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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是这个时候,她留意到窗外似有人在偷窥,她心神一凛,登时敛下脸上的悲意。
“三姑娘,这位就是奴婢跟您提起过的,栖凤居的云凰姑娘。”玉兰说道。
周子莹怔怔地望着秦漪,一行清泪顺着眼角滑落下来,虚弱地用手比划道:“姐姐和我那嫂嫂竟长得这般相似,可惜……”
她轻咳几声,费力地提了口气,手上动作越发缓慢,“可惜我嫂嫂是个没福分的。”
秦漪听了这话只觉心痛神痴,这偌大的周府也只剩这一个傻姑娘还惦记着她了。
她偏头看向玉兰,余光中果然瞥见窗外一道模糊身影,见她望去时那人往旁边躲了躲,她故作不知,只问道:“你们姑娘这是什么病症,可寻过大夫了?”
“府里来的大夫不说上百也有几十,便都找不出姑娘的病症,只开了药让好生养着,莫要忧思忧虑。”
秦漪略点点头,回眸望向周子莹,虽一肚子的话却又说不得,见她这奄奄一息的模样又忍不住眼圈泛红。
“妹妹有何心事以至将自己折磨成这样,常言道心病难医,还需自解,你若有什么难处不妨说与我听听。”
周子莹只痴痴地看着她,纵有千言万语也无法开口,终只能伏在她身前低低地哭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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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凰姑娘莫介意,我们姑娘定是太过想念先少夫人,见到您后情难自禁。”
“无妨,我与你们姑娘一见如故,甚感亲切。”
正说话时,秦漪忽觉手里被塞了个什么东西,垂眸看去,周子莹泪眼婆娑地动了动嘴唇,她虽未看真切却也知道,子莹定是有苦难言,所以通过这种方式向她传话。
她仔细地将手里物什攥紧,两人来不及多说几句,打外头又来了个侍女,说周夫人交代,三姑娘身子不适,不宜长时间见客。
“小妹。”秦漪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低唤一声,强笑着安抚道,“我过几天再来看你,莫要多思虑,待你病好后,我带你去采牡丹。”
周子莹呜咽几声,使出全力攥了攥她的手心,最终也只能依依不舍地目送她离开。
秦漪悄悄拭去眼角的泪水,走出门外朝窗子处看去时,那里已不见人影。
她站在游廊下,看着眼前熟悉的景致怅然若失,久别重逢,一切早已物是人非,便如沧海桑田一般。
不知不觉间,她走到曾经住过的小院,门口匾额上刻着“梅苑”两个大字,那一笔一划都何其熟悉,若换做出阁前,她定会将此视为珍宝欣喜万分,可如今,她只觉可笑。
推开沉重的红木门,院里悄然无声空无一人,正如周子濯所说,这里栽满了梅花,只是花期已过,只剩光秃秃的枝丫。
“有花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
愣神间,一道陌生的声音传来,转身看去,原来是豫王阙晖。
以前在宫宴上她曾见过这人几面,印象中,此人风评不算太好,传闻他甚为好色,王府中养了一群莺莺燕燕。
“不过,云凰小姐站在这儿,就算这满院梅花都盛开也要被你这倾城之姿给比下去了。”
他摇着娟扇漫步走来,嘴角噙着一丝意味深长笑,眸中贪欲不加遮掩,就那般赤/裸/裸地打量着她。
秦漪轻哼一声,拢了拢云肩抬脚径直走过去,连个眼风也未留,却在经过时被他伸手拦住。
“云凰姑娘果然如传闻中那般性烈,不过本王就喜欢烈马。”
“豫王殿下,据我所知陛下就快立太子了,殿下平日荒淫无度倒也罢了,如今可正值紧要关头。”
秦漪抚了抚衣袖,淡然自若且冷漠,“我背后靠的可是北越乌家,若殿下不想将事情闹大传到圣上耳朵里,那最好趁早收起心里那些歪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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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王瞧上你便是你的荣幸,你也不过是众多男子身边的一个玩物,倒不如跟了本王,别的不说,本王定保你此生荣华富贵在身。”
秦漪冷笑一声,一把推开他横在面前的胳膊快步朝门外走去,阙晖眸色一沉紧追上去,正在这时,周子濯阴沉着脸走来。
“豫王殿下可是喝醉了,竟来到下官后院。”
阙晖眸光一闪,似笑非笑道:“这都叫周大人看出来了,本王是有些醉了,看来日后可不能再贪杯了。”
“云凰姑娘,来日方长,咱们后会有期。”
他漫不经心地扯扯嘴角,收起扇子往外走去,又驻足朝秦漪望了眼,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来。
秦漪嗤笑一声,正欲离开,周子濯低沉的声音在院中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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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头也未回,只冷声回道:“贵府丫鬟引我到这儿,多有打搅还望周公子见谅。”
周子濯来到她面前,身上含了几分酒气,“绾梅,自你离开,这院子便被我锁了起来,我万没有想到还能再见到你。”
“公子好生痴情,真是令人叹为观止。”
秦漪巧笑倩兮,身子往后退了两步,“还未恭喜周公子,又要做父亲了。”
“我知道,你在挖苦我。”
周子濯注视着她,眸中似是情真意切,“如今我最后悔的便是没有跟你生个孩子。”
“看来周公子神志不清已到病魔地步,还是早些寻个大夫瞧瞧吧,以免你那可怜的孩子不等出世就失去父亲。”
秦漪冷言冷语罢便不再停留,周子濯还欲开口,忽闻外头一道清冷的嗓音。
“云凰,时候不早了,随我回去吧。”
抬眸望去,观南正站在门外,不喜不悲,淡然平和,只是那沉稳坚定的气质让人不可小觑,不可违抗。
秦漪柔笑一声,提起裙摆跨过门槛走向他,自然而然地挽上他胳膊,双目含嗔:“你怎么才来?”
“被一些事耽误了。”他抬手将她腻在颊上的碎发别到耳后,温热的指腹捏了捏她一侧香腮,“怪我来晚了,勿怪。”
观南旁若无人般顺手牵住她,两人相视一笑,携手翩然离去。
周子濯站在原地,内心久久不能平静,微风拂面,却无论如何也不能消解他浑身的燥意。
马车上,秦漪疲倦地靠在观南胸前,两人就这般静静地相互依偎着,昏昏欲睡时,她耳边忽响起一道轻不可察的低叹。
“可是有烦心事?”
她坐起身子望向他,这才发现他眉头紧蹙着,神色也不似往日那般平静。
“可是陛下要为你择妃一事?”她又问道。
观南微愣,许是没想到她会知道此事,他垂下眼眸紧紧攥住她双手,字句坚定:“云凰,你可愿嫁我为妻?”
未料到他会突然说出这句话,秦漪怔怔地凝视着他,心口澎湃不能自已。
可她并未被喜悦冲昏头脑,种种思虑在脑海浮现,最终化为淡淡的忧伤覆在心头,无论如何也甩不去。
“可以我的身份,陛下断不会同意。”
观南叹了口气,抬手拥她入怀,开口声音有些沙哑:“我对你的心意天地可鉴,日月可表,此生此世,唯你不二。”
他手心覆在她柔顺乌发上,似安抚又似哄诱,“父皇那里自有我来说服,云凰,你只需告诉我,你可愿嫁我为妻。”
良久,秦漪吸了吸鼻子,轻声笑道:“你为我还俗入世,我无以为报,承蒙不弃,愿以余生相赔。”
……
直到回到宅邸中,秦漪才将周子莹塞给她的东西拿出来,是一张小小的纸条。
她屏退下人独自来到里间,将纸条缓缓展开,上面只有简短的两行字,却让她触目惊心。
“放火之人,兄长是也。”
褶皱泛黄的字条从手中飘落在地,秦漪睁大眼睛僵在那儿,浑身如遭雷击,耳边不断响起喧嚣的嗡鸣声,眼前已然模糊不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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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边渐渐亮起来了, 万丈霞光拥着朝日布满天际,一抹晨曦照进房内,唤醒本就浅眠的人。
秦漪缓缓睁开眼睛, 昨晚她一夜未眠,思绪万千, 在震惊,愤怒, 和痛苦种种情绪中来回辗转, 直到五更天时才勉强有些睡意。
她拖着疲倦的身子从榻上起来, 候在外间的宝珍听见动静忙端了热水进来。
“小姐眼下怎么青了?”宝珍担忧道。
“无事。”秦漪心不在焉地答了嘴, 洗漱后顾不上用早膳便唤来看守地牢的小厮。
“审的怎么样了?”
“那女人嘴很硬,小的还未问出来。”
许是因为未睡好,秦漪两穴直突突, 她抬手轻轻揉揉, 蹙眉道:“嘴硬还不好办?地牢里有二十三样刑具,一一试过,看她能撑到什么时候。”
小厮敛目应了声,才欲离开又听她嘱咐道:“问出来后记得让她写份口供,签字画押。”
“是。”
“小姐,这粥熬得恰到好处,您趁热喝吧。”
宝珍打了碗莲子粥放她面前, 她低叹一声,扶额闭目, 轻声道:“这会儿没胃口, 先放着吧。”
话音才落,宝画面色匆匆打外头进来,低声禀道:“小姐, 宫里来人了。”
“宫里?”宝珍诧异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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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瞧着还是圣上身边的红人。”宝画忧心忡忡,显然也想到了这一点,转而又对秦漪说道,“奴婢已请他在花厅坐着了。”
秦漪稍一思索起身来到梳妆镜前,从朱红匣子里取出一个荷包。
“走吧,过去看看。”
从厢房到花厅不过数百步的距离,如今却觉得似乎格外漫长,秦漪心事重重,待抵达花厅门口时又立时收起所有心思,脸上换了笑颜。
“叫公公久等了,还望见谅。”
“这位就是云凰姑娘吧?”端坐在太师椅上的李文闻声站起身来,慈眉善目甚为温和,身子微弯嘴角含笑,“陛下有请,劳姑娘随老奴走一趟吧。”
未料到时间这般急迫,秦漪心知不好推辞,便上前两步悄无声息地往他手里塞了个荷包。
“陛下日理万机如何想起召见民女了,还劳烦公公能透露一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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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道是拿人手短吃人嘴软,可他头上那位毕竟是当今圣上,他向来心思活泛,这两头得好的事最为擅长,便暗自递了个话音。
“陛下近来为着晋王殿下的事没少操心,姑娘下回见了晋王可得跟他说道说道,陛下对他实乃一片苦心呐。”
秦漪心下了然,笑道:“多谢公公转告。”
与此同时,晋王府中万籁俱寂,观南正在书房研读资政,陛下有心让他参与朝政,并特意请了老太傅为他指导。
他看得聚精会神,忽闻一奴仆进来通报道:“殿下,圣上传云凰姑娘入宫了。”
听闻此言,观南放下书卷,皱眉道:“何时的事?”
“小的也是刚从宫里得的信,云凰姑娘这会儿恐怕已经到宫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