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OGO
首页 小说列表 排行榜 搜索

    《【YB】菱花渡》-第4页

  • 第1页
  • 上一页
  • 下一页

    温馨提醒:系统正在全面升级。您可以访问最新站点。谢谢!

      我就这么地被带到了京城。

      一路上,我无数次地想要寻死,又无数次地贪生。

      我不甘心,我好不甘心!

      看着手腕上的木镯,我实在不甘心就这么死去,我还要回家同少爷成亲。我答应过他的,我答应过的,要等他回来。

      许是真怕我死了,谢磐没有碰我。

      他将我带到了国公府,收走了我的身契,才又将我带去见他母亲。

      我这才晓得,他们是国公府的亲戚。

      谢太太骂了谢磐一顿,却仍旧是拿他没办法,将我留下了,暂且给谢磐的妹妹做个丫鬟。

      我求谢姑娘放我走,可她却说:「没有路引,身契也在哥哥手里,便是我放了你,你又能去哪里呢?」

      「阿菱,我不能。」谢姑娘可怜我,可态度仍旧坚决,她叹了口气,「若是放你走了,哥哥混账起来,我娘该怎么办呢?」

      「将你放在我身边儿,我娘已经算是很护着你了。」

      她这般说,我便知道,我再也回不了家了。

      十一

      国公府里,有泼天的富贵。

      谢姑娘带着我四处走动,我知道她是好意,可我心里总觉得苦闷。

      有一回,碰上了府里的玉姑娘,她说我有灵气,愿意教我写诗,我便跟了玉姑娘一段时间。

      少爷从前教我认字,戏本子没给太太念几页,却在现下有了用处。

      后来偶然读到「红藕香残玉簟秋」时,我突然想起院子里那缸藕花,心里头一阵颤动,说不清楚什么感觉,倒像是又回到了那个地方了。

      所有人都笑我,学诗学痴了。

      只有玉姑娘不笑。

      她说:「身不由己……阿菱,你心里一定很苦吧。」

      唉,玉姑娘,您是个好人,府里头都说您尖刻、小气,我却说您的心肠最是柔软。

      您说得对,阿菱心里,真是苦极了。

      心里千回百转……可我最后,却是什么都没说。

      我怎么能说苦?

      我怎么敢说苦?

      从小就被卖来卖去,好不容易有了个家,却又立刻幻影似的给戳破。

      这大概就是我的命,一生流离,不得安宁。

      在谢磐的眼里,我是个不能称之为人的小玩意儿,他笃定,小户人家拿他没办法,便是光天化日之下抢了我,又能如何?

      是啊,太太确实拿他没办法。

      谁都拿他没办法。

      谢太太是他的母亲,尚且管不住他,我能怎么办呢?

      在谢姑娘身边待了一年,谢磐闹了一年。

      终于,我十六岁这年的秋天,谢太太找到我,说要把我许给谢磐做妾。

      我给她跪下,使劲儿地磕头,求她放过我。

      谢太太答应了,可当晚我就被送进了谢磐的房间,第二日醒来后,我病了。

      病得很严重。

      我想我约莫是没有放弃的,一直期望着少爷能找到我。可这回,我是真的挨不下去了。

      神志不清的时候,我总是看见以前的爹娘们,他们把我带到集市上去,在我头上插根草便开始叫卖。

      我好着急啊,我哭着求他们:「爹、娘,千万别卖我!」

      可我却总是挨打,又总是被卖掉。

      最后我被卖给了太太,太太给我做新衣裳,少爷说:「阿菱,你等我。」

      我想,我应当是等不了他了。

      可即便我不能再和少爷成亲,我心里却总还是有个念想,想再看太太和少爷一眼。

      最后我还是没咽下这口气,醒了过来。

      玉姑娘坐在我床边,她清减了许多,看着我喊「阿菱」。

      我呆呆看地着她。

      玉姑娘坐了一会儿,便走了。

      谢磐厌弃了我,听了谢太太的话,娶了夏家的姑娘为妻。

      我过得浑浑噩噩的,她们都在说,我疯了。

      可我心里晓得,我没有疯。

      我清醒得很。

      若我是个痴人,那这国公府,岂不成了个吃人的地方?

      小半个月后,国公府里挂起了白幡。

      玉姑娘死了。

      我想,这国公府,果真是个吃人的地方。

      十二

      白幡只挂了七天,国公府里又恢复了热闹。

      谢姑娘人缘好,别府里的姑娘来玩耍,总要来找她。

      入了冬,来得人就更多了。

      也不晓得是哪一天,大概离除夕还有三四天时,尚书府的姑娘来了。

      她们在院子里赏梅,顺道儿说些贴心话。

      我坐在耳房里,她们的声音从外头传了进来,有个姑娘说:「……我爹爹巡视嘉州路时,遇见了个丧母书生,往京城来,说要寻他的妻,叫什么来着?……是了,白什么衡的,见他可怜,我爹便带着他一同赶路,可是没两天,他就病死了。」

      丧母书生、寻妻……白什么衡……病死了……

      我脑中一片晕眩,倒在了地上。

      没有家了。

      我再也没有渡口了。

      十三

      这一年除夕,国公府里仍旧是热闹非凡。

      谢姑娘去赴尚书府姑娘的宴,谢太太去了前厅,同国公府的老祖宗说体己话,谢磐走商还未归府,院子里只剩下新娶进来的夏大姑娘。

      她进门时,按理说我该给她敬茶。

      可我不觉得自己是谢磐的妾,又病得严重,便没有去跪她。

      这些天,她也当我不存在似的。

      我觉得自己大概是没几天活头儿了,这寒病来得这样急、这样重……兴许是老天爷觉得我可怜,总算愿意来收我了。

      外头传来烟花爆裂声,国公府里的太太姑娘们爱看,是以这烟花,总是要放几个时辰不休。

      就在这烟花爆竹声中,我被几个婆子拖下了床。

      她们说,我偷了夏大姑娘的东西。

      我看着坐在富贵椅上的漂亮新妇茫然极了,然后就听见她说:「是了,正是她挂的那根石头坠子。」

      婆子们来抢,我也不知道自己哪来那么大的力气,将那项链攥在手里,谁也扳不开。

      我也就这么一点儿东西是属于自己的了。

      又不值钱,抢什么呢?

      我忍着身上棍棒落下的痛意,去看上首的人,夏大姑娘喝着茶,再也不提石头坠子。

      刹那间我明白了,她并不在意这个石头坠子,她只是不喜欢我罢了。

      不喜欢的东西,自然要打发得远远的。

      于是我被扔出了国公府。

      婆子们把我扔在后门那条街上,守门的小厮早已见怪不怪,明儿一早,自然有人来收拾。

      我趴在厚厚的雪上,下半身已然失去了知觉。

      天上下起了小雪,我抬起头,看见了不远处蜷缩着一个乞丐,我捏着石头坠子,想了半晌,喊了一声「老伯」。

      他抬头看我,左眼上蒙着黑布,我刹时就想起了,那年问蔡婆婆讨水喝的瞎眼老丈。

      真是巧,该不会遇上的,是同一个吧?

      我也不想那么多了,将坠子抛给了他:「老伯,天寒地冻的,我什么都给不了你,这项链,兴许还能买上两文钱……」

      两文钱,应该能买上一个粗面馒头了。

      那老丈捧起石头坠子细细地看,看着看着浑身便开始发抖。

      他缓缓地抬头,泪眼婆娑地看向我,喉咙里「啊啊啊」地响着。半晌,他扑倒在地上,艰难地朝我爬过来。

      许是近了,终于看清了我的脸。

      他的眼泪沁出来,打湿了左眼上的黑布,死死地看着我,从嘴里挤出了两个字。

      「顺英——」

      这一声将我喊得清醒了。

      我趴在雪地上,终于想起来了,我是谁。

      顺英。

      我是顺英啊。

  • 第1页
  • 上一页
  • 下一页
    技术支持:近思之  所有书籍
    北京时间:2025/10/03 12:03:3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