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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诶!……阿姨我们刚刚说到哪了,我跟小连的高中……」
「她高中是什么样子的啊,阿姨都不知道呢。」
「没事没事,我跟您说……」
午后的太阳灿烂,从窗外打进来,我妈笑着听林子标讲我的过去。
这幅画面太美好,美好到我都似乎都不想打扰。
那一刻我释然地想着,信以为真就信以为真了吧,好像也没有什么不好的。
(46)
我妈的心情一天天地好起来,病情却一天天地恶化。
医生说即使住院,大概也就能多活一个月罢了,也就一个月。
我忍着泪将医院里的东西打包好,跟着刘叔叔把我妈送回了家。
大家的心情都有些阴沉,她却很高兴,拉着我看后院里栽的树,还有池里的金鱼。
树下有把藤椅,她坐在藤椅上晃荡的像个上了年纪的老头,她说小连啊,我这辈子没有什么遗憾的事,你不用为我难过。
「但是妈妈希望你的一辈子,也能不留遗憾。」
刘叔叔说不远处的后山上种了一排桃树,等到秋去冬走春来,桃花就会开,等桃树结了果,那果子又酸又涩,可你妈就喜欢吃这种涩果。
他说这话的时候,脸上就浮出惦念的笑容,我的脑海里也响起母亲的微笑,她说:「你刘叔叔这些年,真的把我照顾得很好。」
只可惜秋天刚去,还没等来春天,那个血脉里流淌着跟我同样血液的女人就躺在那把藤椅上永远地睡着了,再没有醒来。
我们这儿的冬天往年都不下雪,唯有今年下了场大雪,雪花覆盖在了后院、大树、藤椅上,洁白一片。
刘叔叔带着我和林子标去爬了后山,他指着一排排看起来还只有枯枝的桃树,说:「就是这个了,你要记得每年给你妈供上几个,如果哪天我不在了……也不要忘记。」
说这话时,我才看见他背对着我们有些仓皇地伸出手擦了擦眼泪。
下山路上,我看着那个苍老了许多的背影,说:「陪他走路的人没了,他应该会很寂寞吧。」
林子标没有说话,而是伸手,用他的小拇指,勾住了我的小拇指。
(47)
天气刚刚转暖的时候,咖啡店的第二家分店开张了。开张当天,我又看到了那个脸上带着善意的男人。
这次来,却是告别。
他说:「你妈留在 A 城,我的根也就在 A 城了。可是人的生命有限,我想代你妈,多去看看其他地方的风光,免得过几年我下去陪她了,她会嫌我无聊。」
「走之前,叔叔放心不下你,就把这个给你。」
他递给我一个文件袋,我掏出里面的东西一看,是一些产权过户的合同。
我连忙把袋子推了回去,「谢谢叔叔,但我真的用不着它们。」
刘叔叔没有伸手接,而是说:「这不是我的东西,是你妈给你留的,你就收下吧。」
我的双手僵在空中,只听见对面的人继续道:「自从你妈知道自己生了病,就开始准备这些了。她从来没有真的跟你置过气,她一直都很爱你。」
眼泪夺眶而出,模糊了眼前的画面,我一时间竟说不出任何话语。
「好了,我就走了,如果出了事你就给我打电话。毕竟从某些层面来说,我们也算一家人。」
我哽咽着看着眼前逐渐离去的背影,「您也要保重。」
店员从花篮排成的道路中小跑而出,气喘吁吁地喊着,「店长,客人太多,我们都快忙不过来了,您快来帮帮忙!」
我背对着她擦干眼泪,转过身说:「你找个牌子去写上今天新店开张,全场五折。」
店员还是个刚毕业的大学生,愣乎乎的样子,「不是都打八折了吗?」
「我今天高兴。」
「高兴什么?」
「高兴……跟妈妈和好了。」
小姑娘扑哧一笑,调侃道:「店长,您都这么大了还跟妈妈吵架啊。」
我拿着文件袋轻轻往她的头上招呼了一下,她也很配合的缩了缩脖子,但抬头,仍是嬉皮笑脸的样子。
「快去快去。」
「好咧!」
街道上人来人往,马路上车流不息,我抬头望着今日并不刺眼的太阳。
这个世界依旧热闹。
(51)
日子一天天平稳的过去,直到有一天,我忙活完手头上的工作,却发现静了音的手机显示了十几通未接来电。
我回拨过去,那头很快就接通了,我问道:「怎么了这么着急?」
林子标没有正面回答我,他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夹杂着呼啸的风声,他问:「你现在在哪?」
我刚要开口,却听见他接着道:「不论你在哪,现在、立刻来机场。」
我下意识疑惑道:「发生什么事了吗?」
林子标没有正面回答我,只是一个劲地催促着,「快来。」
能让林子标这么紧张的会是什么事呢?
机场……
我的心里隐隐有了答案,一瞬间,整颗心揪了起来。
我望着窗外陷入了犹豫,一时不知如何回复。
林子标在那头突然放慢了语速,好像是特意为了让我听清一般,他说:
「连未之,我和你之间,总要有一个能够如愿吧。」
不知道这句话【创建和谐家园】到了我的哪根神经,我沉声道:「我去就是了。」
午后机场,阳光从巨大的落地窗中打进来,我喘着气从出租车上下来,又跑到了林子标跟我说的地方。
在那里,我又一次见到了那个敢想却不敢念的人。
他看到我时的目光略显诧异,最后无奈道:「阿标还是告诉你了。」
我「嗯」了一声,低着头却不知该说什么。
他示意我坐下,坐在候机厅的椅子上,面对着窗外的阳光。
我问:「还有多久走。」
他抬了抬表,「四十分钟。」说完,又补充道,「一节课的时间。」
我听到这个充满回忆的词语一怔,开口问着,「换作以前,我们都该聊些什么呢?」
喻清的脸上露出认真思考的神色,他说:「听你讲你没有做对的数学题,听你讲你不知又从哪儿听来的八卦,听你讲……以后。」
随着年龄的增长,我想我的泪腺真是越来越发达了,只是一句话,就让我的眼泪几乎控制不住的奔涌而出。
我说:「可我们的现在,已经是以后了啊。」
现在已经是过去畅想的「以后」了,那未来呢?未来还有没有以后?
喻清也「嗯」了一声,然后无言。
我抬头看了看挂在墙上的时钟,只有三十分钟了。
喻清别过了头,背对着我,我不知道他在看向何处,只能听见他的声音响起。
他苦笑着说:「林子标不该叫你来的。」
我甚至分不清自己的情绪,是在埋怨吗,还是陈述?我只记得自己说:「叫不叫又有什么关系呢,这也不是你第一次选择这么做了。」
那一刻,情绪上头,我控制不住地继续说道:
「你好像,从来没有在两者之间,选择过我。」
喻清转过头来,他说「是吗」,然后打开行李箱的外侧,拿出一份文件。
我满带疑惑地打开,却在看清楚封面时崩溃地掉下了眼泪。
那是,A 大的录取通知书。
「本来以为这辈子都不会有机会给你看了。」
他说:「连未之,我曾经坚定且唯一地选择过你。」
那一刻,我感觉自己的的世界骤然崩塌,却又仿佛后来活着的这些年,就是为了等这一刻、等这一句话。
喻清叹了口气,转而问道:「小连,如果当初我们没有做同桌,你觉得现在会是什么样?」
我茫然地抬起头,「如果一开始我们就不是同桌,我又怎么会遇见你呢?」
喻清轻轻地把手放在我的头上,仿佛年少时对我惯有的安慰姿态,他没有说话,我却在顷刻间明白了他的意思——
如果当初我们没有做同桌,他的身上也没有那层优秀的光环笼罩,我还会不会注意到他。
只是注意到喻清,这个人。
我知道正确答案,却说不出口。
一秒、两秒、三秒……
他承受着我的沉默,却什么也没说,只是笑着指了指手腕上的表,「我该走了。」
喻清站起身来,行李箱的轮子与地面碰撞,发出清晰的滑动声。
我看着他的背影,我曾经看过无数次他的背影。
泪水让整个世界都氤氲起来,我张了张嘴,却什么也没说出口。
我知道,这一次,我将永远送走他。
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可是这样就够了,喻清。
这样就够了,我在心底说。
(52)
「他还是走了。」咖啡店里,林子标看着眼前那杯冒着热气的咖啡,说道。
我靠在桌子旁,轻声「嗯」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