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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你关心的人一直处于不确定的危险中时,你的生命也永远牢牢地系在了这种不确定上。
「岂曰无衣,与子同袍。」危险又迷人。
5
「曲晚晚,曲晚晚?」我妈戳我的脑门,「你是不是傻了?我告诉你把门外的凳子收一收,要下雨了。」
我回过神来,把手里满是折痕的书一推:「你自己收吧,我有点儿事出去一下!」
在我妈在背后的骂骂咧咧里,我往警局的方向跑,拿着小江警察的警号查了周边的两个分局却一无所获。
我撑着伞往第三个分局跑。
雨下得很大,让我没来由地想起爸爸失去消息的那天。
分不清是雨水还是泪水模糊了我的视线。
直到我结结实实地撞进一个怀里。
穿着警服的小江警察正撑着一把黑伞,跟我紧紧地贴在一起。
雨淡淡地照亮了他的脸,他垂眸注视我,闪着温柔又关切的光:「怎么了晚晚?这么着急,有什么事儿吗?」
「没、没什么。」看到他全须全尾地站在我面前,我反而有些生气了转身就走,「我路过。」
「不要。」仿佛忽然意识到了什么,小江警察拉了一下我的手腕,我一下没站稳,又跌倒在他怀里。
小江警察闷哼一声推开我的脑袋,揉了揉一分钟内被我撞了两次的胸口,虚弱地笑:「陪我去医院可以吗?」
6
我俩撑着一把伞走到了警局附近的医院。
我去帮他缴费,拿了他的身份证。
一张帅脸旁边,姓名:江衡,年龄 22。估计警校刚毕业,比我还小一岁。
还一直管我叫小妹妹?
这便宜让他占得。
我回去的时候,江衡正坐在椅子上想事情。
藏蓝色的警队执勤服,白净的皮肤,挺拔禁欲的气质。
让我想起一句诗:「白马银枪,翩翩少年郎。」
我把手里的矿泉水递给他,坐在旁边:「江衡警官,我比你还大一岁呢,你得喊我姐姐。」
我以为他会反抗,都准备好了怎么怼他。
可他眨眨眼看着我,轻轻地喊了声「姐姐」,就把头很轻很轻地靠在了我的肩上。
心都化了。
「疼吗?」
「嗯。」他长睫微颤。
「我学医的,要不要给你看看?」
「不要。」
过了一会儿。
我问:「这几天你没去店里,是因为受伤了吗?」
他轻轻地「嗯」了一声,顿了一会儿才说:「我们前几天出警抓赌博,我把一个人堵在了死胡同里。可手铐一亮出来,他突然给我跪下了。哭着说自己孩子病重,赌博是走投无路了。」
「所以你心软了?」
「嗯。我当时有点儿犹豫。只一个走神,胸口就被他划了一刀。幸亏警队其他人赶来,他才没有脱逃。」
「挨骂了?」
「没有。张队说年轻的警察都会在人性里滚这么一遭。我们做警察一个月遇到的丑恶,比普通人一辈子遇到的还要多。」
「所以,你害怕了吗?」
「没有。我只是不知道以后该怎么做?」
「我以前认识一个老警察,他跟我说:『当你什么都不想,只守住自己内心的时候,一切都不会那么难。』」
江衡又在我肩上倚了一会,过了一会儿才认真地应了一句「嗯」,又直起身子看着我的眼睛问:「那位同志现在还在做警察吗?」
「嗯。」我笑着看他的眼睛,「他说这个世界上再危险的工作总要有人去干,如果警察都往后退,那国家和人民就更危险了。」
我们就在急诊室门口坐着。
半个月前我们第一次在这儿遇见,有点儿喜剧化的开场。
谁都没想到半个月后,我们之间有很多东西都不一样了。
拆开绷带,江衡的伤在胸肌下沿,斜斜地把第一块腹肌切出一个单独的小角。
护士把药粉涂在绯红色的伤口上,他只微微地蹙着眉,长睫毛却像小扇子一般乱颤。
又狼又奶。
中年女医生过来仔细地查看了伤口,在电脑上开了一堆药:「小江警官,伤口愈合得差不多了。以后女朋友给你换药就可以了。」
没等我接话,江衡皱着的眉头一下开了:「好呀,给我多开点儿。」
我们两个对着他缓缓地打出「?」。
「开的药多了,愈合得比较快。」
7
从医院回来,雨已经停了。可江衡坚持要送我回家,说:「想吃馄饨,也想阿姨。」
我说:「你试试告诉我妈你是个警察,看她还会不会还这么热情?」
江衡手搭在方向盘上,想了想:「那我就先不告诉她呗。」
我好奇:「你不问我,为什么我妈不喜欢警察?」
江衡说:「你想告诉我的时候,自然就会告诉我了。」
又顿了顿,嘴角上扬露出坏笑:「比如,我就看出来你挺想帮我上药的。」
「闭嘴吧你!我闲得想给你上药!」
「那谁看到我的腹肌,耳朵都红了?」
「没有,没有没有,没有没有没有!反正我没有!」
「姐姐,我心理学一直拿 A+的。确定要跟我撒谎吗?」
我争不过他,拿手打他胳膊:「你这人怎么这么烦人呢?」
他轻轻地躲:「开车呢姐姐,别闹。」
8
车刚一进胡同,就看到我妈让我收的塑料凳七零八落地散落在店门口。
门口立着的红色招牌也被人砸了个稀巴烂。
刘扒皮提着一根棍子,站在门口。
「你干什么?」我赶紧跑过去,搂着站在吧台里的我妈。
江衡跟了过来,高大的身形挡在我们和刘扒皮中间。
刘扒皮提着根手臂粗的木棍,嚣张跋扈地比画:「这得问你妈,干吗偷我的凳子?」
我妈红着眼圈儿解释:「下雨太着急了收错了。你告诉我,我也会还你……」
没等话音落下,刘扒皮把棍子往手心里拍了拍:「今天就是说破天,你也是偷。」
江衡往前站了两步,声色俱厉:「你嘴巴放干净点儿!」
刘扒皮冷笑了一声:「你谁啊?她俩都不是好东西,你……」
「刘扒皮!你给我听着,当初你弟弟抢劫,是他咎由自取!我爸爸也在那次任务里牺牲了!你凭什么认为是我们的错!」我对着刘扒皮大声辩解,被我妈拉住了胳膊:「晚晚,别说了!」
「好!你们也给我听着,只要我活着一天,你娘俩就别想有好日子过!……」刘扒皮的狠话说到一半被江衡堵住了。
穿着白 T 的江衡从执勤服裤子口袋里拿出警员证,举到刘扒皮眼前,顺势一把夺过刘扒皮手里的棍子:
「警察!以后她们俩出任何事儿,我随时把你带走!」
执勤时的江衡,笔直的身形透着强大的气场,洪亮的声音带着威慑力压下来。
刘扒皮像泄了气的皮球:「警察同志,我只是吓唬吓唬她们。」说完转身就溜走了。
我把妈妈揽到我怀里,不知不觉地胸口被妈妈无声的眼泪濡湿。
江衡站在原地低头叹了口气。裤脚束在警靴里,笔直、修长的腿一步一步地向我走近,一直走到我身后,清澈的少年气和安全感又一次包围了我。
小指传来他轻微几下安慰的触碰。
那样温和而亲切,传入我心底。
每一下都像碰到了心上。
傍晚刚下过雨的风吹进店里,在耳边拂过一种从未有过的甜涩。
8
接下来的几天,大概是不想让我妈难过,江衡没来店里。
他却常常地给我发微信,一口一个「姐姐」「晚晚姐姐」,就像他清冽、好听的声音在身边撒娇,可我硬挺着一句都没回。
江衡这样的男生会有很多人追,带点儿清冷的笑让女孩容易陷入一场美梦,潇洒的英姿又如同肩上的【创建和谐家园】一样闪闪发光。
我想,只要我不理他,要不了多久他就会把我忘了。
我生日那天,店里早早地拉下了卷帘门。
妈妈做了很多我爱吃的菜,给我庆祝生日。
我假装闭上眼睛许愿,偷偷地看妈妈。
烛光在漆黑的夜里晕染出一片摇曳的暖色,颤动着妈妈强装微笑、眼角却闪着光的脸。
我其实很想知道为什么?
为什么每年还要重新揭一次伤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