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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晚紧紧盯着地面上的高级手工定制西装,猛地站起来,用力在西装外套上踩了几脚。
光着脚对西装外套造不成什么实质性伤害,她穿上鞋,又补了几脚。
直到西装外套上遍布鞋印,她才弯腰捡起西装外套,然后走到窗边,毫不犹豫地把外套丢了下去。
叩叩叩!
敲门声响起的同时,林娜璐的声音也隔着门传了过来,“晚晚,是我,你开下门。”
向晚擦了把眼角不知何时流出的泪,“我今天好累,想休息一会儿,嫂子,你去照顾我哥吧。”
“你是不是哭了?”林娜璐声音里多了几分担忧,急切道:“晚晚,你有什么事情就跟我说,千万别在心里憋着!”
向晚深呼吸一口气,把眼角的泪逼了回去,“我没事,就是太累了。嫂子,我病服被我弄坏了,你能不能跟护士再要一件,然后明天给我送过来?”
林娜璐,“这个没问题,但是你得先开下门,让我看看。”
“这个真不行,嫂子。”向晚苦笑道:“我不想穿贺寒川的衣服,刚刚给扔了,总不能***着身子见你吧?”
这次,林娜璐过了好一会儿再回声,“行,我明天把病服给你送过来。”
她停顿了一下,说道:“还有件事,你哥让我问问你,车祸真相贺总是怎么知道的?要是他那里有什么证据的话,我们尽量弄过来,这样也好澄清车祸的事情。”
她和向宇都觉得,能澄清的话尽量澄清,以免有些人整天对着晚晚说三道四。
“让哥哥嫂子费心了。”向晚垂着眸子,垂放在身体两侧的手紧紧攥着,“但是我跟贺寒川说的不是这件事。”
她不想多说,“我哥今天瞎折腾,也不知道有没有事,嫂子,你让医生给他瞧一下吧。”
林娜璐又叮嘱了几句,才匆匆离开。
一直到她的脚步声在门口消失后,向晚才活动了下已经有些麻木的腿,走向病床。
她坐在床上,用手暖着冰凉的脚,眼神空洞地看着前面的桌子,思绪早已飘回两年前。
九月二十七号,向晚生日前一天,周四。
周四下午所有的老师要开会,不用上课,向晚跟江清然、安如雅还有杨琳一起约了去江家玩。
也不知是谁带头说的玩真心话大冒险,向晚挺兴奋地答应了。
一开始是其他三个人输,她跃跃欲试地问了几个好奇已久的问题,结果后面的六七次不知回事,她的运气奇差,屡屡中招。
真心话问题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贺寒川”、“为了追贺寒川做过的最糗的事情是什么”、“有没有跟贺寒川接过吻”到“有没有做过跟贺寒川爱爱的***”,问题尺度越来越大。
在又一次中招后,向晚终于不敢再选真心话了,改选了大冒险。
江清然弯了弯唇角,柔声道:“你想好了吗?不可以后悔的哦。”
“我会后悔?”向晚大爷似的往后一躺,后背靠在沙发上,胳膊搭在一旁的扶手上来回晃荡,“说吧,抓毛毛虫、蚯蚓、耗子?还是找两个对面体校的男生打架,或者往老师办公桌里放蛇?”
安如雅两眼发光,恨恨道:“这些都没意思!上次考试大秃驴收了我的卷子,害得我还要重考,你就把他公文包里放两坨狗屎,恶心死他!”
“要放你去放,我不去!”向晚不屑地斜着她,“有多少本事拿多少分,你【创建和谐家园】被收卷子能怪谁?大秃驴没给你记过,让你毕不了业就是好的!”
安如雅被她说得脸上一阵红一阵青,神色愤愤,“你以为谁都想跟你一样考六十一二分,低空飘过?”
“最起码那是我自己考的。”向晚重重哼了一声,“你要是嫌低分难看,就使劲去学啊,作弊算怎么回事?”
“被老师抓到作弊没收卷子,不敢正面怼,整天老师长老是短的,背后里使这些见不得台面的小手段,恶心!”
她一直不喜欢安如雅,觉得这人当面一套背后一套,欺软怕硬,忒恶心人。
但安家跟江家一直有生意往来,安如雅跟江清然的关系还算可以,而江清然是她的朋友,她就免不得跟安如雅碰面。
“你……”安如雅气得半天没说出话来。
“好了,都别吵了,没必要因为这么一点小事伤和气。”江清然无奈地笑了笑,转头看着向晚,说道:“我倒是有个难度不太大但是很有意思的玩法,就是不知道你敢不敢。”
一听这话,向晚气乐了,她直起后背,微仰着下巴说道:“天底下还没有我不敢做的事情!”
“那你等一下,我去拿道具。”江清然弯了弯唇角,起身走出了房间。
向晚抻长了脖子往外看,小声嘟囔了一句,“什么东西……”
没过多大一会儿,江清然便拿着一个小东西回来了。她把东西放到了桌上,重新坐回了向晚身边,“你要是敢穿着这个去见我哥,就算大冒险成功了。”
“不就是见你哥吗?有什么不……”向晚说话的同时拆开了江清然放到桌上的东西,当看清楚里面的情趣***时,她脸上突地一下涨红,声音戛然而止。
安如雅凑过来看了一眼,脸上也是腾得一下子爆红。
“江清然,你从哪儿来得这种玩意儿?!”向晚两根手指拎着那件情趣***,红着脸看了几眼,又扔到了桌上,“恶心死人了!我【创建和谐家园】!”
杨琳拎起来看了几眼,“恶心吗?我倒觉得挺好看的。向晚,你该不是玩不起了吧?”
“这不是玩不玩得起的问题,是能不能玩的问题!”向晚不自在地动了动脖子上挂着的耳机。“你们也知道,我喜欢的一直是寒川,而且我明天生日晚宴上就要跟他订婚了。”
“结果你们现在让我穿着情趣***去抱江戚峰,这不是他么扯淡吗?玩归玩,别玩这么毁三观的事情好不好?”
听到订婚两个字,江清然眸光闪了闪,眸底闪过一抹晦暗。
她咬了咬唇,伸手去拿那件情趣***,“我以为我们关系这么好,平时说话做事不用考虑太多,没想到你觉得这是件毁三观的事情。抱歉,是我这个提议太过分了。”
“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向晚赶紧解释道:“江清然,我们认识这么长时间,你应该也知道,我说话没个把门!我真的只是随口一说,没别的意思!”
杨琳从江清然手中抢过情趣***,冲向晚哼了一声,“清然也就是随口提个建议,你就说毁三观,这话也太过分了吧?”
“向晚也不是故意的,再说只是个游戏而已,你们别吵了。”江清然强颜欢笑,俏丽的脸上一片黯然,看着就让人心疼。
“对不起,江清然。”向晚站起来,焦急却利落地跟江清然道歉,“但是我不可能穿着这种情趣***去抱江戚峰!”
“我有喜欢的人,而且马上就要跟他订婚了,现在却穿着这种衣服去勾引追求过我的人……太婊了,我做不来!”
“而且,就算我没喜欢的人,明天晚上不跟寒川订婚,我也不可能穿着这种衣服去抱江戚峰!他一直追我,我这不是给他一种‘我喜欢他’的错觉,玩弄他的感情吗?”
江清然努力扯了扯唇,眼圈有些红,“这件事是我考虑不周,都是我的错,我这就把这件衣服收起来。琳琳,你把东西给我吧。”
“不给!”杨琳紧攥着那件情趣***,冲向晚吼道:“不就是玩个游戏吗,至于上升到三观问题上?还婊?就你有道德?”
“你他么今天吃炸药了?”向晚怼了她一句,然后转向江清然,皱着眉说道:“我说话一直都这样子,你也知道,让你心里不舒服,我道歉。”
“不过我也是有未婚夫的人了,不可能跟其他男人搞暧昧,要是寒川知道这件事不跟我订婚了,我肯定会后悔一辈子。”
“而且江清然你想想,那是你哥,要是我这么做,玩弄了他的感情,你就不替他难受吗?”
江清然眼圈更红了一些,她擦了下眼角,再说话时已经带了点鼻音,“我只是觉得这件衣服跟沙滩泳衣也差不多,顶多只是比泳衣暴露一点,穿着这个抱一下我哥也不算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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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用给她道歉!”杨琳斜睨着向晚,“向晚,你玩不起就直说,没必要在这里恶心人,整得大家都不高兴!”
听此,向晚的脸一下子黑了下来,“你说谁玩不起?”
江清然拽了拽两人的袖子,轻声说道:“都别吵啦,这件事是我不对,是我不该提出来这种……”
“你!我说你玩不起!”越见江清然这样极力揽责任,杨琳就看向晚越不顺眼,“选大冒险的是你,说不后悔的是你,现在玩不起推脱这个提议毁三观的还是你,难道不是你玩不起?”
安如雅一直在旁边观察局势,此时见几人吵起来了,她立刻站到了杨琳这边,阴阳怪气道:“就是,某些人玩不起就直说嘛,非得把责任推到清然身上,不就是觉得清然好欺负吗?”
“好了好了,别吵了。”江清然眼圈红红的,像只可怜的小兔子,“就是个游戏而已。”
安如雅双手环胸,冲向晚翻了个白眼,“大清帝国早就没了,现在是二十一世纪,穿着比基尼到处跑的人多得是,穿这件衣服抱下人怎么了。”
她在向晚异常难看的脸色中,怪笑了一声,“我看有的人啊,可能早就对我们不满了,就是借着今天这件事发作出来而已!”
“哼,不想跟我们做朋友就早点说,跟谁想和她这种人做朋友一样!”杨琳指桑骂槐,“有的人天天跟在男人【创建和谐家园】后面追人不嫌丢人,现在只是玩个游戏,就说什么婊……我看啊,就是玩不起!”安如雅跟她一唱一和,“玩不起就直说啊,浪费大家时间!”“大家都是朋友,你们别这么说向晚。”江清然咬着唇说道:“你们这么说她,我心里也挺不是滋味的。”安如雅刚被向晚怼了好几句,这会儿正看向晚不顺眼呢,“我们把她当朋友,她把我们当朋友吗?我知道你人好,不想看我们吵架,但你瞅瞅她都说的什么话。”“专业里面那么多人作弊,我写个小抄也正常吧?让她说得我跟犯了什么十恶不赦的大罪一样!还有你,她怎么能因为这么点小事就说你婊呢?”向晚脸上一阵红一阵青,难看至极,“安如雅,你说话注意点,我他么哪句话说江清然婊了?我只是说这件事毁三观,做起来太婊,你别他么颠倒黑白,在这里挑拨离间!!!”江清然没说话,只是眼圈更红了些,然后低头吸了吸鼻子。“以前一起去沙滩玩的时候,也没见你少穿泳衣,现在就是在家里穿个差不多的衣服,抱一下江少而已,怎么了?”杨琳讥讽道:“你磨磨唧唧这么多,不就是玩不起吗?玩不起早说,就不玩了,谁也没逼着你玩!”江清然擦了下眼角,强颜欢笑,“对不起啊向晚,我以前也不知道你在这方面有些……玩不起,真的对不起!”说完,她异常真诚地朝向晚九十度鞠躬。杨琳用力扶起她,斜着向晚说道:“没看出来向晚,你是这么玩不起的人!”玩不起玩不起玩不起!!!这三个字都快把向晚给气炸了,她平时和她哥一样最好面子,这会儿却被三个好友同时说玩不起,她实在是咽不下这口气。“我有说我玩不起?!”向晚一把攥住那件情趣内衣,“不就是穿着这件衣服抱下江戚峰吗?有什么大不了的!”江清然轻轻扯了下她的衣袖,小声说道:“向晚,你要是不想,不用这么勉强自己的,这样……这样弄得我好像是在逼你一样……”“别废话了,在哪儿换衣服?”向晚烦躁地一把扯下脖子上的耳机,随手扔到了沙发上。安如雅阴阳怪气道:“玩不起就别强求自己,别到时候再说我们几个欺负你!”“闭、嘴!”向晚看着她,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眼底在喷火。安如雅被她这样子吓得缩了缩脖子,又咽了口口水,没敢再说什么。江清然叹了口气,又委屈又内疚地说道:向晚,你真的不用这么勉强自己……”“别说了!”向晚直接打断了她的话,紧蹙着眉头拿着情趣内衣进了厕所,砰得一声把门关上了。见此,安如雅小声地嘀咕了几句,都不是什么好听话。向晚被几人激得火大,硬着头皮换上了情趣内衣。这件衣服倒也不是说有多暴露,就跟江清然她们说得一样,和海滩泳衣的面料差不多大小。但是沾上了情趣两个字,它有几处设计看起来很……色情。她对着镜子看了一眼,便没有再看第二眼的欲望。她紧捂着胸口处露出来的风光,在马桶盖子上坐了半个多小时也没出去,始终过不了心中的那道坎儿。实话实说,江清然今天的这个提议确实让她觉得毫无底线,简直无法忍受,但是……她又实在受不了别人说她玩不起!砰砰砰!厕所门被人大力敲了几下,杨琳不耐烦的声音在门口响起,“向晚,你到底想步行?要不是玩不起就早点说,别在这里耽误大家时间啊!”“琳琳,要不还是算了吧。”紧接着,江清然轻柔的声音的响起,“只是玩个小游戏而已,没必要上升到这种程度,可能向晚她真得觉得接受不了。”听着两人的对话,向晚心里的火蹭蹭蹭地往外冒。她倏地站起来,过去开了门,看都没看门口的两人一眼,直接问道:“江戚峰在哪儿?”“我哥今天没上班,就在他房间。”江清然咬了咬唇,小声说道。“知道了。”向晚穿着情趣内衣从两人间走过,越过杨琳的时候,她重重哼了一声,“你们一会儿拿着望远镜看好了,别他么到时候说我耍无赖!”她心里烦躁或者忐忑纠结到时候,就喜欢说话时带一两句脏词,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养成的习惯。向晚放了大话后,便披了件外套去对面楼找江戚峰。刚出了江清然她们的视线,向晚挺得笔直的脊背便松垮了下来,她捂了捂外套,有些后悔了。再怎么说她也有喜欢的人了,不该跟其他男人暧昧。而且她没接受江戚峰的感情,可两人也是好朋友,她这么玩弄对方感情,这他么算什么事?可她已经答应下来了,要是这个时候反悔,岂不是显得她很没面子?向晚心绪繁杂、脚步异常缓慢地上了旋转楼梯,到了江戚峰房间门口。只要一敲门,一脱身上这件大衣,然后抱一下江戚峰,这次的大冒险就算完成了。可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她在门口站了十多分钟,也没下定决心。要不丢人就丢人吧,面子又不能当饭吃,老话说得好,死要面子活受罪,她其实完全不用为了一个面子这么纠结!向晚转身就走,但走了几步又停了下来。江清然还好,杨琳跟安如雅都是个大嘴巴,整天跟人瞎逼逼,要是她今天反悔了,明天全校就都知道她是个连游戏都玩不起的人了,那些认识她的人还指不定怎么笑话她!“哎呀!”向晚跺了跺脚,烦躁地抓了把头发,纠结得头都疼了。这时,门突然啪嗒一声从里面打开了。江戚峰白衬衣黑色西装裤走了出来,修长好看的手中拿着手机,此时正贴附在右耳上,“向晚?”向晚转头,啊了一声。
“都到门口了,怎么不进来?”江戚峰挂了电话,琥珀色的眸底挟杂着毫不掩饰的爱意,“要不是清然给我打电话,说你在外面,我都不知道。”向晚在情趣内衣外面套了一层大衣,但还是觉得全身不舒服,她扯了扯唇,却笑不出来。江清然知道她在江戚峰房间外面没进去,肯定跟安如雅杨琳她们在对面拿着望远镜看呢!要是她现在离开,可就坐下了‘玩不起’这个罪名!“想什么呢,说个话都能走神。”江戚峰上身微微前倾,伸出左手在她眼前晃了晃。“啊?”向晚这才回过神来,发现他的俊脸近在咫尺,眼底浓烈的情感几乎能将她融化。她慌忙后退了两步,拉开了两人之间的距离,“你刚刚说什么?”“怎么都到我房间门口了,却不进去?”见到她躲闪的动作,江戚峰眸底黯了一些,斜靠在墙上说道:“该不是明天要订婚,你怕贺总吃醋,连异性都不敢单独接触了吧?”向晚活了十八个年头,最讨厌的话有两种:第一种是别人说贺寒川不好,第二种就是别人说她不敢怎样。“不是!”她没好气地哼了一声,说道:“跟寒川没关系!”江戚峰瞳孔中倒映着她还略带有些婴儿肥的脸颊,眸底尽是宠溺,“那怎么不进去。”向晚不想被人说玩不起,又不想玩弄别人感情,最后真被她想出一个好办法。她看着他轻咳了一声,微仰着下巴说道:“我跟清然她们玩真心话大冒险,我输了,清然提议让我穿情趣内衣拥抱你一下。江戚峰,先说好啊,我一直把你当大哥看,绝壁不是来勾引你的,你别多想!”“你要是不加后面这句,就会讨喜很多。”江戚峰揉了揉她的头顶,无奈道:“你真是一点余地都不给我留。”向晚拍掉他的手,嫌弃道:“快刀斩乱麻,对你我都好!反正我心里就那么大点地方,全被寒川给占满了,没你的地儿了!”“这种话你已经说很多遍了,不用再说一遍来【创建和谐家园】我。”江戚峰揉了揉眉心,说道:“你们这些小姑娘玩的尺度也太大了些!”“你以为我想啊?还不是清然提的,我都为这事儿惹她生气了!”说起来这件事,向晚就觉得郁闷。江戚峰自嘲地笑了笑,“反正你已经来过我这里了,回去跟清然她们说已经抱过我了就行,别进去了,我怕我这样血气方刚的小伙子面对自己心爱的女人把持不住。”“……我都要订婚了,以后你别说这种话了,对咱们两个影响都不好。”向晚翻了个白眼,“我倒是想直接回去,但是江清然她们就在对面拿着望远镜看呢。”江戚峰,“……”“那你进来吧。”江戚峰让开门,等她进去后,把门关上,然后朝对面房间看了一眼,“没人啊。”“这么大这么好看的眼睛,怎么就瞎了呢?”向晚走到他跟前,指了指对面偏南的一个房间,“三个……两个脑袋,看见没?”好像江清然不在,不知道做什么去了。江戚峰,“……”“那拉上窗帘行不行?这样她们就看不到了,你回去说抱了就行。”江戚峰说道。“那样她们肯定说我耍赖。”向晚快被这事给烦死了,“这样吧,你一会儿低头看地面别看我,我搂着你脖子抱一下你……就这样吧,你别碰我啊!”听此,江戚峰笑了笑,“只准你碰我,不许我动你?霸王条约吧?”向晚眼睛都瞪大了。“你都要订婚了,我就抱一下你,也不算过分吧?”江戚峰说完,便将她扯到了怀里,然后解开她大衣上的扣子,将她身上披着的那件大衣扔到了地上。他虚抱着她,身体跟她的皮肤没有直接接触,但她身上淡淡的香皂味传来,还是让他的心脏加速了跳动。向晚刚刚已经单方面跟他订下了约定,让他看地面不许看她,但他还是没忍住,飞快地瞥了她一眼。看得太快,又有些心虚和自我嫌弃,他其实什么都没有看见,只有一个印象:很白。江戚峰的动作实在是太快了,向晚一时愣住了,过了半分钟,她才反应过来,连忙推开他,去捡地上的大衣。她穿上大衣后就朝对面房间看,刚刚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觉得那里有人看她,而且目光不太友善。但当她看过去的时候,对面一个人都没有,只有秋风一吹,房间里荡漾起的窗帘。向晚又扭头,看了眼对面偏南的房间,安如雅跟杨琳两个人还在拿着望远镜看。或许她刚刚感觉错了,对面没人看她,看她的人一直是安如雅跟杨琳。“怎么了?”见她半天盯着对面不出声,江戚峰问道。“没事。”向晚皱眉看着他,又用力裹了裹身上的大衣,“亏别人都说你是正人君子,原来也是个色胚!”不过这件事也不能全怪他,要不是她跟江清然她们玩游戏,他们也不用这样。她心里觉得憋屈,但又有些理亏,最后冲他重重哼了一声,开门走了。走廊的东侧是窗户,西侧是墙,向晚平日里喜欢顺着走廊窗户看下面的风景,但她今天心里有事,没朝下面看,也就错过了贺寒川离开的身影。*向晚揉了揉发疼的眉心,硬是将自己从回忆中拔了出来。怪不得江清然那天能直接拿出一套情趣内衣,原来早就给她挖好了坑。现在想想,两人做朋友那些年,江清然前前后后不知道给她挖了多少坑……她现在倒是认清了江清然的真面目,时时刻刻警惕着对方,但不得不说,江清然的心思跟贺寒川有的一拼。在这方面,即便她有了防备,也比不得江清然。向晚躺在床上,翻了个身,由于身体太虚弱、精神又处于极度疲惫状态,她闭上眼睛,没多大一会儿便睡了过去。再次醒来的时候,她是被敲门声吵醒的——“晚晚?晚晚你在不在里面?!”是嫂子。
向晚揉了揉有些发疼的脑袋,起身下了床,趿拉着鞋捂着上半身过去开了门。林娜璐脸色苍白地站在门口,上上下下打量了她好几眼,确定她没事,才松了一口气,“吓死我了你,怎么这么久才开门?”“太累了,睡得时间长了点,让嫂子担心了。”向晚扯了扯唇,说道。林娜璐看了眼她【创建和谐家园】的上身,皱了皱眉,将手中的病服递给她,然后把她往病房里推,“进去换衣服。”向晚嗯了一声,正要转头往里走的时候,突然看到对面的病房门开了,贺寒川穿着一身病服出现在门口。白蓝色条纹的宽大病服并不好看,但或许是因为他的九头身好身材,又或许因为他那张英俊得有些过分的脸,他穿着这身病服也给人一种贵公子的感觉。四目相对,一个人神色莫测,眸底似无尽深渊,一个眉头紧蹙,眼底尽是恨意和厌恶。“怎么……”见她看着外面半天不动,林娜璐跟她一样转头看向对面,当看清对面的人时,声音戛然而止,那个‘了’又咽了下去。“嫂子进来吧。”向晚将林娜璐扯了进来,然后走到门口,砰得一声把门关上了。林娜璐站在她身后,几次张嘴,然后说道:“贺总住院是因为……”“他为什么住院,我不感兴趣。”向晚直接打断了她的话,拿着病服往身上套。听此,林娜璐松了口气,她还以为晚晚生气,是因为知道了向宇刺伤贺寒川的事情。“对了晚晚,你昨天跟贺总说的误会不是车祸的事情,那是哪件事啊?”林娜璐问道。向晚顿了一下,简洁道:“……他误会我跟江戚峰有暧昧关系,觉得我脚踏两只船,所以这两年才会这么对我。”“误会?”林娜璐问道。向晚声音淡淡,“嗯。”“然后呢?”林娜璐看着她的脸色,小心翼翼地斟酌着言辞,“你们这算是……冰释前嫌了?”哗啦!向晚不小心碰到了桌子上的茶杯,茶杯掉在地上,碎裂成了好几片。“冰释前嫌?!”向晚似笑非笑,眉尾伤疤处染着几分戾气,“嫂子在跟我开玩笑吗?”“我这两年过成这个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险些后半辈子在梦会所中度过,我怎么可能会跟他冰释前嫌?!”她这两年受的苦,受的折磨,别说是贺寒川一句两句轻飘飘的对不起,就算他跪在地上跟她道歉,她也不可能原谅他!她会恨他!这辈子都恨他!如果不是他,她的人生不会变成这样!“晚晚,你……”林娜璐从未见过向晚这般模样,一时有些吓住了。向晚深呼吸一口气,努力压下心头翻涌的情绪,淡淡道:“对不起,吓到嫂子了。”“没事。”林娜璐犹豫了一下,才问道:“那你跟贺总已经知道你们之间是误会了,你打算怎么办?报复他?还是怎样?”“我倒是想报复他,但……这也只能想想而已。”向晚自嘲道:“离开吧。等我的腿治好了,我想换个地方生活。”凭借向家,尚不能报复贺寒川,更不要说她单枪匹马了。况且她已经在贺寒川身上浪费了二十年了,她不想把剩下的时间也浪费在他身上。林娜璐看着她,欲言又止。“嫂子有什么事就直说吧。”向晚说道。林娜璐再三犹豫后,才说道:“你先做个心理准备,不是什么好事情。”“嫂子直说吧。”她连死亡都已经经历过好几次了,还有什么好怕的?林娜璐没有直接说,而是先问道:“你被推进急救室之前,就已经跟贺总解除误会了,对吧?”向晚点了下头。“但是……”林娜璐停顿了一下,放轻了声音,“你哥那会儿都跪地上求贺总了,也拿着刀子威胁了贺总,想让他放过你,但是……他不同意。”“!”向晚手一点点攥紧,不过片刻间,脸上血色消失殆尽。两年前那件事都已经证明是误会了,他居然还不同意放过她?那他之前为什么说她以后不用去梦会所工作了?耍她玩吗?他到底想做什么?!“晚晚,你别太激动,那件事都已经证明是误会了,只要再证明那场车祸也只是个误会,他……应该不会再为难你的。”林娜璐连忙给她顺背,脸上满是担忧。向晚舔了舔干涩的唇,“他知道那起车祸不是我的原因。”他知道那起车祸不怪她,这两年这么对她,纯粹是因为误会她脚踏两只船!但她已经说过了,她跟江戚峰之间没什么暧昧关系,他也已经说信了,为什么还不肯放过她?听此,林娜璐怔住了,“贺总知道?那他为什么还不肯放过你?”向晚没回答,她怔怔地看了地面一会儿,然后越过林娜璐,拉开门走了出去。“晚晚,你去干嘛?”林娜璐生怕她出什么事,赶紧跟了上去。向晚几步走到了对面病房前,用力敲着病房门。旁边有三个病房门打开,病人家属探出头来看是什么情况。其中一个头发花白气质颇好的老太太温和道:“两位小姑娘,麻烦你们声音小一点。我老头子肺癌,整天疼得睡不着,这会儿好不容易才睡着。”向晚没跟老太太说话,也没看老太太,只是停下了敲门的动作。“抱歉啊奶奶,我妹也是有急事才这样,我替她给您道歉。”林娜璐歉意地笑了笑。“有急事可以理解。”老太太也没纠缠着这件事不放,只是说道:“我们大家就是互相理解一下嘛,这里都是病人,你们声音尽量小点。”向晚这才转过身,冲老太太鞠了下躬,“对不起。”“没事没事。”老太太冲她摆了摆手,眼圈有点红,“我就是看着我老头子难受,想让他多休息一会儿。哎呀,我老头子在喊我了,我先进去了!”她冲向晚两人摆了摆手,推门进去了。几乎在老太太把门关上的同一刻,贺寒川把门打开了。他看起来与往日无异,只是俊脸苍白如纸,病服上沾染着几滴零星血迹。
当看到站在门外的是向晚时,贺寒川眉梢微挑了一下,棱角分明的俊脸缓和了些,“你找我?”向晚颤抖着深呼吸一口气,努力压下血液中翻涌的情绪,“我说我跟江戚峰没什么暧昧关系,你说你信我,两年前的车祸,你也说不怪我,对吗?”“进来吧,外面凉。”贺寒川看了眼她身上单薄的病服,身子往旁边让了让。向晚垂放在身体两侧的手一点点攥紧,没动,又问了一遍,“你说你相信我,是吗?”“嗯。”贺寒川瞳孔中倒映着她的身影,淡淡嗯了一声。向晚颤抖着深呼吸一口气,死死盯着他,“你亲口跟我说,我以后不用回梦会所上班了,对吗?”“对。”贺寒川说道。他的肯定并不让向晚觉得高兴,反倒怒气更盛,“你跟我说,我以后不用去梦会所上班了,却和我哥说你不会放过我……贺寒川,玩弄我很有意思吗?!”微凉的走廊上,怒火烧得她身体燥热。贺寒川垂眸看着她,眸底一片幽深,喉结滚动了一下,什么都没说。“怎么不说话?!”向晚全身细胞紧紧绷在一起,怒火和恨意几乎要从身体中冲出,“既然已经知道那件事是误会了,为什么还不肯放过我?!!”林娜璐站在一旁看着两人,脸色也不大好看。一阵风吹来,病服紧紧贴在向晚身上,愈发显得她单薄。贺寒川看着她眉尾的伤疤和瘦削的身体,心似是被什么刺了一下,“是不是留在我身边,对你来说就是一种折磨?”“你觉得呢?”向晚眉宇间尽是讥讽和嘲弄,声音由于过度拔高而显得有些尖利,“要是你被人误会,然后那个人打断了你的腿,把你送进了监狱,让你出卖男色去陪女人,还将你赤身裸体丢出来,当着所有人的面践踏你的尊严,让你求生不能,只能苟活于世。”她往前走了一步,剜着他,咬牙切齿道:“要是你被迫留在这个人身边,你觉得是折磨吗?”向晚每说一句话,贺寒川的脸色就苍白上几分,她说得每个字都好像把尖刀,毫不留情地刺入他的心脏。他抿了抿唇,胸口处似是有巨石压着,“我没法放过你。”“呵!”向晚冷笑一声,愤怒几乎要将她炸裂,“你……”“你这辈子都只能留在我身边了,向晚。”贺寒川伸出手,轻轻抚摸着她眼尾的疤痕,心脏处似是堵了一团浸了水的棉花,沉闷、压抑,每呼吸一口气都异常艰难。走廊上有几扇窗户没关,一阵秋风吹来,凉意沁人。贺寒川的话如一盆冷水,将向晚从头浇到脚,她身体冰凉一片,可心头的怒火却熊熊燃烧。冷与热同在,让她难受到了极点,几乎要将她撕裂成两半。“贺寒川!”向晚用力拍开他的手,眸子一片赤红,“我的前半辈子已经被你给毁了,你非得把我的后半辈子也给毁了吗?我跟你到底什么仇什么怨,你要这么对我?啊?!”旁边的几个病房门又开了,有几个人探出头,看清楚情况后,一阵抱怨声——“怎么又是你们啊?这里是医院,你们声音能不能小点?”“现在的年轻人怎么这么没有素质?”“你们有什么事情出了医院再说,或者去病房里面说好吧?真是没素质!”之前说过向晚跟林娜璐的那个老太太也开门走了出来,只是看到背对着她站立的贺寒川后,她皱皱眉叹了口气,又推门进去了。这件事确实是他们的不对,林娜璐赶紧笑着给那些病人家属赔罪,然后抓着向晚的手腕说道:“有什么事情,我们进去再说。”向晚拨开林娜璐,没动,而是赤红着眼睛剜着贺寒川,压着嗓子问道:“为什么非得这样对我?”“因为我爱上你了。”贺寒川说得漫不经心,但全身每个细胞都绷得紧紧的,目光收集着向晚每个细小的动作。向晚身体一僵,过了好半晌才回过神来。她曾经无数次幻想过贺寒川跟她告白,却从未猜到过会在这种情况下,让人觉得吃惊,又好笑。“你说你爱上我了?”向晚笑得眼泪花子都出来了,“贺寒川,你前一阵子刚把我裸着扔出来,现在却说爱上我了。”泪水流入口中,一片咸涩,“你爱人的方式,还真是让人‘受宠若惊’!!!”林娜璐也没想到会是这个回答,很是吃惊,嘴半天都没合上a。“对不起。”贺寒川从未跟人说过对不起,可今天却跟向晚一个人就说了好多次,而每说一次,他心中那种刺疼感就要多上几分。他眸底黯淡了些,喉结滚动了一下,“以后不会再发生这种事情。”向晚脸上的泪刺得他眼疼,他伸手,想要替她抹去眼角的泪。但向晚头一偏,躲开了他的触碰,一脸厌恶地往后退了好几步,“不会有以后!”“你想离开?”贺寒川收回手,微微眯了下眸子,声音里带了几分寒意。向晚面无表情,没出声,默认了。“你先招惹我的,”贺寒川微微弯腰,和她平视,“现在才想离开,晚了。”两人呼吸交缠,距离近得暧昧,但却没有半分旖旎的气息。“你觉得你不让我离开,我就走不了了吗?”向晚以前疯狂迷恋他的喜行无动于色,但现在却讨厌极了他这样自以为是的样子。他真以为他是贺氏集团总裁,就可以随意操控她的人生了吗?!向晚眼底的厌恶让贺寒川心头一阵阵刺疼,他微微攥了攥拳,直起身,淡淡说道:“你觉得你可以离开,向家可以离开吗?”“你威胁我?!”向晚呼吸比平时急促很多,眼底几欲喷火。贺寒川将她的恨意收在眼底,拳头微张,垂在身体两侧,不自觉地敲击着腿侧,“你跟我在一起,我可以给你想要的一切。”“我想要不和你在一起,你能给吗?”愤怒、恨意、不甘还有无奈轮番争抢着向晚的身体,几乎要将她撕裂。
贺寒川垂着眸子,避开了她尽是恨意和厌恶的目光,“你知道该怎么选择。”“呵。”向晚冷笑了一声,拳头因过于用力而有些泛白,“贺寒川,我这辈子最后悔的事情,就是爱过你!”她转身,拉开门离开了。贺寒川看着她的身影在视线中一点点消失,下意识抬脚,但还没放下去就又收了回来。林娜璐往门口看了几眼,不甘心地说道:“贺总,如果你真爱晚晚的话,应该知道她留在你身边有多痛快。如果我是你,一定会放晚晚离开。”“可你不是我。”贺寒川说道。林娜璐看着他,神色复杂道:“就算晚晚早就不爱你了,你也要把她强行留在身边?”“是。”贺寒川毫不犹豫地回答。无论以前还是现在,他都不曾想过他生命中没有向晚的样子。“……”林娜璐叹了一口气,又是愤怒又是感慨地说道:“你这根本不是爱,就是私欲而已!晚晚说得没错,爱过你是她这辈子最应该后悔的事情!”贺寒川冷眼看着她,不为所动。事实上,要不是因为林娜璐是向晚嫂子,他根本不会在这里听她这些废话。林娜璐瞥了他一眼,没再说话,面色难看地拉开门出去了。向晚从贺寒川病房出来后,迎面遇到了陆言岑。他旁边站着一个穿着病服的女人,女人长相清秀,此时正含羞带怯地看着他,面上带春。“陆医生,多谢你给我治腿啊,我因为跳舞的原因,腿总是疼,都是老毛病了,要不是你,我肯定还得接着受那份罪。”陆言岑笑了笑,脸上酒窝很深,“这只是我做医生的职责所在而已,方小姐太客气了。”“我是真得感谢陆医生!”女人声音轻轻柔柔的,“我马上就要出院了,不如我们互加个微信,以后我请你吃饭吧。”陆言岑脸上的笑浅了些,“方小姐这么客气,反倒让我觉得不好意思了。”不等那位方小姐说什么,他突然看着向晚说道:“哎呀向小姐,你这是跑哪儿去了?我们不是约的这个时间治腿吗?”向晚,“……”“病房里待着有些闷,去串了下门。”向晚说道。“行吧,原谅你了,但下次不能这样了,我吃顿饭都得掐着点,时间很宝贵的。”陆言岑说着话,已经推着她的后背,将她推进了病房。方小姐跟在两人身后,还想说些什么,但她还没来得及进病房,门啪地一下从里面关上了,险些砸到她的鼻子。“向小姐反应很快。”陆言岑关上门后说道。向晚瞥了他一眼,眼圈微有些红地坐到了病床上,“陆医生演技很好,我都差点真相信有这回事了。”“过誉了。”陆言岑酒窝又冒了出来,“不过我倒也不是说谎,刚才我们碰到的时候,我刚好要来病房找你,给你治腿。”向晚跟贺寒川之间还是很不愉快,但至少她现在可以确定,他应当不会再打断她的腿了,所以治腿的心思也就活络了起来。“那……能治好吗?”她不敢抱太大希望,但又无法做到不抱希望。陆言岑叹了口气,“保守估计——”他拉长了调子,向晚心里咯噔了一声,看着他的脸色,心沉了下去。果然连一点点希望都不该抱,不然只会失望!“保守估计,可以治好,最多需要一年半时间。”陆言岑笑着指了指她受伤的右腿,在她惊讶又惊喜的目光中,说道:“就这条腿,以后肯定得升值。”腿能治好的喜悦一时冲淡了贺寒川所带来的痛楚,向晚下意识问道:“为什么?”“能跳出来世界上最美舞蹈的腿,当然得升值。”陆言岑微挑了下眉梢,眼底似有璀璨星辰。他跟任小雅以后,都有让人心情轻松的特殊魔力。向晚紧绷的脊背缓和了些,嘴角带着很小的弧度,“陆医生怎么知道我跳舞?”“我大伯母三句话不离你,你觉得我怎么知道的?”陆言岑摊了摊手说道。提起刘婶,向晚突然就想到了爸妈。她低垂着眸子,嘴角那抹极小的弧度早已消失不见,“刘婶对我很好。”“这是真的。”陆言岑眸底染着几分无奈,“以前我是她嘴里最好的,自从她认识向小姐以后,我就只能屈居第二好了。”向晚低着头,没说话。“你的腿骨有些长歪了,需要先做个手术矫正下方向,后期再用针灸、推拿的方式治疗,有问题吗?”见她心情低落,陆言岑没再说废话,直插主题。“没问题。”向晚回答了一句,突然抬头问道:“手术中出现意外的几率高吗?”陆言岑以为她怕了,笑着安慰她,“你别怕,这方面的手术条件和技术已经很成熟了,除了极个别案例外,不会出现意外。”向晚嗯了一声,眸子跟刚刚相比黯淡了些。她本想手术中出现意外的几率高的话,她说不定还可以假装手术意外,然后开个死亡证明,彻底离开贺寒川的桎梏。但现在看来……是她异想天开了。陆言岑不知她为何突然心情低落,让她躺到床上,给她扎好针后,说道:“向小姐什么时候有空?”“……应该一直有。”向晚顿了一下才回答。“是这样的,”陆言岑说道:“我大伯母托我带句话,让你有空的时候,去她家里吃顿便饭,她最近又研究了不少新菜式。”嘟——手机震动声突然响起。陆言岑拿起手机看了一眼,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又加了一句,“向小姐,今晚有空吗?大伯母想让你今晚过去。”向晚刚想说可以,有人敲了敲门,然后没等她回答,便推门走了进来。进来的人是于静韵,只是几天不见而已,她眼角的皱纹似是多了几条,跟之前相比像是老了五六岁。她本以为今天跟往常一样进不了门,没想到一推就推开了,眸中顿时浮现出一抹惊喜。“晚晚,”于静韵走到病床边,拉着向晚的手说道:“我都跟你爸说好了,你回家吧。”
“回家?”向晚在见到她妈后,脸色就开始变得难看,“哪儿是我家?向家吗?”她嗤笑一声,一字一顿道:“那是您家,不是我家。”于静韵愣了一下,眼圈微红地说道:“晚晚,你还在怪我吗?可当年那场车祸毕竟是你造成的,你爸怕别人说我们家包庇一个杀人犯,才选择大义灭亲的!他也是情非得已啊!”向晚紧珉着唇,冷眼看着她,没出声,只觉得心脏一抽一抽得疼。情非得已?真是好笑!“你一直在梦会所那种地方工作,也不是回事。”她的冷漠让于静韵心里难受,“晚晚,你就回来吧,我让你爸给你在集团里面安排个差事,别再去梦会所了。”她伸手要去拉向晚。向晚的手往旁边一躲,避开了她的触碰,冷冷道:“说够了吗?”呵,这就是她的亲生母亲,口口声声为了她好,却从没相信过她一次!“晚晚,你……”于静韵眼一红,泪水便吧嗒吧嗒掉了下来。向晚以前最见不得她妈哭的样子,会觉得心疼,可如今再看,却觉得可怜可笑可悲。“向夫人擦擦吧。”陆言岑拿出一张纸巾,递给了于静韵。于静韵接过纸巾擦了擦眼泪,“谢谢医生了。”“不客气。”陆言岑暗叹,母女两人除了长相有几分相似外,性子真是没有半分相似之处。于静韵又劝了向晚一会儿,让向晚跟她回家,但怎么劝都没用。她习惯性地跟旁人求助,“医生,你看你能不能帮我劝劝我女儿?我好不容易才说服她爸同意她回家,可这孩子就是不听话……”她哽咽了一下,“我真是没法子了。”向晚皱了皱眉,刚要让她妈离开,但还没来得及开口,一旁的陆言岑抢先一步,“那我先冒昧问一句,向夫人是希望向小姐过得好呢?还是想让她过得处处不顺心呢?”见陆言岑没有帮着妈妈劝自己,向晚抿了抿唇,安静地站在一旁。于静韵一怔,“我一个当母亲的,当然希望自己女儿过得好。”她想让丈夫儿子还有女儿都过得好好的,可每个人都不理解她,还反过来怪她,她真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听此,向晚讥讽地笑了笑,眸底一片阴暗。“要是您希望向小姐过得好,那我建议您还是不要强求向小姐回向家了。”陆言岑真心诚意道。于静韵一听这话,眼睛吃惊地大张,“陆医生为什么这么说?晚晚出狱后几次进医院抢救,都是因为没人在旁边照顾她,要是她回了向家……”“要是她回了向家,有您这样一个拎不清的墙头草母亲,还有向总那样一个冷血无情利益至上的父亲,她的日子非但不会过得有多好,反而活得还不如现在。”陆言岑笑得温和,但说话时却半分不留情面。听此,向晚这才抬起头,淡漠地附和一句,“陆医生总结得很到位。”于静韵被这话激得面色涨红,半张着嘴半天没说出话。她看了眼陆言岑,目光落在向晚身上,满是不可置信、失望还有痛苦。“向夫人要是真的为我好,以后就不要再来了,感激不尽。”向晚冷淡地指了指门口,并没有因她的泪有半分动容,“门在那边,慢走不送。”于静韵擦了擦脸上的泪,抽噎着看了向晚一会儿,这次没再纠缠,“那你……那你好好……好好休息,一定要……要照顾好自己。”她扯出一抹难看至极的笑容,然后捂着嘴,小跑着出去了。陆言岑看着她的背影,问向晚,“不用去安慰下?”“……不用。”向晚垂眸看着腿上密密麻麻的银针,顿了一下才出声。陆言岑说了声好,走过去关了门,然后给她起针,“你现在还小,不怕跟家里断绝关系,以后会后悔?”“正如陆医生所说,一个墙头草妈,一个冷血无情爸,我认他们只会活得更不痛快。”向晚面无表情道。陆言岑认真起针,“不认你爸倒没有什么遗憾,但是你妈……”他把针放好,抬头看了她一眼,“不像是对你没感情,她是真的在为你考虑、关心你。”向晚低垂着眸子,手指紧紧攥着床单,一时没回应。陆言岑将她的小动作收在眼底,笑了一声,继续起针,“抱歉,这个问题问得逾越了。”“但她也是真的把我的心放在地上踩,宁愿相信任何人,就是不相信我。”向晚自嘲地笑了笑,声音略有些喑哑。听此,陆言岑轻叹了口气。这时,他手机震动了下,他拿起来看了一眼,说道:“抱歉,有个病人的情况需要我处理,我会找人过来起针。”“麻烦陆医生了。”向晚揉了揉眉心,眉宇间尽是疲惫。没多大一会儿,一个实习女医生跑过来,给她起了针,然后匆匆离开了。病房封闭的空间和浓浓的消毒水味道让向晚烦躁,她下床出了门,站在走廊窗户边透气。右腿刚扎完针,酸软得没什么力气,她只能紧贴着墙壁,以此来维持站立的姿势。“向晚?好巧。”一阵车轱辘压地声过后,江清然的声音在向晚左后方响起。向晚回头,见江清然正坐在轮椅上笑意盈盈地看着她,而江戚峰则站在轮椅后方,此时也在看着她。想到江清然算计她的那些事,她拳头一点点攥紧,恨不得杀了江清然。见此,江戚峰俊脸阴沉地从轮椅后方挡到了江清然身前,质问向晚,“你想做什么?”向晚看他这副正义凛然的嘴脸便觉得恶心,她冷嗤了一声,挪开目光,继续看医院下方,半点不想理会两人。她一直都是个很现实的人,知道贺寒川不喜欢江清然,也不会给江家兄妹撑腰后,表面上的客套她都懒得维持。“向晚,这就是你对受害者的态度?”她的冷漠和无视让江戚峰感到火大,做错事的是她,可两年过去,她竟然连半分悔改的心思都没有!
江清然拽了拽他的衣袖,柔声道:“哥哥,别说了,我也没怪她。她以前毕竟年少气盛,为了寒川哥争风吃醋做点疯狂的事情,也在情理之中。”“你就是太善良了,才会被人欺负成这样子。”当年的那起车祸让江戚峰心有余悸,“要不是你幸运,你现在连命都没有了,现在你居然还替向晚说话!”江清然咬了咬唇,撒娇道:“哥哥,她以前毕竟是我朋友,再说了,除了残了一条腿,我也没受到什么别的伤害。”她越是这样,江戚峰越是自责,“要不是因为我,你也不用跟她做朋友,更不会发生后来那起车祸……”兄妹两人的对话让向晚胃里一阵翻涌,几欲作呕。她实在没心情在这里看他们表演兄妹情深,没等江戚峰说完,她便转身,想要回病房。右腿酸软无力,她又不想在江戚峰江清然两人跟前示弱,便咬着牙,在不扶墙壁的情况下,步履缓慢地走向病房。但她刚碰到门把手,还没来得及开门,便被几步走过来的江戚峰攥住了手腕。他冷眼看着她,厌恶和愤恨中,努力掩藏着无法割舍的爱意,“你不能走!”“放手!”向晚用力挣扎,但她大病初愈,用不上力气,没挣开。江戚峰攥着她的力气又大了些,“给清然道歉!”“呵!”向晚冷笑了一声,仰头看着他,“那天,你可不是这么跟我说话的。”江戚峰身体一僵,下意识看向江清然的方向,脸色很是难看。他这样难堪的样子让向晚有种报复的【创建和谐家园】,她舔了下干涩的唇瓣,缓缓道:“要是我没记错的话,你说你还喜欢我,没办法放下我,想跟宋乔取消婚约以后,跟我结婚。至于你妈和江清然那边,你说你会想……”“别、说、了!”江戚峰咬牙切齿地冲她喊了一句,猛地甩开了她。向晚右腿刚扎完针没多久,此时酸软无力,被他这么一推,她身体踉跄了一下,后仰着朝门口墙壁棱角处撞去。见此,江戚峰瞳孔皱缩,俊脸一片苍白,立刻去拽她。但与此同时,对面病房门打开,一道身影比他更快地冲向向晚。砰!病房门虚掩着,贺寒川怀里搂着向晚,两人撞到门上,发出一道巨大的响声。然后他才扶着墙壁,头冒冷汗地勉强维持住站立姿势。见向晚最后没有撞在墙上,身上也没有半分伤处,江清然眼底的光黯淡了些,略有些失望。再看紧紧抱着向晚的人是贺寒川,这份失望里又夹杂了几分嫉妒,但不管嫉妒还是失望,很快都消散了。“幸好没事!”江清然说道:“刚刚吓到我了,要是真撞到墙缝那里,头上至少得缝三四针,到时候我哥得内疚死。”江戚峰目光紧锁着被贺寒川圈在怀里的向晚,神色变幻,拳头攥得紧紧的。“你哥是不用内疚了,就是让你失望了。”贺寒川似笑非笑,眸底一点点凝结成冰。江清然笑了笑,眼底藏着隐忍的嫉妒,“寒川哥说笑了,向晚没受伤自然是好的,我怎么会失望呢?”鼻端萦绕着浓浓的血腥味,向晚皱了皱眉,朝血腥味最浓的方向看去,见血液顺着贺寒川的手流了下来,滴滴答答地在地上晕染成妖娆血莲,看起来触目惊心。受伤了吗?向晚说不清自己现在是什么心情,但看到他受伤,血液里似有【创建和谐家园】在流窜,她嘴角控制不住地上扬。或许,她是真的被贺寒川江清然江戚峰他们给逼疯了,只要看到他们有一点点不顺,她的心情就控制不住地大好。“跟女人动手,江少真是越来越厉害了。”贺寒川鹰隼般尖锐的目光直刺江戚峰。江戚峰脸色难看得要命,他看了眼向晚苍白的脸色,张了张嘴,却什么也没说。“寒川哥这么说我哥,就冤枉他了。”江清然看了眼向晚,为难地说道:“刚刚是向晚说话……实在难听了些,我哥一时情绪激动,才不小心推了向晚一下。”贺寒川冷笑了一声,讥讽道:“上次你泼了向晚一身热茶,说是不小心,现在你哥差点推倒向晚,你又说是不小心?清然,你们家是不是有什么一不小心就会做错事的传统的?”“贺总说话未必太难听了些!”江戚峰俊脸涨红,怒吼道。“实话实说而已,江少什么时候玻璃心到连实话也听不得了?”贺寒川目光如刀,直射江戚峰。江戚峰脸上红了白,白了青,“你……”“江少还是小声些好。”贺寒川毫无笑意地扯了扯唇,“这里是病房,你这样大声喧哗,会吵到其他病人休息。”“这段时间你外公的事情已经成了大家的谈资,要是你在医院吵闹的事情再被人宣扬出去,对林、江两家的影响不好。”向晚在贺寒川怀里待了好一会儿,刚扎过针的右腿才有了些力气。她本想推开他回病房,但看到江清然的脸色后,她想要去推贺寒川的手又收了回来。似乎她跟贺寒川这样亲密的身体接触,让江清然很不舒服?向晚嘴角掀起一抹嘲讽的弧度,主动往贺寒川的怀里又钻了钻,两人的姿势更亲密暧昧了些。要说贺寒川跟江清然比起来,她更讨厌谁一些,后者更胜一筹。贺寒川顶多蠢了些,被江清然利用,处处羞辱折磨她。但江清然,她把她当朋友,可她却为了一个男人处处算计她,一步步将她推入了深渊!能恶心到江清然,她可以忍受和贺寒川的短时间接触!贺寒川察觉到她的动作,身子僵硬了些,他低头看了她一眼,喉结滚动了下,搂着她的手用力了几分。这两年总是空荡荡的心脏,一下子涨涨满满的。“寒川哥跟向晚的关系,什么时候这么好了?真是让人羡慕。”见两人的身体几乎毫无缝隙地贴在一起,江清然脸上的笑有些许僵硬。向晚笑了笑,头故意靠在贺寒川的胸膛上,带着几分炫耀的语气说道:“也不久,就是今天的事情。”
贺寒川全身绷得紧紧的,低头看着她的发旋,俊脸与往日神色无异,但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此时的心脏跳动有多快。有时候爱情就是一件很奇怪的事情,没意识到喜欢她之前,偶尔的肢体接触只会有种莫名的愉悦。而意识到喜欢她之后,她一点点小小的回应,都可以让他心跳加速……即便,他知道她此时只是在利用他。“今天我们两个刚解开误会,”向晚看着江清然,意有所指,“解开的是什么误会就不用我说了吧?你应该比我更清楚。”江清然抓着轮椅扶手的手用力到发白,脸上的笑容也不似平时那般自然,“什么误会?我怎么听不懂你在说什么?”“听不懂也没关系。”向晚被江清然恶心得胃里直翻涌,“你只需要知道寒川今天跟我告白,说要弥补我,让我留在他身边一辈子,这就可以了。”寒川?贺寒川低头看着她,黑幽的眸底藏了几分柔情,她已经很久没这么喊过他了。“!”江清然瞳孔微缩,再也无法维持脸上的笑容,而是下意识转向贺寒川,眼底满是不敢置信。贺寒川任她打量,没出声,算是默认了。“他跟你告白,你就和他在一起了?!”没等江清然说什么,江戚峰已经爆发了。他例数完贺寒川种种恶行,说得咬牙切齿,“他都这样羞辱折磨你了,你还要跟他在一起?向晚,你还要脸吗?”“向晚是不是跟我在一起,江少何必这么激动?”贺寒川扯了扯唇,向前一步,挡在向晚身前,隔绝了江戚峰看向向晚的视线,“还是说,你一直没办法放下向晚?”说完,他若有似无地瞥了一眼江戚峰身后的江清然。听此,江戚峰的脸瞬间从愤怒的爆红变成了心虚的苍白,他下意识看了江清然一眼,僵硬地否决了,“没有……”“既然没有,以后就劳烦江少离我女人远点,我不喜欢看到别的男人纠缠她。”贺寒川直视着江戚峰,黑黝的眸底挟杂着警告意味。‘我女人’三个字让向晚听得很不舒服,但她皱了皱眉,什么也没说。江戚峰已经有未婚妻了,宋乔是个难缠又不讲理的,江清然跟江母更是难缠。向晚本来就对他没有那方面的意思,现在更是厌烦他的纠缠,觉得恶心烦人。要是能借用贺寒川摆脱江戚峰,她乐意至极。江清然没想到两人会突然在一起,此时贺寒川这句‘我女人’,在她听来更是刺耳异常。她强颜欢笑,咬了咬唇说道:“寒川哥,你……你是不是忘了我们两个婚约的事情?”不等贺寒川开口,向晚讥讽道:“婚约算什么,彼此喜欢才是真理。江清然,以前我跟寒川有婚约,你不也强行【创建和谐家园】来了吗?现在我只是拿回属于我的东西而已。”江清然不就喜欢这么恶心她吗?她就用同样的方式恶心恶心江清然!江清然的笑僵在脸上,一时哑然。“向、晚!”江戚峰从未想过,他喜欢的女人居然这样恶心,“你谋杀清然未遂,她看在你们往日情谊的份上,没有【创建和谐家园】你,现在你却抢她的未婚夫,你还是个人吗?”他说着话就要去抓向晚。但贺寒川伸手,冷着脸攥住了他的手腕,然后用力将他甩开了。江戚峰踉跄了一下,才靠着墙壁站稳。“我再说一遍,以后离她远点。”贺寒川病服前面已经染了一片血迹,俊脸苍白却染着几分戾气,明明站在阳光下,却像是在黑暗中滋生的恶魔。江戚峰被他的气势所震慑,过了一会儿,才面色难看地说道:“你说向晚是你女人,那清然呢?你把她放在什么位置?”“没有位置。”贺寒川没有给江清然留半分余地,“我的心里只够装一个人。”江清然早就知道贺寒川对她没有半分情谊,但此时真听到他这么说,她还是无法控制地失落。失落之余,对向晚的嫉妒和恨意便又多了几分。如果这个世界上没有向晚,寒川哥这么精明理智的人,一定会毫不犹豫地答应跟她联姻!江戚峰说不清是为妹妹感到气愤,还是嫉妒贺寒川做了那么多错事还能跟向晚在一起。他紧攥着拳头,额头青筋蹦起,“你这样的人,根本不配跟清然订婚!”“那就麻烦江少好好劝劝你妹妹,让她不要再想方设法跟我订婚了。”比起之前,贺寒川的脸又苍白了很多。说完,他直接搂着向晚的腰进了病房,然后砰得一声把门关上了。江戚峰看着紧闭的门,眼底染着痛苦、挣扎、愤怒还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哥,你是不是跟寒川哥说的一样,心里还放不下向晚?”江清然垂着眸子,神色看起来有些落寞。随着她的尾音落地,江戚峰心里咯噔了一声,几乎立刻说道:“没有!”“其实哥哥没有放下她,也没什么的。”江清然强颜欢笑,“你不用为了我,压抑心中的感情。”“如果你还喜欢向晚的话,可以去追她,但你在追向晚之前,一定要跟嫂子说清楚,她才是你们这段感情最大的受害者。”江戚峰又看了眼紧闭的门,挣扎半晌后,才说道:“没有,我早就不喜欢向晚了,你别瞎想。”向晚对清然做出了那样的事情,他怎么还能喜欢向晚?而且外公跟林恬恬的事情最近已经闹得人尽皆知了,要是他再跟宋乔取消婚约,去追两年前企图谋杀她妹妹的女人,江家得被唾沫星子给淹死!“我不是瞎想。”江清然苦笑了一声,“实在是哥哥……我觉得哥哥要是还放不下,就去追,我不想让你因为我留有什么遗憾。”她越是这样善解人意,江戚峰就越是内疚自责和羞愧,“别说了清然,我跟她这辈子都不可能的。”听此,江清然轻叹一口气,微垂着的眸子中闪过一道光芒。
病房内。贺寒川一关门,便松开向晚,跌跌撞撞地走到椅子边,俊脸苍白呼吸声略显急促地坐下了。向晚紧贴着门而站,面无表情地看着血液顺着他掌心滴滴答答落在地上,红色液体一点点浸透他的病服,没动,也没说话。抬头看了眼她,贺寒川眸子黯了些。他抿了抿唇,按了病床前的急救按钮。不过片刻功夫,钱医生带着两个护士匆匆赶来。当看到向晚完好无损地坐在病床上时,钱医生脸色难看了几分,斜着她没好气地问道:“你又怎么了?”“不是她,是我。”贺寒川捂着小腹处的伤口,神色淡淡地说道。向晚住的这间病房,所以钱医生下意识地以为是她出了什么事情,这会儿贺寒川开口,他才发现贺寒川病服上沾了好多血,地上还有一滩血,看起来触目惊心。“外伤?”钱医生问。贺寒川嗯了一声,“已经缝过了,可能裂开了。”“那你怎么不在你那间病房按急救按钮?一个肺水肿加腿上的毛病,一个是外伤,这急救医生能一样吗?简直是胡闹!”钱医生吹胡子瞪眼睛,冲着贺寒川大骂。贺寒川此时连唇色都是苍白的,但说话时却依旧跟没事人一样,“死不了。”“!”钱医生觉得糟心事天天有,今天特别多,他扭头冲身后两个护士吼,“赶紧给周医生打电话,让他赶紧过来!”护士应了一声,赶紧打电话。另外一个医生看了眼手机,跟钱医生说道:“钱医生,612病房那边出了点状况,需要您过去一趟。”“那还愣着做什么?走啊!”钱医生推了推眼镜,懒得看贺寒川跟向晚一眼,急匆匆地走了。钱医生他们前脚走,周医生便上气不接下气地跑过来了。他让身后的护士把药箱打开,刚拿起麻醉剂,然后又放了回去,“贺总不……不用这……这个是吧?”“用。”贺寒川瞥了眼垂着眸子不知在想什么的向晚,说道:“太疼了,受不了。”这样就有理由在她这里多留一会儿了。周医生只能重新拿出麻醉剂,然后让他脱了上衣,给他处理伤口。向晚坐在病床上,掀起眸子扫了一眼,他小腹处缝了好几针,此时一片血肉模糊,看起来格外狰狞。她皱了皱眉,却不是担心他的伤,而是担心她哥。伤口这么深,看起来很严重,不知道贺寒川会不会因此为难她哥哥……“贺总,我记得我已经提醒过您了,您的伤口很深,很严重,应该好好卧床休息,别乱动,您怎么就不听呢?”“您手心这处伤口,是往什么尖锐的东西上面碰了吧?要不伤不成这样子!还有您腹部这道伤口,我跟您说,您可别不放在心上,要是伤口撕裂,很有可能危及生命的!”伤口快要缝合好的时候,周医生絮絮叨叨地说道。贺寒川没出声,只是瞥了向晚一眼,见她一脸无所谓的态度时,心口处有些闷,又有些疼。“周医生,麻烦问一下,您过来的时候,门口有人吗?”贺寒川时不时扫过来的目光让向晚觉得不舒服,她看着周医生问道。周医生,“医院走廊里经常有人啊,你想问什么人?”“有没有一个坐在轮椅上的女人?”向晚问道。周医生摇头,“没见到。”向晚说了句好的,直接站起来,扶着墙壁,有些艰难地往外走。“去哪儿?”贺寒川皱着眉问道。向晚回头看了他一眼,扯了扯唇,继续往外走,“我随口说一句我们在一起了,你不会当真了吧?”涉及到两人的私事,而且是不怎么愉快的私事,周医生跟两个护士有些尴尬,努力降低自身存在感。“留在这儿陪我,你哥捅伤我的事情,我可以不跟他计较。”贺寒川说道。向晚已经到门口了,但听到这句话,她顿了一下,然后又扶着墙壁、椅子,脸色难看地回到了病床上。在贺寒川跟前,她似乎总是没有还手余地。病房里的气氛实在算不上好,甚至有些压抑和僵持。等伤口处理好后,周医生没再多留,又叮嘱了些注意事项,然后带着两个护士匆匆离开了。嘟——嘟——门关上的那一刻,手机震动声随之响起。向晚看了眼来电显示,接通了电话。周淼的声音从那边传来,“你还是在原来那个病房吗?我熬了点汤来看你。”“嗯。”向晚挂了电话,有周淼在,总比她跟贺寒川单独待在一起好。四五分钟后,周淼敲门走了进来,她喊了声向晚,兴奋地想要说些什么,但在看到另一边陪护床上躺着的贺寒川时,她到了嗓子口的话又全都咽了下去。“贺总好。”周淼小心翼翼地打了声招呼。贺寒川嗯了一声。病房里又陷入了安静,空气似是一点点凝结成冰,将人冻结在房间中,无论呼吸还是有所动作,都异常艰难。“程羽这几天老来找我复合,我只顾着躲他了,今天才来看你,你不怪我吧?”太安静的环境让周淼全身细胞都紧绷在一起,她硬着头皮,小声打破了沉默。“不怪。”向晚顿了一下,努力将一旁躺着的贺寒川当做透明人,“你……还打算跟他复合?”要是真对那个男人没了情,直接让梦会所几个保安把程羽赶走就行,没必要躲来躲去。周淼自嘲地笑了笑,往向晚跟前凑了凑,很小声地说道:“可能我比较犯贱吧,还是忘不了他,但复合是不可能的,这辈子都不可能了。”“既然忘不了他,为什么不复合?”贺寒川身体不能动,但可以说话。他突然开口,周淼吓了一跳,过了好半天,才声音颤抖地说道:“他做了很多对不起我的事情,我……我就不想跟他复合了。”“不复合,但是心里惦记着他,不会难受?”贺寒川问的是周淼,但看得却是向晚。周淼觉得这话不大像是真的在问她,识趣地没有回答,而是和他一样,看向向晚。
病房很宽敞,但此时向晚却觉得如同被放置在逼仄的箱子中,憋闷而压抑。她冷冷地看着贺寒川,“你怎么能确定她心里还有他?”她对贺寒川的爱,早就在这两年里被一点点磨损殆尽了!周淼看着向晚,眼底满是惊讶。她记得向晚之前跟贺总说话的时候一直是敬称,而且总是低着头不敢看人……怎么几天不见,向晚对贺总的态度变化这么大?她不怕被贺总报复了?“不管有没有,她先招惹的他,现在他心里只能装下她一个人了,她再想要拍拍【创建和谐家园】走人已经晚了。”贺寒川眸底闪过一抹晦涩,但神色很快恢复如常,好似刚刚只是错觉。向晚拳头一点点攥起,从喉咙中挤出几个字,“卑鄙!【创建和谐家园】!”他不爱她时也好,爱她时也好,做什么事情从来都只凭借他自己的喜好,根本不考虑她的感受!不,这根本不是爱,只是占有欲而已!周淼完全不知道两人之间发生了什么,如今是个什么情况。她手里拎着一个保温盒,瞥了眼向晚,又偷偷看了眼贺寒川,然后缩了缩脖子,努力降低自身存在感。她选择今天来看向晚,根本就是个错误!贺寒川额头上全是汗水,俊脸苍白到极点,看起来异常虚弱,只是一双眸子仍旧和以往一样古井无波。“原来我在你心里是这样的。”他顿了一下,晦涩道:“如果我说,有些事情跟你看到的不一样呢?”向晚目光如刀,直直射向他,咬牙切齿道:“比起你说的话,我更相信我眼睛看到的。”今天的向晚实在是太大胆了!周淼咽了口口水,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贺寒川,后背上的冷汗都快要把衣服给打湿了。不过让她惊讶的是,他只是目光幽深地看了向晚一眼,隐隐有些晦涩,但什么也没说,更没有因向晚的话生气。她真是越来越看不明白贺总跟向晚之间的关系了!三人都没再说话,病房陷入死一般的寂静。周淼偷偷瞄了向晚一眼,见她紧攥着拳头低垂着眸子,看起来很愤怒的样子。她咽了口口水,又偷偷用余光扫了眼贺寒川,见他正看着向晚,眼神……好像有些宠溺。嘟——嘟——这时,手机震动声突兀地响起。周淼想向晚跟贺寒川的事情想得太专注,吓了一跳。见病房里两个人都没动静,手机震动声又一直不停,她干咳了一声,转头看向向晚,“向晚,手机响了。”响的是贺寒川的手机,但她不敢跟他说话,只能和向晚说。向晚这才抬起头,眼底全是血丝,把周淼吓了一跳。她睨了一眼不断发出震动声的手机,声音冷漠至极,“不是我的。”“……”周淼当然知道不是她的,这句话说跟没说一样。周淼讪讪地笑了笑,偏头看贺寒川,但实在没勇气开口。算了,不接就不接吧,又碍不着她什么事!“把手机给向晚拿过去。”贺寒川瞥了眼来电显示。周淼愣愣地哦了一声,诚惶诚恐地走过去拿手机,然后递到向晚身前。“贺总的电话,我接不起。”向晚看都没看手机一眼,冷嗤一声拒绝了。周淼背对着贺寒川站立,在他看不到的地方小小地拽了拽向晚的衣袖,格外小声地说道:“向晚,贺总让你接,你就接吧,接个电话又不会……”最后那个‘死’字在向晚冰冷的目光注视下,被她咽到了肚子里。向晚今天心情好像格外不好!“清然打来的。”将向晚的神色收在眼底,贺寒川突然说道。周淼想不明白他说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但向晚听到这句话后,皱了下眉,然后拿过手机,接通了电话,按了免提。江清然轻柔的甚至带着几分柔媚的声音在病房响起,“寒川哥,我有件事想跟你单独谈谈,不知道方不方便?”面无表情地看了眼贺寒川,向晚没出声。“你先别急着拒绝,是关于向晚腿的情况,我想跟你单独谈谈。”江清然说道。向晚扯了扯唇,眉宇间尽是讥讽,“我实在想不明白,我腿的情况,你有什么好跟寒川商量的?”听见‘寒川’两个字,周淼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不是因为这个称呼肉麻,而是太过惊悚。她真好奇向晚跟贺总之间发生了什么。“……原来是向晚啊。”江清然顿了一下才笑道:“你别误会啊,我就是想跟寒川哥谈谈你腿的情况,要是陆医生的治疗效果好的话,我也想请他帮我看看我的腿。”向晚皮笑肉不笑,“你放心,寒川对你的态度,让我想误会都不行。”她这样子看起来太瘆人了,周淼结结实实打了个激灵。那边过了好半晌才出声,声音很轻,“向晚,我跟寒川哥再过不久就要订婚,你这样……是不是不太好?”“不久是多久?我不在的两年,你们都没能订婚,现在我们解除了误会,互相表白了心意,你觉得你们还能订婚吗?”向晚冷笑了一声,看着贺寒川,直接挂断了电话,把手机重新扔到了贺寒川身边。她弯腰看着他,如同以往他逼迫她时那般贴近他的脸,一字一句道:“跟别的女人约定好订婚,这就是爱我?!”恶心!他这样跟江戚峰订了婚还要纠缠她有什么两样?男人的所谓真心,真是这个世界上最信不得的东西!“你吃醋了?”贺寒川直直地看着她,嘴角勾着几不可见的弧度。向晚嗤笑一声,眼底尽是恨意跟厌恶,“你未免太过于自我感觉良好了!”两人的针锋相对让周淼四肢发软,活了二十二年的经验告诉她,像向晚跟和贺总这样的爱恨纠葛,她掺和得越少越好。“啊……那个,我……我先去下厕所。”她把保温盒放到桌子上,局促不安又小心翼翼地说了一句。两人依旧保持着原本的姿势,好似谁都没有听到她的话。周淼咽了口口水,软着手脚用最快的速度跑了出去,然后尽可能轻地把门关上了。
贺寒川瞳孔中倒映着向晚愤怒而充斥着恨意的脸,心刺疼了一下。她以前整天黏在他后面,而他不回应她感情的时候,她是不是也这样难受?“没话说了?”向晚每个字眼都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贺寒川,你是不是觉得我爱你是本能,就算你因为一个可笑的误会折磨我两年,我也该接着爱你?”“是,我太蠢,被人一激就穿着情趣内衣去抱男人了,因为这个让你误会,有我的不对!我也愿意接受相应的惩罚,你跟我取消婚约,或者骂我都可以!”“但你什么都不问,就认定了我脚踏两只船,打断我的腿,把我送进监狱,还让我在梦会所这种地方工作侮辱我……你不觉得你做得太过分了吗?!”说到最后一句时,她几乎是吼出来的。门啪嗒响了一下,裂开一条缝,露出周淼的衣角。但门缝很快消失不见,门被人从外面关上了。外面的周淼吓得提心吊胆,生怕贺寒川向晚跟她算账,但里面的两人却对此毫无反应,好似没听到刚刚的动静一般。贺寒川看着向晚通红的眼眶和愤恨的眼神,心头最嫩的肉好似被人来回揪扯一般难受。他珉珉唇,想抬手给她擦掉眼泪,可身上打了麻醉剂,半分动弹不得。他动了动唇瓣想要说话,明明有一堆话想要说,但喉咙却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上了,一个字都说不出来。生平第一次,他尝到了后悔的滋味。四目相对,半晌无言。病房里的每寸空气都好似被压缩过了,想要呼吸变成了一件奢侈的事情。“有时候,我真想弄死你!”向晚的手放在他脖子上,一点点收紧,“要是弄死你了,我也就解脱了!”她手上的力气证明她绝对不是在开玩笑。贺寒川的脸因呼吸不畅变了颜色,看起来略有些狼狈,可他眼底却依旧一片幽深,没有半分波动,好像被掐着的人不是他一般。“我现在动不了,你可以试试。”他看着她,淡淡说道。向晚手上的力气加大,声嘶力竭,“你以为我不敢?”“你连自己都敢杀,还有什么不敢的?”因脖子被她掐着,贺寒川声音略显沙哑,却依旧不慌不忙,“你现在可以动手了。”他这样笃定了她不会伤他的样子,让向晚的愤怒和恨意达到了顶点,她微微起了些身,双手用力。反正她早就不想活了,弄死他,然后她再【创建和谐家园】,她就真得解脱了!随着向晚手上的力气加大,贺寒川的脸渐渐变成了酱紫色,呼吸也开始变得粗重。但他始终波澜不惊地看着她,连半分死亡所带来的恐惧都不曾表现出。也许因为供氧不够,他长了干皮的唇半张,豆大的汗水顺着额头往下冒。向晚看着他幽深一片的眸子,大口大口喘着粗气,汗水源源不断地从脸颊滑落到衣衫上。片刻后,她手上的力气不再加大,然后猛地松开他,脸色难看地站到了一旁。“你心里还有我。”贺寒川咳嗽了两声,俊脸上还带着未消散的红,看着就不大好受,可眼底却染着一层笑意。这句话让向晚眼底有一闪而过的慌乱,她重新转身看着他,讥讽道:“不杀你,是怕杀你脏了我的手!”贺寒川没接话,只是看起来心情很不错。他这样的态度让向晚心中说不出的烦躁,她冷眼斜着他,“现在不杀你,是因为你还有用处!”“这么快就换理由了?”贺寒川呼吸声已经趋近平稳,神色如常,但眼底却带着很浅的戏谑。向晚脸上红了青,青了白,如打翻了的调色盘,她急切地想要证明她不杀他是真的因为他有用处,“你觉得我是在找借口?”贺寒川眉梢微挑没出声。“江清然算计这么多,无非是想要跟你在一起。我和你在一起,最不痛快的那个人就是她!”向晚皱眉说道。贺寒川眼底的笑意多了几分,“所以你同意跟我在一起了?”“……”向晚眉头拧成了疙瘩,“我不同意,你会放我走?”贺寒川,“不会。”他顿了一下,看着她认真说道:“如果你和我结婚,再给我生两个孩子,清然心里会更不痛快。”“贺、寒、川!”向晚从牙缝中挤出几个字,脸色难看到了极点。贺寒川眼底的笑意敛了几分,“和我在一起,我会尽我我所能弥补我以前犯下的过错。只要你不说离开我,你想报复清然、江家还是做什么,我都可以帮你。”他喉结滚动了下,脖子上【创建和谐家园】辣的疼痛还未散去,“不弄死我的情况下,你想对我做什么都可以。这笔买卖对你来说很划算,最起码比你一走了之要划算的多,你觉得呢?”向晚脸色很难看,却没有急着拒绝。正如贺寒川所说,他提出来的这些条件比她一走了之要划算的多,最重要的是,她根本没办法一走了之!以目前的情况看,答应他是最好的选择。但感性上,她无法接受和他在一起,他对她做的那些错事,每一件都足以让她恨他一辈子!叩叩叩!这时,突然有人敲门。向晚正不知该如何选择,她往后退了几步,坐到病床上,“进来吧。”门啪嗒一声打开,赵瑜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一个佣人,手里拎着两个保温桶。“寒川怎么也在这儿?”赵瑜看了眼躺在陪护床上穿着一身病服的贺寒川,有些惊讶。向晚抿了抿唇,低着头没出声。“削苹果的时候不小心,伤到了手。”贺寒川漫不经心地说道。听此,向晚抬头看了他一眼,很快又低下了。“削苹果伤到手,怎么还住院了?”他的脸色不像是受了轻伤,赵瑜走了过去,“给我看看你的伤。”贺寒川展开手心给她看,“削苹果的时候想了点时间,错把刀锋当刀柄拿了。”赵瑜看了眼他手心上的伤,嗯了一声,意有所指,“孩子大了,心思也多了。”削苹果会把手伤成这样子?这个借口也太不走心了些。
“妈今天怎么来了?”贺寒川好似没听出她话中的深意,收回手后问道。“熬了点汤,就想到晚晚了。”赵瑜示意佣人盛点汤出来,然后看着他,带着几分不悦地说道:“你怎么在晚晚病房里?我记得跟你说过这些天别来烦晚晚。”贺寒川瞥了眼向晚的方向,说道:“危险期已经过了。”向晚皱了皱眉,但是没出声,算是默认了。听此,赵瑜这才没计较贺寒川来向晚病房的事情。“向小姐,这是夫人亲自熬了一晚上的汤,您尝尝味道怎么样。”佣人先端了一碗汤,笑着递给了向晚。向晚许久未进食,也有些饿了,她说了声谢谢,端着碗小口喝了起来。“少爷。”佣人又盛了一碗,低眉顺眼地送到了贺寒川身前。贺寒川躺在床上没动,也动不了,“这会儿不想喝,先放下吧。”“坐起来喝点吧,养身体。”赵瑜接过碗,冲他说道。贺寒川笑了笑,脖子上【创建和谐家园】辣的感觉已经褪去,但喉咙处还有些疼,“这会儿闻着腥味恶心,不喝了。”他以往不会这样一再推辞,赵瑜起了疑心。她看了他一眼,突然掀起他上身衣服。“打了麻醉剂动不了?”她看着他腹部的伤口问道。听此,向晚喝汤的动作慢了些,目光晦暗不明地看着母子两人。贺寒川淡淡嗯了一声,“您还是把我衣服放下来吧,这样还有点凉。”“怎么伤的?”赵瑜又看了绷带几眼,给他放下衣服问道。贺寒川一笔带过,“一点小伤而已,过段时间就好了,您不用太担心。”见他不愿意多说,赵瑜皱了皱眉,倒也没有强求。她起身正要把汤放到了桌子上,余光突然触及到他脖子上青紫色的掐痕,“脖子上怎么回事?”向晚手中的碗抖了一下,里面的汤险些洒在地上。“没事。”贺寒川皱眉看向向晚,见汤没有洒到她身上,紧蹙的眉头才松开。佣人看着向晚苍白的脸,问道:“向小姐脸色怎么这么难看?是身体哪儿不舒服吗?”听此,赵瑜的目光随着佣人看向向晚苍白的脸色,然后又扭头看了眼儿子脖子上明显属于女人手的掐痕,眸中闪过一抹暗色,若有所思。“没事。”向晚舔了舔干涩的唇瓣。佣人也没多想,哦了一声,“那您多喝点骨头汤,很补身体的,您的气色看起来不大好。”“嗯,谢谢。”向晚注意到了赵瑜看她的那一眼,心里略有些忐忑,也不知伯母猜到真相没有。她可以毫无心理障碍地掐贺寒川,但他毕竟是伯母的亲生儿子,伯母又对她那么好,她贪心地不想让伯母知道这些事情。“你们两个平时小打小闹可以,但绝不能做什么危及到性命的事情。”赵瑜看向贺寒川跟向晚的目光意味深长,“人只有活一次的机会,要是死了,就什么都没了。”这下向晚确定,伯母已经知道她掐贺寒川的事情了。她脸上血色全无,手攥得紧紧的,蝶翼般浓密卷翘的睫毛颤抖了几下。一片沉默中,她的后背上似是压了巨石,沉甸甸地直不起来。佣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一头雾水,只觉得病房里的气氛有些怪异。“以前都是我的不对,”贺寒川出声打破了沉默,把他妈的指责全揽到了他自己身上,“害得向晚几次差点死掉,以后不会再发生这种事情了。”听此,赵瑜暂时将心头的不快抛到一边,惊讶道:“你们……”“没什么,就是有些误会解开了而已。”贺寒川说道:“有些事情再后悔也没用,我只想尽力去弥补。”赵瑜瞥了眼贺寒川脖子上的掐痕,欲言又止,最后问向晚,“你们……真得和好了?”向晚舔了舔干涩的唇瓣,不知该怎么回答。“我做了那么多过分的事情,一句对不起就让向晚原谅我,也不太可能。”贺寒川接过话头,“目前算是我单方面和好吧。”他一下子变了态度,处处袒护自己,向晚一时有些难以适应,又觉得很是可笑。要是这辈子都没解开误会,他是不是一直要像之前那样羞辱折磨她?赵瑜轻叹了口气,没再问向晚什么,“你说你当初要是误会了晚晚什么,直接问她多好,也不至于让晚晚……”她没再说下去,只是隐晦地看了眼向晚的右腿。向晚不自然地将右腿往后缩了缩,无论是谁,他们打量她右腿的目光都让她心有芥蒂。赵瑜又在病房里待了一会儿,贺家那边有急事,她便匆匆回去了。只是回去之前,她神色颇为复杂地看了向晚一眼,像是同情、纠结,又像是无可奈何和心疼。“刚才谢谢你。”门关上后,向晚面无表情地跟贺寒川道谢。“这种小事不用道谢。”贺寒川神色间有些疲惫,“你是我女人,我自然该护着你。”向晚皱了皱眉,对‘你是我女人’这句话很是反感、恶心。她重重哼了一声,问他,“你跟江清然的婚约怎么处理?”“我们没订婚。”贺寒川眉头几不可见地皱了下,很快恢复如常。向晚冷笑,“现在没订婚,但以后不是还要订婚吗?”贺寒川张了张嘴,但想到了什么,他紧珉着唇没出声。“我不会当你的情人。”向晚一字一句道:“就算你用我哥哥嫂子他们威胁我也没用,我绝不会给人当情人!”贺寒川瞳孔中倒映着她决绝的脸,“这件事我会想办法处理。”“舍不得跟江清然断太干净?”向晚嘲讽道。贺寒川,“不是。”只说了两个字,没有再解释什么。向晚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不信他的说辞,却也没再就此说些什么。她重新端起碗,小口喝着汤。“我也饿了。”贺寒川看着她说道。向晚瞥了他一眼,站起身,声音凉凉地说道:“我去找个护士小姐,让她过来喂你。”
说完,向晚转身就要往外面走,贺寒川喊住了她,“不用了。”顿了一下,又问道:“让你喂我一次汤,这么难吗?”“不难,只是不想。”向晚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一眼,重新坐回病床上,小口抿着汤。贺寒川将她的冷漠和厌恶收在眼底,眸色黯了些,口中隐隐有些发涩。周淼过了将近半个小时才回来,解释道,“吃坏了东西,肚子疼,在厕所里待的时间长了些。”她又硬着头皮在这里留了一会儿,然后找了个借口离开了。周淼离开后不久,向晚收到了她发来的消息——【向晚,林老爷子跟林恬恬的婚礼你去吗?】想到跟任小雅约定的事情,向晚回了一个是。周淼很快回复了两条消息——【林恬恬差点把你害死,现在却要嫁入豪门,以后过好日子,你不觉得不甘心吗?】【我这里有些关于林恬恬的好东西,一会儿发给你,你应该会感兴趣。】向晚看着她发来的消息,有些讥讽地扯了扯唇。贺寒川就躺在她旁边的陪护床上,可以清楚地看到她的神色变化。他眸光深了些,喉咙略有些发紧。她跟以前真的不一样了……被他们逼得!向晚没回复,把手机扔到了一旁。但很快,手机震动了几声,林恬恬给她发来了几个小视频。她皱了皱眉,看着小视频上静止的画面,本想给周淼回复消息,可不小心点到了其中一个小视频。“啊……嗯……别停……王总,再……再快……”肉体拍打声跟女人暧昧缠绵娇喘声传来的同时,向晚瞳孔皱缩,心里咯噔了一下,第一时间退出小视频。病房重新回复了安静,好似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向晚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么,而是下意识看向了一旁的贺寒川,正好撞进了他的视线。他眸底一片幽深,看着她的目光有些大说不清道不明的味道。“别人【创建和谐家园】的林恬恬【创建和谐家园】视频。”向晚拧着眉说了一句。贺寒川淡淡嗯了一声。向晚看着他,也不知他信了没有。她抿了抿唇,脸色不大好看地收回目光。【就这些,我觉得对你来说,应该有用。】——周淼又发来了一条消息。向晚眸光闪了闪,像是失望,像是讥讽,又像是自嘲。她轻嗤了一声,回复周淼——【你真心相对,为程羽付出那么多,他却跟你分手,跟其他女人在一起。而林恬恬那样的女人却怀了林老爷子的孩子,马上要嫁入豪门,你嫉妒了?】林恬恬跟她有仇,而且最近就要结婚了,周淼确定她会去参加婚礼后,就发来了这些视频,用意很明显。嘟——【你说话总是这么直白,我有时候都不知道该怎么回复了。】相当于默认了。向晚轻嗤了一声,眼底有一闪而过的悲伤。或许跟周淼说得一样,人都是复杂的,纯粹的感情太罕见了,但或许是江清然的事情让她太疼了,她接受不了这种掺杂了利益和私心的友情。——宁愿孤身一人,也不想要这样的朋友!“怎么了?”贺寒川眉头几不可见地皱起,问了一句。向晚偏头看了他一眼,很快敛起多余的情绪,冷漠道:“没事。”嘟——【向晚,实话实说,我跟林恬恬共事两年了,一直不对付,不然我也不会【创建和谐家园】她这些视频。我把视频发给你,有你说的小心思,但我也没骗你,我确实替你觉得愤怒,想要给林恬恬点惩罚。】向晚微垂着眸子,遮去了眼底的神色。她把手机扔到一旁,没再看周淼发来的消息,也没有回复她。“你不是说只要我不提离开,其他条件都可以满足我吗?”过了好半晌,向晚声音略有些沙哑地问道。贺寒川没回答,而是反问道:“你是想毁了林恬恬的婚礼,让她声名狼藉,还是想【创建和谐家园】她,让她进监狱?”听此,向晚微顿,随即眉头皱了皱,脸色不大好看。这种一眼就被人看出心思的感觉……很不好,像是没了衣服站在他面前,任他打量,没有半分隐私。“林恬恬那种人,你毁了她的婚礼,再让她声名狼藉,对她造不成什么影响。”“而你【创建和谐家园】林恬恬,她最多以过失罪被关几年,毕竟她不知道将你关在天台上会引发你的旧疾,都不是什么好的选择。”说旧疾两个字之前,贺寒川微顿了一下。不过时间很短,不注意几乎感觉不到。向晚紧珉着唇,没出声。“把那些视频给我,剩下的事情我来处理。”贺寒川沉声道。他折磨人的手段,向晚比谁都清楚,让林恬恬落在他手里,应当是真的生不如死。可是,“不用了,我的事情我自己会处理。”她脸上难看地起身,脚步缓慢地出了病房,正好碰到匆匆赶来的陆言岑。她没看路,他走得太急,两人险些撞在一起,幸好他及时停下脚步。“忙到现在才来看向小姐,真是抱歉。”陆言岑说道。向晚扯了扯唇角,“陆医生太客气了。”两人本来就不熟,只是她跟刘婶认识,而刘婶恰好是陆医生大伯母而已。陆言岑抬腕看了眼时间,笑道:“六点半,我也下班了。不如向小姐换一下衣服,跟我回家?”“也好,麻烦陆医生稍等我一下。”向晚这才想起两人约了一起去陆家吃饭的事情。陆言岑点头,向晚回了病房,拿着衣服准备去洗手间里面换。“要跟陆医生一起回家吃饭?”刚才门并没有关严实,贺寒川听到了两人的对话。他皱了皱眉,很快展开。向晚没理会他,抱着衣服进了洗手间,把门关上后,咔哒一声锁上了。贺寒川看着紧闭的洗手间门,抿了抿唇,脸上蒙着一层阴沉。他尝试着动手,但他也就是凡夫俗子,在使用麻醉剂的情况下,半分动弹不得。他微微偏头,顺着门缝看到陆言岑的身影,心口处略有些说不出的闷。洗手间的门很快就打开了,向晚穿了件长款连衣裙,外面套了件驼色大衣,头发扎了起来,看起来清爽不少。“推掉,改天我和你一起去。”贺寒川皱眉说道。
向晚把病服扔到了床上,然后走到他床边,几乎和他脸贴在一起,讥讽道:“才说了除了我离开你,什么都可以满足我,这么快就反悔了?”这样嚣张狂妄的态度,倒是和以前的她有些重合。两人距离近到呼吸彼此纠缠,贺寒川瞳孔中倒映着她的身影,心底略有几分苦涩的同时,身上的寒意消散了几分。他第一次意识到,这个总是跟在他身后说要嫁给他的小萝卜头长大了,而且长得很漂亮。只是,眉尾的那道疤痕有些刺眼。他的目光让向晚觉得不舒服,她嘲讽道:“无话可……”唇上突然传来的温热触感让她把剩下的话都咽了下去,她瞳孔微缩,一时怔住了。贺寒川,刚刚,伸出舌头在舔她?啪!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向晚本能地甩了贺寒川一巴掌,冷着脸往后退了几步。她用力擦着被他触碰过的唇瓣,死死盯着他。“发生什么事情了?”听到里面的动静,陆言岑推门走了进来。向晚怒视着贺寒川,除了脸色不大好看,看起来没什么问题。而后者英俊的脸上浮起一个明显的巴掌印,刚才那道响亮的声音应该就是他挨巴掌的声音。“没事。”贺寒川神色淡淡地说道:“女朋友闹脾气而已。”陆言岑微挑了下眉梢,偏头看向向晚。“走吧。”向晚没再说什么,阴沉着脸擦着唇瓣,大步出去了。陆言岑跟在她的身后往外走,但才走了两步,便被贺寒川喊住了,“女朋友生气,说话语气可能不太好,陆医生多担待。”“贺总放心,我这人没什么可以拿出手的优点,脾气好算一个。”陆言岑笑了笑,出了病房。向晚在门口等他,见他出来后,才朝着电梯走去。“向小姐要是心情不好,还是说出来比较好,一直压在心底会出问题。”陆言岑说道。向晚有些心不在焉,“多谢陆医生关心,我会注意的。”见她根本没听进去,陆言岑轻叹了口气,没再多说。叮!电梯门打开,里面早已站了几个人。有几个医生和护士也在里面,见状,跟陆言岑有说有笑地打招呼。陆言岑笑着一一回应,示意向晚先进去,等她进去后,他才跟着站了上去,按了关门键。“这是陆医生的女朋友吗?”有人问,“长得真漂亮!”没等陆言岑回答,另一个人调侃道:“陆医生和女朋友颜值都这么高,将来孩子可不得了,要不咱们订个娃娃亲?”陆言岑担心向晚会太尴尬,连忙说道:“我要是能有向小姐这么漂亮的女朋友,我妈做梦都得笑醒!”向晚冲几人笑了笑,“你们好,我是陆医生的病人。”几人这才明白误会了,其中一个人颇为可惜,“向小姐是单身吗?你们站一块儿实在是太有夫妻相了,不考虑在一起吗?”“前几天杨姐还说我跟方小姐配,现在就变了……哎,女人都这么善变吗?”陆言岑叹了口气,“还是我太帅了,比较百搭?”杨姐笑了笑,“当然是因为你太帅了。”几人又闲扯了一会儿,电梯到达,就此分别。向晚跟在陆言岑身后,准备上他的车时,刚好碰到了杨姐,杨姐暧昧地冲她笑了笑,开车离开了。“杨姐好像误会了,我碰到她的时候会解释一下。”陆言岑刚好看到了杨姐那个暧昧的笑容。向晚嗯了一声,坐到了副驾驶座上。陆言岑正准备启动车子的时候,手机震动声响起。向晚不经意间瞥了一眼,刚好看到备注上第一个字是方。“方小姐,有事吗?”陆言岑做事说话一直给人不紧不慢的感觉,但接通电话后,他的语速比平时快了很多,听起来有几分急促感。一听到方小姐,向晚便想到了那个看上去柔柔弱弱的美丽女病人,好像还是个舞者。也不知那边说了什么,陆言岑快速说道:“抱歉方小姐,我马上要进行一台手术,不方便出去吃饭!”他冲向晚使了个眼色,“小李,你刚刚说什么?”“……”怎么不喊小李子呢?向晚抿了抿唇,兴致阑珊地配合,“刘医生让您赶紧过去,病人快不行了!”陆言岑冲她比划了下大拇指,“实在抱歉方小姐,我现在不方便,再见!”他急匆匆地说完,直接挂断了电话。向晚垂眸看着她的右腿,要是她的腿治好了,她是不是也可以像方小姐一样,重新做一个舞者?“系上安全带。”陆言岑偏头跟向晚说道。见她愣了一下,他直接倾过身子给她系好安全带,然后发动了车子。“谢谢。”向晚说道。陆言岑说了声不用客气,转动方向盘的同时说道:“我演技这么好,我都觉得我不去娱乐圈,太可惜了!”“没演技也没关系,靠着这张脸,陆医生也不会饿死的。”向晚说道。陆言岑脸颊处的酒窝深了很多,“总算有人说我可以靠脸吃饭了,我每次这么说的时候,我大伯母都要说我太自恋。”“你妈不说吗?”也许是他的态度太随意,像是对待一个老熟人,向晚的神经也放松了很多。陆言岑转动方向盘,汇入车流,“我被我家里送给我大伯母抚养了,一年前才回到我家,我妈跟我不太熟,不敢随意跟我开玩笑。”向晚不知道中间还有这么一出,顿了一下,说道:“抱歉。”“也没什么,我大伯母一家对我很好,我从来不比别人少什么。”陆言岑笑道。向晚抿了抿唇,没出声。“向小姐知道了我的一个秘密,是不是我也可以问你一件秘密?”陆言岑问道。红灯,车子停了下来。晚高峰,路上车子很多,如同大雨来临前,蚂蚁搬家那般密密麻麻,让人觉得烦躁。向晚皱了皱眉,没说话。“只是随口问一句,向小姐不用这么为难。”陆言岑看了她一眼,随后收回了目光。绿灯亮起,长长的车队开始缓慢挪动。“一个秘密换一个秘密,很公平。”向晚说道:“陆医生想问什么?”
前面的车子又停下了,陆言岑跟着踩停了刹车,“我听贺总称呼你是女朋友?”“……也不算。”向晚自嘲地笑了笑,“就是一个情人而已。”陆言岑顿了一下,说道:“冒昧了。”“没关系。”向晚垂着眸子说道。两人交情并不深,没再说这种尺度过大的话题,改聊一些无关紧要的话题。路上很堵,好多地方车子还不如行人走得快。向晚索性下了车,去小超市买了些水果,然后回到了还在车流中慢慢爬动的车子。刘婶打了七八个电话来催,但是再催也没用,五十分钟后,向晚跟陆言岑才到了陆家所在的小区。陆言岑的人缘很好,在这种连隔壁邻居都可能不认识的快节奏都市生活中,从进小区开始,就不断有人跟他打招呼——“哎呦,小岑这是带女朋友回来了?”“你女朋友真漂亮,就是太瘦了,小岑啊,你大伯母做饭那么好吃,让她多给你女朋友做点好吃的!““你妈跟你大伯母昨天还在跟我抱怨,说是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抱孙子,我看这就快了!哎,我那糟心儿子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领个女朋友回来,愁死我了!”陆言岑笑着一一回应,跟众人解释他们误会了。向晚就站在他身旁,礼貌微笑是,偶尔说句阿姨好叔叔好,落落大方。叮!电梯到达,两人跟众人道别,出了电梯。“你很受欢迎。”向晚跟在他身后,眼底藏着一丝羡慕。车祸以前,她是一个纨绔富二代,仅有江清然几个为数不多的‘好友’,平时有江清然在旁边对比着,基本上没有长辈喜欢她。车祸以后……她就只剩下哥哥和嫂子了。“哎,人长得帅脾气又好,不受欢迎都难!”陆言岑摊手笑了笑,看到她眼底一闪而过的羡慕和落寞时,他又加了几句,“主要是我大伯母的原因。”“她这人喜欢交朋友,平时做点什么吃的,会给小区里的人送一点,还经常跟大家一起跳广场舞什么的,认识的人就比较多了。大家知道我是她侄子,见面会打声招呼。”话音刚落,陆家门啪嗒一声开了,刘婶圆乎乎的脑袋从门后探了出来,“臭小子,到门口了怎么不敲门?”“我们感情这么好,我觉得不用敲门,心灵感应就可以了。”陆言岑笑道。刘婶从门后跳了出来,照着他脑袋瓜子拍了一下,“就没有哪次能乖乖认错,非得顶嘴!”“大伯母就没有哪次能不动手。”陆言岑捂着头叹了口气,“我还以为有向小姐在,您多少会顾及点我的个人形象。”刘婶冲他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将他推到一旁,然后笑眯眯地拉着向晚的手说道:“都这个点了,饿了吧?快进来,我做的全是你喜欢吃的!”“还好,不是很饿,倒是有些想刘婶做的东西了。”向晚被刘婶拉着进了陆家。陆家三室两厅,空间很大,装修偏欧美风。巨大的落地窗外,阳台上几十盆绿植整齐排序,有几分菊花开得正好,而绿植中间则摆着一套桌椅,上面放了壶茶,还有几个茶杯。“大伯母,都是向小姐喜欢吃的,没我喜欢吃的东西吗?”陆言岑跟在她们身后进了门,然后把门关上了。刘婶回头斜了他一眼,“要是你跟晚晚喜欢吃一样的东西,不就都是你喜欢吃的东西了?”陆言岑,“……”他是亲生的侄子吗?“晚晚,给,你穿这双鞋!”刘婶怼完他后,麻溜地拿了一双拖鞋,放到了向晚跟前。向晚看着【创建和谐家园】【创建和谐家园】,上面还有两个小兔子的拖鞋,“……”“谢谢刘婶。”她换上了拖鞋,走一下,小兔子耳朵动一下,很萌,也让她觉得……很违和。她都记不清有多久没接触过这么【创建和谐家园】的东西了。“小岑,你还说晚晚不喜欢这种【创建和谐家园】的东西,说错了吧?”刘婶洋洋得意,“我跟晚晚认识这么多年,还能没有你了解她?你看她多喜欢这双鞋!”陆言岑无奈扶额,“您从哪儿看出来向小姐喜欢的?”“嘿,你还非得抬杠!”刘婶掐腰冲他指了一下,然后转头看向向晚,“晚晚,你自己说,喜不喜欢这双鞋?”“……”向晚,“喜欢。”刘婶眉梢都快飞上天了,“看到没有?晚晚说喜欢!”“您这么问,向小姐能说不喜欢吗?”陆言岑换好拖鞋,冲向晚指了指沙发,“向小姐别太拘束,坐吧。”向晚点了下头,走到沙发旁坐下,但只是挨了一个【创建和谐家园】边。见此,陆言岑眉梢微微挑了下,倒是没说什么。“哎呀,你这个臭小子……”刘婶对他的说法很不满意。陆言岑瞥了眼厨房,“大伯母,您里面是不是还煮着牛肉呢?”“!”刘婶还没说完的话全咽到了肚子里,风风火火地朝厨房跑去,嘴里念念叨叨地说着什么。刘婶跟两年前一个样子,这个认知让向晚绷紧的脊背稍微缓和了些。她四处看了眼,没看到陆言岑的母亲。啪嗒。这时,门开了。进来的人脚步很匆忙,可能以为家里只有刘婶,她急急躁躁地说道:“今天给我做美容的那孩子是个新手,多耽误了点功夫!嫂子,您给我介绍的儿媳妇来了吗?”向晚,“……”她微微皱了皱眉,看向身旁的陆言岑。陆言岑冲她摊了摊手,表示自己也不知道那个不靠谱的大伯母是怎么跟他妈说的。没等厨房里的刘婶回答,陆母又急吼吼地说道:“家里没声,应该没来吧?还好还好,要是第一次吃饭我就迟到,别人家以为我对人家不满意,不答应做小岑女朋友……”最后一个‘了’字在看到向晚后,留在了嗓子眼里。“阿姨好,我是向晚。”向晚站起来,冲陆母笑了笑。陆母烫着酒红色波浪大卷,脸上画着精致的妆容,此时她已经脱了外套,黑色连衣裙勾勒出她凹凸有致的身材。如果不是她刚刚那些话,向晚绝对猜不到眼前的时髦女郎有陆言岑那么大的一个儿子。
“啊,是……晚晚啊,你好你好。”陆母先是一僵,然后便恢复自然,含笑跟向晚打招呼,“晚晚要比我嫂子说得漂亮多了,这哪儿是美女啊,根本是天上下凡的小仙女!”向晚笑了笑,“要不是有陆医生,怕差了辈分,我该喊您姐姐的。”“这嘴,真甜!”哪个女人都喜欢被夸年轻,陆母开心地摸了摸自己的脸,“我坚持做美容,还是管些用的!”陆言岑干咳了一声,“妈,正常互夸了解一下。”“问你了?”陆母冲他哼了一声,然后重新笑眯眯地看向向晚,“晚晚快坐下,你刘婶今天做的都是你喜欢吃的,一会儿一定要多吃点!”“刘婶的手艺,我要是少吃,就太对不起自己的胃了。”向晚说道。这时,刘婶拿着勺子从厨房里跑了出来,“兰芝,你刚刚念念叨叨一堆,说的什么玩意儿?我在厨房一句都没听清!”“没什么没什么。”陆母连连摆手,迅速转移话题,“水果是晚晚拿的?来就来了,怎么还拿东西?”向晚,“路上刚好看到点水果,觉得卖相还可以,就买了些。”菜都已经做好了,刘婶喊人端饭。向晚起身要去端菜,却被陆母按住了,“你是客人,在这里坐着吃就行,女孩子的手长着可不是用来做活的,是用来美的!”“向小姐在这里等着就行。”陆言岑笑道:“你要是坚持端菜,等你走了,我妈跟我大伯母得轮流揍我!”陆母对他的描述很不满意,“晚晚别听他瞎说,我不是那种暴力人。”没多大一会儿,餐桌上便被摆满了,就如刘婶所说,这些都是向晚喜欢吃的。向晚看着一桌子的家常菜,垂放在身体右侧的手攥了攥衣角。能跟刘婶一样记得她吃什么的,也就只有哥哥了……“小岑,快给晚晚夹点虾!”桌子下,刘婶认准陆言岑的方向,狠狠踢了一脚。陆言岑应了一声,给向晚夹了些虾。“再给晚晚夹点鱼,她最喜欢吃我做的鱼了!”刘婶嫌他不够主动,如法炮制,又踹了他一脚。几次过后,向晚没忍住,揉了揉被踹得有些疼的右腿,“刘婶,我右腿今天刚做了针灸。”刘婶,“……”佛山无影脚瞄错人了!然后便是一阵急,“右腿?小岑你赶紧给晚晚看看!”“我看看。”听向晚说被踹到的是右腿,陆言岑正了正脸色,拉开椅子,手指刚碰到向晚的裙边,便被她躲开了。向晚看着蹲在她脚边的陆言岑,“……应该没事。”“你又不是医生,怎么知道没事?”刘婶一直是简单粗暴的代言人,直接上前撩起她裙子,撩到膝盖处,“小岑快给她看看!”陆言岑,“被踹的是哪儿?”“小腿。”向晚说道:“也不是很疼。”刘婶觑了她一眼,“踹得疼不疼,我还不知道?”“您用力踹人还有理了?”陆言岑按着向晚小腿的位置,反问道。刘婶理亏,不说话了。陆言岑连续按了几个位置,问疼吗,向晚说不疼,他便松了口气,“伤得最严重的是膝盖和膝盖偏上的一部分,只是踹到小腿,没什么问题。”他站了起来。“真没问题??”刘婶问道。陆言岑斜了她一眼,“也不是没有。”刘婶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可能有一两个淤青,您踹得太用力了。”陆言岑说道。刘婶这才彻底松了一口气,照着他脑门就是一下,“臭小子,耍我呢?”几人重新回到了座位上,刘婶这下子可不敢再踹人了,只是不断提醒陆言岑给向晚夹菜。陆言岑被大伯母喊一声,再被他妈命令一下,吃了半个多小时,他吃到嘴里的也就是一两口菜。“谢谢阿姨,谢谢刘婶。”向晚见他半天没吃到什么东西,忙说道:“其实不用陆医生一直给我夹菜,我碗里已经快盛不下了。”刘婶非常上道,当即起身,“我再给你拿个碗!”“拿两个吧嫂子,我觉得一个不够。”陆母咽下嘴里的东西,加了一句。陆言岑,“……”“不用了刘婶,我都快吃饱了!”向晚站起来,小跑过去拦住了刘婶,如果不拦着,刘婶肯定会拿两个碗拿过来,还是最大的那种。一顿饭吃完,已经是一个小时后。在陆母的不断暗示下,刘婶笑呵呵地问道:“晚晚,小岑这段时间有没有给你好好治病?”“嗯。”向晚说道:“陆医生是个很负责的医生。”陆母笑了笑,身体往前倾了些,“那你觉得小岑怎么样?”“陆医生挺好的,人长得好看脾气好能力还高。”向晚说道。陆母拨了一下耳边的头发,笑眯眯地说道:“晚晚,我先介绍一下我家里的情况。”“我是市第一医院院长,陆言岑他爸是个搞科研的,主要研究导弹。我们两个只有一个孩子,就是小岑……”听到这里,向晚不得不打断她的话,“阿姨,我因为谋杀未遂做过两年牢,前段时间还在梦会所工作了一段时间,有些不好的传闻,想必您也听到过。”陆母眼底闪过一抹纠结和犹豫,偏头看了身旁的刘婶一眼,就见她眼里满是期盼。她这才重新转向向晚,笑道:“嫂子已经跟我说过了,你之前坐牢是被人陷害的,去梦会所工作是被人逼得。”“我们家里人不在意这方面的虚名,如果你跟小岑能看得对眼,我还挺乐意让你当我儿媳妇的。”陆母跟陆父两人是丁克主义者,觉得生孩子会降低自己的生活水平,也会影响他们的工作。结果两人措施没做好,陆母意外怀孕。那段时间陆母正忙着抢副院长的位置,陆父的研究也到了一个关键性阶段,两人本想着直接把孩子打掉,但刘婶知道后臭骂了他们一顿,说让他们生,生下来她养。后来陆言岑生下来后,刘婶抱走了陆言岑,将他抚养长大,一直跟他说自己是他的亲生母亲。直到近几年,他们才把真相告诉陆言岑。陆母自觉没有当好一个母亲,便默认陆言岑的婚事和一应重大事情决定权交到刘婶手中,她绝不插手。
“多谢阿姨厚爱,陆医生很优秀,不过我们两个人只是普通医生跟病人的关系。也许以后我们会成为朋友,但陆医生对我,应该和我对陆医生一样,没有任何男女之情。”向晚没有错过陆母眼底一闪而过的不情愿。听此,陆母笑了笑,“那真是遗憾了,从嫂子说到你以后,我就一直想让你当儿媳妇了。”“晚晚,”刘婶脸色不大好看,一针见血不好,“小岑这么好你不要,你心里是不是还惦记着贺总?”陆母脸上的笑僵了一下,很快恢复自然。“贺总现在是向小姐男朋友,”陆言岑摊了摊手,“大伯母,你再喜欢向小姐,也不能让我去当个男小三吧?”噌!刘婶直接站了起来,脸色铁青地要说什么,但看到陆母跟陆言岑,她想说的话又咽了下去,“晚晚,你先跟我过来一趟!”说完,转身就进了一个房间。“好。”向晚应了一声,跟陆母还有陆言岑说了声抱歉,然后跟在刘婶身后进了房间。刘婶砰得一声把门关上,阴沉着脸靠在门上,不说话。“我这样的人,不适合跟陆医生在一起。”向晚说道:“我配不上他,而且我对他没有感觉。”“一见钟情的才几个?现在没有感情,以后待一段时间,培养培养感情不就行了?!我跟我老公相亲,结婚前没见过几面,后来不也过得好好的吗?!”刘婶恨铁不成钢。“您别生气。”向晚知道刘婶也是为了她好,“我不跟陆医生在一起,对所有人都好。”陆医生是成年人,也有自己的想法,要是这样被刘婶逼着跟她在一起,难保会对刘婶有怨气。而从刚刚的反应来看,陆医生妈妈应该对她也不是很满意。所谓的美容多用了半个小时应该只是个借口,目的也很简单,间接告诉她,不喜欢她。“你啊你!”刘婶手指头戳着她脑袋,快被她气死了,“你替别人考虑,怎么不替自己考虑考虑?!”向晚笑了笑,拽了拽她的手,“我替自己考虑了啊,我不喜欢陆医生,我们两个勉强凑到一起过日子,谁也不痛快。”刘婶又在她脑袋上戳了几下,被气得说不出话。“刘婶,您要是再这么戳下去,我就要破相了。”向晚说道。刘婶收回神,没好气地说道:“我都没用力气,你头上连个红印子都没用!”“可您今天踹我,是真的用了力气。”向晚说道。“别跟我贫嘴!”刘婶着急也没忘正事,“小岑说,你是贺总女朋友是怎么回事?”向晚攥了攥拳,低头说道:“……没什么。”“没什么?没什么贺寒川怎么成你男朋友的?”刘婶被她这回答气得够呛,“晚晚,你把我当外人是不是?”向晚扯了扯唇,“您也不能是我内人啊。”“向、晚!”刘婶掐腰指着她大吼。“贺寒川脾气不好,刘婶以后别掺和这些糟心事了,也不要为了我,把陆医生掺和进来,不值得。时间不早了,刘婶,我先回去了。”向晚说完,没再看刘婶,转身出了房间。陆母往向晚身后看了看,问道:“嫂子没跟你一起出来?”“刘婶有些累了,说想早点休息。”向晚说道。陆言岑看了几眼紧闭的房门,若有所思。“这样啊。”陆母笑了笑,冲她招手,“嫂子也没说你喜欢吃哪种水果,我就都切了点,过来吃点吧。”向晚拒绝了,“谢谢阿姨,不过时间不早了,我还是早点回去吧。”“吃点水果不耽误时间,一会儿我让小岑送你回去。”陆母说道:“你尝尝这橙子,挺新鲜的。”一直拒绝也不太好,向晚坐到沙发上,捏了两片橙子。“晚晚啊,虽然你跟小岑做不了男女朋友,但当朋友也是可以的。以后有空就来家里坐坐,让你刘婶给你做好吃的。”陆母把其他几盘水果往向晚跟前推了推。向晚嗯了一声,把一片猕猴桃扔进嘴里,酸甜的,就是酸得有些过,近乎为苦。周淼那句话说得真对,人,都是复杂的。叩叩!这时,有人敲门。“这么晚了,谁来了?”陆母朝房间门口看了看,指挥陆言岑,“你去开门看看。”陆言岑起身,过去开了门,“贺总?真是稀客。”听到贺总两个字,陆母便起了身,“原来是贺总,贵客。小岑,你去书房把我的大红袍拿出来,给贺总泡些茶。”她扭头跟贺寒川打招呼的时候,不动声色地打量了对方一下。跟外面传得一样,这位年纪轻轻就当上贺氏集团的年轻人,长相身材和气质都是年轻一辈中的翘楚。就是气色看起来不大好,眼下有轻盈,脸色有些白,连走路都有些慢,像是大病初愈。向晚皱了皱眉,唇瓣抿得紧紧的。贺寒川不是打了麻醉剂吗?这儿快药效就过了?“不用麻烦了,多谢应院长。”贺寒川冲陆母笑了笑,绕过门口的陆言岑走了进来,“我就是担心女朋友晚上回去,路上不安全。不请自来,还请不要见怪。”麻醉剂的药效已经过了,腹部缝合伤口的疼痛一路传到脑神经,他鼻翼上起了薄薄一层汗水。“怎么会见怪?”陆母笑道:“贺总不放心女朋友,过来接也是正常的。”陆言岑瞥了贺寒川小腹处几眼,“伤口刚缝合好,贺总还是不要随意走动好,不利于康复。”“多谢陆医生提醒。”贺寒川说道:“不过我记得陆医生之前的书里写过,你认为不管什么病,心情好坏都会影响病情。”“女朋友不在身边,我心情不好,对身体也不好,索性就直接过来了。”其实他完全可以喊向晚的名字,却不断重复女朋友三个字,更像是在强调什么。向晚坐在沙发上,面无表情地吃着水果,好似没听到他说的那些话。陆言岑微挑眉梢,略有些诧异,“贺总看过我的书?”“之前想请陆医生给向晚看病,我就顺道把你写的相关书看了一下。”贺寒川说道。
陆言岑点了下头没再说话,倒是陆母问道:“医学类书籍都很枯燥,贺总能看进去?”“一般般。”贺寒川擦了下鼻翼上的汗水,走到向晚跟前,朝她伸手,“时间不早了,回去吧?”向晚看了眼他的手,很快便挪开了目光,然后自己站了起来。她正要开口,刘婶房间的门开了。“才九点,时间还早呢。”刘婶走了出来,胖乎乎的脸上已经重新戴上了笑意,“贺总现在成了晚晚男朋友,也不能限制她的自由吧?”贺寒川,“如果是在酒吧或者ktv那些地方,时间自然不算晚。但这里是陆医生家里,陆医生跟应院长明天九点还要上班,我们在这里叨扰太久就不好了。”“贺总对我们的作息时间可能不太清楚。”刘婶火药味颇浓,“我们平时都是十二点以后睡,晚晚在这里多待一会儿,一点都不打扰。”陆母跟着说道:“贺总难得来一趟,就坐会儿再走吧。”“你想多留一会儿还是现在走?”贺寒川这次没直接回答,而是偏头问向晚。向晚看了眼刘婶,刘婶现在气得像是窜天猴,再点把火,就炸上天了,“……再坐一会儿吧。”“那就打扰刘婶、应院长和陆医生了。”腹部的疼痛传来,贺寒川眉头几不可见地皱了皱,然后不动声色地坐到了沙发上。“也没什么打扰的,”陆母笑着说了一句,然后把头发拨到耳后,跟陆言岑说道:“小岑,去泡点茶。”陆言岑没去,反而直接坐下了,“今天做了两台手术,太累了,不想动。”话是这么说的,但他看上去一片云淡风轻的模样,实在不像是累得不想动的模样。“登门连点意思的东西都没拿,还喝什么茶?”刘婶大喇喇坐在了向晚跟贺寒川对面的沙发上,“厨房有凉白开,要喝就自己去倒。”可能是心里有气的原因,她连半点情面都没给贺寒川留。陆母保养得宜的脸上,笑容微僵了一下,“小岑还有嫂子都累了,说话可能冲了点,他们平时说话也是这样的,贺总别见怪。”“没有打招呼就上门,是我唐突了才对。”贺寒川说道。刘婶看见他就来气,用干净的牙签插了一块火龙果,递给向晚,“多吃点。”然后又起身,去书房拿了大红袍泡茶。总共泡了四杯,除了贺寒川,每人都有,摆明了在寒碜他。“我不会品茶,大红袍才在我手里放了这么久,我喝这个就是牛嚼牡丹,暴殄天物。”陆母把她那杯茶推到了贺寒川跟前,“好茶,还是得给懂行的人喝才好。”贺寒川没接,淡淡道:“谢谢应院长好意,只是我晚上喝了茶睡不着。”“刚好我晚上吃的东西有些咸了,给我吧。”刘婶接过大红袍,直接几口灌进了肚子里,然后把茶杯砰得一下子放到了桌上。陆母有心缓和气氛,但陆言岑和向晚不接茬,刘婶直接拆台子,过了一会儿,气氛反而比之前还要差一些。“贺总说晚晚是你女朋友,我怎么记得别人都说江小姐要跟你订婚?”刘婶一针见血问道:“你是想跟晚晚玩玩,过段时间分手娶江小姐,还是要跟江小姐取消婚约娶晚晚?”不等贺寒川回答,她又问道:“你妈那么喜欢晚晚,都没说让晚晚过门的事情,你爸还有老爷子那边能同意?!”豪门结婚向来不是两个年轻人的事情,而是各方势力博弈的结果,中间掺杂了太多利益和见不得人的东西。她看得很清楚:别看贺寒川是贺氏集团总裁,平时耀武扬威得很,但其实也就是贺老爷子的一个傀儡,贺氏集团还有贺家的实际掌权人还是贺老爷子!贺寒川本来就不受老爷子待见,要是这次拒绝一早安排好的联姻,转而娶一个已经被向家赶出来的‘杀人犯’,就别想再接着当贺氏集团名义上的掌权人。到时候别说贺先生不同意,贺夫人这个疼爱晚晚的长辈,也不会为了一个毫无血缘关系的晚辈,去毁了亲儿子的前程!贺寒川眉头几不可见地皱了一下,没有立即应声。他自然可以说一些刘婶爱听的话,但向晚也在这里,他不想承诺一些还没想好解决办法的事情,那是对她的不负责。“你不说话是什么意思?难不成你还想娶了江清然,让晚晚给你当情人?”刘婶啪地用力拍了一下桌子,阴沉着脸站了起来。陆言岑偏头看了眼默不作声的向晚,怪不得她不说是贺总的女朋友,而是说情人。“嫂子,贺总跟晚晚的私事,我们还是不要插手了吧?”受刘婶影响,陆母对贺寒川观感也不是很好。只不过第一医院很多高端器材都是贺氏集团赞助的,还有一些治病没钱的人也是贺氏集团成立的公益组织在帮助,她不好得罪对方。“私事?”刘婶一下子拔高了声音,“现在晚晚她妈她爸不管她,我不管谁管?”向晚舔了舔干涩的唇瓣,喉咙略有些发紧,“我……”“谢谢刘婶这么替向晚考虑,她能有您这样的长辈,是她的福气。不过我的女人,我比谁都心疼。”“以前让她伤心难过,是我的错,我无法保证向晚做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但我可以保证尽自己所能去护着她。”贺寒川站起来,看着对面头上都在冒火的刘婶。向晚紧紧攥着拳头,眸底戾气从生,只觉得他的话听起来格外好笑。“尽自己所能护着她”?她的一切痛苦,都拜他所赐,而那些痛苦,都只是源于一个误会!如果以后他再误会她了呢?是不是就把今天的话当做没有发生过,然后继续理所当然地折磨她、羞辱她?!“今天打扰你们,天不早了,先告辞了。”向晚努力装作自然的样子,但心底疯狂翻涌的恨意还是让她看起来格外阴沉。她怕自己太过失态,说完便快速出了门。
“这段时间向晚的治疗,就麻烦陆医生了。”贺寒川看了眼向晚离开的方向,转头跟陆言岑说道。
陆言岑嘴角弧度很小,“我受我大伯母所托,给向小姐治病,贺总用不着谢我。”
贺寒川看着陆言岑,没再多说,礼貌性道别,然后出了陆家。
走廊里,向晚正在等电梯,她低垂着头,看不清神色,但周遭却笼罩着一层落寞的气息。
贺寒川眸光黯了黯,走到了她身旁。
电梯到达,两人进了电梯,一直到下电梯,谁也没有说话。名义上是恋人,但关系连陌生人都不如。
出电梯时,向晚才抬头,面无表情地问道:“为什么来找我?怕我跟陆医生搞暧昧?”
“不是。”只是不喜欢看到她跟其他男人走太近而已,即便知道他们之间并没有什么。
向晚直直地看着他,半晌后,冷笑了一声。
见两人过来,司机早已开了后座门,侯在宾利旁边,“贺总,向小姐。”
司机手里还拿着一包纸巾,正在纠结要不要给向晚。
“给我吧。”向晚接过纸巾,抽出几张铺在座位上,又抽出几张,准备往座位下面铺。
贺寒川眸中一片晦暗,他拉住向晚,让她站直身体,然后抓起那些她铺好的纸巾,攥成一团,递给一旁的司机,“去扔了。”
“好的。”见他脸色不好看,司机软着手脚接过纸巾,朝不远处的垃圾桶走去。
周身被贺寒川的气息笼罩,向晚皱了皱眉,用力推开他,站到了一旁,讥讽道:“不嫌我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