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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吧,我说怎么这么好看。」
(36)
祁言转过头,指了指远处已经亮起了灯的摩天轮,「陪我去坐那个,好吗?」
那一刻,我想祁言是真的很懂,他太知道怎样能让我愧疚,又怎样趁着我愧疚的时候提出让我没办法拒绝的邀请。
摩天轮处多的是手挽着手的情侣,我跟祁言一男一女走在一起,也自然被认为是一对。
工作人员脸上挂着微笑,在我们上去时往祁言手里递了支玫瑰,「先生,记得在最高处送给您的女朋友哦。」
祁言看了看那朵花,没有反驳。
摩天轮缓缓升起,游乐园的全貌在我们视线中逐渐清晰起来。
我突然开口问他:「你是真的从来没有玩过吗?」
祁言一直保持着侧头看着身旁两扇透明玻璃的模样,低声回了句「嗯」。
我又问:「那你小时候都是怎么过来的?」
「读书、学习。」
「啊——」我拉长了语调,又向下拽。
谁知道祁言却笑了,他说:「不要用这种怜悯的语气好吗,我学击剑学马术,在你上初中的时候,我就已经是各大时装秀的受邀人了。」
脸上挂起的可怜表情来不及收回,我有些愤愤地看了这个男人一眼。
直到他反问道:「那你呢,你小时候是什么样的?」
我思忖了一下,道:「玩啊,就是玩。」
「我爸妈又不管我,下河捉虾上树掏鸟蛋的事我都干过。」
祁言终于把头扭了过来,郑重其事地喊了我的名字,说:「连未之,这是你第一次跟我提起你的父母、你的过去。」
我呆了呆,讪讪地摸了摸鼻尖,「这有什么好提起的。」
「可是我很想知道啊。」他的双手手肘支着大腿,突然凑近我说,「想知道那些我不曾出现的日子里,你到底是什么样的你。」
我对这样突然拉近的距离感到不适,近到似乎都能感受到祁言的鼻息。
我感觉脑子是混沌的,一混沌起来我说话都开始胡言乱语起来。
我说:「就是、就是从小吵过架动过手,踹过别人椅子也掀过别人课桌。」
祁言抱着手,「那一定都是别人的错。」
我抬眼看着这个已经靠回自己座位的男人,领口微开,夜幕的笼罩似乎将他整个人都沉浸在黑夜里,仿佛是从哪本童话书里跑出来的王子,却应该是恶魔的孩子。
这样的人,怎么能开口却是充满安慰跟偏袒的话语呢?
我飘忽着眼神,继续道:「其实也还好吧,到了高中我就不这样了。」
祁言的声音轻飘飘的传来,「是因为遇见了林子标他们吗?」
他提了林子标,却不只提了林子标,他还说了「他们」。
我愣住了。
即使之前我就有预感也许祁言已经猜到了一二,却也没有面对面地和他正式谈起过这段往事,以及尘封在往事里的、当年的他们。
摩天轮已经升的很高了,能够俯瞰到地面亮起的灯盏,仿佛一颗颗星星点点。
祁言看着我,就只是看着我,良久,他伸出了自己的食指,指向了自己。
「如果我长得不像他,我们的故事,是不是就会不一样。」
他在问,问的却是我没有办法回答的问题。
我不知道自己沉默了多久,直到身子都坐得有些僵硬了。
祁言却像是突然被转动了转轴的玩具,突破了静寂的画面,他笑了笑,说:「我不问了。」
而后,他抬起了自己的手,慢慢伸向我。我看见那朵红色的玫瑰在夜幕里沉睡,祁言望向窗外,小声说道:「到最高点了。」
我也扭头向窗外望去,像是约定好了那般,外边传来巨响,随后一朵朵烟花绽放在夜空之中。
在那些巨响中,我似乎听到了祁言用更小的声音说了一句:
「我爱你。」
因为我爱你,所以不论对错我都偏袒你;因为我爱你,所以即便知道了答案也要假装不知道。
因为,我爱你。
(38)
摩天轮回到地面的时候,我们很默契地保持了缄默。
已经到了闭园的时间,游客都陆续往出口走,我和祁言夹在人流中,也在往前慢慢地挪着步子。
他的助理已经等在门口了,见到祁言身上的衣服,脸上露出压抑着的惊诧表情。
「您怎么……」
他抬步往前走,声音从前头传来,「跟上,送你回去。」
直到关上车门,我才从晃神中清醒过来。
祁言就只能是祁言,对吧?
走出游乐场,换下那件丑丑的文化衫,他还是那个站在写字楼顶层的祁家当家人。
摩天轮总会回到地面,玫瑰花也会蔫,就像此刻坐在我身边的祁言,仿佛一切都一样,又仿佛一切都不一样了。
我们最近的时候,能够感受到对方的鼻息,而最远的时候,也不过坐在身旁却各怀心事,可是这个世界上,已经没有比这更遥远的距离了。
打从汽车发动那一刻起,助理就识趣地拉上了帘子。
我看着窗外,捉不透自己在想什么,就像我不知道此刻他在想什么一样。
突然,祁言说:「可以不要让我等太久吗。」
我发出了代表疑惑的一句「嗯?」
我转过头,却发现他还是侧着头看向窗外,外头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布在车窗上像是一层碎钻,又像是把外头的霓虹灯收集,聚在一颗颗水珠上,然后尽数打亮他的脸庞。
「我可以等你,但不能等太久。我没办法像林子标那样,像个沉默的骑士一样守在你身边一守就是好几年,然后看着你爱别人、失恋、又再爱。」
「你可以现在不喜欢我,我也会努力让你喜欢我,但是——」
他转过头,霓虹灯的光影打在他的鼻梁上。
「尽快给我个答复,别让我等太久吗,好吗?」
我从没见过这样的祁言,嘴角不再挂着笑容,他好像在发呆,说出来的话逻辑却清晰无比。
明明是冰冷的语气,皱起的鼻头却让他仿佛是只被人抛弃了的小狗。
让原本应该直接拒绝的我说不出残忍的话语,我低下了头。
也许那一刻我是相信的,也是真的相信,我跟祁言,能够从头来过。
(39)
手机视频通话的【创建和谐家园】响起,我看了眼来人,迟疑地按下了接通按钮。
「喂,有事?」
旁边正在磨咖啡豆的店员诧异地看了我一眼,大概是没见过我语气这般差劲的时候。
我又对着手机「嗯」了几声,最后一句是「明天我在家,到时候过来吧」。
挂掉电话,店员小心翼翼地问着是谁,我顿了顿,说:「我妈。」
我妈。
多少年了,我都没提起过的称呼。
我的童年过得并不幸福,归根结底是父母的婚姻并不幸福。
他们在我很小的时候就离婚了,我还记得那一天,我缩在沙发的角落里哇哇大哭。
父亲的烟抽了一根又一根,他说:「你不就嫌我没用吗。」
很奇怪的,有些父亲,他们知道自己没用,却从不曾说自己没用,只说是妻子嫌弃自己没用。
可怨天,可怨地,反正从不怨自己。
我妈的情绪也许也是因为这句话彻底爆发,她声泪俱下,「我要是嫌弃你,当初会嫁给你?」
这样的争吵在我记忆里爆发了无数次,可是那一次似乎不同。
想象中母亲接下来的指责并没有到来,她反而努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绪,从包里掏出一份文件,她说:「签了吧。」
于是从那以后,我的生命里就彻底失去了父亲这个角色。
但是离婚后的妈妈显然比过去快乐了很多,或许说,她在没结婚之前,本就是个喜欢玩闹的小女孩。
在我上了初中那年,她认识了现在的丈夫,然后闪婚。
她的新婚姻是幸福的,幸福到让我觉得,我的存在似乎成了没有必要。
也许是青春期的叛逆到来,又也许是想要吸引这个唯一的亲人的注意,我成了一些家长跟老师眼里的不良。
这种崎岖而又矛盾的表达,在她的现任丈夫把我送进 A 高的那一刻达到了顶峰。
从那以后,我们母女之间的关系似乎越来越差,或许只是我单方面的冷战导致这段关系越来越差。
直到我毕业,考上了 A 大,自己【创建和谐家园】打工,她每个月往我卡里打得钱一分未动,似乎只有这样,才能保全我仅剩不多的自尊。
而每一年春节,她都会发来信息问我愿不愿意回家过年,却都被我无视了。
那是她的家,那不是我的家。
可是这么多年过去,这是她第一次态度强硬的提出要见我一面。
我不知道是为了什么,可是心底,却有不好的预感在发生。
(40)
「这还是这么多年来,妈妈第一次见到你住的地方。」
女人穿着一身休闲装,腋下挎着一只包,美人会老而不迟暮,风韵犹存。
我抱着胳膊靠在门框上,「说吧,有什么事。」
这是生我养我的母亲,我想我应该是爱她的,可是话一开口,语气里就不自主的夹杂了嘲讽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