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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她这娇俏的模样,赵翓觉得像有什么东西在自己心窝子戳了一下似的。一朵梨花被风吹下,落在了她的发间,似乎在与她比着娇。梨花确实很美,但与她一比,便失了颜色。
他定定地望着她,不由自主地说道:“在我心中,唯有阿蝉最美。”
听到他这话,她觉得自己的心像是一下跳漏了一拍似的。虽然与他早已定情,可是她此时的心情,却像刚刚听到他向自己表白一般,激荡不已。她抬起头,望向他的眼中。在他的眼中,她只看到了自己。她今日穿了一件素白的衣衫,映在他眼中那小小的影子,犹如一朵小小的梨花。她知道,此时,自己的眼中也只有他。他一身竹绿色的衣裳,是不是在自己眼中,也跟那梨树似的?梨花被风吹离了梨树,可他们却可以永远在一起。
“阿翓……”她叫着他的名字,“我们永远都不分开,好吗?”
听到这话,他一怔,随即上前拥着她,说道:“我也不想与你分开。”说罢,低下头,深深地吻住她。
第50章
傅家村就座落在鱼脊山下。见陈嬿姝喜欢这梨花, 徐伯告诉她, 这个时节,鱼脊山上漫山遍野全是梨花,跟山上下了雪似的。陈嬿姝一听, 自然心动不已,不过, 想到赵翓划了一上午的船, 人也疲累了她也就没提让赵翓带她上山赏梨花之事。反正他们要在这里呆三日, 也不急这一时半会儿的。
赵翓看出了她的心思,笑道:“明日我们早些起床, 先去山顶观日出,下山的时候, 可顺便观赏梨花。”
“好啊。”陈嬿姝欢喜得连连点头, “那可就说定了。”
“嗯。”赵翓望着她笑。
下午两人无事,陈嬿姝便想下棋作乐。可徐伯说屋里无双陆棋, 不过他提道,这屋子原来的主人, 赵翓口中叫做“傅叔”之人,喜下围棋。
见陈嬿姝甚是无聊,赵翓便对着她问道:“阿蝉, 你可会弈棋?”
陈嬿姝点了点头, 说道:“懂一点, 只是棋艺不高。”
“就打发点时间,会就行了。”赵翓便叫徐伯把棋子与棋盘取了过来。
梨树下有一张石桌, 边上有四张石凳。陈嬿姝见艳阳正好,便叫赵翓把棋盘摆在石桌之上,两人就坐在小院中下棋。
待徐伯把茶壶端上了之后,赵翓便叫他下去歇息,不用人身边服侍。
虽然才来不久,但陈嬿姝也发现,这屋子里下人并不多,加上徐伯共二男三女,且都四五十岁了,手脚自然比不得年轻人利索。好在陈嬿姝与赵翓的事并不多,也用不着他们服侍。
待徐伯离开之后,陈嬿姝与赵翓分坐于石桌两端。赵翓持白子,她持黑子。赵翓让她先行,但她坚持要猜先决定谁先出子。赵翓也只好随她。
赵翓去取白棋。他伸出手,揭开盒盖。看起来,这棋盒也有些老旧了,盒中那白色的棋子也已经有些发黄。
赵翓抓了一把白子,握在手里,置于棋盘之上,对着她笑道:“阿蝉,现在该你取子了。”
陈嬿姝笑了笑,伸手揭开棋盒,本想取一枚棋子。不过,她想到如今自己与赵翓是两个人了,自然应该成双成对才是。于是,她又捡了一颗棋子在手中。这棋子虽然还算干净,但摸在手中却有些涩手。看来,它的主人已经很久没有用过它了。
徐伯不是说那位傅叔很喜欢下围棋吗?为何这么久都没动过棋?真是奇怪!
陈嬿姝把两颗黑子掷于棋盘之上,忍不住对着赵翓问道:“阿翓,你口中那位傅叔,是不是很久没回过家了?”
赵翓把手撒开,白子便“哗啦”一声,尽数落在棋盘之上。他伸出手,正准备数子,听到陈嬿姝问,他手上微微一顿,随即又神色如常,一边用手数着子,一边对着陈嬿姝说道:“算起来,也快二十年了。”
“啊?”陈嬿姝一惊,“他怎么这么多年都不回来呀?”
赵翓并未回答她,自顾自把白子数好,发现单了一颗。他抬起头来,对着陈嬿姝笑道:“阿蝉,是单数。”
陈嬿姝一怔。自己取了双,他却取了单,怎么这么不巧?于是,她冲着他笑了笑,说道:“我猜错了,该你先行。”
赵翓也不再客气,取了一粒白子,放在棋盘右下角,又说道:“其实,也可以算他回来了一直没走。因为……他的墓就在后面的鱼脊山上。”
陈嬿姝刚把棋子放在左下角,听到赵翓这么说,惊了一跳:“怎么?那位傅叔,已经不在人世了?”
“嗯。”赵翓点了点头,又下了一手棋。
陈嬿姝一边取子,一边说道:“那,这位傅叔,是你什么人呀?”说完,她把棋子放在棋盘上,偷偷抬起眼,观察着赵翓的神色。她总感觉这傅叔有些神秘,也不知道自己这么问,会不会惹得他不高兴。
赵翓似乎感觉到了。他抬起头来,对着她说道:“我若是想瞒你,就不会带你来这里了。”说到这里,他低下头,叹了一口气,又道,“傅叔走了这么多年了,能记得他的,除了这庄子里几位老人,就是我与母后了吧?”
见他似乎颇为感慨,她也不知道自己这时候是搭话好,还是不搭话好。
他抬起眼来,定定地看着她,问道:“阿蝉,你真想知道傅叔的事?”
陈嬿姝犹豫了一下,然后点了点头,说道:“嗯。我想知道与你有关的一切。”只有知道与他有关的一切,才能更靠近他的心。
听到这话,赵翓微微一怔,又走了一步棋,说道:“我说的这位傅叔,名叫君宜,与我舅父乃同窗……”说到这里,他的眼睛微微垂下,望着棋盘上稀疏的几粒棋子,缓缓说道,“他,也是我母后年少时钟情之人。”
听到这话,陈嬿姝更是吃惊。她没想到,这位傅叔居然还与姜王后有一段过往。她目瞪口呆地望着赵翓,半晌说不出话来。
见陈嬿姝这般模样,赵翓淡然一笑,说道:“还是先下棋吧,等空闲了我再慢慢说给你听。”
“哦,好。”陈嬿姝也不知道他是不是不愿意告诉自己,也不敢多问,只得老老实实下起棋来。
陈嬿姝没有谦虚,她的棋艺真的不怎么样。在家的时候,陈瑾都不愿意与她下棋,嫌与她下棋无趣。今日虽然只走了十几步,陈嬿姝已经感觉到,赵翓的棋艺远在陈瑾之上,更不用说她了。不过,赵翓似乎一点也没有不耐烦,反而很有兴致似的。陈嬿姝知道,他这兴致都是装出来的。他棋艺这么高,跟她下棋肯定下得难受。大输了三局之后,陈嬿姝便佯装输棋不开心,说不想下棋了。他果然又来哄她,带着她换上素衣,在村子边去转了转,直到天快黑了,才回屋来吃晚食。
吃过晚食,怕陈嬿姝无聊,赵翓便去书室找了几本书过来给她看。
“今天累了,不想看书。”陈嬿姝把书放到了一旁。
赵翓怕她不开心,忙问道:“那你想做什么?”
“我想什么,你都答应?”她抬起头问道。
“嗯。”他微笑着点了点头。
“那……”她犹豫了一下,问道,“那你现在可有空闲?”
“当然有空闲。”他笑了起来。
“你下午不是说,等你空闲了,把王后与傅叔的事讲给我听吗?我现在想听故事!”说话时,她小心地看着他的脸色。
听了她的话,他的神色并无异样,只微微沉吟了片刻,然后问道:“你真想听?”
“嗯。”她轻轻点了点头。
“好吧,那我就说给你听吧。”他揽着她的腰,坐了下来。她依在他怀里,听他讲起了这桩隐秘的往事。
这庄子的主人叫傅君宜,与姜澜的兄长,也就是姜郇的父亲姜鸿是同窗好友,因此得以经常出入姜家,与姜澜多有接触。一位是翩翩君子,一位是窈窕淑女,正是情心萌动之时,两个人都自然而然地对对方动了情。
傅君宜双亲早亡,不过,家中却有一百多亩良田,虽算不上富裕,但也衣食不愁。而那个时候的姜家远没有现在作为皇亲这般风光,姜父只是太常寺一个不入流的小博士。姜家人多,姜父那一点俸禄,常常捉襟见肘,傅君宜经常拿米面来接济姜家。
这一对小儿女的心思,姜家人自然也看出来了。这傅君宜不仅长相俊雅,而且才学也很是出众,见他有意于姜澜,而自己女儿似乎也喜欢他,姜家上下对此似乎也没什么意见。因当时傅君宜母亲死去不满三年,姜家也打算等他出了孝,请个媒人来提亲,便给两人把婚事办了。
就在傅君宜出孝期前两月,他与姜鸿的另一位同窗舒润的家里办了一个雅集,并邀请了傅君宜与姜鸿。舒润是廷尉右监之子,其家世在一众同学中是最为显赫的。姜澜只是小官之女,以前也没什么机会参加这种雅集,因而,姜鸿与傅君宜便带上姜澜去凑个热闹,让她长点见识。
没想到,赵王赵垣那天居然微服来到了舒家。那日,姜澜的身着虽比不得那些世家名媛华丽,但她的容貌却是无人可比,就算只穿了一身素花裙子,她也吸引了全场男子的目光。而赵垣也在那次雅集上,看中了姜澜。
三日后,宫中侍官便来到了姜家提亲。侍官倒也客气,只说赵王有意纳姜澜进宫为妃。那时的姜澜,心中只有傅君宜,怎么肯进宫?见赵王要纳姜澜,姜家其他人都吓得不敢说话。而姜澜只愿意与傅君宜在一起,不愿意进宫。可她怕赵王对傅君宜不利,又不敢说出自己已有心上人之事,只得说自己曾经在神灵面前发过毒誓,嫁人只做正妻,不能做侧室。王的正妻,自然是王后。而各国的王娶妻,一般都是他国的公主。因而,姜澜觉得赵垣不可能娶自己为正妻,这事就这么不了了之了。没想到侍官回宫禀报赵垣之后,他居然答应迎她为后。
当侍官把这个消息传回来的时候,姜澜都懵了。这个时候,她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了。而听到赵王要娶姜澜为后,姜家的人也动了心思。见姜澜不愿意,便把她关了起来,再由姜父出面,答应了这门亲事。
姜澜在家里哭也哭了,闹也闹了,只好找机会偷偷跳窗跳走,想去找傅君宜,与他一道私奔,两人逃到别的国家去。可她刚跑出均阳城,就被得到消息的赵垣派人把她抓了回去。赵垣得知了她与傅君宜之事,很是生气,给了她两个选择。一是断绝与傅君宜的关系,嫁给他,成为赵国的王后,而他会给傅君宜和姜鸿任职。另一个选择,便是随着姜家满门和傅君宜一道去赴死。
说是有两个选择,其实对姜澜来说,根本就是没有选择。如果只有她一个人,她死了又有何妨?可是,她不能害了傅君宜,更不能连累姜家十余口人。就这样,她最终嫁给了赵垣,成为了赵国的王后。
而赵垣确实也兑现诺言,给姜鸿和傅君宜任了职。姜鸿进了光禄寺任仆射,而傅君宜却在军中任参军。半年后,傅君宜随军参战,不曾想就这么死在了战场上,回来的,只有他的尸身。姜澜得知消息后,悲痛欲绝,要不是她当时怀有身孕,说不定就随着傅君宜去了。
她觉得是赵垣派人暗中害死了傅君宜。不然为何赵军大胜,偏偏傅君宜死了?她本就不喜赵垣,经此之事,心中更是怨恨,对他也更为冷淡。
赵垣一开始还哄着姜澜,但他毕竟是王,日子久了,也厌了,再加之又有了善解人意的高贵妃,他渐渐也就不怎么来找姜澜了。不过,也不知是不是内疚,姜澜虽然失了宠,但赵垣一直没有想要废后的意思,就连姜澜每年在傅君宜的生辰死忌之时,带着赵翓前来傅家村拜祭,他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他对姜家也不薄,姜鸿的官越做越大,现在已经做到了大宗正,位列九卿。为了姜家,也为了赵翓,姜澜在面上也对赵垣客气起来。只是,两人之间横亘着的傅君宜这个坎,怕是这一生一世都迈不过去了。
说完之后,赵翓长叹一声,也不知是为母亲,是为傅君宜,还是为了父亲……
这时,陈嬿姝突然想起,在吴郓来赵国那日,自己从赵王宫慌忙离开之时,在宫中曾遇到姜王后。当时,她脚上沾了泥土,神情有几分忧伤。她还多嘴问了姜王后去了哪里,她记得姜王后告诉她说,那天是她一个故人的冥诞,她去拜祭。现在想来,这位故人,便是傅君宜吧?
见陈嬿姝听完之后,低头不语,赵翓笑了笑,说道:“阿蝉,没有吓到你吧?”
陈嬿姝忙抬起头来,说道:“这怎么会吓着我?我只是……我只是有些心疼王后和傅叔。”说到这里,她也忍不住深深一叹。明明是两个相爱之人,却不能相守,这种痛,最是锥心了。
想到这里,她忍不住伸手覆住赵翓的手,说道:“阿翓,王后和傅叔,他们真的太苦了……幸好我们能够在一起!”
听到她这番话,他心头微微一震。他反过手来,把她的手握在掌中,轻声说道:“阿蝉,答应我!无论出什么事,你都要相信我,你都要与我在一起!”
“嗯。”她望着他,微笑着点了点头。
看着她脸上的笑意,他心中却充满了涩意。他不知道当事情真的发生的时候,她还会不会像现在答应自己这般做?会不会等自己?这时,他心里突然想起姜郇曾经对自己说的那番话:只要你得了她的身子,保证她会乖乖的等你!
第51章
这个念头刚从赵翓心头冒出, 又被他努力压了下去。他突然觉得自己很邪恶。他在心里对着自己暗暗骂道, 赵翓,你怎么能有如此龌龊【创建和谐家园】的想法?你若真的喜欢她,就不能逼她, 更不能害她!若她失了清白,以后还怎么嫁人呢?
很快, 又有一个声音冒了出来。赵翓, 你真的能够看到她嫁给别人吗?
不能!不能!不能!绝对不可能!
一想到拥她入怀的人, 可能不再是自己,而是别的男人, 他便觉得有一股无名妒火从自己心头冒了起来,越烧越猛。三年前, 在九云山与她分别的时候, 他便知道喜欢上了她。那时,他还不知道她的身份, 只打听到她是从郑国都城北沧过来的,于是, 在与她分别的两年里,他一直在暗中派人到郑国找她,北沧城没有, 便在郑国各地寻找。没想到, 她却在陈国。在他苦苦寻觅她的时候, 她居然自己来了均阳。
没有人知道,在六和客栈, 他认出她的时候,他心里是何等欣喜。当时他便在心里暗暗打定了主意,这一次,绝不会让她再离开自己。他喜欢她,她也喜欢他,这是一个太美好不过的结局了,不是吗?
可是,她再喜欢他,若她知道他接下来要做的事,她还愿意跟他在一起吗?这个问题,他无法知道答案。他也不想去赌这一把。因为,输的结果就是失去她。他,输不起。
他是姜澜的儿子,但他也是赵垣的儿子。二十年前,父王为了得到母后,可以不择手段,而今日,他为什么不能为了自己心爱的女人如此做?只要能把她留在自己身边,有的事,也许不必太过在意。反正,她只能是他的,不是吗?
此时,陈嬿姝心里也乱成一团。她为傅君宜和姜澜遗憾,可她更心疼赵翓。他明明是嫡子,如今却落得个要与庶子相争的地步,想必也是被父辈这些恩怨连累吧?想到三年前,自己在九云山见到他时,他躺在地上,肩上中着箭的模样,她心里更是一阵阵地抽痛,仿佛那箭不是射在他的身上,而是射在她的心上。
他伸出手,捧起她的脸,深深地凝视着她:“阿蝉,你可要记得你今日答应过我,不会离开我。”
“阿翓。”她也有些动容,“不管发生什么事,不管前面等着我们的是什么,我都愿意与你在一起!就算是上刀山,下油锅,我都陪你!”
听到她这么说,他再也忍不住了,一低头,吻住她。此时,她心中也甚是激荡,搂着他的脖子,热烈地回应着他。她喜欢这个男人,她愿意像自己说的那般,为了他,做任何事。
而此时,赵翓的心思,却并没有她那么纯粹。他很害怕,害怕她会离开自己。一想到她可能会离开自己,与别的男人像与自己一般这么亲密,他觉得自己要疯似的。他的吻越来越深,他想要的,也越来越多。阿蝉,原谅我自私这一回!
他扶在她腰间的手,悄悄地往她衣服里面伸去……
她一惊,忙挣脱开来,按住他的手,说道:“阿翓,你,你,做什么?”
“阿蝉,”他又去吻她,低声说道,“我,我想要你。”
听到赵翓的话,陈嬿姝觉得自己一下便懵了,她完全没想到他会对自己这么说。可是,她心里却并不反感,她甚至觉得,自己也很想要他。可是,她神志还有一丝清明,她知道,那件事,应该留到他与她的新婚之夜。
他吻得很用力,吻得她有点喘不过气来。她忙伸手去推他。
他却不肯放开,又凑上前来:“阿蝉,给我吧!”
他声音低沉,虽然没有平日的清悦,却像是磁石一般,深深地吸引着她。
她努力偏开头,他没吻到她的唇,却吻到她的耳垂。瞬间,一种又酥又麻的感觉,传遍了她的全身。他顺着她的耳垂,向下吻去。她觉得,自己已经毫无招架之力,只能任他摆布了。
“阿翓……”她再一次按住他往自己衣衫里伸出的手。
“阿蝉,给我吧。”他回应着她。
“你,你会娶我吧?”她又问。
“只要你愿意嫁,我就娶!”他说完话,便往她耳朵里吹了一口气。
这一口气,似乎让她丧失了所有的抵抗之力。他的手没有了束缚,一下子便钻进了她的衣衫里,往她胸口伸去……
陈嬿姝身子一歪,瘫软在了他的怀里。
“去床上,好不好?”他在她耳边轻声说道。
她没有睁开眼,微微顿了一下,然后点了点头。
此时,他心里似有火在烧似的,一把将她抱起,走向了床边。