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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刚从校场习武回来,她就忽的冲出了拉着我的衣服。
「今天太晚了,明日吧。」
她眨巴着大眼睛,泫然欲泣的看着我,但是什么也没说。
后来我才知道,那天是她的生辰,她等了我整整一个下午。
她及笄那年是熙平二十二年,府里的门槛都快要被媒婆踏破了,提亲的人多的数不清,就等着她及笄礼过之后便迎进门。
我记得那天,她园子里的蔷薇花正艳,她撑着头坐在窗子前,呆呆的出神。
「礼物。」我将手中的锦盒放在她面前。
给她的及笄礼物是根白玉簪子,我知她最喜欢蔷薇花,于是便雕了蔷薇。
她淡漠的抬眼看了一下,就又别开脸,「周游,你说我嫁人了怎么办?是不是就不能像在府中一般放肆了?」
说实话,我从来都没想过这个问题,不是不愿想,而是……不敢想。
万一她嫁人了怎么办?一想到这个,我便觉得整个心脏像是被人用手攥了起来一样,揪心的疼。
「菁菁……」我娶你吧……
后边的话我没能说出口。
「什么?」她疑惑的转过头。
「没……没什么。」我还是不争气,没说出口。
我生于泥潭,不该与高挂于九天之上的星星一般的人扯在一起,可我就是忍不住。
后来她生了一场大病,师父忙着军营的事,没办法时常看望照料她,就轮到了我。
她安安静静的躺在床上,眼睛紧闭着,睫毛在眼下留下一片阴影,嘴唇也没有什么血色。
我攥紧了她的手,突然就生出了一丝奇怪的念头。
我俯身吻到她那发白的唇上,反复碾磨,然后不依不舍的离开,她的唇上还带着水光,仿佛比刚才红润了些。
「菁菁,我娶你吧。」我在她耳边轻轻嘟囔,也不知她在睡梦中听到了没。
我从她书房里看到了一本话本子,里面讲的是富家千金和小将军的故事。于是我想,我们最后是不是也能在一起?
她和卫子琉走的挺近,我旁敲侧击的想知道她到底是个什么样的想法。如果她真的喜欢旁人,那……那我也祝福她。只是……我希望她喜欢的是我。
「阿游,你愿意娶我吗?」
我一句话都还没问出来,却听到她这一句,当时便愣在原地。
她有些沮丧的接着说,「不愿意也没关系……」
「我愿意!」我反应过来,狂喜的抱着她的腰,下巴抵着她的头顶,心怦怦的跳。
我听到她闷闷的说着,「我都等你到十七岁了,你要是再不说娶我,我就真成旁人说的老姑娘了。」
我半蹲下来,眼睛与她平视,认真的说,「菁菁永远不会变老。」
她红着脸,趁我不注意轻啄了一下我的脸颊,立马就推开我跑远了。
我也红着脸,愣愣的抚摸着那一处。
……
边界战事告急,我与师父不得不外出应敌。临走之前,我承诺她回来便会迎娶她过门。
可我食言了。
被困半月岭,蛮族人俘虏了师父和我。
蛮族人心思歹毒,知道景熙国什么刑罚最能欺侮人,于是便将我处以极刑……
我成了个废人。我瘫坐在监牢的地上,呵呵的笑着,笑着笑着就觉得内心一阵悲凉。我没办法再给菁菁幸福,可是我却偏偏割舍不了。
侥幸从蛮族营地逃出之后,我听说她被卫子琉带回了京城。
有时候还会听说,她成了太子良娣,后来又听说,她成了贵妃娘娘。
如此,也挺好。
但我低估了如藤蔓一般疯长的思念,我极力的不去想,但却还是被层层裹挟,若蚕蛹一样把我包得严严实实。
我又去打听她的消息,却再也没有什么了。
我想,若是能再见她一面就好了,于是我进了宫。
我没想过会在这样的情况下遇到她,她擦去了我脸上的血污,不停的叫着我,「阿游,阿游……」
我装作一副怯懦的样子,告诉她我不是周游。
她也摇摇头。
见了面之后,我又不满足了,果然我还是贪心不足,想着能跟在她身边。
我撒了谎,告诉她我叫「尤惊。」
尤惊,游菁。
陈龄番外:愿我如星君如月
后来我才知道,贵妃说的重谢竟是颖儿。
没有人知道我的龌龊心思,除了她。
我喜欢上了自己的妹妹。
真是可笑。
江南梅城,她把颖儿送到了那里,递给我的纸条上明明白白的写着详细的地址。
「哥哥!」
颖儿从屋里冲出来,一下子就抱住了我的腰,抬起头兴冲冲的跟我说,「太好了!」
「怎么了?」
「那个漂亮姐姐说,要是没成功就把你杀掉,我就再也见不到你了。」
她泫然欲泣的看着我,「我怕你真的死了。」
忽然我就想起了好久之前的事情。
颖儿及笄那年,宫里下了旨意,说要纳她为妃,我奉为主的皇帝竟然要娶我的心上人,真是世事难料。
我喝了院子里埋了十年的醉春酿,一时间觉得头有点晕乎乎的,连人影都分辨不清。
顺着花园摸索,本想回自己的园子,却一不小心进了她的房间。
她小小的一团,躺在床榻上,盖着红色的锦被,安安静静的。
忽然就好想让她成为我的妻子。
可是我们之间隔着那么大的鸿沟,我不可能将她置于不仁不义不忠不孝的地步。和我在一起,是不被世俗接受的,尽管她……并不是我的亲妹妹。
我还记得与她初次见面,她躲在姨娘的身后,怯生生的从后边探出头,甜甜的叫我,「哥哥。」
我瞪了她一眼,在当时的我看来,她是来破坏这个家的。
我不待见她,可她却像跟屁虫一样整日跟在我后边。
我去私塾念书,她就在学堂门口等我下课。我去别家赴宴,她就拽着我的袖子非要我带她去,真是个烦人精。
可她若是不跟着我了,我又觉得不习惯。
她的手使劲的在我眼前晃了晃,我才终于回神。
「哥哥,我听青儿说,今日有龙舟赛,你带我去看看吧。」
我猛然想起来,已经到端午了。
「好,一会儿就带你去,还要买好多好多的粽子。」
江南多水,每年端午都会举办龙舟赛。
她看着湖面上的龙舟,开心的拍起手来,眼睛都眯到了一起,「哥哥,你看那个人好厉害啊,是第一。」
我也笑,还拿出帕子帮她擦着脏兮兮的手,「看你,吃个东西把手都搞脏了。」
她嘿嘿的笑了一声,似乎有些心虚,只得讨好我说,「哥哥,颖儿好喜欢你。」
尽管我知道她这句话根本没有别的意思,可我还是没由来的一愣,哑着嗓子,「哥哥也喜欢颖儿。」
京城传来消息,说贵妃娘娘薨了,我记得她才二十一岁。
我有些不敢相信,卫子琉那么喜欢她,怎么会。可我又转念一想,这对她来说,应该是件好事。
我向陛下递交了辞官的折子,然后定居到了江南。
愿我如星君如月,夜夜流光相皎洁。
当初也不知道贵妃是怎么知道的,还以此作为要挟。
我至今依旧好奇。
可能大概是个谜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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