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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9.

  陆乘来的时候燕妃的脸已经肿得挺厉害了。

  没办法，怀孕了吃得好，力气也大。

  「皇上，您可一定要给臣妾做主啊！」燕妃扑通一下跪在陆乘脚边，哭得梨花带雨，「贵妃娘娘说臣妾与陈妃姐姐说了她的坏话，不由分说就动手，您看臣妾的脸。」

  「鸢鸢力气挺大呀！」陆乘看着燕妃脸上的巴掌印不自觉地嘟囔出声。

  对上燕妃怨念的视线才回神，他干咳了一声，故作严肃地问我：「鸢鸢你怎么回事？怎么把人家给打了？」

  「她们不懂规矩，臣妾帮陛下管管。」

  陆乘拉住我的手，假模假样地点点头，「你们不懂规矩，鸢鸢作为后宫之首教训教训也是应该。」

  「陛下，臣妾冤枉啊！」燕妃拽着旁边一直不说话的陈妃，「陈妃姐姐你说公道话，到底是贵妃娘娘恃宠而骄，还是我们不懂规矩。」

  从头到尾都没言语的陈妃把沉默进行到底，表示隐身中，勿扰。

  眼见同伴指望不上，燕妃心一横，梗着脖子问我：「既然如此，那劳烦娘娘说说，臣妾到底是哪点不合规矩？」

  「是不是觉得本宫把你们聊的内容说出来自己也讨不得好？」我心疼地摇摇头，「真是个傻孩子，你看陛下的样子像是和本宫有芥蒂吗？」

  燕妃看了眼抓着我的手捏来捏去的陆乘，这次是真哭了，「陛下，臣妾知晓您素来宠爱贵妃娘娘，可您未免也太偏心了，臣妾的伤摆在面前您连来龙去脉都不问，真的一点不在意臣妾吗？」

  陆乘似乎有些不耐烦，「燕妃，你可记得入东宫前朕同你说过的话？」

  燕妃闻言脸色一白，一个劲地流眼泪却不再说一句话。

  陈妃和燕妃被禁了足，陈妃还好，燕妃走的时候失魂落魄。

  搞得我回宫的路上忍不住问陆乘，「入东宫前陛下和燕妃说什么了？」

  陆乘摇摇头，「佛曰不可说」

  「可说的。」

  「不可。」

  我气得把陆乘关在了春熙宫门外。

  10.

  「揽月，端午快到了吧？」

  「回主子，还有半个月就端午了。」

  今日见到燕妃我忽然想起前世端午宴的风波，有人行刺陆乘。

  燕妃的婢女趁乱推倒了我，导致我差点小产。

  我总觉得这件事有蹊跷，怎么也不该挑那样众目睽睽的场合伤害我，即使我肚里的孩子没有了，燕妃也脱不了干系，她又捞不到什么好处。

  还有今日和她在一起的陈妃，我如果没记错的话，前世陆乘去世后，她去了太庙，后来好像在太庙里自尽了。

  似乎缺一根什么线我就能把一切连起来，可我始终没有头绪。

  恰好这时摘星抱了个包裹进来，说是我娘送来的。

  我看着那个熟悉的蓝布包裹，指甲几乎嵌进了肉里。

  前世陆乘去世两年后，我忽然病倒，缠绵病榻半年便丢了命。

  因为我中了毒。

  而那毒，来自我的骨血之亲。

  我自幼备受宠爱，一直认为我的父母和天下所有的父母一样，甚至觉得我的父母更好，因为他们拥有别人无法比拟的地位。

  直到我成年，一纸圣旨我被赐婚给陆乘，我心系陆离，让父亲出面帮我求情。

  一向有求必应的父亲却大发雷霆，他说我的使命就是带着张家的荣辱嫁给太子，成为这世间最尊贵的女人。

  陆离拒绝我，打碎了我一厢情愿的爱情，父亲冷漠的利用，否定了我引以为傲的亲情。

  我心如死灰嫁入东宫，父亲虽然如愿，我却和他产生了隔阂，再不联系。

  但那时的我对父母还是存有幻想的，尤其是母亲，陆乘登基后她每隔一段时间就会送一个包裹来，里面有我在家时喜欢的糕点和一些零嘴。

  我浑然不知里面带着要我命的慢性毒药，反而把这当成亲情尚在的慰藉，一口口吃下肚子。

  11.

  想到这些我忍不住浑身发抖，说不上是气还是难过。

  记忆里毒发时那种锥心的痛意似乎扑面而来，我的胸口一阵闷痛。

  「主子您没事吧？」摘星见我脸色不好，拿着包裹有些手足无措。

  「没事，」我定了定神让自己冷静，说起来这是母亲第一次送包裹，我还没有食用过，一切都还来得及。

  「揽月，你去太医院把陈太医请来，摘星，你把包袱里的东西拿出来放桌上。」

  两个丫头虽然疑惑但也乖乖照做。

  陈太医来得很快，他是太医院最懂毒的，前世就是他查出了毒源，还一直帮我压制毒性，我才在毒发后勉强撑了大半年。

  「娘娘可是身体不适？」

  「陈太医看看这些糕点和吃食，可有问题？」

  「娘娘怀疑有人图谋不轨？」

  我没有回答，陈太医赶忙上前查看那些糕点和吃食，又是闻又是掏出一些瓶瓶罐罐的东西捣鼓来捣鼓去的。

  他过了大半天才停下，「回娘娘，这些吃食都没问题。」

  难道是因为这是第一次，要避免我的怀疑所以没有下手？

  我有点不确定，「陈太医可知道逍遥散？」

  当初陈太医就断定我中的毒是逍遥散，但他说这毒早就失传了，当世能认出的人都屈指可数。

  此时的陈太医会不会还不知道逍遥散，所以没验出来？

  「娘娘怀疑糕点里加了逍遥散？」陈太医十分笃定，「不瞒娘娘，逍遥散其实是微臣已过世的兄长研制出来的，微臣十分熟悉，这糕点里并没有逍遥散的成分。」

  12.

  「陈太医的兄长？」

  陈太医神色复杂地点点头，「是，兄长对于毒药的研究颇有天赋，先前解过不少奇毒也研制出一些毒药，这逍遥散正是其中之一，只不过天妒英才，他早早地就去了。」

  「不知陈太医的兄长因何去世？」

  「上山采药掉落山崖。」

  难怪前世其他人都束手无策，只有陈太医能勉强压制我的毒性，合着这毒就是他家族的产物。

  估计是怕把谋害太后的罪责加到陈家头上，所以陈太医当初对于这毒的细节只字未提。

  如今我只是随口问问，他倒是难得实话实说了。

  「陈大人可知道逍遥散连续服用多久会出现中毒症状？」

  「大概一到两年。」

  送走了陈太医我浑身发凉，我的逍遥散原来是陆乘去世后被下的。

  陆乘去世后我不愿被父亲掌控，所以他动了杀机。

  这次的糕点没有问题，因为陆乘还在，我还有活着的价值，陆乘死了，我还不听话就成了他前进路上的绊脚石。

  谋害我再栽赃给陆离，到时候只剩下年仅八岁的镇儿，自然是他想如何便如何。

  做出这些事情的人和小时候把我抱在怀里轻言细语的竟然是同一个人。

  我的夫君暴毙，他们没有丝毫的心疼反而迫不及待挥刀指向我，多狠的心啊。

  陆乘得知我召见太医的消息来得很快，还没进门就开始嚷嚷，「可是身体不适？怎么叫太医了？严重吗？」

  我看着他疾步而来的样子忽然无比委屈，陆乘一心一意保护我，生怕我受委屈，可是他刚走别人就开始欺负我了。

  「怎么哭了？」陆乘刚忙上前来揽住我，「不是请了太医吗？人呢？」

  「呜呜呜，陆乘，他们都欺负我，」我抱着他的腰哭得上气不接下气，「都怪你，你为什么不在？」

  13.

  「你笑什么笑？」我吸着鼻子瞪陆乘，「没事做吗你？干嘛成天往春熙宫跑？」

  「你刚刚抱着朕可不是这样说的啊，」陆乘伸手想帮我把脸边的碎发别到耳后，「刚刚不是还让朕一直陪着你吗？」

  我啪的一下打开他的手，有些恼羞成怒，「谁说了？烦不烦啊你！」

  陆乘哈哈大笑，「知道了知道了，再说鸢鸢的脸可就要臊红了。」

  我素来高傲，哪有这样哇哇大哭不顾面子的时候？

  那股委屈劲过了就只剩下尴尬了，为什么要在这么多人面前情绪失控啊！真丢人。

  「好了，没人会笑你，」陆乘捏了捏我的手，「召太医来所为何事？」

  「母亲送了一包糕点进宫，毕竟怀着孕，臣妾觉得还是让人看看比较稳妥。」

  陆乘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沉吟了一会儿忽然问我：「鸢鸢，朕没有立你为后，你可怨朕？」

  「陛下之前不是说自有打算吗？想来你总归不会害我。」

  「鸢鸢，」陆乘摸了摸我的头发，「我的鸢鸢有了孩子以后还真是长大了，要是以前准得和朕闹一通。」

  「皇上这话什么意思？臣妾可是个讲道理守规矩的人。」

  「对，鸢鸢可是最守规矩的人了，从来不恃宠而骄，顶多就是对朕直呼其名发发脾气罢了。」

  你再骂！

  「鸢鸢可知？近日丞相和一众官员一直进言，要朕早日封后。」

  「封不封后陛下说了算，关他们什么事？」

  「话是这样说没错，但朕怕你心中介怀。」

  「没什么好介怀的，不过是个名头罢了。」

  陆乘大抵是没想到我如此好说话，也没想到我这么信任他，腻腻歪歪拉着我说了半天肉麻的话。

  他哪里知道，前世我当了皇后还是凄惨收场，今生我不求那么多，只要他和孩子健康平安就好。

  1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