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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八章
最绝望的时候, 唐婵连哭都哭不出声,汹涌的情绪全部被压缩在胸腔内,挤压得心脏抽疼。
这就像世锦赛的失误重演,她一败涂地, 至亲也危在旦夕, 她什么都做不了, 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甚至都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
耳鸣还在持续, 唐婵想伸手捂耳朵,但手上沾着血, 她用手腕堵住耳朵。
尖锐刺耳的声音在脑袋里回旋, 唐婵试图调整自己的情绪,她深吸一口气,口腔鼻腔里全是血腥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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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想爬起来订机票回国看妈妈, 可怎么也爬不起来。
跪坐在地上,唐婵右膝发疼, 肩膀也摔到了。
阵阵疼痛传上来,渐渐变得麻木,唇缝和鼻腔里流出的血滴在地面上。
唐婵双手撑着地面,低头大口喘气, 仿佛依靠重力作用她的眼泪才掉下来。
打开闸门, 眼泪哗啦啦地往下掉, 鼻腔和嘴里的血也跟着滴下来。
她喘不上气, 像是被人掐住脖子、握住心脏一样。
仿佛二十年白活了, 唐婵不知道自己去滑雪的意义是什么,只知道一根筋地坚持,说不上来为什么,但她总觉得要坚持下来,否则除了滑雪,她也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什么。
这是她被动的选择,唐婵以前觉得她的世界里只有滑雪,她也只能选择滑雪。
但现在,她不确定了。
当她做出自己的选择的时候,她的家人遭难,她却不能陪伴在身边。
因为滑雪,她十几年来和家人聚少离多,自己身上也负伤无数,这也是唐妈让她退役的理由。
唐婵没有听妈妈的话,她怀疑自己是不是从一开始就做错了,不应该执拗地坚持。
之前手术妈妈恢复得很好,病情不会无缘无故恶化,都是从她出国集训开始,妈妈才越来越瘦,她在担心她。
唐婵抽泣,她至今没想明白自己在坚持什么,而坚持也并没有让她的生活恢复原来的平静,换来的是家人生病、观众咒骂。
她是不是真的该放弃了……
唐婵动摇了,她现在感受不到一点滑雪给她带来的快乐,甚至忘记了第一次滑雪时那种飞起来的感觉。
滑雪不再是享受,这些年已经逐渐变成负担、枷锁和压力。
世锦赛的失误让她知道原来她滑不好会让那么多人不满意,一向全力支持她的家人也开始反对她继续。
天黑了,路到了尽头,唐婵看不到一丝光亮。
恍然间,她出现了幻觉。
眼前有一面镜子,毫无遗漏地照出她现在的模样:狼狈、懦弱、不堪。
唐婵埋下头不敢再看,这是她最丑陋的样子,这是她最绝望的一刻,她仿若一具空壳,毫无生气。
她的翅膀被折断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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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经安排了。”张秘书笑道:“夫人看到您过来一定很高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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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十几秒,沈昱珩若有所思地开口,“婵婵最近……你觉得她有变化吗?”
李秘书谨慎地回答道:“找您的次数变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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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体坛周报的新闻推送。【工/仲/呺:寻甜日记】
燃雪巡回赛芬国站拉来帷幕,我国自由式滑雪名将唐婵三跳全部失误,预赛惨败,爆冷出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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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间整洁亮堂,只有唐婵所在的那块地方一片狼藉。
她背对着门口,身上的滑雪服和头盔都没摘,双手撑在地面上,不近的距离还能看到她在颤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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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明亮灵动的杏眼红肿,粉唇上沾满了鲜艳的血,白皙光洁的皮肤被大半血迹遮住,眼里蓄满泪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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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被拥进怀里,切实地感觉到这个人的存在,唐婵的第一反应是要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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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手扣着她的后脑勺,唐婵的下巴被迫搁在他肩膀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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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声音像往常一样温柔好听,“和我说说,发生什么了?”
再次见到他,听见他的声音,唐婵找到了避风港,眼泪汹涌地往外冒,“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
她抽噎道:“我控制不了自己的身体,看也看不清,听也听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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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想输,我以前没有这样输过。”唐婵哭得语无伦次,“我想回国看我妈妈。”
她的双肩一耸一耸的,“她希望我退役,跟我讲道理说了好几次,我就是不听。”
唐婵哽咽道:“都是因为我她才生病,我还气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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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她受伤就不会有后面的事情,她妈妈不会晕倒,不会因为她每天担惊受怕,最后病情加重。
网上至少一半的评论都让她滑不了就滚,说她白浪费大家的门票钱。
所有人都不希望她继续,她自己也动了想要放弃的念头。
“唐婵就是不行。”
“她的时代过去了。”
“该退役就退役吧,回家结婚生孩子去。”
“……”
唐婵的目光变得呆滞,“我不行的……”
她呆呆地往后缩,“我身上很脏,弄脏你了。”
“对不起,弄脏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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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唐婵现在就像个提线木偶,双眼无神,没有表情,唇上沾着没有干涸的血,只管往后退,“我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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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吮了一下她的唇,鼻尖碰着她的鼻尖,“哪里脏,嗯?”
作者有话说:
呜呜我刀了婵婵,我有罪!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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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九章
唐婵现在浑身都疼, 手腕疼、肩膀摔得也疼、嘴里被磕破的地方也疼,但这些疼痛在这一瞬间都被唇上酥酥麻麻的感觉掩盖了。
仿佛身上其他地方的感官在这一刻全部都消失了,唐婵只能感受到唇上的柔软。
几乎是零距离,唐婵愣住, 看到他高挺的鼻梁蹭到她眼皮下方, 浓密的睫毛一根根都那能看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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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每一个地方唐婵都能看到,连那灼热的呼吸都像是凝成实质, 唯独看不见他的唇, 但这却是她感受得最清楚的地方。
唐婵的身体僵直,双手紧紧攥住自己的衣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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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第二次,唐婵清清楚楚地感觉到了。
他的唇比软糖还要软还要甜, 亲一下,再吮吸一下,唐婵浑身都麻了。
唇上的酥麻感快速窜遍全身,遮盖住疼痛感, 唐婵忘记了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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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婵瞪着眼睛不让眼泪掉下来,但还是没控制住,晶莹的泪珠顺着睫毛掉下来,她吸吸鼻子,“我想回国,去医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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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婵连摔三次即使戴着护具也难免受伤,但索性没有大伤,都是一些小的皮外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