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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清醒过来的时候,她还是站在落地镜前,对严丽珍的品位皱了皱眉。
裸粉丝绒长裙,全套珍珠首饰,公主头编发,珊瑚色果冻妆——这是使劲把她往温婉无害的方向倒腾啊。
可她今天搞不好要跟人撕|逼呢。
造型师看她发愁,问是不是哪里需要改。
她摇摇头“算了,小公主就不能撕|逼了吗?反差萌不影响我发挥。”
徐翘拍拍手下了楼,听见严丽珍招呼她吃午饭。
“我没胃口。”她摆摆手,又指了指身上的裙子,“再说这腰掐的,也没给我进食的空间啊。”
严丽珍已经知道她的“有了”只是一场美丽的误会,给她比了个“加油,妈妈看好你”的手势“你们年轻人的场子,妈妈就不凑热闹了,你记住,程家二公子是首选,其他你也挑着看看,咱不在一棵树上吊死!”
说得好像只要她看上了,就能给她搞到真的一样。
徐翘兴致缺缺地上了李叔的车,因为没进食又没睡够,昏昏沉沉了一路,快到国展中心的时候,倒是接到了一个让她突然兴奋的电话。
朱黎说,她在国展中心看到了一出好戏——程烨和上回那个四线女明星手挽手来参加双年展,在门口遇到了赵宝星。赵宝星质问他带这女人是什么意思,程烨非常无辜地说“从黎顿开业到今天,我一直就这么个女朋友啊,中间睡你那晚完全是我心情不好发生的意外,你就当是迟到的分手炮好吧?”
徐翘听得一愣一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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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头朱黎笑得前仰后合“你这前男友可真是个人才,你不知道,他说完这话,赵宝星和那女明星都炸了,他就在中间劝架,说‘你们别为我吵了,其实你俩在我眼里差不多,我都不是很喜欢’。”
徐翘听到这里差点笑到捶车“然后呢?”
“那女明星气跑了,程烨去哄人也走了,就剩赵宝星心理素质不错,还留在这儿。对了,有件事,我说了你别太生气啊。”
徐翘做了一次深呼吸准备“‘别人生气我不气,气出病来无人替’,说吧。”
“我刚才听墙角,听出程烨跟赵宝星好上的时间,是在跟你之后,跟那女明星之前,当初是赵宝星插足了你和程烨,才叫你被分手的……”
徐翘一愣,突然记起前阵子在熹福会门口,程烨哄的那个叫“宝宝”的女人。
原来宝宝不是普通的昵称,而是赵宝星的小名?
所以,她放下身段,跟程烨发消息求和那晚,叫他回复“你哪位”来羞辱她的人,是赵宝星?
她就说谁跟她这么大仇呢。
朱黎说“虽然她后来也被甩了,你对程烨其实也不在意吧,但一码归一码,绿你就是不要脸的小三行径,我觉着这事还得让你知道。”
徐翘的车在国展中心门口停下,赵宝星刚好进入她的视野。
“你刚才说,她心理素质不错?”徐翘一边下车,一边问电话那头的朱黎。
“是啊,装没事人呢,和那群姐妹花聚在一起说说笑笑的。”
“那不知道有没有这个荣幸,成为压倒赵小姐的最后一根稻草。”徐翘掐断电话,活动了一下手腕筋骨,笑着叫住了不远处花枝招展的女人,“赵小姐。”
赵宝星和她的一群姐妹花齐齐回过头来。
徐翘踩着淑女鞋温温柔柔上前,照着赵宝星的脸扬手就是一个巴掌。
清脆洪亮的一声“啪”,带着一种“打你,竟花光我一身的力气”的饱满,在宽阔空旷的大厅响起。
一种爽感刹那间涌上徐翘的头,让她通体舒泰——如果下一秒,她没有从正前方的镜面墙上,发现程浪正在身后注视着她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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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翘感到了一阵生理上的眩晕。
不知是因为空腹太久,还是刚那一巴掌用力过猛,又或者是程浪的“iaatchgyou”。
但不论是哪种,当务之急是,她该如何挽回自己的形象。
徐翘虽然赞同好聚好散,却不免还是对程浪那晚的态度有些耿耿于怀。所以她非常不愿意这男人产生“哦,这泼妇,还好当初拒绝了她”这样大错特错的想法。
其实这是她长这么大第一次甩人耳光,可以理解为肾上腺素支配的“激|情犯罪”。
她平时还是挺知书达礼的啊。
只是现在,该怎么一边知书达礼,一边完胜赵宝星呢?
还好徐翘出神的片刻,赵宝星和她的姐妹花们也被那巴掌扇懵了,哑巴了似的难以置信地盯着她。
而等她们回过神去维护赵宝星,并且大骂“徐翘你有病啊”的时候,徐翘也想到了对策,悄悄将目光从镜面墙收回,掷地有声地说“这一巴掌,是为程二公子打的。”
众人愣住。
正往里走的程浪脚步一顿,已经移开的视线拐了个弯,重新落回徐翘身上,原本事不关己的眼神里,多了一丝探究的兴致。
徐翘端端庄庄地往那儿一站“赵小姐,我知道你一向不待见我,你从前针对我,在背后中伤我,我都没跟你计较,但你不该因为和我的私人恩怨牵累旁人,污损程二公子乃至兰臣集团的名声……”她说到这里,以“程浪式上位者”的姿态提问道,“你说是不是?”
赵宝星显然注意到了徐翘侧后方那个男人的驻足,气势霎时矮了一大截。
前几天,赵宝星在玉锦坊偶然撞见深夜买醉的程烨,听见他失魂落魄地说,徐翘坐着他二哥的车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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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这不妨碍她事后跟几个姐妹八卦,说徐翘不知检点,拿程小公子当跳板,倒贴程家长房的太子爷。八卦时,当然也不乏添油加醋的合理想象。
面对程浪远远望过来的目光,赵宝星心虚地偏过头“你说什么,我听不懂。”
徐翘笑着看向她周围那群好姐妹“看来赵小姐贵人多忘事,那你们这么多人,总该有记得的吧。前几天,赵小姐是不是编了我和程二公子的一段故事,跟你们讲得挺绘声绘色,以假乱真?”
有人反驳“谁说是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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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可惜徐翘下好了套,正等在这里,“这么说,赵小姐确实在背后议论过我和程二公子。”
程浪扬了扬眉,看向身后的高瑞,眼色疑问。
高瑞低声道“抱歉,小程总,对方可能是私下小范围在传播什么,我没得到消息,不太清楚具体情况……”
程浪抬手轻轻摆正腕表,将西装门襟那几纹褶皱整理熨帖,朝徐翘走了过去。
赵宝星浑身一僵。
徐翘随着吓到窒息的众人一起偏头望去,像是这时候才注意到程浪“啊,小程总,这么巧。”又貌似尴尬地指指自己和对面,“我们刚刚……”
“我听到了,”程浪站定在她身侧,笑着看向赵宝星,“所以也有些好奇赵小姐口中的故事,不知有没有这个荣幸聆听详情?”
赵宝星一双手扭在身前,攥得指节发白。
她当然不敢编排程浪,只是在说徐翘勾引男人而已,可却也没法否认,男主人公的确是他。
她垂着眼含混道“对不起,小程总,是我……是我有天酒后失言了。”
“都说酒后吐真言,”程浪面露疑惑,“赵小姐这……”
“不是!”赵宝星抢着否认,声音却越说越低,“不是真的,我醉糊涂了……”
“啊?”徐翘侧过耳朵,“你说什么?”
赵宝星半遮半掩着顶了四道鲜红指印的脸,艰难地一字字重复“我说,小程总和徐小姐的事,是我醉糊涂了,胡编乱造的。”
徐翘“哦”了声,望向她身边几个怯怯的女孩子“赵小姐的口齿还是不太清晰啊,你们都听明白了吗?没听明白就让她多说几遍。”
“听明白了……”众人点头如捣蒜。
程浪温和一笑“你们不用害怕,我脾气还不错,不太为难知错就改的人。”
在场没人敢说不怕被程家为难,这一为难,从此或许就在商场上寸步难行了。尤其赵家经营的梵翠珠宝,前两年好不容易才入驻兰臣百货。显然程家能让它进,也能让它出。
赵宝星为这弦外之音打了个哆嗦,连连鞠躬“我改,我会改……对不起,小程总……”
“是我记错了吗?赵小姐的两次歉,好像都是跟我道的。”
赵宝星一愣之下反应过来,转向徐翘,生硬地挤出一句“抱歉。”
“咦,是我记错了吗?赵小姐刚才好像不是这么道歉的。”
赵宝星咬咬牙鞠下一躬“对不起,徐小姐……”
徐翘勉强满意了,甩了甩那只扇过赵宝星的手“唉,从没碰到过脸皮这么厚的,手都给我打疼了,先失陪了。”
程浪微一侧身,为她让道,朝脸色青一阵白一阵的赵宝星点点头以示告辞,随后也转身离开。
一直站在后方观战的高瑞快步跟上两人,暗暗吸了一口凉气。
全程,程浪和徐翘全程面朝赵宝星,彼此之间没有任何眼神交流,却把这此起彼伏的“你唱罢来我登场”演绎得如此完美。
这——得是怎样天作之合的灵魂?
这——难道就是强者的世界吗?
前头徐翘也正感慨于自己这波行云流水,可圈可点的操作。
刚刚一巴掌下去后,她意识到,大庭广众声讨赵宝星的小三行径实在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这场面不光彩,会让自己也沦为笑柄。
所以,既然覆水已经难收,那么她可以改变这盆水泼出去的动机,美化它的初衷,同时因地制宜地利用一下程浪。
这么一来,无疑减轻了刚刚那个画面对人的心灵冲击。
而面对一个为自己受伤的女人,即便程浪心里有什么疙瘩,也一定会把表面功夫做足。
徐翘在贵宾专用的电梯前停下,悄悄瞄了身边的男人,果然看见他的目光落在斜下方——她的手上。
程浪朝后使了个眼色“给徐小姐拿个冰袋敷手。”
高瑞点点头,瞟了眼徐翘的手心,发现那细皮嫩肉的地方真是一片通红。
他还以为她刚才只是在开嘲讽技呢。
高瑞离开后,徐翘和程浪前后脚进了电梯。
除了电梯员,里面没有别人。沉默间,程浪忽然把手伸到徐翘面前,摊开了掌心。
徐翘一愣。这是做什么?让她把手交给他揉一揉吗?
哎,这可有点肉麻了,不用感动成这样吧。
徐翘有心拒绝,可看着男人修长白皙,骨节分明的手,手却有些不应心,情不自禁地抬了起来。
男|色当前,她无奈决定接受这无声的邀约,却在这时听见程浪一本正经的问话“教你扇耳光的正确方法,学吗?”
“……”徐翘抬到一半的手倏尔拐弯,从两人之间的尴尬空气中流水般拂过,最后轻轻落到自己耳际,捋了捋碎发。
难道这男人早已看穿她“大开杀戒”并不是为了他,这会儿在伺机报复?
带着一种“心里想杀鸡,脸上笑嘻嘻”的克制,她说“哦,好啊。”
站在上帝视角的电梯员,从徐翘看不见的角度,目击到了程浪嘴角转瞬即逝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