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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
“那发病过程中有什么特殊细节吗?”
“前一次,我在确认发病后克制着没有作出应激反应。后一次,我没有在第一时间感受到异常症状,而是意识到自己正与对方肢体接触后才产生不适感。”
宋冕点点头“这是非常大的进步,您能够在某些瞬间忘记自己是个病人,说明在这几个瞬间里,对您来说有更重要的事需要去做。”
“重要?”程浪眯起眼。
“对,重要。心病要靠心药医,当这些瞬间在您心里变得越来越重要,您的病症就会越来越可控。您脱敏的过程,其实就是恋爱的过程。说得直白点,根据您的描述,我认为您已经喜欢上了对方。”
程浪掀了掀眼皮,皱起眉头“医生可以在病人并没有主动询问的情况下,随意给病人宣告‘死期’吗?”
宋冕笑起来“您言重了,那您忘记我刚才说的话吧。”
程浪双手交握,缓缓眨了眨眼,沉默半晌后,带着不甘愿却又无可奈何的笑说“这恐怕有点难。”
茶几上传来的手机震动,打断了两人的对话。
程浪瞥了眼屏幕,原本轻飘飘的目光加重了几分力道。
那是徐翘这么久以来,发给他的第一条短信「我额头上为什么会有一个包???」
徐翘是在洗漱的时候发现自己额头长角了。
昨晚情形有点混乱,程浪虽然第一时间给她揉过,但两人后来都被其他事转移了注意力,还是没揉透。
当然徐翘觉得这应该只是普通淤青,原本没必要跟程浪交涉,只是做戏得做全套,她要是不问这一句,就露馅了。
nbs 所以她刻意打了三个问号加强疑问语气,以证明自己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
程浪很快回复「你昨晚不小心撞到墙壁了。什么样的包,拍照过来,我让医生看看。」
徐翘「不要,好麻烦。」
程浪「听话。」
“……”徐翘拿着手机的手一抖。
让拍照就让拍照,话说得这么暧昧是干吗啦!
她对着浴室镜子戴起一个小可爱发圈,让额角露出来,拿手机拍摄时,发现发圈很容易入镜,又不太满意地把它摘下来,换了成熟点的一字夹,调整到四十五度角仰望天空的忧伤角度,咔擦一张。
结果仔细一看照片,额角边的头发怎么好像油了?
哦,昨晚泡完澡本来要洗头的,被某个不速之客打乱了计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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亮丽不够,s来凑。徐翘打开一个美颜软件,开始了一番风生水起,出神入化的专业操作,直到每一丝头发看起来都柔顺蓬松了,才发彩信给程浪。
三秒后,程浪回复「……」
「看不到。」
徐翘一愣,重新点开照片大图。
“……”怎么不小心把包给掉了!
她使着恼羞成怒的力气,噼里啪啦敲字「家里光线不好!手机前置镜头像素又低!本来就这样啊!」
程浪「我没说是你的问题。」
程浪「那我让医生过来一趟。」
徐翘真的很讨厌看医生,可因为不肯承认自己图过度,只能硬着头皮接受了这次面诊。
上班计划耽误,她在家里吃了周姨准备的午饭后,干等着医生上门。
程浪说他下午有个会,暂时走不开,一会儿是医生单独过来,让她认准人再开门,还给她发了张医生的职业一寸照。
徐翘一看照片,记起来了,家里还没出事的时候,之前在酒店替她检查头皮的也是这位,好像姓宋,因为长得挺清秀,性格也是比较有亲和力的温和型,所以她留了些印象。
这边地方偏,不是新式高级公寓,没接可视系统,门铃响时,徐翘听程浪的,先通过门镜确认了来人,才打开门“宋医生?”
宋冕在门打开的瞬间目光一凝,随即才定了定神说“是我,是小程总吩咐我过来的。”
徐翘奇怪地眨了眨眼。
说起来,这位宋医生上次看见她时,好像也是这种异样的,好像认识她似的反应。
她摸摸鼻子,莫名觉得心里有点没底,把人请进来后,指了指门“我可以把门开着吧?”
宋冕微微一滞,又很快笑道“当然可以。”
徐翘没把宋冕带到沙发那边,而是在餐桌旁停了下来。
宋冕似乎也挺会看眼色,把医药箱就近放下,让她坐好,然后像上次那样戴上橡胶手套,拨开她额前碎发察看,一边问“什么时候撞到的?”
“昨晚。”
“刚撞到那会儿揉过吗?”
徐翘一句“揉过”刚到嘴边,猛然间悬崖勒马。
这是程浪的人。她在失忆,不能穿帮。
她含糊道“我不记得了欸。”
“不记得?”宋冕神情严肃起来。
“啊,”徐翘猜到他误会了,“应该不是伤到脑子,是我昨晚酒喝多了……”
宋冕略略松了口气。
“那个……揉没揉过,你可以问下程浪啦。”徐翘有点尴尬地说。
“他在场?”
徐翘点点头。
宋冕似乎想到什么,出起神来。
“宋医生?”
他回过神“我想他应该给你揉过了。”
徐翘一愣“你们医生这么神通广大,这也能靠‘想’知道?”
原本当然想不到,但结合程浪中午提到的“应急举动”就不难猜了。
宋冕一笑带过,没有正面回答这个问题,松开手道“有没有其他不良反应?比如眩晕,反胃?”
“没有。”
“那就没什么大问题,只是局部血肿,不需要用药,七十二小时内冷敷,七十二小时后热敷就行。”看徐翘好像不是很懂这些常识,他又补充,“冷敷用冰袋,热敷用热毛巾,这些操作没有次数限制,只是要保证每次时间不要过久,别冻伤或烫伤自己。”
“听起来好复杂,不敷行不行啊?”她皱起眉头。
“要是嫌麻烦,它自然而然也会好,只是时间会久一些。你可以让人帮你敷,”宋冕说到这里,朝四面看了眼,“现在没有阿姨在照顾你吗?”
“算是有……”
徐翘答到一半愣了愣。
什么叫“‘现在’没有阿姨在照顾你吗”,说得好像他知道她原本是众星环绕的千金小姐一样。
徐翘面露古怪“你怎么知道我以前有阿姨照顾,你认识我?”
宋冕将目光从她脸上移开“猜的,之前在奥德莱登见过你一次,那酒店一般人应该住不起。”
“如果是这样,那你应该确定我身边雇了阿姨,为什么多问刚才那句?”
他那句下意识出口的“现在”,完全是了解她家近况的反应。
宋冕收拾医药箱的动作一顿,默了默,沉出一口气“对不起,徐小姐,我确实听说过你。”
认识就认识,多大点事,撒什么谎?
徐翘皱皱眉头“你全名叫什么?”
宋冕拎起整理完毕的医药箱往外走“我该走了,徐小姐。”
“你留下名字再走。”徐翘站起来,“你现在不说,我也可以回头问程浪,结果都一样。”
宋冕背对着她,僵在玄关处,沉默良久后,回头道“宋冕。”然后匆匆拔步离开。
徐翘愣了愣。
宋冕……
宋冕?
一段遥远模糊的记忆,带着多年前夏天的青草味,零零碎碎地闯入了她的脑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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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说,徐翘不堪为首的小学时代,还有什么人或事是值得她记住的,大概就是在那段黑暗的岁月里,她幸运地拥有过一个朋友。
那个男孩子高她两届,是学校里的大队纪律委员,虽然跟她一样,家境在圈子里不算出挑,但因为成绩拔尖,性格乐于助人,长得又特别周正干净,处境并不像她那样糟糕。
她已经记不清第一次和他相遇的具体情形。
那段日子被她认定为“童年耻辱”,所以很多记忆都在长大后被她的潜意识淡化了,只隐约记得,似乎是有天,她在体育馆被赵宝星那群人刁难,他出现赶走了她们。
他是大队纪律委员,以正当理由约束欺负人的低年级学妹并不难,所以类似的事之后还发生过几次。
几次过后,她意识到他好像不是在管纪律,而是在帮她,所以主动询问了他的名字。
“宋冕。”——就像刚刚那样,他只说了这么两个字,没讲清楚是哪个“冕”就匆匆离开,大概没想讨得什么回报。
当年的她脑子里没那么多弯弯绕绕,直接追了上去,拦住他说,我家是做珠宝的,我送两颗钻石给你,谢谢你吧。
他摆手说不用。
她又问,那你不是白帮我了吗?
他笑着说,那以后你当我朋友吧,朋友帮朋友是应该的,就不用送钻石了。
徐翘能把这段对话记得格外清楚,或许是因为,那是这座城市里,第一个愿意当她朋友的人。
而且他说的是“你当我朋友吧”,不是高高在上,施舍一般的“我当你朋友吧”。
所以她高兴地接受了他。
可两人不在同一个年级,说是朋友,却没能在后来产生太多交集。
徐翘的回忆里,只剩下那年夏天,偶尔放学后,他陪她坐在绿茵场的看台上,拿着一本语文书,一遍遍纠正她被人嘲笑的口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