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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定胜天罢了。
随着魏氏在佛殿上罢香后又带着子莹去求了签,适才一路舟车劳顿,众人都有些倦了,便跟着小师父去了客堂歇脚。
寺院客堂简单朴素,秦漪坐在窗边小榻上不觉又陷入沉思,不久,一股浓浓睡意便涌了上来。
待小憩醒来已过午时,许是佛寺清宁,这一觉她睡得安稳极了,可身子却越发疲软。
不一会儿,宝画端着斋饭打外头进来,摆置好后禀道:“适才周夫人的侍女来报,说是夫人去经堂听【创建和谐家园】诵经了,叫您和三姑娘自个儿转转,今夜便在寺中住一夜。”
“知道了。”
才吃【创建和谐家园】漱好口,周子莹携侍女欢快来到她房里,她将人迎到身旁坐下,笑问:“可用过膳了?”
周子莹笑眯眯地点点头,又打了番手势,一旁侍女忙解释道:“少夫人,三姑娘闲在屋里待着闷,想央您一同出去走走呢。”
秦漪本想在房中歇息,最后拗不过她只得陪着出去,这丫头平日在府里被拘得紧,如今好不容易出了门便闹着要玩捉迷藏,秦漪碍着身份不好参与,便遣了众侍女陪她去耍。
她与宝画宝珍走走停停,不知不觉又来到上回那处凉亭,周边桃花已然凋谢,而那亭中打坐的佛子也已不在。
正在这时,远处忽然响起一道尖叫声,那声音满是惊恐,听着还有些熟悉。
宝画蹙眉,道:“像是三姑娘身边的丫鬟玉兰的声音。”
心头一紧,秦漪立马起身朝那处赶去,就见一男子正擒着周子莹,银光利刃抵在她脖颈处,吓得小姑娘花容失色,泪水连连。
四处站着的几个丫鬟皆被惊得胡乱哆嗦,那男子蒙着面罩只露出贼眉鼠眼,光天化日之下在这等清净之处行凶竟无半点惧色,粗着嗓子道:“速把钱财交来,否则,这小姑娘的俏脸要是被刮花可就不好了。”
“别动她!”秦漪急忙出声,立时抬手将发间银钗和腕间玉镯取下,“我出门未带银两,这些首饰值不少钱,都给你,快把她放了!”
贼人将她上下打量一番,眸中贪欲令人作呕,“莫要戏耍爷,真当我不识货?你腰上那玉佩才是好东西,速速交来!”
听着这话,秦漪下意识伸手覆住,却听那贼人再三催促:“还不快些!”
她紧咬着下唇,一把将玉佩拽下来,宝珍急道:“那可是夫人留给小姐的遗物!”
未再迟疑,她故作镇定,扬起手中玉佩,“给你便是,放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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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漪强忍着心头惧怕,怒斥道:“你得了钱财还不快快离去,天子脚下众目睽睽,”
不料,那男子反倒越发大胆起来,凑上前戏谑调戏:“你是哪家的小夫人?”
见此情景,宝画急急大喊道:“来人,快来人!”
男子抬头看去,趁着他分神空档,秦漪鼓足了劲朝他手背狠咬一口,而后转身朝周子莹跑去,贼人防备不住吃了痛,手中匕首掉落在地,气恼下往她后背猛劈一掌。
痛感瞬间涌遍五脏六腑,秦漪踉跄几下,只觉眼前忽明忽暗,紧接着身子一软扑倒在地,而后便陷入无尽的黑暗中,最后一丝清醒之际,耳畔响起宝画宝珍急促的呼喊声,再往后的,她便一无所知了。
10. 拾 心病还需心药医
夜幕四合,月上枝头。
客堂内灯火通明,侍女们皆垂首立在各处,大气不敢出一声,不多时,魏氏由着丫鬟搀扶而来,入门时忧虑不止,轻声问了句:“少夫人可醒来了?”
半跪坐在榻前的宝珍闻声赶忙抹了把眼泪,起身出去相迎,回道:“还未醒来。”
这下魏氏眉头皱得更深了,抚着心口唤道:“真是作孽啊。”转而又朝外间问道,“派去山下请大夫的人可回来了?”
“回夫人,还未回来。”
魏氏坐也不宁站也不宁,频频朝门口张望,半晌又问:“子濯怎的还没来?”
“去请少爷的人还没信,夫人再等等吧。”
侍奉魏氏的大丫鬟低声安抚道:“夫人莫要焦急,适才释空小师父说,观南【创建和谐家园】快回寺院了,算着时辰也差不多归来了。”
话音才落,站在门口的侍女欣喜出声:“来了来了,【创建和谐家园】来了!”
魏氏忙走出去,就见那佛子被宝画引着赶来,身上袈裟还未褪去,步履匆匆却不失稳重,她不禁念道:“阿弥陀佛,可算是来了。”
侍女们自发让开路来,半悬着的心也随着他的到来而落了地,待他走进屋内时免不得都想多看两眼,半奇半叹,这和尚长得这般俊俏,缘何如此想不开,竟削发为僧了。
魏氏不再耽搁,忙说道:“真是有劳【创建和谐家园】了,我这儿媳被贼人所伤,几个时辰过去还未醒来。”
观南垂眸合掌,声音温和平缓:“来时路上这位施主已将事情经过讲明,夫人不必太过忧心,贫僧先行把脉再说。”
魏氏听罢连道几声“好”。
这厢,宝画取出细绢帕子垫在秦漪腕上,观南抬手,修长细指落在那方绢帕上,余光瞥见枕上昏睡之人时微愣住。
怪不得看刚才那位侍女如此眼熟,原来,竟是这位姑娘。
只是,不过半月未见,缘何消瘦至此?
他这般想着,又立时敛神聚气,闭目切脉。
片刻后,他收回手,起身合掌:“从脉象来看,这位施主长久以往忧思过重致使心气郁结,今日又受了内伤,心脾受损,这才昏迷不醒。”
“这可如何是好!”魏氏眉头紧皱连连哀叹道。
正说着话,外间又传来丫鬟的通报声:“夫人,少爷来了!”
随着话音,周子濯自外头赶来,身上风尘仆仆面含忧色,进门便问:“娘,子莹可有事?”
观南垂眸退至一旁立于窗下,原以为这女施主名唤子莹,又听周夫人嗔怪道:“子莹无事,就是受了些惊吓,绾梅被伤着了,昏迷许久,现下都还未醒来。”
那二字入耳时他微愣一瞬,猛想起此前在桃林所捡的那方帕子,上头绣着的娟丽字迹,正是绾梅这一名讳,想到这一时竟有些慌神,原以为那物无主,又觉上头的梅花栩栩如生,恐遭泥土污垢玷染,这才将它捡回,怎料到,这世上还有这般巧合……
听了这番话,周子濯舒展的眉头又蹙起,不解道:“怎会如此?”
站在榻边的宝珍气闷不已,这姑爷一进门不先关心小姐的生死,反倒说些无关痛痒的废话,简直可恼可恨!心直口快的她登时撇过脸幽幽道:
“莫不是给姑爷送信的人未言明?我们小姐为了救三姑娘迫不得已以身犯险,被那贼人重重劈了一掌,适才观南【创建和谐家园】说,小姐长久忧思过重,如今又受了重伤,可不昏迷至此。”
她语气生硬,埋怨讨伐之意不言而喻,魏氏听后本有些不满,可她说的话的确句句属实,今日确是子濯的不对。
而周子濯神色微变,动了动嘴唇却终未说什么,抬眼看向床榻时才留意到案前站着一佛子,便问道:“这位是?”
宝画回道:“这是寺里的观南【创建和谐家园】,大夫迟迟未来,奴婢便去请了【创建和谐家园】过来。”
京城孰人不晓观南法师的名号,素闻当今圣上信崇佛道,每月定期来这寺中听他诵读【创建和谐家园】讲佛法,本以为这等佛子该是高高在上之辈,断没料到竟这般平和可亲,且瞧那模样不过二十四五,竟已有这般作为。
周子濯敛眸:“原来如此,早就听闻观南法师医术精湛,今日内子得师父救治实属有幸。”
案几上烛火明亮,将观南的身影拉得削长,映在木窗之上有几分模糊,他捻动佛珠,垂眸回答:“施主不必客气,贫僧先开一剂药方稍加调理。今日之事确属凶险,不过,这位女施主的症结归根到底当属心病,所谓心病还须心药医,想来施主定然明了这位女施主的症结所在。”
闻言,周子濯眸色深沉,目光凝向他侧影,而又转向昏睡在榻上的秦漪,那张再熟悉不过的面容如今毫无血色,往日的娇艳不复存在,只剩一副孱弱病态。
这几日他有意避着她,却也时常从下人口中得知,她日日毕恭毕敬,操劳府中诸事,为娘亲分忧不少。
曾几何时,这小丫头也与子莹那般,整日跟在他后头打转,虽说两家早已为他二人定下亲事,可他总觉得不大真实,在他眼里,绾梅就如同妹妹一样。
他大她六岁,无论如何都没法像对月遥那般对她,不料光阴飞逝,如今这小丫头也已长成曼妙女子,是个大姑娘了。
而后,他又恍然想起,她已然是与他拜过天地入了宗谱的妻。
低垂眼帘,他缓缓开口:“多谢师父。”
观南面无波澜,合掌淡淡道:“施主客气。”
送走观南,安抚好母亲,周子濯屏退一众侍女,掩门踱至榻前,看着那张姣好面庞,又倏忽想起陪秦漪回门那日她委屈落泪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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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垂着头,自言自语:“你是个好姑娘,是我对你不住。”
她是何心病他自是知晓,可连他自己也是“患病”之人,又该如何做她的药引。
11. ʰҼ ´óʦÀ´Ñ°ÄÚ×ÓËùΪºÎÊ£¿
屋内香烟缭绕,似醒非醒间,秦漪缓缓睁开朦胧睡眼,微微侧头,便见一道高大挺拔身影立于窗前,两手背在身后,不知在沉思些什么,将窗外日光遮去了大半。
她凭那袭宝蓝色锦缎长袍认出他,轻声唤道:“阿濯,你怎在此?”
出口声音沙哑软绵,周子濯转身看来,紧锁的眉头总算稍微舒展。
“可好些了?”他边问边往榻前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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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生歇着吧。”
他从案几提起茶壶斟了杯清茶递来,秦漪轻抿着唇接过,心口泛着丝丝甜意。
干痒的喉咙可算得到滋润,她半倚在软枕上,斟酌着如何张口,又猛然想起什么,急忙问道:“对了,子莹可还好?那贼子抓着没?娘该吓坏了吧?”
一连三个问题让周子濯微愣片刻,回过神时忽觉喉头发紧,凝视着那双清澈眼睛回答:“无需操心,贼人已被送押官府,子莹只受了些惊吓,娘那边也都安顿好了。”
紧提着的心猛然落地,秦漪捂着胸口舒了口气:“那便好,那便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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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是魏氏听侍女说秦漪已清醒便忙赶了过来,瞧见榻前坐着的周子濯时捂嘴笑笑。
到底是自家媳妇,嘴上再强硬,心里总还是知道疼惜的。
瞧见来人后,秦漪忙起身见礼却被止住,魏氏在木椅落座,攥着她手心柔声道:“好孩子,叫你受苦了。”
秦漪抿唇摇首:“娘说的哪里话,只要小妹平安无事就好。”
见二人俩聊得欢快,周子濯起身离去,秦漪紧瞧着他的背影,心底有几分不舍,自上回归宁日后他二人已有好些天未见,适才还没来得及说上两句话呢。
她的一举一动皆被魏氏看在眼里,这俩人之间好不容易有了进展她自也欢喜,想到多日来的忧虑便悄声问道:“绾梅,娘问句不该问的,你和子濯可圆房了?”
听了这话秦漪脸上霎时滚烫一片,支支吾吾半天说不出话来,魏氏知她脸皮薄便不再追问,可心里却止不住有些失望,但小两口的事她这做母亲的又属实不好插手。
魏氏又坐了会儿便离开了,宝珍进来伺候更衣洗漱,而后简单吃了些粥饭,这时,宝画不知从何处端来碗黑漆漆的药汤要她服下。
客堂内四处弥漫浓郁药味,秦漪雾眉微拢,不解道:“这是何物?”
宝画笑道:“这是府里下人照着观南【创建和谐家园】开的方子抓的药,小姐趁热喝了吧。”
“观南【创建和谐家园】?”秦漪喃喃问道。
宝珍将她昨晚昏迷后发生的事情娓娓道来,说起那被抓捕的贼人时仍旧恨得咬牙切齿,而提起及时赶来为她诊治的观南【创建和谐家园】时,那两只圆眼便弯成了月牙。
秦漪抚了抚心口,暗自想道,那佛子前后帮她不少,可惜出家人有戒规在身,便是有心想要答谢也无处下手,只能遣人前去多添些香火钱了。
“……对了小姐,姑爷昨晚在这儿守了您一夜,奴婢们劝他去歇着都不肯离去,可见姑爷这回是对您上了心了。”
宝珍笑容满面,自家姑爷总算开窍懂得疼小姐了,她们这些做丫鬟的自然高兴。
秦漪听罢又惊又喜,拽紧衣袖问道:“当真?”可转念一想又忍不住担忧起来,“一夜未眠,身子怎扛得住。”
“小姐就别乱想了,您这是守得云开见月明,如今只需将身子调养好就是。”
“是啊小姐,昨晚观南【创建和谐家园】说您气血不通,就是日日多思多虑造成的,往后可不能再这样了,有何事只管跟奴婢们说就是,何必自个儿闷心里。”
俩丫头一唱一和,秦漪莞尔一笑:“好好好,都听你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