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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笑笑:“无妨,法师不是说过,容貌只是一副皮囊,有何要紧的。”
这下,观南彻底说不出话来,他木然地站在那儿,任由那触犯戒规的痛楚将自己吞噬。
“恰好法师明日也要去往北越,今日便算作你我二人的分别。”秦漪将另一件未改动的僧袍递给他,原本想好的措辞在此刻却有些滞涩,“这段时日承蒙法师关照,此份大恩我无以为报,唯有铭记于心,来世结草衔环当牛做马报答法师的种种恩情。”
一席话入耳,观南藏于袖下的手指早已微微发颤,眸中亦是一片滚热。
良久,他艰难地合掌施礼,妄图以最平和的语气与她告别。
“姑娘客气,能助姑娘脱离苦海是贫僧的福分,愿姑娘日后诸事顺遂,万般皆宜。”
……
傍晚时天突降大雨,似是在为离别的人而落泪。
此时此刻的周府正如这狂风暴雨般不安宁,原来,周子濯回府后得知苏月遥擅自将那俩丫头放出了府,为此而大发雷霆。
“谁准你自作主张放那两个丫头离开的!”
他面色阴冷语气震怒,仿佛苏月遥做了什么万恶不赦之事,而苏月遥却对他这般举止有另一番见解。
“莫非你还惦记着秦漪?主子死了,就靠俩丫鬟来追忆?”她怒气冲冲地瞪着他,想到这几日的糟心事更觉窝火,更别提此刻他身上穿的还是那件她最讨厌的月白长袍。
怒上心头,她忍不住拿起茶水泼向他:“你说啊,你心里是不是一直都有她!”
周子濯冷不防被泼了个满怀,登时面色更沉,可他未再发火,只阴恻恻地看她一眼,而后走出房门。
“来人,去把那两人找回来!”
“是!”
*
入夜,慈云寺的僧侣们早已歇下,此时此刻,屋外雷鸣电闪狂风阵阵,观南双眼紧闭盘坐在佛前,心境却是前所未有的混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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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去经年,便是永别,他日后许是再也见不着她了。
一如那次在西岭山一别,若非她福大命大死里逃生,如今他与她早已是天人永隔,又何来这之后的相见呢。
思及此,他猛地睁开眼睛,耳边风雨交加,眼前佛像沉凝,他手下一紧,念珠登时散落一地,“啪嗒啪嗒”的声响叩在他心尖,如有万千虫蚁在那处不断咬噬。
就在这时,房门被敲响,释空的声音传来。
“观南法师,您歇息了吗?”
他如梦初醒般大口喘着气,抚着心口起身往外走去。
释空看着他慌乱的模样十分诧异,还未来得及询问便听他急声嘱咐道:“释空,我有要事去办,明日晨时你我二人在城门口碰面,有劳你将我的行李一并带上。”
丢下这句话后他再也顾不得许多,转身直冲向无尽的雨夜。
释空愣了许久才反应过来,待看见满地断裂的念珠时心头一惊,又转身提醒道:“观南法师,外头雨大,您带着蓑衣啊!”
然而回答他的只有一道坚定离去的背影。
因白日人多眼杂,为免事端,秦漪特带宝珍宝画在夜晚离开,她们决定一路南下先躲上一阵子。
这会儿渡口未见几个人影,偶有归来的渔夫高声吟唱,为这深沉的雨夜添了几分轻快。
宝画好不容易寻着一个愿意夜间出行的渔夫,只是要价比白日贵上许多,正当秦漪犹豫不决时,宝珍神秘兮兮地凑在她耳边说道:“小姐,奴婢们跑出来时藏了不少您的贵重物什。”
秦漪抿唇一笑:“还是你这丫头机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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渔夫缓缓将船停靠岸,秦漪撑着油纸伞看向远处江河,这里是她生长的地方,也是赋予她无尽伤痛之地,可她终有一天还是要回来,到那时,她将不再懦弱,她要亲手惩治那些让她受此苦难的人,更要替枉死的冷初和那些无辜仆人报仇雪恨。
可她对这片苍凉之地终还是有几分不舍的,那人正在远处那座山上。
她不曾告诉观南,从火海逃生后,在那段人不人鬼不鬼的日子里,她痛恨这世间的一切,她不信佛,可他是她唯一的神明。
冷风吹起她面纱,点点晶莹从脸颊滑落。
此去一别,便是永别,她虔诚地向天祈求,愿观南修得正道,做他想做的佛。
“小姐,咱们走吧。”宝画低声道。
“好。”她低喃一声。
正待上船,只听身后响起一阵奔腾的马蹄声,马蹄铁拍打在雨坑里激起数千浪花,随之而来的还有男子的高声呼唤,一声更比一声急切。
“云凰姑娘!”
“云凰姑娘!”
清越的声音响彻山河,一如神明冲破黑暗直抵凡间。
宝珍奇怪地看了看四周,眼下这里只有她们三个女子,可无人名叫云凰。
而秦漪听到这熟悉的声音立即转过身去,便见一人策马奔来,那模糊的身影渐变清晰,僧袍被狂风吹动,纠缠着在半空中飘摇,衬得佛子原本清瘦的身形越显伟岸。
不等马儿站稳他便翻身飞下,而后立刻朝这处跑来,脚下溅起许多泥泞,而他一刻也不曾停留,转眼间便已站在秦漪面前。
秦漪愣愣地看着来人,惊的许久说不出话来,本能地举着伞朝他走了两步,试探地低唤一声:“观南法师?”
观南不断喘着粗气,一双深眸紧紧凝视着她,仿佛天地间只剩下他二人。
雨水将他浑身上下都打湿了,水珠顺着额头流个不止,他抬起袖子抹了把脸,借着渔灯,秦漪看见他眸中一闪而过的挣扎,最后变成一抹坚定。
他上前两步,从秦漪手中接过油纸伞替她撑着,目光在她脸上一瞬不移。
“云凰姑娘,随贫僧一同前往北越国吧!”
29. 贰拾玖 “姑娘喜欢就好。”……
黑夜, 大雨狂泄急下,四周都是朦朦胧胧的,两旁郁郁苍苍的青杉在暴雨的冲刷下仍挺拔直立岿然不动, 无形中让人变得心安。
观南牵着马走在秦漪身侧,跟在后面的俩丫鬟仍有些懵头转向。
看着前面并肩而行的两人, 宝珍悄声说道:“宝画,你可觉得观南法师对咱们小姐有些不大一样?”
宝画闻言心里咯噔一下, 可想到观南的身份又觉得是她们过虑了。
“别瞎说, 观南法师菩萨心肠, 莫要用这等邪念揣测他。”
宝珍哦了声, 话到嘴边又咽回去,她打心眼里觉得小姐跟观南法师在一块顶配,若他不是出家人该有多好。
雨天路滑, 秦漪撑着伞走得有些慢, 观南便放缓步子,时不时提醒她注意脚下。
他未着蓑衣未戴斗笠,浑身早已被雨淋了个透,秦漪将伞往他那边挪了挪,他却固执地推回来。
“姑娘顾好自己就是,贫僧无碍的。”
豆蓉般的雨珠砸在他身上浸入衣衫,眼下气候格外多变, 换了谁也遭受不住,秦漪柔声道:“你又不是铁打的, 万一着凉了如何是好。”
她又将伞往他那处挪, 奈何这人长得高大,她便是使足了劲儿也够不到,一时有些赧然。
观南见此浅浅一笑, 从她手中将伞接过,“还是贫僧来吧。”
抬头对上他如星辰般明亮的眸子,秦漪心头一跳,她轻轻吐了口气,隔着面纱摸了摸发烫的脸颊。
四人迎着大雨赶到附近一家客栈,小二看了眼和尚打扮的观南,又朝他身后的三个女子望了望,这般奇异的情景让他连困意都没了。
相较外头的寒冷,客舍内温暖舒适,秦漪提起瓷壶斟了杯茶递过去:“法师,喝点热茶暖暖身子吧。”
观南双手接过,先前的种种冲动已逐渐散去,此刻与她相顾而坐,心中只剩一片安宁。
他垂首捧着茶盏,余热顺着杯壁传进手心,浑身寒意消解不少。
这般沉默倒让秦漪有些不适,她取下面纱,端起茶碗抿了几口,这才问道:“法师为何突然要我同去北越?”
观南抬头看她一眼,直至此时才意识到刚才的举止有多莽撞,可他并不后悔,他只怕这般行径会冒犯到她。
“贫僧在北越有几位旧相识,他们与我朝往来密切广结善缘,想来能助姑娘一臂之力。”
他的回答似在情理之中,可佛家向来信奉一句话,“以德报怨,宽宏大量”,显然,他这般做违背了佛子的信念。
见他身上湿漉漉的,秦漪从包袱里拿出汗巾递给他,“可若与我们三个女子同行,法师不怕遭世人诋毁吗?”
此行长途跋涉,这一路若带着她主仆三人,以他的身份势必引起众人注意,于他二人而言都是有百害而无一利。
“贫僧行无愧于人,止无愧于心,自然不怕旁人指点。”观南浅笑道,话说出口时也觉出不妥来,他心口紧了紧,忙抬眼望向秦漪,“是贫僧考虑不周,姑娘若是……”
“长这么大,我还不曾离开过京城,更未去过别的国土。”秦漪适时打断,语气一如既往的温软,而后展颜一笑,“法师,这一路又要劳烦你了。”
观南错愕地凝视着她,原本消逝的悸动再次席卷而来,如熊熊烈火般烧灼着他。
良久,他弯了弯唇角:“好。”
*
天尚未破晓时观南便起了,昨晚他辗转反侧一夜未眠,适才听到鸡鸣声便彻底清醒。
他稍作洗漱后便来到前庭,此时客栈还很清静,只有一两个杂役在洒扫,而靠窗的那张桌子已然坐了三个男子,这三人与寻常男子相比都瘦小许多,他只扫了一眼便挪开视线,又觉得其中一人实在有些眼熟。
“观南法师,您起了。”
熟悉的声音传进耳里,观南循声望去,便见那说话之人正冲他笑,他怔忡许久,这才反应过来此人竟是秦漪。
他快步走去,看着她男儿装扮有些【创建和谐家园】:“姑娘为何……”
“嘘。”秦漪竖起手指轻声道,“这样一来方便许多,也能掩人耳目,岂不一举两得?”
观南听闻此言心中并不好受,他知道她这般做是怕旁人对他说三道四,他也心疼她要这样藏匿自己,连女儿身都要暂时隐去。
秦漪被他炽热的目光看得有些不自在,撇开脸淡淡笑道:“就是脸上的疤丑了点,若男子也能佩戴面纱该多好。”
她也是头一回穿男装,这客栈里的小二少有个头矮的,昨晚宝画取回来后连夜改了才勉强合身,可那俩丫头都未学过如何挽男子发髻,只好有样学样胡乱弄了个,偏宝珍是个嘴巧的,直道她这模样将京城里的公子哥都给比下去了。
而宝画盯着秦漪脸上的疤痕又险些落泪,昨晚临睡前她才知道秦漪竟受了这么重的伤,那轻描淡写的描述却让她听得心惊肉跳。
“小姐才不丑,听闻北越多出奇药,没准此行便能寻到彻除此疤的药材。”
观南抿着唇久未言语,早在圣上说出要他去北越时他便已有了打算,医书记载的一记药方确有祛疤之疗效,只是其中一味药材自古难寻,传闻那草药便生长在北越祁山山顶,因那座山常年冰雪覆盖故而少有人去寻。
沉吟片刻,他坚定道:“姑娘不必忧虑,贫僧既提出带你去往北越便定会护你周全,还是换回女儿装吧。”
相处这么久,秦漪也算摸透了他的脾性,只好换了种法子。
“法师可是怕我这副模抢了你的风头?放心吧,你可比我俊多了。”
宝珍听到这话忍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但见原本还严肃正经的观南登时红了脸,连带耳根子也红的发亮。
“好了,莫再耽搁了,宝画已备好干粮,法师,咱们上路吧。”
秦漪起身往外走去,几步远后发觉观南还如泥塑般站在那儿,顿时有些好笑,她就不该捉弄这人。
她回身拽着他衣袖往前走,边又劝道:“装扮而已,无谓轻重,法师不必放在心上,这一路山高水远,我三人以女子身份出行确实不妥,待到北越再恢复原身也不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