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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
苏胭浑身上下只挂着一条真丝吊带裙,神态仍如往常平淡,她漫不经心地伸手熄了床头的灯,在黑暗中闭上了眼睛,呼吸逐渐均匀起来。
香炉里的香还未燃尽,窗外的雷声闷闷地传进来,不知过了多久,一只苍白的手轻轻抚上苏胭的脸颊,带着几分缱绻依恋,它再次爬上了苏胭的床。
苏胭闭着眼睛,但她此刻十分清醒。
人面对自己未知的事物时,总是会恐惧害怕,但苏胭却丝毫不惧,她只觉得隐隐的【创建和谐家园】,甚至是……兴奋。
那只手的主人如同往常一般,抱住了苏胭温热的躯体,它浑身冰冷,将自己的头埋在她颈间,不带丝毫情欲地蹭了蹭,发丝绵软,勾起微微的痒意。
像只小狗,苏胭想,有点可爱。
它将自己的手与苏胭十指相扣,终于满意地止住所有动作,似乎是要准备睡了。
但下一刻——
它挣开禁锢,惊慌失措地逃离了苏胭的床。
而苏胭在黑暗中举起了自己的左手,翻来覆去地看着,听着楼梯处传来的响动,嘴角勾起一个妩媚的弧度。
原来,藏在上面啊……
苏胭不慌不忙地开了灯,指尖将碎发撩到耳后,上面没有安灯,她拿起架子上漂亮的台灯,赤着脚,一步一步地,上了阁楼。
阁楼里堆放着杂物,苏胭举着灯,眼神流转,最后停留在角落处那只漆木箱上。
她无声地笑了笑。
“我瞧见你的尾巴了,是要自己出来……还是我亲自动手?”
被压住的白色衣角霎时缩进箱子里,苏胭几乎要笑出声来,这只鬼未免太过笨拙,叫人都不忍心再继续捉弄它了。
于是她干脆利落地掀开了箱盖。
入目是一个少年,双手捂着脸蜷缩在里面,身体还在微微地颤抖着。
苏胭有些意外,她以为它——哦不,他会是个鬼小孩,没想到却是一个穿着民国白色棉衫的少年,瞧着……应该成年了吧?
她看了半晌,语气轻描淡写:“……爬床时胆子不是很大?怎么现在不敢看我?”
话音刚落,苏胭就瞥见他的耳廓动了动,泛出红意。
他还害起羞了。
苏胭装作没有看见,打了个哈欠,见他迟迟没有动作,耐心宣布告罄:“不肯露面就算了,我下去了。”
箱子里面察觉到苏胭语气中的冷淡,身体一僵,手掌动了动,似乎是做出了决定,他慢慢松开了自己挡在脸上的手。
一张清俊秀美的脸,眼里水汪汪的,脸上还漫着未褪的红晕,像只小狗似的,眼巴巴地望着她。
苏胭大脑一阵眩晕,几乎要站立不稳。
在看见他脸的一瞬,她身体里某个机关迅速扭转,颅内传来一阵阵愉悦的震颤,叫嚣着要她占有他,将他变成属于自己的东西。
他的脸,生得没有一处不合她心意。
正因如此,苏胭原谅他先前所有不礼貌的行为,朝他伸出了手。
别人养狗,她养鬼,多稀奇。
五
翌日清晨苏胭醒来时,少年仍在她怀中。
昨夜她困倦极了,什么都没有问,只是抱着他静静地睡去。
一整晚了,他身上仍旧冰凉。
苏胭闭着眼睛,闲闲地发问:“……叫什么名字?”
怀里一僵,半晌怯怯回应:“长璆……”
“长、璆——”苏胭拉长腔调,反问道:“抚长剑兮玉珥,璆锵鸣兮琳琅?”
长璆闷闷“嗯”了一声,脸在苏胭肩膀蹭了蹭,自以为动作隐秘,与她贴得更紧,手臂也悄悄收紧了一些。
“喜欢胭胭。”
他喃喃着,又重复一遍:“喜欢胭胭。”
苏胭勾了勾唇,眼睛仍旧没有睁开,她问他:“喜欢我什么呢?”
长璆依恋地看着她,眼神柔软:“胭胭香,抱着好暖和。”
苏胭终于睁开了双眼,她指尖捏住长璆的后颈,带着几分玩味看着满面酡粉的少年——
“我饿了。”
六
长璆很能干。
呆在一起的日子愈长,苏胭使唤他,便使唤得愈发顺手。
闲暇时她不再看书,而是抱着长璆坐在藤椅上消磨时光。或许因着是只鬼的缘故,长璆徒有形体,而无质量,抱着他就像抱着一只小狗。
分明比苏胭还要高出一头,长璆却甘愿温驯地缩在苏胭怀里。
“胭胭——”
他的声音带着一股子奶气,乖巧地不像话。
苏胭淡声:“叫姐姐。”
虽然长璆死了快一百年,但毕竟死的时候,也才将将十八,按年龄算,她比他大了九岁。
长璆手指缠着她的长发,回话倒是快:“都听胭胭的。”
苏胭不再说什么,长璆执着得很,只有在撒娇的时候才肯喊她姐姐。
她忽然好奇他的过去。
“从前的长璆,是什么样子的?”
长璆是愿意告诉苏胭的,他埋首在她肩颈,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胭胭想知道什么呢?”
苏胭垂眸,也不客气:“为什么会出现在这座碉楼里?”
长璆神色变得可怜极了,良久他声音轻轻:“我生病了,胭胭。”
“我病得很严重。”
“他们不要我,丢下我走了。”
于是苏胭知道了长璆的从前,知道了他是怎样可怜的一个小孩。
长璆死于民国十四年的夏天。
母亲生下一个身体虚弱的他后,便血崩而亡,郎中说他患有咳喘之疾,需要有人时时细心照料着,这也不是什么大事,梅家有钱——梅镇之所以名为梅镇,自然是因为方圆几千亩的土地,都姓梅。
而古镇里那座梅家大院,便是长璆的家。
可惜他也只在里面住了三年,三岁时一个道士路过梅镇,给他批命,说他命中带煞,注定活不长,还会衰败梅家的气运。
长璆原本就不得父亲看重,如此一来更是惹了厌弃,当天他就被送出了大院,住进镇子西南角的小楼里。
十三岁时,他的病愈发严重,十年没有见面的父亲来看他,却是要将他关起来。
原来当时瘟疫开始横行,父亲疑心他也染上了,但毕竟是自己的骨血,当场打杀自己的亲子传出去也不好听,于是他在镇子外围修了一座碉楼,将长璆扔了进去。
这个碉楼,长璆一住便是五年。
即便父亲拨了人照看他,可他仍旧时时挨饿,仆人们害怕染上瘟疫,不愿意靠近他,送来的常常是冰冷夹生的饭菜,他只好学着自己做饭吃。
或许是长璆求生的欲望太强烈,当瘟疫过去,人们惊奇地发现,他竟然挺了过来。
但长璆的身体仍旧一日不如一日,他实在太虚弱了。
这时,当年的道士回来了。
他还给长璆的父亲带来了一件礼物。
然而这一切,都同长璆没有关系,道士的归来并未减缓他生命的消亡,长璆仍旧是死去了。
他记得那年是民国十四年,自己刚满十八,父亲听说孙传芳要打进来了,带着一大家子人逃往上海,却唯独独落下了碉楼里的他。
仆人跑的跑,逃的逃,他又病重得下不了床。
“所以长璆是病死的?”
苏胭心绪少见地泛起怜惜,她轻轻地拍了拍长璆的背,算是安慰。
但长璆摇头:“我不是病死的。”
苏胭沉默了,想到另外一种可能,她心里有些不忍,但长璆好似猜到她所想,再次轻轻摇头:“也不是饿死的。”
他从苏胭怀里抬起头,看着她,眼里氤氲出雾汽,一开口便带上了隐隐约约的哭腔,他委屈地喊胭胭:“……我是被害死的,胭胭,我好怕。”
“那些被打湿的纸……一张一张贴在我的脸上。”
“我动不了,也不知道那是谁,我不想死……可是胭胭,我很害怕,却没有办法……”
长璆的身体在微微发抖,似乎还沉浸在当年的惊惧绝望之中。
苏胭知道这种古代刑法。
将濡湿的纸一张一张贴在人的脸上,到第五张时,基本上人就已经惊恐窒息而亡,然而揭下纸来,死者却像是在沉眠一般,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苏胭没有想到长璆会是这般惨烈的死法。
他还在掉眼泪,眼角鼻头都泛着红,像只小狗一样看着她,这幅姿态极其惹人怜爱。
“姐姐,不要离开我……不要丢下长璆。”长璆抱住苏胭的腰,哀求着她,“我出不去这里,你走了,我就找不到你了……”
苏胭没有回话,她的手从长璆衣服下摆处伸了进去,像蛇一般在他腰腹脊背上游走。
长璆身体对她的触碰格外敏感,他脸颊泛起潮红,带起几分欲色,抽泣声渐渐变了调,埋在苏胭肩胛小声哼唧着:“姐姐……”
剩下的呜咽,尽数被苏胭揉碎在了唇齿间。
七
自从被苏胭亲密吻过后,长璆眼中的痴黏便越发明显。
他总是睁着一双无辜的眼睛向她索吻,苏胭配合着他,漫不经心地吻上去,但即便他们已经亲近得日日睡在一张床上,长璆还是没有安全感。
他始终没有得到苏胭的承诺。
苏胭将他的惊慌不安看在眼里,却佯装不知,她的态度暧昧,既不主动,也不推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