤的地方大家都知道，即使有人嚼舌根，理由也不成立。这样想着，他又宽心了。主要是他也想早些好，免得一次两次麻烦人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