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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未明我又要起身,傅乔摁住我问我做什么。
小良娣,自然要去给太子妃请安呀。
我知道我可以拿傅乔当挡箭牌不起来,但这是我的人生中第一个赢了江朝瑰的时刻,怎么能缺席呢?
我盛妆华服,丝衿拢出纤纤的腰。
妖妖调调,绰约生姿。
江朝瑰依旧穿得像个正经人。
行礼之后赐座。
我叫她姐姐,我说「姐姐,没想到成婚之后咱们依旧是姐妹,缘分真是妙不可言。」
「是啊,自家姐妹相互扶持,定能光耀门楣。」她一脸期待。
还真是......做皇后的料。
面对小妾的小人嘴脸,是不是就该这么大气坦荡?
可是我偏偏喜欢毁掉这种至纯至善的大好人。
就因为她太好了,把我衬得像只阴沟里的老鼠。
我要像偷主母的珠宝,折我爹的烟斗那样,毁她。
只要傅乔在她宫里留宿一次,第二夜我必然充分发挥好斗的本性,竭力痴缠。
有时候他累得早朝都不太想去上,难免被皇上怨责,日子久了就不大敢往江朝瑰宫里去了。
许是觉得太过冷落江家嫡女面子上不好看,他常常在她那儿吃饭,再回我这儿睡觉。
东宫的下人背地里把这种现象叫做,东食西宿。
其实我觉得这只会让她面子上更不好看。
但我很喜欢。
恃宠而骄的日子是非常快乐的,那段时间我在东宫都是横着走。
走了一段时间也就腻了,因为这块地方实在太小。
我一个出阁之前就跟姐夫偷情的人,实在过不惯这种笼中鸟的生活。
正经出去又得一大堆嬷嬷丫鬟跟着,没意思极了。
好在我发现有一处后院的围墙低矮失修,翻过去走一段路就是闹市。
从此天高任鸟飞。
我开始了愉快的想走就走的宫外探险之旅。
只是太得意忘形往往会生出祸端。
那天我提着两包桂花糕从墙上跃下,落地还没站稳就看见傅乔跟江朝瑰俩人陪着皇后娘娘逛花园。
墙内草木荒芜,无处藏身。
我和我的桂花糕都不知所措。
这档口儿江朝瑰突然冲过来抢过我手上的糕,嗔怪道:「都说不吃了怎么还去买?」
「我......」
她回头歉意地对皇后笑了笑:「臣妾的妹妹在家就整日爱瞎逛,不过总还是记着臣妾喜欢春泥坊的点心,让娘娘见笑了,回头一定严加管教让她收收脾性。」
还不等皇后发表意见,她转过脸来呵斥我:「还不快回宫思过去!」
我行了个礼赶紧跑了。
天呐,又被她的贤惠人设压了一头,我好气恼。
更气恼的是,我的桂花糕还在她手上呢。
不过这件事改变了我要斗死她的初衷。
偌大的东宫,只有我和江朝瑰这一对贤妻美妾,她负责管家,我负责陪睡。
我怕把她害死了我就既要管家又要陪睡。
笑眯眯对着管事婆皇后说谎的事,还是留给她做好了。
也许是因为太闲了,这半个月来我极其嗜睡,往往在傅乔起身后一觉睡到午饭后。
错过饭点儿了小厨房又给我单做顿好的。
就这么日日多吃多睡。
有一天傅乔极其认真地对我说,江紫芙,你腰没了。
还硬把我拽到镜子前让我看。
我一看我不禁腰没了,似乎还长出了小肚子。
这是要色衰爱弛了吗?
我很焦虑,但又很兴奋,说不定,他立马就要把别的美人带回东宫陪我宫斗了呢。
怀着这个心思,上午我也不困了,饭也吃不了那么多了,还专门请了个师傅学舞。
可是越跳我越胖,尤其是肚子,越来越大。
这是作恶太多遭报应了吗?
终于,我的师傅意味深长地说:「江良娣明日不要学了,让太医过来把把脉吧。」
也好,我倒想知道我为什么瘦不下去。
老太医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良娣并不是胖,只是有了身孕。」
原来身体里多了个人。
荒唐的是我和傅乔两个夜夜同榻,有时他摩着我的腰身感叹,盈盈一握的手感一去不复返。
我气恼,却也无法可想。
「这孩子也是命大,这样折腾五个月胎象还是稳得很。」
我一下子从一个妙龄【创建和谐家园】,变成了一个妙龄孕妇。
傅乔知道后似乎不太开心。
「一般生个孩子多长时间?」
「听说在肚子里就要呆十个月。」
「那还真是难熬。」
难熬的是我。
江朝瑰非得架着我吃各种清淡养生的饭菜,我怕她下毒害我,一脸疑虑。
结果她一口我一口,还真没话说。
真有人大度至此么?觉得这孩子母族只要是江家,都该守护。
含辛茹苦地吃了五个月的安胎药养生餐,这孩子终于来了。
可我只看她一眼,心脏就跳到了嗓子眼。
她有一对极其漂亮的梨涡。
可我没有梨涡,傅乔也没有。
我认识的人中,只有画舫上那个叫我阿芙的小公子,有这么一对梨涡。
这个想法几乎杀了我。
太医看我脸色突变,慌张地拿出参片要我含服。
不会的,不会的。
夜里傅乔忙完来看我,抱着孩子看了半天嫌弃道:「丑死了,江紫芙,你整整五个月不让碰,肚子里就长出个这?」
他用手指戳了戳孩子的面颊,想了想又补充「也许以后笑起来好看。」
「长得丑能怪我一个人?你能不能在自己身上找找原因?」我从他怀里捞回孩子再不让碰。
当夜他没有留宿。
我坐在这孩子身旁彻夜未眠。
她闭着眼睛吃奶的非常安静,动作也很轻柔,跟生怕弄疼了我似的。
我给她取的大名,是令懿。
宫里从来没有这么温柔美好的人,宫外才有。
我非常我非常喜欢她,因为她是从我肚子里长出来的,一个完完全全属于我的人,是我的亲人。
傅乔虽然嘴上嫌弃,但还是宴请群臣给令懿办了风风光光的满月礼。
那天江朝瑰穿得很隆重,因为这孩子名义上,是她与傅乔的长女。
我躲在偏厅没有出席,隔着屏风看他们。
我的令懿是个漂亮孩子,一定很给他们长脸。
宴会很热闹,大臣们说了各种各样的恭维话,送了各种各样的贺礼。
所有人都是喜气盈盈的。
正举杯庆贺着,突然间令懿哭了,哄也哄不好,江朝瑰悄声跟皇后说了些什么,皇后勉为其难地点点头。
然后就有嬷嬷来偏殿请我出去,说公主哭了,许是离了娘不习惯,良娣快去抱一抱。
挨到我的那一刻,她就笑了,笑得两个梨涡直打转。
这一刻我才知道,我的令懿只想给我长脸。
傅乔挨过来炫耀似地介绍我:「这是公主的生母,江良娣。」
群臣又开始夸赞令懿像我,才这么漂亮。
觥筹交错间,我的余光看见一人呆呆地坐着,不说话,也不笑。
我差点失手跌了令懿。
那人要是笑的话,应该有跟她一样的梨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