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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YB】羲河传》-第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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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他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三更天了,哥哥和知秋都趴在一边睡了,只有我醒着,祖父看起来很有精神,抖着八字眉朝我笑,道:「羲河,冷不冷?」

      「冷的」

      他把被子让开一点,道:「来,到爷爷这来暖和暖和」

      我抱着小兔子钻进他怀里,他干枯的手一下一下拍着我,像小时候一样。

      我以为他病好了,就说:「爷爷,等天亮了,我带你去烧瓷的地方去,那里可好玩了,能把土变成小兔子……」

      他笑了,喃喃道说:「爷爷不去了,爷爷要去找奶奶和你爹了……你奶奶的模样我都忘了,只她年轻时的样子,骑着枣红马在柿子树下那么一扭身,真好看,还有出征那天,你爹爹穿着铠甲,漂亮又威风,当时我真高兴啊,我恨不得昭告天下,那是我的太子!是我和明珠的儿子,可我板着脸,如果当时多看看他,该多好……」

      被子很暖,瞌睡上头,我依偎着他慢慢睡着了,半梦半醒之间,我听见他苍老的声音,他说:「对不起,羲河,活下去吧,答应爷爷,努力活下去,」

      我做了一夜很美的梦,梦里有祖父,有哥哥和知秋,还有看不清面目的阿爹和阿娘,我们一起骑马,一起放风筝,一起在满是小兔子的草地上打滚儿……

      等醒来的时候,我发现自己在软乎乎的被子里,被裹得严严实实,祖父不见了……陪着我的,是知秋。

      「爷爷呢?」

      知秋一身缟素,伸手抱住了我。

      祖父的一生,严格上来说并不是一个合格的君王,他太过仁弱,才使得南胥和北乾之前微妙平衡的关系被打破,南胥彻底沦为了北乾的附庸。但不得不说,他已经为治国发挥了他仅有全部的才能,他治理的南胥虽偏安一隅,在背负北乾狮子大开口的朝贡长达三十年,仍能保持着国库充盈,百姓安居乐业。

      但,这对哥哥来说太难了。

      前十六年,哥哥都在致力于做一个标准的纨绔,他缺乏治国的才能,他甚至都没有将祖父的葬礼主持好的才能,仓促继位之后,朝臣的诘问和繁杂的国事让他焦头烂额,即使有贺兰家的扶持,他还是经常因为在朝堂上提一些过于天真的蠢问题而遭到嘲笑。

      而我,就像一夜之间突然长大了,没有人教过我,但我突然明白了,天上没有阿爹阿娘,也不会有祖父,死就是死,即使我做再多的风筝,也没有人在云头上看着我。祖父为我和哥哥精心打造的梦突然被撕裂了,我们落在焦裂的土地上,满世界都是地狱的火焰。

      我开始整夜整夜的做噩梦,梦里有许多可怕的场景,最后总是祖父干瘦苍白的面容,他说,羲河,活下去吧,答应爷爷吧,活下去……

      我猛的起身,哭着往外跑去,我要找我的哥哥。

      而宫门口,没有宫人看守,半掩的门扉里,传来压抑的哭声。

      是哥哥。

      他是整个南胥最尊贵的男人,也是我无所不能的神,可是午夜里,他蜷缩在知秋怀里,哭得像个受尽委屈的孩子。

      刚下完冬日的第一场雪,月光与雪色同样冰冷,我愣在那里,看着知秋像个小母亲一样用力抱着他,道:「陛下,我陪着你,我会永远陪着你。」

      宫人们拿着斗篷追上来,我转身带着他们离开,那时候我还不知道,所有人都把哥哥当成了笑柄,更可怕的是,已经有强大的民间叛军起义,并且势如破竹,直奔京城而来。祖辈的江山,眼看就要摧毁在哥哥手里。

      我只是突然明白了祖父在临终那一刻的看我眼神,他为什么要说对不起,哥哥挽回不了南胥的颓势,我们注定为这个千疮百孔的王朝殉葬,那是哥哥为君者的命运,却也是我的命运。

      出乎意料的,一向厌恶军事的哥哥决定御驾亲征,来挽回不振的士气,出征那日,哥哥穿着铠甲,骑着黑色的骏马在城墙下回头看去,也有几分英武,知秋穿着尊贵繁琐的礼服,站在城墙上为王军送行。

      那一刻天地万物都不再存在,只剩下这样一对帝后遥遥相望。

      恍惚间,我看到了我的阿爹和阿娘,祖父口中出征的那位英武的太子,和他怀着孩子的太子妃,想必也有这样柔肠百结又怆然悲壮的对视。

      哥哥走了之后,知秋一个人处理所有宫廷内外的琐事,这对一个弱女子来说太过损耗心神,皇城内外所有的灯都熄了,只有大殿上的灯还亮着,我晨起去看她时,常常见她疲倦的伏在案上睡着了,醒转后见了我便揉着眼睛问:「羲河,今日的字练了吗?」

      我点点头,坐到她身边,问:「知秋,你说哥哥什么时候回来?」

      「我也不知道」她疲倦叹了口气,又低头说:「不管什么时候,我等他就是了。」

      我后知后觉的发现,知秋这样一个素净又冷淡的女子,其实深爱着旁人眼里荒淫又蠢顿的哥哥,或许因为那时女子爱夫君的本能,或许因为哥哥生得好看,有某个不为人知的瞬间让她心动,总之她爱他,爱着这个从未善待过她的男人,就像每个女子爱着她的心上人。

      春天的第一场雨到来的时候,哥哥回来了,和他一起回来的,是凯旋的消息!

      我在春雨里奔跑着,宫人都跟不上我,我一头栽在哥哥怀里,仰头问他:「你怎么才回来!再不回来我都要忘记你的模样了!」

      哥哥抱起我,笑得很勉强,说:「羲河长高了,再大一点,我都抱不动你了。」

      这时候我才发现,他旁边围着一个黑衣的男人,生得很怪,一双褐色的眼睛,鼻梁高的吓人,正饶有兴致的瞧着我,说:「这就是传说中的羲河公主?」

      不知道为什么,我有些怕,把头埋进哥哥怀里,听见他的心跳,那么剧烈慌张。

      哥哥回来了,还举行了盛大的宴会,知秋却没有什么高兴的模样,我坐在她身边,不停的逗她开心:「知秋,你瞧那个人怎么坐了哥哥位置?他瞧起来就像是老鹰长了人脸。」

      知秋轻轻捂住我的嘴,道:「羲河,不要胡说。」

      那人却站了起来,在很多年后,我知道他叫丹蚩,他持着一杯酒,走到我们面前,因为饮酒而脸色赤红。

      「如此欢宴,皇后为何闷闷不乐?」

      知秋垂着眼睛,就像眼前的人不存在一样。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大殿上的鸦雀无声。

      丹蚩歪着头看着知秋,然后缓缓倒了一杯酒,道:「某敬皇后一杯。」

      他没有喝,而是把酒杯送到知秋唇边,知秋脸色苍白,整个人都在颤抖,她一直那么端庄从容,这是我第一次看到她当着众人的面狼狈成了这个样子。

      「皇后不喝,那便公主代饮吧!」

      丹蚩懒洋洋的一笑,转头看向我,我莫名其妙,伸手就去抓酒杯。

      「我喝就我喝,你们别欺负知秋!」

      「知秋!」

      一直安静的如同死了一样的哥哥霍然站起,大声喊着。

      知秋看了看她,又看了一眼眼前的丹蚩,然后伸手接过酒杯,仰头喝了下去,两行眼泪就这么流了下来。

      丹蚩笑了,就像看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笑得直不起腰来,我突然觉得很害怕,我去抓知秋的手,却发现她的手像冰一样冷。

      那天晚上,知秋从宫殿里消失了。整整三天,我哭着跑遍了每一件宫室,却怎么都找不到她。

      「知秋在哪里?」我哭喊着问哥哥,他面容憔悴,双目赤红,脸上已经满是胡茬。

      他伸出手,紧紧的抱着我,就像是一个穷途末路的人抱住自己最后的珍宝。

      「羲河,不要哭」

      第三天,知秋回来了,我欢天喜地的去找她。

      她躺在床上,发髻都散了,脸上是乌青的伤痕,闭着眼睛,像是睡着了。

      「知秋——」我怕极了,伸手想去握她的手,她轻轻躲开,对我露出一个像是倦极了的笑容。

      「别碰,脏。」

      我怔怔的看着她,我什么也不知道,我不知道是北乾出兵为我们镇压叛乱,代价是,朝贡翻了整整一倍。

      我也不知道那个叫丹蚩男人是北乾最残暴的王。

      他将北边的部落全部统一,建立了有史以来最强大的北乾政权,同时,他的军队所到之处,如修罗过境。

      我只知道,我的知秋从此不见了。

      我再也找不到她。

      我那时候其实并不清楚知秋身上发生了什么事,尽管我一早就懂了男女情事,但是文人墨客,以及与哥哥嬉戏的美人们让我觉得,那是一件极快乐风雅的事情,并不应该那样的……

      她勉强站起来去沐浴的时候,鲜血顺着腿缓缓留下来,蜿蜒流了一地,全身淤青,没有一块好的皮肉,牙齿也掉了两颗,她发了整整一个月的高热,连睡着都会歇斯底里的尖叫。

      我彻夜不眠的守在她身边,给她喂药,擦身,哭着小声哀求她,知秋,求你不要死,我求求你。

      偶尔清醒的时候,她无意识的看向门口,喃喃的说着胡话:「……陛下出征了……我要等他回来。」

      而哥哥一次都没有来过,整整一个月,大殿里传来昼夜不停的笙歌,他们欢饮达旦,醉生梦死。

      而我的知秋,在生与死之间挣扎着。

      不知我的祈祷感动了哪一位神明,她熬过来了,可是我熟悉的那个知秋,那个聪慧的、温柔的姑娘,永远的死去了。

      她看人的目光,永远带着一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木然,仿佛对万事万物都不再感兴趣,每日就呆坐在屋里,一坐就坐到深夜。

      而这时,太医说,她怀孕了。

      后来我才知道,那是北乾的传统,想要子嗣的男女,就会春天会同房整三日足不出户,他们相信这样会加大女子受孕的概率。

      丹蚩是故意的,如同胜利者要把战败者踩在脚下一样,他以【创建和谐家园】南胥皇后的方式,从精神上【创建和谐家园】了南胥的王。

      可知秋,知秋何其无辜。

      「打掉。」

      「可是……娘娘的身体虚弱,怕是禁不住那样的药性。」

      「打掉。」

      知秋的眼睛没有丝毫的神采,她再次重复:「打掉。」

      我在一旁不敢说话。

      知秋一碗接着一碗的喝着堕胎药,夜半的时候,我听见她压抑的哭声,才发现她疼极了,捂着腹部,蜷缩成一圈,咬烂了自己的指节,鲜血淋漓。

      我什么都做不了,只能抱着她,小声哽咽着说:「知秋,你疼了就咬我好不好?」

      复一个月太医诊脉,那个孩子还在。

      太医诚惶诚恐的告诉我,知秋身子虚,他已经用了最重的药了,那孩子和母亲同气连枝,再下重药,恐怕母子俱损。

      「知秋,不然就把他生下来吧,你不喜欢孩子,我来养好不好?」我小心翼翼的说。

      知秋什么话都没说,只是定定的看向虚空。突然她纵身狂奔起来,我竟不知道一个孕妇可以跑这么快!

      那是一个深夜,奢靡绚丽的宴会在隔岸,而这边只有一弯孤清的月亮倒映在湖面,而知秋一跃而下,跃入了深不见底的湖水中。

      我毫不犹豫的跟着跳了下去。

      我要捞我的月亮,纵使碎了,她还是我的月亮。

      我们都被宫人救了上来,知秋歪在床头,面容憔悴,而我裹在被子里,不停的打着喷嚏。她瞧着我,便笑了。

      这是她出事后第一次朝我笑。

      然后她说:「羲河,你让我死吧,好不好?」

      我急得要掉眼泪,抓着她冰凉的手说:「不要,求求你不要……是你说的,塑造比破坏一个东西更难,你这么好,知秋你这么好,你不要毁掉自己好不好?我求求你了知秋。」

      知秋摇摇头,惨然一笑:「没有那么简单,羲河,宫里没有不透风的墙,我经历了什么,这个孩子是怎么来的……许多人都心知肚明,这孩子一旦出生,必然带异族的特征,到时候皇上便会以【创建和谐家园】宫闱罪将我处死,而贺兰家,会因此受到牵连,百年清名毁于一旦。甚至满门抄斩,你想看到我成为贺兰家的罪人吗,羲河?」

      「不会的,我哥哥不会那么做的。」

      她冷冷的笑着,说:「这世上还有什么是他做不出来的吗?」

      我跌跌撞撞的跑出去,我想去问哥哥,可是却发现,他就站在门口,脸色苍白。

      「哥——」

      他没有看我,而是径直走向屋里,知秋见了他,便厌憎的把头转向另外一边。

      他跪在了她床前,轻声说:「姐姐,我不逃了。」

      知秋比他大,在一切尚未发生的时候,他一直玩笑着、恼怒着叫她姐姐。

      「你把孩子生下来,不要糟蹋自己的身体。他是我的孽障,不是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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