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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辗转中腾出口气，试探着问他：“宋奕衡……你是不是爱我？”
他动作微顿，却不答话，只是在我颈侧狠狠咬了一口。我疼的低叫出声，隐约听到他含混说了一句：“才不，我才不要去爱一个不爱我的人！”
再问时，他怎么都不肯回答了，只是热烈地亲吻我，我也热情地回应他。
那一刻我们之间好似没有隔阂和分别，也不需要任何的阻挡，只有最亲密的结合和抵死缠绵。
哪怕明知他酒醒之后仍旧会坚持离婚，我却还是舍不得放开这片刻的温存。
想来，我似乎总是慢半拍。
在钟越离开以后，才借由宋奕衡缅怀他；又在即将失去宋奕衡之时，才迫切渴望拥有一个我和他的孩子。
如此的愚蠢又迟钝，连手心里的幸福都抓不住。
第二天早上，宋奕衡起身时我才刚刚睡着，哭了一夜眼睛又疼又肿，闭着不愿睁开。
他凑近看了看我，以为我还睡着了，便将被子拉高了才轻手轻脚地开门出去。
敲门的人是孙思瑶：“奕衡，你到底怎么样才肯重新接受我？”
宋奕衡声音很低：“不可能。”
“我都跟你道歉了，我后悔了，我还是爱着你的，我愿意也能够帮助你度过难关，你为什么要一次一次地推开我呢？”
“我说过，我不需要，我也不想接受。”
“你不是都要跟她离婚了吗？”
“那是我和她的事，我离不离婚都跟你没关系，下一个人也不会是你。”
“那你公司不要了？你不跟我结婚，我爸是不会给你注资的，你又不肯向你爸低头。明明只是钱就能解决的问题，你非要如此固执地让多年心血付诸东流吗？”
“不劳你费心。”
孙思瑶被他的冷漠【创建和谐家园】，陡然拔高了音量：“你早就想好了对吧，你宁愿放弃公司，你什么都不要了，所以你才给她钱和她离婚……你就那么爱她吗？”
宋奕衡并不回答她，只是赶她离开：“看来我的律师该换了……你以后也少打听我的事！”
短暂的对话隔着房门听的不是很真切，却像一记重锤砸在我心上，震惊之余又觉得心口滚烫。
宋奕衡，竟然真的爱我？
10
仔细想来，一切似乎都有迹可循。
宋奕衡那样骄傲又自负的人，完全被必要对谁虚与委蛇，勉强作出违背本心的事情。
而他从前对我的一桩桩一件件，确实不像是敷衍。加之他对我和钟越的事如此生气，也不能完全看作只是基于男人被隐瞒的羞愤。
一想到宋奕衡可能也是爱我的，我一颗心就立时澎湃起来，又冒出些酸涩的疼痛，狠狠闭上眼。
我听到他开门进来，去卫生间里抽了两根烟，洗了把脸，又站在床边看了我好一会，才穿上外套离开。
他似乎一时不知该如何面对我，于是选择了逃避，一点都不像平日里那个雷厉风行的宋奕衡。
犹豫、无奈、不忍，当一个人对另一个人出现这样的情绪时，就很难说服自己没有动心了。
又或者，其实宋奕衡比我动心的还要更早。
他自己知道，我却不知道，而他可能以为我知道，此刻却再也不想让我知道。
听起来很像绕口令，但这就是我和宋奕衡之间，错位而纠结的，爱情。
我起身走到窗前，看他站在酒店门口等着司机开车来接。
身材挺拔，看上去比实际年龄要小一些，仍旧带着炙烈的少年之气，永远高昂着头，好像从来不会屈服不会被击垮。
方才他出门后，我就给何助理打了电话。对方起初有些犹豫，在我的一再追问之下才开口。
上个月宋奕衡的公司出现了问题，资金链断裂周转困难。他变卖了一些股份和不动产，甚至连我要的他最喜欢的那辆车都卖了，但还是难以为继。
他拒绝了孙家联姻的提议，跟父亲的关系也是雪上加霜，几乎孤立无援。
难怪孙思瑶说我帮不了他，难怪他之前那些夜里总是辗转难眠后来又开始彻夜不归，难怪他突然要跟我离婚……
他已经做了最坏的打算，却还不忘了留给我最后的保障。而我作为他的妻子，却丝毫不曾察觉他所承受的困苦和压力。
宋奕衡就像是海上的孤舟，总是独自迎接风浪，却岿然不动地矗立在我身前，做着我的山峰。
一念及此，自责和心疼撕扯着我的心，恨不得立即就为他做些什么。
何助理却说：“老板一直在积极地想办法，我从公司成立就跟着他了，他不是轻易认输的人。”
“至于您……还是装作不知道吧，毕竟您因为同情他而暂时留下和因为爱他才选择不离婚，还是有很大差别的。”
我眉心一跳，忽而豁然开朗。
是啊，他那样傲娇又固执的人，以为我只把他当替身以为我并不爱他，所以他再也不肯把自己的情意说出口。
他怕被轻视，被鄙夷，更怕最终还是被舍弃，所以他才要做先放手的那个人。
表面冷酷看似什么都不在意，其实心里仍旧是当年那个被母亲抛弃的孩子，这么多年始终没能好好地长大。
对于孩子该怎么办呢？只能宠着呗。我想，只有坚定的守护和陪伴才能医治好他多年的陈伤。
我下定了决心，但又不能立即挑明我的心意，否则他肯定更怕会连累我，便只能继续拖着不离婚。
宋奕衡对我这种死皮赖脸的行为，从无感到无语最后只剩无奈了：“周茵，你到底想怎么样？我能给你的都给你了。”
他打来电话时，我刚从卫生间出来，手里拿着验孕棒，上头两道杠。
我愣愣地看着，眼眶一热就落下泪来，忽然觉得老天待我不薄，宋奕衡待我更好。
他确实给了我他所能给的一切，包括这世上最珍贵的礼物。
心口被温热填满，嘴上却不紧不慢地回他：“你猜？”
宋奕衡懒得和我废话，立刻就要挂断，被我叫住：“那个，能不能把那些财产换成那枚坦桑石的胸针啊，我看没有写在协议书上……”
“你到底知不知道，那些东西比那个胸针值钱多少倍？”
“我当然知道，但我只想要那个。”
我小声说着，自己先红了眼眶，声音憋不住有些哽咽：“那是你为我买的，当时你说你惹我生气了，买来哄我的……宋奕衡，我好像从来没跟你说过我有多喜欢那个胸针，喜欢到我从你手里接过它的时候就在想，这辈子绝对不可能把它还给你了，不可以让它再被你送给别的女人。如果有朝一日我必须离开，无论如何我也要带走它。”
“现在可能就是那样的时刻，你把它给我吧好不好？其他的我都不要了。”
宋奕衡沉默半晌：“不用换，那本来就是你的。如果你不放心，我让律师把它写上去。”
挂电话时，我分明听到了宋奕衡的叹息声，带着某种难以言说的无奈与哀伤。
我不知道他有没有听明白我的意思，又知不知道其实我放不下的是送胸针的人。
或许他什么都明白，只是无法轻易相信；又或者，他只是固执地想给我更多。
总之，我不仅没能把离婚协议书上的那些财产还回去，还多要回来了一枚胸针，着实是哭笑不得。
我思来想去，最终还是决定去见见宋奕衡的父亲，我的公公。
从宋奕衡坚持要和我结婚开始，就和他父亲断了往来。只有去年宋父生病住院时宋奕衡去看过，却被老头给撵了出来，宁愿要护工照顾也不要他。
我曾在门外看到，宋父垂眸看着坐在床边给他削苹果的宋奕衡，眼里满是沉积的想念，却在宋奕衡把苹果递给他时，一巴掌打落。
父子俩闹的面红耳赤，其实都是一样的口是心非，但是这世界上应该没人比他更希望宋奕衡过的好，我也只能赌一把。
宋父对于我的到来有些意外，但又不完全意外。他以为我是因为宋奕衡要离婚来求他的，一口就拒绝了。
他更希望宋奕衡和孙思瑶能有结果，对宋奕衡以后的事业助益很大。
我对他说明了来意：“如果我跟宋奕衡离婚了，我会把财产变现，想请您以您的名义投资给他。”
宋父微怔：“为什么不直说是你？”
“……我不想让他知道，怕他会担心我过的不好。”
“都离婚了，做这些还有什么意义？”
“当然有啊，我就是想帮他渡过这个难关，但又不想让他跟孙思瑶有半点关系，这样我就还有机会再把他追回来。”
宋父一口咖啡差点喷出去：“你俩离婚玩呢？”
“没办法，他铁了心要把那些给我，我只能先接受了再想办法给他。况且，他的公司要是破产了，他就更不会让我回到他身边了。他那么骄傲，绝不允许我看到他的失败落魄，但我又不想孩子没有爸爸……“
我哀哀切切地说着，手掌适时抚摸上小腹。宋父果然立刻坐直了身子，随即又顿住。
“所以你今天来求我是假，实际上是在拐着弯地告诉我，你们相爱且你已经有了我孙子这件事的，对吗？”
对上宋父犀利的目光，我胸口像揣了只小鼓一样乱敲，却只能硬着头皮：“但这些确实是事实。”
宋父看了我半晌，突然笑了：“从前我没在意过你，竟没看出你是个能屈能伸的，比我那傻儿子明白多了。”
是啊，我明白，这世上的父母哪有真正记子女仇的！
那个记忆中任凭摆布的孩子早已长成了一个真正的男人了，宋父却日渐苍老，两方相对时难免会力不从心，所需要的也只不过是一个台阶罢了。
“我孙子……”
宋父面色稍霁，刚开口，办公室门就被人从外面推开了。来人很急很冲，木门被狠狠摔在墙壁上又慢慢弹起。
宋奕衡几步走过来拉住我挡在身后：“你有什么事就直接冲我来，别为难她！”
眼见着宋父的脸彻底黑了下去，我在心里直骂宋奕衡猪队友，我做了好几天的心理建设才鼓起勇气来的。
“你当你老子会吃人啊！搞了半天老子这还有你的眼线，你老婆来了还没半小时你就冲过来了，这么护着你离什么婚啊，吃饱了撑的！”
宋奕衡被揭穿了也不恼：“我公司就没你的人吗？我这都是跟你学的，但你别以为你能看我的笑话，我们就算离婚那也是我们自己的事，绝不是为了让你如意。”
宋父气的拍胸口：“滚滚滚，赶紧滚，带着你的人一起滚！”
宋奕衡没再说话，拉着我转身就走，一出门就甩开我的手：“你是不是疯了，你来见他干什么，你觉得他能有什么好话给你还是能答应你什么？”
我揉揉手腕：“其实你爸也没有那么难沟通，你不要总是跟他对着干……”
“周茵你什么意思？从前也没见你劝我，这都要离婚了你在这打算帮我们和好父慈子孝吗？你别忘了当初我跟我爸闹翻是因为谁！”
宋奕衡鲜少有这么直白的时候，他当时也只说是自己想出来单干，我就那么信了。
如今他盛怒之下终于说出了真正的原因，我却忍不住想要落泪——他的一腔真心，我终究是明白的太迟。
我吸吸鼻子：“那我这不是来弥补了吗，你们因我而起的裂痕……”
“不需要！”
“那你后悔过吗？宋奕衡，你为了我走到今天，后悔过吗？”
独自支撑，独自忍受误解和落寞，事到如今还不忘在父亲面前护着我，你有没有后悔过？
宋奕衡不出所料的没有回答，短暂的沉默后情绪平静了很多，又变回了冷冰冰的样子，似乎一秒钟都不想跟我多呆，快步往外走：“以后别来见他了，没必要，对你也没好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