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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句话不长，她却断断续续地说了好一会儿才说完，说完她又急忙解释。
“可是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老师把我关在教室里，我忍不住，我哭了，我也不想……”
她埋着脑袋，声音越说越小。
被骂，被打手心，被关，她都可以忍着不哭。
因为她妈妈和爷爷告诉过她，她的爸爸是个大英雄。
而英雄，不会在困难面前轻易漏怯。
可是在教室忍不住小便，她哭了。
这是一个小孩的自尊，被狠狠地丢在那个空无一人的教室，被人狠狠的践踏。
她哭了很久，可是在妈妈和哥哥、爷爷面前很有用的眼泪，在老师那却起不了一点儿作用。
所以后来，她找了个机会，跑出了幼儿园。
顾止戈想着今天那个老师说的话，不由得皱眉。
搂紧了怀里的人，顾止戈缓缓开口。
“我五岁的时候，做了一个梦，梦到自己想小便，于是到处找厕所，最后终于找到了……”
“半夜突然醒了，就发现被子湿了。”
扣扣终于抬头看他，“后来呢？顾爷爷有打你吗？”
顾止戈摇摇头，“爷爷不知道。”
“因为我趁他还在睡，偷偷把被套洗了。”
“扣扣刚刚没有笑我对不对？”
扣扣点了点头。
“所以，我也不会笑扣扣 ，因为这都不是我们故意的。”
扣扣咬着手指想了想，觉得他说得挺有道理的。
“好了，现在，我有了你的一个秘密，你也有了我的一个秘密，我们谁也不笑话谁，谁也不告诉别人好不好？”
说着，顾止戈伸出右手，朝她勾了勾小拇指。
扣扣看着他的手指，终于笑了，也伸出手，勾住了他的小拇指。
“拉勾上吊，一百年不许变，谁变谁是小狗。”
……
充满稚气的誓言，说得认真。
花草树木也听得认真。
一阵风吹过，旁边的野花野草一下一下地点着头，像是在给他们见证似的。
天上的月亮被云雾遮了一半，虚虚实实看不清楚。
走廊上亮着暖黄色的灯，白色的灯罩上布着一层浅灰，飞蛾扑扇着翅膀不顾一切地往灯罩上撞。
不大不小的庭院，一半在灯里明亮，一半在夜幕中昏暗。
两个小小的身影坐在院子的最中间，仰着头看着天，悬空着的小脚一晃一晃的。
影子斜斜的，重合在一起，被灯光拉得很长很长。
“扣扣，你想……你想你爸爸吗？”
扣扣歪了歪脑袋，“当然想啊！”
“唔～也不是特别想，妈妈说了，爸爸一直在天上看着我，他会像保护国家一样，保护我和妈妈。”
她说着，忽而转头看向顾止戈，神情懊恼。
“这是我爷爷告诉我的，他让我每天早上去上学的时候都跟爸爸说一声再见，可是我老是会忘。”
顾止戈笑着摸了摸她的小脑袋，“于叔叔不会怪你的。”
“妈妈也是这么说的。”扣扣笑着眨了眨眼睛，“那哥哥你会想你爸爸妈妈吗？”
顾止戈收回视线，低头踢踢腿，小声嘟囔，“谁会想他们啊！”
“我才不会想他们。”
“哦，那我还蛮想他们的。”扣扣掐着手指算了算，“都快一年了……”
“快了，马上就能见到他们了，扣扣，我把爸爸借你一半好不好？然后你把你妈妈借我一半，我们就都有两个妈妈和一个爸爸了。”
这样的话，扣扣就不会被人说是没有爸爸的孩子。
而他，也不会爸妈永远不在家。
扣扣觉得这个主意很好，于是笑呵呵地直点头。
……
深夜，顾止戈的房里还亮着灯，他正躺在床上，看着手背上的大雄发呆。
很小很小的时候，扣扣听见他喊爸爸，她有问过他，爸爸是什么？
那个时候，他还不理解为什么扣扣会问这样的问题。
爸爸不是每个小朋友生下来就有的吗？
一直在扣扣面前假装什么都懂的他竟然回答不出这个问题，于是他去问了他的妈妈。
妈妈难得的温柔地告诉他，每个小朋友确实一生下来就有爸爸妈妈。
可是每个下朋友的情况又都是不一样的。
比如他，因为爸妈职业的问题，一年可能只能见爸妈一次。
再比如扣扣，扣扣只有她还在柒阿姨的肚子里时候，有见过她的爸爸。
所谓子女父母，缘分一场，只是深浅不同。
但，爱是一样的，每对父母都爱自己的孩子，即使方式不同。
有的，会直接告诉你；有的，会表现在行动中；有的是无声的，可是看到的人会说给你听……
这些话，他当时不懂。
现在懵懵懂懂，依旧没有完全明白。
……
他想成为万能的叮当猫，可是很多事情却无能为力。
他常年在执行任务的爸妈，扣扣殉职的爸爸，欺负扣扣的老师同学……
这一切，都在小小的他的能力之外。
所以他现在还只能是大雄，需要不停地寻求别人的帮助……
******
柒明君在一个服装设计公司当制衣工，她向公司请了一个月的假，主管知道她家里的情况，犹豫了一会儿，最后还是批准了。
离学期期末也没多久，扣扣没再去上过幼儿园。
顾止戈周末假期结束，新的星期开始，他又开始了他的小学生活。
星期一中午，顾止戈慢吞吞地从座位上站起来往外走，还没走到门口，就听到有个咋咋呼呼的声音在唤他的名字。
“顾班长，可爱的小妹妹来给你送饭了！”
顾止戈：？？？
他加快脚步走到门口，就看到扣扣抱着保温饭盒站在拐角处，一看到他，就笑着朝他跑了过来。
顾止戈接住她，低头问，“怎么又过来了？”
扣扣咯咯笑，指了指身后，“我妈妈也来了哦。”
顾止戈往她身后看，就看到刚刚唤他名字的夏毓正站在柒阿姨身边卖乖。
“阿姨你是顾班长的妈妈啊！阿姨，你好漂亮，简直像姐姐一样，生的女儿也很可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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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觉得这个小同学说话挺有意思的，所以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大。
顾止戈没忍住翻了个白眼。
马屁精！
不要脸！
……
几人一起去了食堂，夏毓也以他爸妈今天有事没能来送饭所以只能去吃食堂为由，厚脸皮的跟在他们的身边。
并沿路死命巴结柒明君，最后理所当然地分走了顾止戈一半的菜，在狼吞虎咽的同时还不忘继续夸。
“阿姨，你做的菜真好吃，比我妈妈做的还好吃。”
“不，是比酒店里的还好吃！”
柒明君捂嘴笑，一边给他夹菜，一边道，“喜欢的话，阿姨明天再多做一点送过来。”
顾止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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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和学校里其他同学的家长一样，担心小孩子在学校吃不好，发育不好，所以常常来送饭。
有时候，扣扣送完饭之后，就会留在学校的图书馆看漫画，等他放学，再和他手牵手一起回家。
二年级期末的这段时间，他再也没有听到有同学问他：“顾班长，你怎么每天都在食堂吃啊？”
听到最多的，是班里的同学站在门口扯着嗓子喊他。
“顾班长，可爱的妹妹又来送饭了，你还不快出来。”
图书馆管理阿姨慈祥的笑，“顾同学，来接妹妹回家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