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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
厚厚的云层裹着刮人骨头似的冷风,浓浓地在天上滚了好一阵儿,是要落大雨。
我站在寝宫门口和侍卫对峙。
「殿下,」侍卫面容冷硬麻木,仿若我不是个活人,只是个物件,「陛下口谕,您不得擅自离开寝宫。」
「……薛准在哪?」我手心出汗,攥着裙子,心里七上八下。
距离宴会已经一天一夜,不知是否刻意为之,我宫里的婢女都在传「薛准暴毙」。
这怎么可能呢?
他是、他是那种,一看就不会轻易死掉的反派啊……
「二皇子暴毙,不日安葬,入皇陵。」
我听见声音猛地转头,
是薛元。
他一身素衣,面色疲惫。
我心中骤痛,眼眶酸涩,呼吸发窒。
他见状叹了口气,「殿下节哀。」
「入【创建和谐家园】皇陵。」我一字一句道,「他不许入皇陵。」
薛准活着,摆脱不了这个吃人的宫廷,难道死了,还要和那个父亲埋在一起?!
薛元似乎是有些惊讶,眉微抬了抬,随后皱起来,「殿下,不可妄言。」
「狗屁妄言,」我深呼吸,抑制声音哽咽,冷笑一声道:「什么东西,也配让薛准入。」
「殿下!」
「你们薛家的东西!」我再也忍不住,声音染上哭腔,愤怒之下神思混乱,「你们薛家,都不是什么好东西,离、离薛准,远一点,无论他活着还是死了,都离他,远远的……」
「……至少,让他过好下半生啊……」
我转身,缓慢抬头,无望地看向这恢宏宫殿的雕花木窗、这建得高高的好像压在人心上的房顶、这吃人皇宫里小小的一片天……
这句话也不知是跟谁说,跟他们说,也更想跟自己说。
我啊,我明明知道那么多情节,怎么还是没能让他过好下半生啊……
恍惚间,好像有人扶我进了屋,我扭头看,是忧心忡忡的薛元。
他扶我坐下,低声道,「殿下,你糊涂了。」
我愣愣地看向他。
「殿下,」他似乎斟酌许久,终于下了决心,「二弟战功赫赫,但他手段也确实过于狠辣,屠城等事暂且不说,前几天殿下宫人被杖毙之事……但望殿下切莫被私情蒙蔽双眼。」
「杖毙吗?」我痴痴地想了一会,又笑起来,「不是……被剥了人皮呀。」
「……殿下?!」
「你知道其中原因吗?」
「略有耳闻,那宫人受人指使,想使计构陷于您,于宫里传一些风言风语罢了,没有成功。」
「风言风语,」我咀嚼了一下这几个字,笑出了几滴眼泪,心生疲惫,淡淡道,「她若只是想构陷于我,又何必真的下药呢?」
薛元僵住,一时无言。
「不是的,」我摇头,继续道,「她是想生米煮成熟饭,她想让那个男人【创建和谐家园】我。」
「……」
「倘若那日中计的是杨舞,」我特意停顿一下,欣赏他此刻的表情,「你也会觉得过分吗?」
「倘若被她计策得逞,你冲进去时杨舞早已中计,名节尽失,你还会觉得,我此刻是春心萌动,被薛准蒙蔽吗?」
「她、她为何如此歹毒……」
「太后【创建和谐家园】后宫,二皇子定然会行为失德,或许还会加上条教唆年幼皇帝,摄政王清君侧便师出有名,等我们都死了,再找个夜里闷死你这位废太子,你说,她为何如此歹毒?」
「薛亥……薛亥自小聪敏明理,并不是个甘心任人拿捏的……」
我再也忍不住,声音沙哑,「你还在指望薛亥?!他就是太聪明了!等哪一天你死在他手里也未可知!」
「殿下!切莫胡言乱语!」
「薛元!那碗醒酒汤还不足以让你长记性么!」
薛元那一刹那仿佛被抽干了神采,愣愣地坐在对面椅子上,十足的疲惫。
我的人告诉了他醒酒汤里的东西。
那天,不是薛准,就是他。
「我并不是个善良的人,也没有什么像你一样以德报怨的习惯,」我起身,冷冷道,「我不会让害我的人有什么好下场,他们最好手段高明些,否则如果我能,一定会让他们付出比我痛千倍百倍的代价。」
他许久都未出声,我转身就要推门出去,指尖刚碰到门,就听得后面的人低低出声,
「可是……她毕竟没有成功……」
我再也听不下去,推门而出。
胜者为王,败者为寇。她既然选择这条路,就一定清楚如果失败是什么后果。
……
「母后。」
门外,薛亥还是同御书房遇见时一般的天真模样,笑吟吟地看我。
「您看,」他笑容更甚,这甜腻笑容里像隐含着致命毒药,仿若裹着蜜糖的毒针,「我这位哥哥啊……总是这么讨厌,自以为是,善良又无能,仁慈又愚蠢。」
我没说话。
薛亥从小就讨厌和他一同在宫里的薛元,那个无忧无虑、可以善良的薛元。
所以,原文番外里,他篡位的第一天,薛元就被施以极刑,五马分尸。
这一家子,哪有什么正常人。
14.
「母后的棋艺真是……」薛亥支着下巴笑,眉眼弯弯,清哑的少年音色,「真是百闻不如一见。」
我心底空荡,只觉得疲惫麻木,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那今日便到这,」薛亥起身随手整理衣袖,敷衍道,「儿臣告退。」
我闭眼,咽下一口口水。
「薛准……」我感觉到他停下了脚步,继续道,「薛准……没死,是吗?」
他沉默许久,直到我睁眼看他,他面无表情的脸又迅速挂上假笑。
「母后,你不是还活着么?」
我一时间没太明白他的话,估计他也看出了我过于明显的疑惑,于是又开口,「自己的命才最重要不是么?母后,皇宫这种地方,可容不下您那无用又泛滥的善良。」
「我不是善良,」我认真道,「我只是在乎薛准。」
薛亥的笑便如同被冰封住似的,僵硬一瞬。
「真没想到,」他表情略凉,唇边弧度渐小,「二哥也算是有人真心待他。」
薛亥是比较凉薄的长相,眉略细,单眼皮,丹凤眼眼尾上挑,薄唇,唇色又偏浅。
平日里笑的时候看着清朗天真,不笑,便显得矜贵且冷漠。
之后许久没再有回应。
我叹口气,放弃了从他这里得到什么准确消息的想法。
「你也有的。」我转回头看棋盘,低声道。
「……是么?」
我点点头,因为我知道剧情,
所以知道薛元有前半生的顺遂平安和皇帝的偏心宠爱,知道薛亥身边有将他视若神明倾心相许的暗影子和至高无上的权力,
也知道,薛准只有一场又一场的战争,和永远都需要守护的边地。
薛亥不知有没有当真,只是沉默着推门出去,再也没说什么话。
可能是腿坐久了有些麻,我想起身,却一个踉跄摔在地上。
薛元早已被摄政王的人带走,此刻这寝宫里,只有我一个人。
孤寂和恐惧便被无限放大,
可怕得紧。
「殿下。」
帘子后出现一道声音,吓得我一个激灵,刚想往外跑,门突然被关上!
一个面生的宫女出现在大门处。
正当我惊疑不定之时,她突然跪下,又吓了我一跳。
「殿下,奴婢是二殿下的人,此番来是二殿下的吩咐,他一出事,便让我来把殿下带到安全的地方藏起来。」
我手脚发凉,为自己心中的猜测而紧张,又不由得生出点点欣喜来。
「薛准在哪?他既然吩咐你,伤势便不会很重,对不对?」
宫女面色复杂,恭敬地朝我叩了个头,艰难道,「这是二殿下……生前的吩咐。」
最后一丝希望被掐灭。
我忽然觉得自己太惨了,眼眶酸痛,想哭又觉得哭够了,手胡乱比画想再和她说些什么,又实在说不出来。
太惨了,
比母胎 solo 更惨的是好不容易谈个恋爱,男朋友突然人没了。
我哭到一半又觉得很可笑,
我觉得自己精神有点不正常了。
最后实在忍不住,我整个人颤抖着伏到地上呜咽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