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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佳然慌乱地扫了一圈看热闹的同事们，扭过头，像看怪物一样地看着我，尖叫着：「保安呢？快把她赶出去啊！」

  我退了退，挑眉道：「不用，我自己走。佳然，入职快乐，希望你喜欢我的礼物哦。」

  「哦，对了。」我走了两步，又折回来，告诉她，「这里面有一些是我从网站上淘来的，是真的用过的那种哦。你应该很喜欢吧？祝你洗得愉快。」

  林佳然慌了：「安南！你，你胡说八道什么！」

  她歇斯底里，顾不上形象过来打我，却因为鞋跟太高走不稳，被椅子绊到，一【创建和谐家园】摔了，膝盖磕出了血。

  一个男同事扶了她一下，象征性地威慑我：「再不走就叫保安了啊！」

  「这就走，对了先生，你以后的【创建和谐家园】都可以交给她洗的。她有这种癖好，相信很愿意效劳。」

  我勾唇笑笑，在一片沸腾的议论声中，转身要走，正好撞上闻声而来的程厉。

  他一脑门的汗，看了看办公室里的一片混乱，怒道：「安南，你什么意思啊？你想干嘛？」

  「我想干吗，你自己没眼睛？不会看吗？」

  「你疯了？」他抓狂道，「我们之间有误会，当面解释清楚就好了，你跑到这儿来闹什么？你不觉得丢人吗？」

  我的肺一下就炸了，所有的委屈、愤怒都在这一刻爆发：「我丢人？是谁让我丢人的？是我自己吗！」

  他从没见过这样愤怒的我，一时间被吓到，眼底闪过惊慌。

  哑了片刻，他抓起我的手，想要平息我的怒火：「安南，你听我说，我和佳然真的，真的是清清白白的，你别冲动好不好？你进去，跟他们解释一下，你告诉他们……」

  「亲都亲了，还清清白白？【创建和谐家园】就是个王八蛋！」

  我抬手，一耳光甩在他脸上，在他错愕的目光中头也不回地走了。

  上出租车的时候，程厉追了出来，司机有点犹豫：「小姑娘，男朋友啊？」

  「前男友。」

  司机立刻踩了油门：「那赶紧走，前任啊，就像擦【创建和谐家园】的纸，千万不要觉得还能用就可惜他，要真捡起来，那是要弄得一手脏的。」

  「谢谢。」我侧头看着窗外，程厉的影子越来越小，悲凉无比。

  6.

  我用了一下午的时间，把自己的东西带走，然后退租、换锁，把程厉和林佳然的东西扔在了过道上。

  因为来不及找房子，我只能先住酒店。

  晚上九点钟，程厉疯狂地给我打电话。

  我疲惫地接听。

  那一头是他气急败坏的声音：「安南，你什么意思啊？」

  「什么什么意思？」

  「我的东西为什么在外面？你搞什么？」

  我低低地笑：「我退租了，怎么了？」

  他惊得说不出话，缓了口气，才不可思议地问道：「你干什么？你要退租怎么不提前跟我商量？」

  我想着他现在的狼狈样子，郁闷了很久的心终于畅快了一些，好笑道：「我租的房，我跟你商量什么？」

  「安南！你好歹提前说一声，你就非得这么搞我吗？」

  「凶什么？我说了，我租的房，我爱怎样就怎样，至于你怎么办，就跟我没关系了。」

  那边哑了半晌，突然笑了起来，「安南，这就是你说的爱我，愿意为我付出一切，愿意一直等我？」

  我也笑，只是没忍住，带出来一点泪花。

  「那是以前，程厉，我们完了。」

  他不甘心，用责备我的语气解释：「安南，那天是佳然突然亲的我，我……」

  「对，都是林佳然的错，你程历一点错都没有，你是不谙世事的白莲花，你什么也不懂，是吗？」

  他被怼得说不出话。

  「程历，没有你的默许和纵容，她哪来的机会？别再打给我了，你让我觉得恶心。」

  我挂掉电话，关了机，重重地倒在床上。

  我们彻底完了。

  我从来没有想过，我和他会以这样的方式收场，我曾经以为，要是有一天程厉要和我分手，那一定比世界末日还可怕。但到了今天，我等啊等，等自己大哭一场，结果却哭不出来。我没有预想中那样痛苦、崩溃，反倒很平静。

  也许，我根本也没那么喜欢程历，只是对那天晚上陪伴我的他念念不忘。

  现在，连这一点执念也不足以支撑我对他的喜欢了。

  永别吧，那个夜里为我唱歌的男孩。

  7.

  我睡到第二天上午，直到导师的电话把我叫醒。

  我刚接通，就听见那边的骂声：「行啊，你可真行啊安南，都敢闹事了是吧？举报电话都打到我办公室了，你赶紧给我回来！」

  「哦。」我蒙蒙地挂了电话，想了半天，结论是，可能林佳然打电话给学校举报我了。

  这就是黔驴技穷吧。

  回到学校，出电梯的时候刚好碰到季明辰进去，差点撞上，我的心漏跳了一下。

  那天他帮我打车回去，我还没有谢过他呢，改天一定请他吃饭。

  不过，这种事对他而言，只是顺手而已，大概也不需要我答谢吧。

  我在心底暗暗嘲笑了一下自己，随后跟他打了个招呼：「师兄。」

  「嗯。」他看了看我，一边刷卡一边问，「脸色怎么这么差？」

  我对他的关切受宠若惊，怔了怔，无所谓地笑道：「没事，失了个恋。」

  他停下了手上的动作。

  大概有被惊到吧？我都能想象他会说什么——对不起啊，你想开点啊……

  结果，他脱口而出的却是：「真的？」

  脸上没有一点遗憾，没有一丝假装为我难过，反而有点难以察觉的高兴。

  他有点奇怪啊，是我看错了吗？

  「嗯。」我点点头，然后心里面乱乱的，往导师办公室去了。

  本来以为他会大发雷霆，没想到，一进办公室就看见他一脸吃瓜的表情。

  我这才知道，林佳然之所以愤然举报，是因为昨天的事被人拍了视频发到了网上，居然上了热搜了。

  导师知道了前因后果，并未太苛责我。我可能会受处罚，但目前来看情况还好。

  程历和林佳然就没那么轻松了，他俩也算是网络红人了，只不过是黑红，以后在公司里，待不待得下去都两说。

  「我收你的时候，怎么没看出来你这么能来事儿呢？」

  导师拿起茶壶，想喝，喝不下，又放了下去，琢磨着拿我怎么办。

  我闯了别人公司，不处理我的话，他没法交代。

  手机忽然丁零响了一声。

  他拿起手机查看，是一条视频推送，顺手点开。

  我看不见画面，但能听见声音，这视频我看过，说的是某个乒乓球运动员，因为比赛摔了拍子，被教练弄到农村去养猪了。

  这是个老视频了，还年年上热搜，年年被嘲笑。

  我本来心情挺低落的，听见这个，有点想笑又不敢。

  导师看着视频，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突然抬头盯着我看。

  我有了不详的预感。

  他看看我，又看看视频，咧嘴笑了。

  我就知道。

  8.

  我第二天就走了，离开的时候，师姐来送我。

  「师妹，你走了，我一个人会很寂寞诶。」

  「有什么寂寞的呀，你的小师妹多着呢。」

  她说：「你又不是不知道，除了你，没人会陪我一起偷看季师兄了。」

  听到她提起季明辰，我有些恍惚，他确实是个很好的人，值得被喜欢。可是他会喜欢什么样的人呢？他可是高岭之花，眼光很高吧？像师姐这样聪明又厉害的女生和他才比较相配，我对他而言，只是路人而已吧？这样想着，我又开始觉得自己之前想太多了。

  我笑笑：「师姐，你能不能有点出息？」

  「美男当前，出息几块钱一斤啊！」

  她帮我把行李放出租车后备厢里，嘿嘿笑道：「对了，季师兄今天中午跟我说话了哦。」

  「是吗，他说什么了？」

  「我不是一个人吃饭嘛，刚好碰到他。他就问我，你怎么一个人来吃饭呀？你师妹不陪你吗？哇，安南，你说他是不是一直在偷偷观察我！」

  我愣了一下，这话听起来是在关心她，可是，关心就关心，为什么偏偏提一下我呢？

  有轻轻的东西扫过心头，一瞬即逝，像一个错觉。

  「安南？」

  我回过神来，连忙道：「哇，有可能哦，季师兄说不定很关心你，你加油呀。」

  「嗯嗯，你放心走吧，好好改造，我会加油的。」

  跟她道别后，我上了车，心里感觉怪怪的。

  是季明辰奇怪，还是我想太多了呢？我百思不得其解，这件事就一直黏在心上，让我困扰不已。

  经过辗转，我在第二天到达海南的研究所。当然不至于真的去养猪，我导师倒真想呢，但我这个德性，猪看了都想起来自己拌饭，顺便给我来个三菜一汤。

  跟想象中不同，研究所虽然地处偏僻，但干净规范，和在学校没什么两样。

  接待我的是个漂亮小姐姐，叫圆圆，和我一样是研一的学生。她一边拉着我参观，一边讲个不停，是个特别开朗可爱的女孩子。没看一会儿，她又带我去了宿舍楼。宿舍是双人间，装修得很温馨，我和圆圆一起住。

  我和她每天的日常，就是早上起来晨跑一圈，然后回宿舍看文献，到了下午出去收集数据，晚上整理，然后再没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